清晨,公雞才叫第一聲,卓敏就勤奮地起床,噢,別誤會,她不是起床操持家務,是起來整理行李,經過昨晚的討論,她和肯特決定遠離閑雜人等,到墾丁的小木屋度假。只有三天的時間而已,如果用來感傷和與繁瑣的俗事糾纏,就太笨了。
由于不是旅游旺季的關系,她昨天一打電話就訂到了小木屋,現在,她正以十二萬火急的速度整理行李。他們必須在卓母發現前出發,否則等她醒來就糟糕了。
「卓敏,一大早吵吵鬧鬧的在干什麼?」糟了,說人人到。
「沒有,我看今天天氣可能很好,想把陳年壓箱的衣服拿出來曬。」這個理由實在不錯。
「難得你那麼勤勞,不過,現在太陽都還沒有出來,你怎麼知道天氣好不好?」卓母打個呵欠,眼角不經意發現肯特房間的燈亮著,馬上起了疑心︰想不到這個丫頭,昨天才說她兩句而已,今天就真的找人私奔了,她不阻止她,她還配為人母嗎?「曬衣服不是把衣服往行李袋塞吧?」
「這……媽,你看錯了,我沒有往里面塞,我正在把它拿出來。」卓敏努力地讓自己言行如一。
「哦?那這串鑰匙是怎麼一回事?」卓母拿起放在桌上的鑰匙和錢包。「喲,把金融卡都準備好了。」她知道卓敏除非必要,否則不會把金融卡放在錢包里的。
「哎呀,那是昨天去幫肯特辦出院拿去領錢,忘了拿起來的。」卓敏大叫好幾聲不妙。
「你還狡辯,明明收好行李,要跟那個‘阿凸仔’私奔了,你以為你娘真是年紀大,老花眼,什麼都看不出來了嗎?」卓母嚷嚷起來,恐怕全屋子里的人全都被她吵醒了。「你今天一整天都不準踏出這房門一步,否則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卓敏,發生了什麼事?」最先趕到的是憂心忡忡的肯特。「你沒事吧?」
「怎會沒事,我這個火爆媽媽威脅要打斷她寶貝女兒的腿。」卓敏根本沒當一回事。不能走門,難道她不會爬窗?
肯特的臉色剎那間暗沉下來。「或許你可以試試看。」這是他動手前的警告。
卓敏一見情況不妙,連忙出聲阻止肯特。「不要那麼嚴肅嘛,媽只是開開玩笑而已。」
「喂,天還沒亮,怎麼你們就開起家庭會議來了?」來的是睡眼惺忪的卓翊。
「沒你的事。」卓母擋住想插手的兒子。「總之,我不許你與這個‘阿凸仔’私奔。」
卓敏听得張口結舌,半晌,才吼道︰「誰說我們要私奔啦?我只是要和他去玩而已。」但,仔細想想,這倒不失是個長相廝守的好方法。
「哦,原來是場誤會。」卓翊百無聊賴地又說︰「媽,你也不要反對了,肯特頂多也只剩兩、三天的時間留在台灣而已,就讓卓敏陪他到處去玩幾天,略盡地主之誼嘛,又有什麼關系?」
「你要回美國了?真的?」卓母需要十二萬分的肯定。
她看見肯特點頭,放心一半;又看見卓翊點頭,才放下另一半。這真是太好了,如此一來,她可以省下一筆越洋電話費。
「卓敏,可不準你亂來。」卓母也真是的,不怕別人對女兒亂來,倒怕女兒非禮人家了。
「遵命,老媽。」卓敏興奮地立正行禮。
「耍寶。」卓母低叱一聲,又回去睡回籠覺。
「卓翊,認識你二十多年來,就今天的表現最像人。」卓敏難得地對他豎起大拇指。
「少臭美,我才不是在幫你,你凌虐了我二十多年,我巴不得你和他私奔,我也好咸魚翻身。別感激我,我只是為自己著想而已。」說完,他徑自回房。
「好哇!你最好祈禱我私奔成功,否則,我會為這句話加倍凌虐你。」卓敏在他的身後張牙舞爪地嚷嚷。
一切順利,卓敏的跑車在太陽出來前,向台灣的更南端出發。
***
「這里雖然比不上美西的優勝美地、大峽谷,但這是南台灣的名勝風景區了。」卓敏勸他將就著玩。
「曠世絕景,如果沒有你,那也索然無味。」他側頭對她微笑,在她的教下,他宛如月兌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
「越來越巧言令色了。」卓敏斜他一眼,繼續把目光投向海面,彩霞把遠處的山的和近處的浪濤妝點得耀眼奪目,映在海面上有特別的情趣。
「你一直沒有告訴我,關于你的事。」外在、天生命定的她可以算,但心里的,她無能為力,即使她有那種能力,她也不願意用,心事要讓有心人來說,才算是真正的心事,若是用算的,那就失去心事的價值了。
「現在不是說那些事的時候。」他從她身邊跑開,奔入海中。「來玩水吧,水溫剛好。」他把水潑向她,弄濕了她美麗飄逸的長裙。
「可惡,我一定要修理你。」她拔腿追上他,把他推入海里,不料卻連自己也重心不穩地栽進海里,不但喝了好幾口海水,還嚇得哇哇大叫。丟人哪!
「東方女人都像你這麼弱嗎?」肯特真是哭笑不得,她竟然在水高不過膝的海中喊救命。「需不需要人工呼吸?」
「還笑,看我不掐死你才怪。」卓敏邊擰干裙擺的水,邊對他咬牙切齒。但說真的,她還真喜歡看見他孩子般的笑容。
「想掐死我就來呀。」他頑皮地跑進海里;激起的浪花又把她濺濕。
卓敏沒有隨著他跑進海里,她一鼓腮幫子,皺著小巧的鼻子氣翻了。
肯特見她沒有興致,沮喪地蹭到她身邊來。「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快樂一點而已,想不到弄巧成拙,反而讓你生氣了。請你原諒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萬分的苦惱,真的不知要如何才能使她開心。
「哈哈,你上當了。」卓敏出其不意地用力把他推進海里,一個大浪適時將他淹沒,而她在一旁拍手叫好。
「你……」這下子換肯特咬牙切齒了,他簡直像落水狗一樣狼狽。
「我怎樣?有意見來上訴呀。」卓敏給他一個得意的表情,見他凶神惡煞般地逼近,連忙逃命。「你不可以追上我,一追上我,我就跟你翻臉。」她威言恫嚇。
這還有天理嗎?允許人家上訴,卻不許人家去追,和惡霸有什麼兩樣?
「好,一言為定。」他的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在卓敏反應出他的話意之前,已經拔身撲倒她,與她一起滾入海浪中。「我沒有追上你,但是現在我們並駕齊驅,你滿意這種狀況嗎?」他挾著她,在海中游泳,比起那些出生入死的海中任務,這種程度簡直是小兒科,比吃飯還容易。「很好。」卓敏也並不是不會游泳,只是心想︰自己的男人這麼強,何必拿自己那三腳貓的水準班門弄斧,丟自己的臉?況且,並不是常常有機會和他的身體貼這麼近,也不是常常有人肯這麼小心翼翼地呵護她。堅強的長女當久了,她覺得好累,如果能夠一輩子躲在他的懷里,被寵被愛,不知有多好?
「你的泳技很好。」不知游了多久,回到岸邊的時候,夕陽已沉一半入海里。
卓敏坐在沙灘上,濕漉漉的長發滴著晶瑩剔透的水珠。肯特枕在卓敏的腿上,含笑地看著她。
「你真美,我從來沒發現,女人可以充滿美感,也沒發現世上竟有這麼多神奇,不可思議的感覺。」他伸手承接她發梢滴落的水珠。「殺手的心中,只能有使命、任務和制勝的手段、方法,從來沒有溫情,在遇見你之後,我驀然心驚,從前的日子,根本不是人過的,我懷疑自己是如何度過這三十個年頭……」他的手攀上她美麗的臉龐。「你是個擁有神奇魅力的小魔女,我不得不承認,我已經被你馴服。」殺手對愛情的免疫力近乎零。
「唔,我十年前的第一志願是當個馴獸師,想不到在十年後獲得了肯定。」她俏皮地俯身向他,讓水珠滴在那張被夕陽映得熠熠生輝的臉上。「馴服像你這麼強的野獸,我真有成就感。」「你真的把我當作野獸?還是你早就有了被吞噬的心理準備?」他的眼中有迷擁男σ猓手掌摩挲著她誘人的頸項。海水使她美麗的洋裝服貼在她身上,玲瓏有致的曲線完全一覽無遺,看著她,他的月復中升起一股無名的難忍騷動。
「誰吞噬誰還是個未知數。美少女戰士被摩羯果附身之後,也是會變成摩羯獸的。」她笑一把頭低俯向他,澄澈的眼閃閃亮亮。
肯特心中升起了吻她的深切渴望,他的另一只手撫過她誘人的唇。「如果你再不吻我,我可能會因為欲求不滿,而失手扭斷你完美的脖子。」
「威脅恫嚇不是君子該有的行為哦。」她用尖尖的指甲描繪他剛毅的唇形,不顧他的恐嚇,徑自玩耍著。
他心中的不耐和怒火被撩高了數丈,暗吼一聲,抓住她撩撥的手指,反身把她壓在沙灘上,以絕快的速度攫取了她的吻。
「我要讓你離不開我。」卓敏在心中暗笑著,她的好計愈來愈接近成功了。
***
黃昏過了,夜晚很快就來臨了。
用過晚餐後,小倆口牽著手在牧場上散步,由于夜晚牛羊都已經回欄,牧場上只有一對對依偎相傍的情侶和一群群結伴出游的年輕小伙子。
天上一輪明月,把天空渲染得一片潔白晶亮,地面上也鋪灑成一片銀白,仿佛是哪位粗心的天使把羽衣遺落在地球上了。
風徐徐地吹著,輕輕揚起卓敏飄逸的發,芬芳的香味鑽入肯特的嗅覺神經,令他一陣沉醉。她今晚穿得隨性,無袖T恤和小短褲,雪白的腿和無瑕的縴縴玉手展露無遺,在月光下像翩然降臨的仙子,引起不少男士的側目。
肯特也不落人後,他穿了一套舒適又不失瀟灑的休閑服,把他的狂狷之氣掩去了幾分,頎長的身材、完美的骨架,處處充滿著力與美,令偶然瞥見的女士大大為之傾倒,更遑論他炫目的金發、酷酷的五官,和那碧藍如海的眼眸了。
看著那些女人目不轉楮地猛對肯特瞧,卓敏心中升起了醋酸味——那可是她的男人耶,她們怎麼可以瞧得那麼肆無忌憚?她粗魯地扯著他遠離人群。
「怎麼了?為什麼走那麼快?」肯特一臉無辜和不解。
「不快走,難道等著人家向你要簽名照?」卓敏氣鼓了腮幫子,天知道她是多麼在乎他。
「你是不是在吃醋?」他在她的耳畔問。「滋味如何?我從來沒有吃過醋,也從來沒有人為我吃過醋,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感覺。」他輕輕地摟著她,用低沉磁性的聲音訴說著他的感受,在愛情的國度里,他像個低能兒。「但是我感激你,我從來不敢奢求今生今世會有人為我吃醋。」卓敏心想,他說得也對,他從來沒有以這麼健康的方式受歡迎過,難免會得意忘形,他根本也不知道情人間微妙的心緒牽扯,怎麼能怪他去招惹那些女人?說不定他也是分身乏術,身不由己。
雖說心中已經為他找好台階下,可她並不因此放他甘休,他害她醋得風度、身段都沒了,不讓他親身體驗那種滋味,實在難以平衡。
「少臭美,誰為你吃醋了?」她輕哼一聲,丟下他,走向男人的聚集地。
肯特亦步亦趨,不發一言,因為他實在不知如何處理這種狀況。
每當她的倩影所及,都吸引了激賞的目光、驚艷的呼聲,甚至還有人大大方方地與她搭訕,想知道她的名字、電話、她今夜的落腳處。
但,這些人全被肯特的碩大拳頭嚇跑了。這回是他拉著她疾走回小木屋。
***
「你……」他氣暈了,拳頭握得咯咯直響,臉上的肌肉繃得死緊駭人,他強把她按在木牆上——相信惟有如此她才不會溜去和那群年輕人鬼混。
「你干麼生這麼大的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天經地義的事,像我這麼漂亮,有很多人追是正常的事呀。」她最大的本事是可以不把肯特的怒氣當一回事。「還有人想邀我去他的小木屋過夜耶,如果不是你拉得太快,我應該是會答應的。」卓敏若有所思地說。
「不準,不可以!不準你……」他突然怔住了,人類本是群居動物,去別人的小木屋過夜,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為什麼他就是有一種恐慌?話再說回來,人類與人類的目光接觸、言語交流,是普遍又頻繁的事,為什麼他竟為此瘋狂?天呀,他著了什麼魔?
「不準我什麼?」她故作不解地問。
他煩悶地甩甩頭。「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怕。」這種怕,像是刻在心坎上、神經上、生命上的,比往常的那些出生入死,更令人恐懼。
「怕會發生一些令你害怕的事?」她攀上他的肩,細細地啃噬他緊咬著的唇。「想知道你到底害怕什麼嗎?」她確定他在為她吃醋,她已成功地攻佔了他的心。
他深邃的眸中有濃濃的迷惘。「你不是我,怎知……」他的迷惑還沒有化成聲音,就中斷在她的吻中。
她的吻極具挑逗之能事,她的手也沒有閑著,趁他意亂情迷之際,大膽地伸入他的休閑服內,撫觸他男性堅毅的身軀……
他猛然屏息,心髒猛然加快一拍。「你……」他的小月復升起了一股難忍的騷動,他不是不明白即將會發生什麼事,只是他不知該如何主動?
「踫我,像我踫你一樣。」她吻上他線條完美的顴骨,手拉著他來探索她的身體,並對他持續令她羞怯的動作。
不能羞怯、退縮,如果她沒有采取主動,那他們倆都可能抱著遺憾度過余生,而那並不是她要的。
踫到她,他的手瑟縮了一下,但在她的鼓勵之下,又試探性地伸入其中。「我要你……」他的聲音濃濁,神智一陣迷眩,在這種新奇的體驗中,他的理智全然無法支使他自己。
「……」卓敏無法作答,她的身體在肯特的撩撥下,引起一波一波地顫抖,麻酥的熱燙感覺兀自緊揪著她的神經。
「為什麼我這麼……這麼……」他的身體在發熱,他顯得窘迫不安。他的自制力一向強于常人,但這種感受實在太陌生……太不可思議,讓他根本無從控制住自己原始的。
「把衣服月兌掉……」她喘息地說,體內的火已經燃起。
他快速地月兌掉自己的衣服。「我也想看你。」他動手褪掉了她的T恤,她完美的曲線真實地展現在他眼前,令他無限驚奇。「你好美,真的好美。」他驚喘著,更難忍的騷動折磨著他。
「你喜歡嗎?喜歡就吻我。」她羞澀地先行吻上了他的胸部,而他也依樣畫葫蘆地在她的胸前印下千千萬萬個吻。
他熱烈地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化被動為主動,進而攫取她口中的甜蜜,將她的渴望亦撩撥到最高點。
「肯特……」她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無力地申吟,已經壓抑不住地溢出口……「可以嗎……」肯特粗嗄的嗓音包含著痛苦,但他堅持問過她的意願。
「嗯……」她由他的眼中看到盛滿的愛意,此刻她知道他要自己,他已發揮了他男性的本能……
激情再次充滿小木屋,這次再也沒有理由讓他們中斷。
他們攜手攀附無與倫比的美妙天堂……
***
「你要去哪里?」在他離開床沿前,她的縴縴柔荑拉住他。
「我沒有要出去,只是想在窗前看看夜色而已,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閑情逸致。」破天荒的,他覺得該認真地為自己想一些事,不為鷹族,不為杰克森家族,不為任何任務,自私的只為自己想一想。
「不要,我要你抱著我。」她無力地央求。她不想在貢獻出自己後仍然獨枕,那會使她覺得異常孤單。
肯特深刻地端詳著令人垂憐的她,放棄了原先的念頭,應她要求,鑽入棉被中環抱著她。她是該獲得更多呵護和寵溺的。
毫無自覺的,他為她而改變了……
卓敏在他的懷抱中,仿佛安心了,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肯特也在親吻她的睡容後,緩緩地進入夢鄉。
他夢見了一幀照片,照片中他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態度安詳而滿足;左邊是風韻猶存的卓敏,美麗動人依舊;身後的一個女孩,五官又甜又美,簡直是卓敏的翻版;另外那兩個男孩,卓爾不凡,相貌像極了他……這是他的全家福……
第一次,他不再做殺人的夢,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竟然……在夢中,笑了,笑中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