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婁府
「小姐!小姐!我求求你,快回來呀!」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丫鬟著急的喊著,瞧她滿頭大汗的樣子,只怕眼淚也給逼出來了。
听見叫喊聲的雲無心,突然止住了奔跑的腳步。「婉兒!」她倏地大叫一聲。
原本正苦苦追著她的婉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叫給嚇到,大氣也不敢喘,愣愣的望著她的小主子──雲無心。
「婉兒,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現在我的裝扮是個丫鬟,不是小姐,你膽敢不听我的話,除非……」此刻的無心,絕對不是「無心」,而是滿腦子鬼主意的小東西。「除非你欺負我只有十三歲,不當我是主子!」無心佯怒,餌已放下,就盼魚兒快些上鉤了!
果然,忠心的婉兒誠惶誠恐的「卜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小的不敢……婉兒不會欺負你……小姐,嗚……」到後來,婉兒已說不出話來,只能跪在地上猛掉淚、窮磕頭。
「小姐?!」她感覺到前方沒有任何反應,于是止住了淚水,狐疑的抬起頭來。
不抬還好,一抬更糟,婉兒看著空無一人的前方,頓時傻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才又沒命似的哭喊了起來,「小姐!小姐……你到底跑去哪兒了嘛!」
此時,躲在假山後面的無心覺得很愧疚,幾乎忍不住要沖出來拉起婉兒。告訴婉兒自己從不曾生過她的氣。然而好玩的無心害怕自己一出現就會被婉兒拉住,于是她只好喃喃的說︰「對不起了,婉兒!」說完,便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留下了哭泣的婉兒。
怎麼辦?這是無心在盡興的玩過以後,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剛才在街上,買糖葫蘆、到說書堂听故事、看雜耍團表演,累了就到茶棚休息,她玩得高興,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離家愈來愈遠,荷包里的銀兩也愈來愈少,直到太陽下了山,天黑了,人群漸漸散去,她才發現自己迷路了,荷包也空了。她只好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走著,最後模黑走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林子里。
「爹!娘!大哥……」無心害怕極了,忍不住滴下豆大的淚珠,她邊走邊哭,心想如果自己有帶婉兒一同來就好了。
「啊──」一聲尖叫,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無心踩了個空,跌進了一個好深的洞,她覺得一陣暈眩,便失去了知覺。
「老爺,這該如何是好?」雲夫人──蘇如映焦急的說。
「別擔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了。」雲老爺──雲浩恩安慰著妻子。其實他自己也很擔心,家丁出去找了這麼久,卻連無心的影子也沒見著。
「我的寶貝女兒……」蘇如映好心疼女兒。
「對不起,夫人,奴婢該死,沒照顧好小姐……奴婢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原先在一旁掉淚,默默無語的婉兒毅然跪了下去,決心承擔所有的錯。
「婉兒,別這樣,快起來!」蘇如映想拉婉兒起來。其實她自己里里也很明白,婉兒根本制不住無心。
「是啊!婉兒,這不是你的錯。」雲浩恩豈會不了解自己女兒的個性。
「可是……」婉兒猶豫不決。
「婉兒,你就起來吧!」雲無行──無心的大哥,開口說話了,但是音調卻很平淡。
「謝謝老爺、夫人、大少爺!」婉兒恭敬的行禮。老爺及夫人的不怪罪,反而使婉兒更加慚愧,可是她卻很怕見到雲無行的臉──整個雲府,除了老爺、夫人、小姐以外,所有的人都很怕他。
雲無行總給人一種壓迫感,並非他脾氣暴躁、蠻橫或是刻薄,而是他很淡漠,似乎對任何事都不關心,也不插手,甚少對雲府的下人說些什麼,但是在面對老爺、夫人、小姐及他的摯友──慕翔時,他是開朗、調皮而健談的。
雲無行最大的缺點便是不會對親人及好友以外的人露出一點笑容,此外,他不要丫鬟服侍,甚至可以說是討厭。他來無影去無蹤,挺符合他的名字。而如此說來,他可以被歸類為「古怪」的公子哥兒了,但是他的相貌英挺,倒也贏得不少丫鬟的傾慕。
雲無心則是雲府之中的「寶物」,因為蘇如映在生了長子之後,足足隔了十一年才又生下了她,雲老爺年近四十得女,自是疼愛有加;而雲無行得到了惟一的妹-,更顯寵愛。
雲無心雖然貪玩,常為奴僕帶來很多-煩,但她的嬌俏容顏、慧黠的神情、滿腦子的鬼靈精,則很受人喜愛,而今她失蹤了,自是教人著急不已。
「爹、娘,你們還是先去用膳吧,別餓著了。」無行勸著。
「不……一想到心兒現在還下落不明,我一口也咽不下。」蘇如映難過的說。
轟隆!轟隆!幾聲雷響之後,窗外下起了傾盆大雨。
此刻的雲府,失去了雲無心的笑聲,在蒼涼的夜色之中,更覺冷。
「救……救我……」無心困難的求救著。她覺得好熱,喉嚨好干、頭好痛,誰來救她逃離這里?她模糊的想著。
「寄傲!你有沒有听到那個洞里有申吟聲?」慕翔邊豎耳-听邊詢問好友。
「風大哥,我們救她上來吧!」晏馨也听到了那申吟的女聲,她語含憐憫的說。
「嗯!」風寄傲微點下頭。
「讓我來吧!」說著慕翔便準備伸出援手。
「不要你多事!我來!」晏馨吼著慕翔。這大色鬼!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你憑什麼?」慕翔不甘示弱。
「憑我高興!」她也卯上了。
「別吵了。」寄傲沉聲說道。這兩個冤家,救人也可以吵架!「我來!」說完他便跳下馬,不給他們兩個任何機會。
慕翔和晏馨只好待在一旁。即使在黑夜之中,慕翔仍能感覺得到晏馨投射過來的凜冽目光。搞什麼,他又沒錯!他不知道,晏馨這是在吃醋。
「哈啾!」晏馨打了一個寒顫,在這大雨的夜里,一不留神就會受了風寒,更何況他們是漏夜趕路。她低頭拉緊淋濕的披風,沒注意到慕翔擔憂的眼。
寄傲輕輕躍下洞里,抱起那蜷縮成一團的小女孩。
老天!她渾身燙得像是火在燒,濕透的衣裳緊貼著她的嬌軀,勾勒出玲瓏的體態,沾了泥巴的臉龐亦掩不住清麗月兌俗的氣質。寄傲看得痴了,他的心底漾起一股溫柔的感覺……溫柔?他下意識的搖搖頭,否認了這異樣的情緒,他提醒自己,她只是個小女孩罷了!
躍出了洞,寄傲抱著無心上了馬,與慕翔和晏馨,一行人又急奔而去……
在客棧里用過膳後,慕翔、晏馨便各自回房歇著去了。
想起方才當他告知他們他要帶那個小姑娘回房去照顧時,慕翔他那曖昧的表情及晏馨陡然瞪大的眼楮,寄傲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荒誕,但他就是……就是想照顧她。
望向床上那張紅撲撲的小臉蛋,寄傲不由得自心底泛起了一抹疼惜。拿起桌上一塊心形的血玉──是晏馨從她脖子上拿下來的,晶瑩可愛,很適合她。不知她叫什麼名字?和這塊玉有關嗎?
「好痛……頭好痛!」此時,自床上傳來了陣陣夢囈聲,「你們是誰?討厭!快走開!爹……娘……哥……」時而是驚懼的大叫,時而是微小的低語,床上的人兒輾轉反側,使得額上的毛巾掉了下來。
寄傲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邊,將毛巾浸水清洗干淨,又放回她的額上,她的燒一直不退,很令他擔心。
寄傲輕摯起她的手,靜靜的守護著她。
遠方傳來幾聲雞啼,天亮了,風寄傲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竟跪在床邊,握著小女孩的手,趴在她身邊睡了一夜。他悄悄的將她的手放在床上,模模她的額頭,發覺她的燒已退了,一顆半浮的心終于得以放下。
走出房門前,寄傲下意識的回望一眼,安詳的睡容、均勻的呼吸,床上的人兒正沉沉的睡著,他這才放心的闔上了門走了出去。
「早啊!寄傲。」慕翔在院子里練功,看見寄傲搖搖晃晃的從房里走出來,故意調侃他。
「閉嘴啦!不說話你會死是嗎?」一旁的晏馨忍不住開口,「你以為每一個人都和你一樣,滿腦子邪惡思想嗎?」見慕翔噤囗,晏馨才轉頭,望著寄傲。「風大哥,那位姑娘情況如何?」
「燒已經退了,現在正在睡呢!」
「那就太好了!」晏馨松了一口氣。不知怎的,她對這個半路「撿回來」的姑娘感到很投緣。她知道,這姑娘將來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她不由得心想如果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妹妹該有多棒!
「好什麼好,搞不好是‘累’得睡著了。」慕翔特別加強「累」這個字。
晏馨听了倒抽一大口氣,慕翔今天是怎麼回事?
「慕翔,不準你污辱她的-白!」寄傲憤然的抽出了劍。
「你來真的?好!我奉陪!」慕翔也拔出了劍。一時之間,空氣中彌漫著決斗的鏗鏗聲。
「住手!你們兩個在干什麼?」忽然,晏馨覺得頭好暈,但是她仍然一個飛身,阻止寄傲和慕翔的胡鬧。
一陣混亂,慕翔的劍鋒劃傷了晏馨的左臂,她痛得叫了出來,隨即,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在寄傲和慕翔的叫聲中,暈了過去。
「大夫,她沒事吧?!」慕翔著急的問。
「晏姑娘只是受了風寒,左臂的傷也不礙事,多休息就好了。」大夫微笑的說。
「大夫,謝謝你!」寄傲將大夫送了出去。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慕翔失了神的坐在椅子上。
「慕翔……」寄傲拍了拍他的肩,想說些什麼。
「寄傲,剛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開那種惡劣的玩笑,也不應對你出手,我……很抱歉!」慕翔的話里充滿悔意。「讓我陪著晏馨吧!我需要靜一靜。」
聞言,寄傲安慰的拍了拍慕翔,然後便走出了晏馨的房間。
「唔……」晏馨一睜開眼,就看見了慕翔充滿關切的神情。
「你在這里干什麼?快出去啦!我不想看見你的臭臉!」晏馨賭氣的說。其實她心里很高興慕翔照顧她,但一記起今晨他那副惡言惡狀的樣子,就令她肝火上升。
慕翔听了這番話,很是難過,然當他一看見晏馨翹得半天高的嘴唇,一時之間控制不住,竟俯去吻住了她埋怨的聲音。
一切來得太快,也太突然了。
晏馨一時沒法反應,只能任他吻著,但當她意識到之後,便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可他卻摟得更緊,晏馨覺得自己好象迷失了。這暈陶陶的感覺真美妙,她從未有過如此美好的經驗。
直到慕翔滿意的放開她,同時也離開了她那紅腫的唇,晏馨才喘著氣問慕翔︰「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慕翔霸道的說,語畢,只見晏馨臉更紅了。
在門外放心不下的寄傲,一見到這「香艷」、「刺激」的場面,便小心的把門關緊了。
「這是哪里?」無心按著疼痛欲裂的頭,喃喃低語。
突然間,房門被推了開來,她頗為害怕的拉緊了胸前的被子。
「你醒了!」走進來的正是寄傲。
「你是誰?」她警戒的問。
「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誰?不記得了……好痛!」頭好痛!我是誰?為何自己會不知道?無心滴下了一顆顆淚珠,她覺得自己……好奇怪。
「別哭!別哭!」寄傲抱住她,像對待自己的小妹妹一般。她記不起自己的名字?該不會是……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寄做立刻去請了大夫來替無心看看。
「失憶癥。」大夫在觀察過無心的各種癥狀後,簡單的說了這三個字。
「失憶癥?」其他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我判定她的頭部曾受到撞擊,所以才會暫時失去了記憶,也許某一天她就好了起來也說不一定。」大夫說。
「這可怎麼辦才好?」
三人一起望向縮在床上的無心,後者也正以一種無助的眼神看著他們。
晏馨突然想到那塊血玉,或許血玉能喚起這女孩部分的記憶,于是她對寄傲說︰「風大哥,那塊玉呢?」
「在這兒。」寄傲從懷里掏出了那塊血玉。
晏馨將玉遞到無心面前,問她︰「你認得這塊玉嗎?」
無心將血玉拿到眼前看了又看,只覺得很熟悉,卻不認得,她想了想,搖了搖頭。
晏馨見狀,告訴她,「這是你的,要好好保存喔!」說完,就替她將血玉戴上,無心珍惜的撫了撫它。
「既然你沒有名字,又有這塊心形的玉,就叫你心兒,好嗎?」寄傲詢問她的意見。
無心以一種充滿光彩的眼神望著寄傲,她好喜歡這個大哥哥。
她偏著頭想了想,隨即展開她在這里的第一個微笑。「好!」她甜甜的說。
「那你打算要去哪里?」慕翔問。晏馨想捂住他的嘴巴也來不及了。
果然,無心眼中的光彩頓時黯了下來,她苦澀的搖了搖頭。
「那就跟著姊姊和哥哥好嗎?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晏馨關心的問。
無心猶豫著,但是看見了他們三個人鼓勵的眼光,她點下了頭,「謝謝哥哥、姊姊!」
「我們要去哪里?風哥哥!」無心仰起了小臉,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寄傲,後者寵溺的模了模她柔順的發絲。
「我們要去雲家拜訪。」他笑著說。
「雲家?」好象很熟,但是每當她一想,頭就抽痛了一下,于是無心拒絕去想有關雲家的事,「喔!因為哥哥是風,所以飛去雲的家玩是嗎?」無心說完還悄皮的眨了眨眼。
她的舉動惹得晏馨和慕翔笑了起來,而寄傲更是將輕盈的無心舉了起來,笑著說︰「小鬼靈精!」
其實寄傲是巴不得能親一親她的小臉,但是他一再告誡自己──心兒是妹妹,自己不能踫她!他不想嚇壞了她。
他接著說︰「因為哥哥的爹──風自揚和雲家的主人──雲浩恩,在年輕時結為拜把兄弟,感情相當好,彼此的夫人也是手帕交,情感更顯濃厚,兩家也有意結為親家,只可惜兩家都生了男孩。雲家的長子雲無行我在小時候見過,印象並不是很深刻,因為記憶中的雲無行很不愛講話,彼此客套的寒暄了幾句便沒有話說了。家父和雲伯伯是因為經商而認識的,我們風家還開了個牧場,兩家都算是富豪之門,但是……」說到這,寄傲頓了頓。
「但是怎麼樣?」無心著急的問,她似乎對有關「雲家」的事特別關注。
寄傲嘆了一口氣,才又按著說︰「但是在一次家父與雲伯伯的絲路之行中,他們遇上了強盜。」
「啊!」無心驚呼。
「當時家父身中數刀而亡,而雲伯伯卻只是受了輕傷,家母十分悲痛,在傷心之余,竟認為雲伯伯只顧自己逃生,而不理家父死活,因此對雲家懷恨在心。當時我才十歲,不很明白為何家母一提到雲家,便流露出怨恨的眼光,但我清楚的是,風家和雲家自此就再也沒來往了。」說到這里,寄傲眼里不由自主地流出哀傷的目光。
「而我自父親過世後,便下了決心,一定要去拜師學藝,勤練武功保護母親,也就是這樣,才認識了慕翔和晏馨,後來才得知慕翔也和雲無行是好友。雖然當我十六歲回風家之後,便開始掌管風家的牧場,日子過得很平靜,但母親心中的怨恨自始至終未減輕過一絲一毫,也因為恨雲家,家母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
「別恨雲家!」無心突然大喊。
「怎麼了?」晏馨問。
「不!沒事!沒事……」無心自己也很莫名其妙,怎麼會突然說出這些話?
「直到最近,有一位當年和家父一同經商的人,突然來拜訪家母,說他也是當時遇盜的其中一人,他被強盜在背後砍了一刀,大難不死,雖然陷入半昏迷狀態,卻很清楚的看見了雲伯伯死命的拉著強盜,不讓他砍傷家父,然而那強盜給了雲伯伯一拳,並往他的胸前砍了下去,所以雲伯伯也昏了過去。」
寄傲深吸了一口氣,「當他醒來,就爬到了雲伯伯身邊,發現了雲伯伯由于胸前塞了一包玉,所以替他擋去了致命的一刀,大部分的玉都碎了,只有一塊很特別,心形的血玉沒任何損傷。」說到這兒,寄傲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心兒也有一塊相同的玉佩,她該不會和雲家有關系吧?!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看著無心,然無心握緊了玉佩,堅決的搖了搖頭。
見她如此,寄傲心想,或許只是巧合。
「然而當他檢視家父的傷時,家父卻只剩下了微弱的氣息,家父顫抖的將一支銀簪子交給他,請他交給家母,說完就過世了。後來他與雲伯伯各自回鄉,卻將簪子的事給忘了,直到最近,才在整理房間時發現了那支銀簪子,于是拿著銀簪子到了風家牧場。家母一眼就認出了那支銀簪子是她和家父的定情物,也才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寄傲說著,露出了一絲微笑,卻讓無心的胸口抽動了一下。
「誤會冰釋了,家母便要我來探望雲伯伯全家,表達歉意。」
「原來如此。」無心煞有其事的搖頭晃腦。
「你是小丫頭,不是老婆婆!」寄傲好笑的說。
「哼!人家才不是小丫頭,人家是姑娘!」無心好生氣。她不喜歡風寄傲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她希望風寄傲將她看做是一個女人!女人?莫非她是……喜歡上風寄傲了?不可能的!他只是哥哥!就在無心沉思的時候──
「心兒!快看!市集到了,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喔!」晏馨提醒好玩的無心。
「真的?!」無心立刻開心的叫了起來,「快嘛!風哥哥!快點帶我去啦!」一掃方才的郁悶模樣,她把心事全-諸腦後。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寄傲和慕翔、晏馨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被無心拉走了。
「姑娘,你就別害羞了,讓爺兒我香一個吧!」一個相貌斯文,但很邪氣,又色迷迷的男人說。
「不!求你放手!救命啊!」一個長相-秀,帶點俏麗氣息的姑娘喊著-
集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但是全部的人就像是瞎了眼、聾了耳一樣,沒人理會那姑娘的求救。
「叫啊!再叫大聲一點!」那邪惡的男人像是很得意似的,竟鼓勵她繼續叫。
那姑娘不死心,叫得更大聲了,「救命啊!誰來救我啊!」
「好啦!爺兒我听夠了!阿山,將她架回府里去!」
「是!少爺。」
「不!」姑娘尖叫。
「哎喲!」那男人突然哀叫一聲。「是誰?膽子這麼大?敢拿石頭砸我的頭?」男人氣憤的說。
「是我!」一個嬌小身影自人群之中站了出來,一臉淘氣的笑容,她不是別人,正是無心。
「你是誰?」那男子原本怒氣沖天,但見了無心那猶勝芙蓉的面孔,一雙眼楮毫無忌憚的賊溜溜的打量著她。
無心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好惡心,于是她問︰「你又是誰?」笑容里多了些輕蔑。
「我?!哈哈!我是大名鼎鼎的柯英俊,柯大少爺!」
听他的聲音好象很自負,無心腦筋一轉說︰「原來是柯英俊,柯少爺!請恕小女子眼光短淺,剛才我還以為是哪只‘豬’在大街上強搶民女呢!而且那只‘豬’渾身的銅臭味,燻死人了!」無心接著用袖子在鼻子前揮了揮。
原先在一旁看好戲的人,听了她的話,全都笑了起來。
「你……」柯英俊快氣炸了!
「小姑娘,請听一听我的勸告吧!柯家在這一帶是有名的富翁,欺壓良民是常有的事,我們也都習慣了,柯英俊這個人更是有仇必報,你可要小心啊!」一位老人好心的勸告無心,一臉的擔憂。
「我不怕!」無心自信滿滿的說。
「你這不知死活的小鬼!」柯英俊一掌便要向無心揮過去。
「住手!」寄傲怒喝。
「別管大爺的閑事!」柯英俊輕佻的說。「阿山,上!」
霎時,一群人蜂擁而上,但兩、三下,就被寄傲收拾得干干淨-的了。
阿山和其他人全身瘀青,哀聲連連,柯英俊也嚇得臉色鐵青,匆匆忙忙的丟下了一句,「給我走著瞧!」就逃跑了。
一旁的人都熱烈的鼓掌,的確,柯英俊是該受教訓。
無心走到那位姑娘身邊,她蹲了下去說︰「姑娘,你沒事吧?」
只見那姑娘猛然抱住無心,哭著叫,「小姐!」
「小姐?!!我是心兒,不是什麼小姐!」無心慌張的想推開那名緊抱住她的姑娘。
「小姐!你看看我,我是婉兒啊!你怎麼不認得我了?」婉兒激動的說。
「可是,我真的不是什麼小姐,也不認得你啊!」
「小姐!」婉兒淚落得更凶了。
「婉兒姑娘,讓我來解釋吧!」晏馨柔聲說。
「原來是這樣。」婉兒听了晏馨的話之後,默默的看著在一旁玩耍的無心。雖然無心嬌美的容顏、活潑淘氣的模樣沒有改變,但對她的態度卻大不如前,和她好象很疏遠,反而和寄傲、慕翔、晏馨等人較為親近,讓她不得不承認小姐遭遇了變故。老爺、夫人、少爺知道了會有多難過?就算小姐沒死,她的記憶里也沒有在雲家的一切了,多令人不堪呀!
「她是你的小姐?」慕翔感興趣的問。
「是的,她的本名叫做雲無心,是雲府的大小姐。」
在場的五個人,除了婉兒,全部都大吃一驚。
「她是無行的小妹?」慕翔不敢相信。
「你認識我們家少爺?」
「豈止認識,我們還很要好呢!八年前我曾去過雲家,知道他有個五歲的小妹妹,全府上下疼她疼得緊呢!但那丫頭從五歲起就會整我了,好嚇人!後來我向無行辭別,那丫頭還拉我的衣袖叫我別走,真讓人心疼。」慕翔笑著說。
「我不記得了……婉兒姊姊,我真的叫雲無心嗎?」無心很具迷惑。
「嗯!」婉兒笑了笑,小姐試著接受自己是雲無心的事實,令她感到安慰。
「好!那我們就前往雲家吧!」
「你們去雲家有什麼事?」婉兒很好奇。
「去了就知道了。」寄傲也不明講。「走吧!」他抱起了無心,躍上了馬。
「婉兒,你也上來吧!」慕翔說。
「婉兒姑娘,到我這兒吧!」晏馨立刻伸出了手。
細心的婉兒哪會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微妙情感呢?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她仍察覺到他們之間的目光總是牢牢的系在彼此身上,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婉兒體貼的向慕翔道了謝,便上了晏馨的馬。
一路上,時而傳來無心天真可愛的笑聲,但後頭的兩個人可就不太好過了。
慕翔不懂在他向晏馨表態之後,晏馨為何仍不願相信他?他暗自氣惱。而晏馨則是對慕翔好意幫助婉兒的行為吃醋著,為什麼慕翔對她表白之後,又急著對其他女孩子獻殷-?她好難過。最可憐的就是夾在他們之中的婉兒了,她和他們又不熟,也沒法勸勸他們別再鬧脾氣了。
傍晚時,五人抵達雲府。守門的一見到婉兒,立刻開了門,但擋住了寄傲等人。
「他們是客人,別擋了路。」婉兒說。
當守門的一見到走在最後面的無心時,嚇了一跳,「大小姐?」
無心只是拉緊了寄傲的衣服,頭低低的,尾隨晏馨進了大門。
「婉兒姊姊!」無心在他們即將進入內院時,輕輕的叫著。
「什麼事?」
「我……怕!」無心怯怯的說。
「別怕,只是見見老爺和夫人而已!」婉兒安慰的說。
「但是……我不認得他們了,你們先進去吧!我想在花園里待一會兒,調適一下自己的心情。」
「也好!自己要小心!」
「嗯。」
「婉兒怎麼去了這麼久?該不會是遇見什麼麻煩了吧?」派遣婉兒去鄰鎮買些東西,早早就出去了,卻在天黑之後還不見人影,教人擔心。
「無心還是沒有下落……」因為婉兒沒有回來,使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失蹤數日的女兒,蘇如映忍不住潸潸落淚。
「別放棄希望,如映。如果心兒回來的時候,你卻把眼楮哭壞了,將來怎麼好好看看心兒?」雲浩恩說著。
「是啊,娘,您就別再擔心了。」無行亦勸著母親。
「行兒,其實你更教人擔心,一方面掛念心兒,一方面又要管理商行,會累壞的。」
「爹……我,我一想到心兒,就……」無行悲傷的搖了搖頭。
雲家已經派人將附近都搜得很仔細了,卻連無心的一丁點影子也沒找著,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能上哪兒?除非……他不敢再深想。
「老爺、夫人、少爺。」婉兒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婉兒,你去哪兒了,教我急死了!」婉兒一進門,蘇如映便急切的說。
「我在-集上遭人調戲,是這幾位大俠救了我。」婉兒說完,便請寄傲、慕翔、晏馨進來。
雲浩恩和蘇如映的目光在接觸到寄傲的臉時,陡然愣住了。
「自揚!」雲浩恩先恢復思路。
「不!我是風自揚的兒子──風寄傲。」
「你是寄傲?!」雲浩恩將寄傲上下打量了一番。寄傲的鼻梁很挺,劍眉配上一雙銳利的眼,薄而剛毅的唇,五官是那樣的英挺,身軀結實,雙肩寬闊,全身充滿了俊逸的氣質,處處都像極了自揚,但那張年輕的臉龐卻足以說明他不是自揚。是啊!自揚已經死了……翠慈也因誤會而和他們互不往來,心痛啊!
「雲伯伯?」見雲浩恩一臉悲傷的表情,寄傲輕喚著他。
「那你娘……」雲浩恩正想問下去,卻瞥見了一旁的晏馨和慕翔,「這兩位是──」
「這位是晏馨,這位是慕翔。」
「雲伯父好!」晏馨和慕翔異口同聲的說。
「慕翔!真的是你這家伙!」無行開心的大叫。他們兩人自十六歲那年分開以後,已過了八年,未曾再見過面,一時之間無法認出對方。
「當然是我!」慕翔也好開心。
「喔!原來你就是翔兒,伯母好想念你啊!」蘇如映在當年慕翔寄住雲家之時,也很寵他,如今隔了許久才又見面,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對了!這位水似的美人是翔兒的……心上人嗎?」蘇如映笑問。見到他們兩個都羞紅了臉,她了解的笑了笑,晏馨更是連頭也不敢稍稍抬起來了。
「寄傲,你娘……好嗎?」雲浩恩問。
「她很好,謝謝伯母。」寄傲禮貌的道了謝。「其實,我來這里是家母的意思。」
「啊?可是翠慈不是……」雲浩恩欲言又止。
「家母最近才由當年與家父一同經商的友人口中得到當年事情的真相,她覺得很抱歉,所以要我帶些禮物過來,以表歉意。」
「翠慈……真傻!她肯諒解我們,我們就感激不盡了,還道什麼歉?」蘇如映用手絹拭了拭淚。
「是啊!應該由我們去探望她才對。」雲浩恩也流淚了。
「謝謝您!雲伯伯,雖然家父已去世,然而您當年奮不顧身的想救他,卻已表達了最深厚的友情,家父會死或許是上天注定的吧!」寄傲哽咽著說道。
「寄傲……」
一時之間,大廳內充滿了溫馨的氣氛,無行、慕翔、晏馨、婉兒也都深受感動。
突然,婉兒想起了尚在門外的無心,于是她說-「老爺、夫人,還有一個人你們沒見著呢!」說著,就出去把無心硬拉進來。
「心兒!」雲浩恩、蘇如映、無行三人喜出望外。
「婉兒,是怎麼回事?」
「是風公子他們在半路救了小姐一命。」婉兒說。
「太好了!心兒,過來讓爹瞧瞧!」
但是卻只見無心躲到晏馨身後,不願出來。
「怎麼了?心兒?」蘇如映急了。
「夫人……小姐她……得了失憶癥,她……忘了我們!」婉兒艱辛的吐出這些話。
看見自己朝盼暮想的女兒回來身邊,卻和自己形同陌路,蘇如映頭一暈,就軟的倒了下去。
「如映!」雲浩恩忙扶住她。
「夫人!」
「伯母!」
一群人慌了起來,無心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