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舒暢再也不會去酒吧,但蘇州也沒有回去上班,因為任她再欺騙自己、再假裝一切都沒發生,但舒暢那晚盛怒及失望的眼眸,卻依然每夜每夜在她的夢中徘徊。
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人?是否從那次事件之後,她就學會了以這種方式療傷,而這種方式真的對嗎?
她明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但她卻扭曲了他的善意,可是她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因為深埋在內心最深處的傷疤竟這樣赤果果地就被揭露了出來,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她,除了豎起全身的針刺來保有那僅存的自尊,她做不出其它的反應。
然而,她或許保留了自己那可憐、渺不可及的尊嚴,但失去的,又是什麼?
「姐姐,我們要兩個三明治跟兩杯女乃茶。」
突然,一個稚女敕的童音喚醒了蘇州的冥思,讓她不得不慌亂地收拾起所有的心情,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不再去張三的酒吧上班,但為了全家的生計,蘇州只得一天打三份工,早班在早餐店煎雞蛋,午班在二十四小時超商當店員,晚班在高級飯店當服務生。這樣的日子有些辛苦,可或許正適合現在的她,因為忙碌可以讓她忘卻所有的掙扎與煩惱,一些她不想去思考卻依然存在的問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父親的照養工作只能交給母親一人,而她,只能在換班的空檔,或偶爾休假時分才能去盡一盡孝道。
這天正午,灼熱的陽光那樣炙人,但蘇州無顧于臉上的汗水,進進出出不斷地將店外運送車中的貨品卸下,再奮力地將它搬回店後的庫房內。
如此來回五趟後,她覺得自己都快要虛月兌了,但她還是振作起精神,因為她今天晚上已請了假,若能早點做完這些工作,她便能到醫院去探望父親,而她有五天沒有見到他了。
「小姐,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兒?」正當蘇州在搬最後一箱貨物時,突然一個聲音由她的斜前方響起。
抬起頭,蘇州冷眼瞄著眼前這個裝扮看來像個嬉皮的男人,但她手上跟腳上的動作停也沒停,繼續邁步向店門走去。「敢情你們是個專門包攬老人裝的模特兒經紀公司?」
大笑了起來,男人由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快步跟上蘇州並將名片塞到她的口袋中。「我觀察-好幾天了,看得出-應該曾是個很出色的模特兒,如果還有心,就打電話給我吧!」
睨了男人一眼,蘇州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地將貨物擺放好,然後長舒了一口氣,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立即往醫院趕去。
可奇怪的是,當蘇州沖入病房時,卻發現病房里哭成一團,她皺起眉來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些疑惑眼前人的陌生,但他們的哭聲震天卻讓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地緊縮了起來。
慌亂地撥開人群,她望著病床上那張從未見過卻血漬斑斑的臉孔,咦,不是她老爸,那她老爸人呢?沖出病房,蘇州又直奔護士站而去。
「護士小姐,請問蘇活他……怎麼不見了?」蘇州焦急地問。
「喔,蘇活先生啊,」護士小姐拿起活頁夾快速地翻閱著。「他搬到五樓530的頭等病房了。」
五樓頭等病房?!老爸換頭等病房怎麼也不告訴她一聲?
但在疑惑之後,蘇州淡淡地笑了起來,因為這個老小子,之前讓他換他死也不換,說舍不得花那個錢,現在居然開竅了。
對護士小姐道了聲謝,蘇州火速地向五樓前進。說實話,她的心里還真有點歉疚,五天沒來探望老爸了,不知道他會不會不開心,身體有沒有好點……
「老爸,你開竅啦?」進入病房,蘇州望著兩老一起將在電視上的視線移到自己身上。
「我開什麼竅?是熊熊非要這麼做!」高興地看著女兒,蘇爸爸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但神態卻是欣喜的。「先前他三番兩次非要我搬,我不肯,可是這回他居然連說都不說,就把我硬搬到這里來住了!」
怎麼會是他?!蘇州傻眼了,他從沒跟她說過他來探望過老爸啊,而且……而且……這兩老怎麼也沒告訴過她?
「他來過?」蘇州假裝平靜地轉頭向母親問道。「你們怎麼都沒告訴過我?」
「熊熊來我們家是很正常的事啊,-又不是不知道,還有什麼好告訴-的?」蘇媽媽由病床旁的小床上爬起,根本沒把女兒的話當一回事的開始削隻果。「不過這次熊熊說他要出國了,可能好一陣子不能來看-老爹,所以就讓醫院把咱們換到這里來了。啊,我說這些干嘛,-一定早就知道了嘛!」
她知道什麼?蘇州的臉抽搐了起來,她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見過他了,她會知道什麼?!而他,竟什麼也沒有告訴過她就又自作主張了!
「老頭兒,你先吃個隻果,我跟小蘇打去洗衣房拿衣服。」把隻果削好遞給蘇爸爸後,蘇媽媽拉著蘇州就往外走。
「媽,-又干什麼好事了?」在走去洗衣房的途中,蘇州明顯地感覺到母親的眼中充滿了水光,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又有什麼事想單獨跟自己說了。
「不是我,是老丁!」蘇媽媽的兩眼在說話的同時綻放出波波水光,臉上的神情欣喜若狂。「他把騙我們的錢還來了!」
「怎麼可能……」听到母親的話,蘇州再度愣了,因為幾百萬不是小數目,跑路中的老丁怎麼可能還得出。「那其它人的錢呢?他也還了嗎?」
「咦,這我忘了問!」蘇媽媽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腦袋。「啊,不管那麼多啦,反正我們的錢回來了就好,-以後就不用那麼辛苦賺錢養家,我們養-就好了!而且以後我也不用在-老爸面前裝闊了。對了,-快點把錢拿去贖回我們的房子,還有,我也得趕快把-老爸的退休金存回他原來的戶頭里,然後……」
听著母親快樂異常地述說著,蘇州有些恍惚,因為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她從沒听說過一個跑路的人會把吞下去的會錢還回來,更沒听說過拿去融資公司的錢有被吐還的事。
是他,一定是他……
只有他才有辦法將她的父母哄得服服貼貼,也只有他才有那樣的財力及能力,讓跑路的老丁把錢送回來。
他究竟要怎麼樣?她還不起的啊!就算一輩子做牛做馬她也還不起他的這份情!他明知道的,卻還要這樣做……
而他這樣的安排又是為了什麼?人出國了,卻將他們家的一切都處理妥善,可是一句話也沒有留給她,這代表了什麼?
「發什麼呆?我們得快點,要不然你老爸要嵋尚牡模
就在蘇州回想著一切時,母親卻拉起了她的衣袖,一把將她拉回病房里。
「回來啦!」蘇爸爸望著母女兩個手拉手的進入病房。「老太婆,-不是還要去干什麼的?」
「對啊對啊,老頭子你不提我都忘了!」蘇媽媽對蘇州眨了眨眼。「小蘇打,-陪著-爸啊,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小心點啊,再被車撞我就得照顧兩個人了!」小蘇打也眨了眨眼揮揮手。
「知道啦!」蘇媽媽眉開眼笑的暗自揣著存款薄跟支票,開開心心地往外走去,留下一老一小在房里。
「小蘇打,-現在做什麼工作?」原本躺在病床上看著電視的蘇爸爸,在太太離去後突然這麼問。
「就是那個啊──」在整理父親衣物的蘇州有些心虛地顧左右而言它。「你好好養病就好了,管那麼多干嘛?」
「可是-瘦了好多,過來坐這兒!」蘇爸爸心疼地望著女兒坐到自己的床邊。「-這孩子,從小就是這麼倔,有什麼苦都往肚子里吞,可是-真的以為老爹什麼都不知道嗎?」
「爸……」蘇州突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趁-老媽不在,我就告訴-吧,其實-老媽干了什麼好事我全知道!」蘇爸爸輕拍著蘇州的頭。「就像-為什麼討厭拍照的事我也知道一樣。」
「你……你怎麼可能……」听到這番話的蘇州真的傻了,她只能楞楞地望著父親,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
「別忘了我可是-爸,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拉拔長大的老爸!」蘇爸爸老邁的神情中有著一股自豪,但卻又摻雜著一絲無奈。「只可惜我只是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東西,不是什麼大人物,否則也不會讓-受到那樣的傷害……」
「爸……」有些哽咽,因為蘇州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會知道她心中的痛苦與擔憂,而他們竟是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兩個男人。「那你……」
「我不說是因為-不說。」蘇爸爸淡淡地笑著。「-怕我難受,我又何嘗不怕-難受?但在出車禍之後,我花了很多時間去思考,我發現,有些事不說並不代表它不存在,逃避也絕不是一個好辦法,只有當我們一起面對問題,一起由問題中掙月兌,我們才能過回自己的生活,才能真正的解月兌。小蘇打,-懂爸的意思嗎?」
恍惚中,蘇州輕輕地點著頭,但她的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情感,它盈滿了她的所有感官,而一股酸澀更是涌上心頭。原來……並不是隱瞞,別人就不會知道;原來,難受的人也不只是自以為受傷害的她,只是大家都在互相保護彼此,然後在這種保護中各自傷悲,無法解月兌……
而她,竟還在舒暢想拉她一把的時候,硬生生地將他推向天際──她究竟做了什麼?這樣的她,還能希望他來寬容、包容她嗎?
「熊熊是個好男人!」許久許久之後,蘇爸爸才又開了口。「我雖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可以猜得出來。不過我女兒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只有別人配不上她,絕沒有她配不上別人的事,就算是熊熊也一樣!」
「老爸,有你這樣夸自己女兒的嗎?也不怕外人听了笑我們。」終于破涕為笑,蘇州窩在父親的懷里,只為不讓自己眼中的淚光被看見。
「誰管他們啊,我們活的自在才是硬道理!」望著女兒月兌去陰霾的笑顏,蘇爸爸也笑了,而他的眼中也閃著點點淚光。
「老爸,我好愛你,也好愛老媽……」蘇州將頭埋在父親的懷里真誠地說。
「我們也愛我們的小蘇打!」
「我知道,老爸,那以後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錢藏在枕頭套里,這里是醫院,萬一哪天你去做檢查,枕頭套被拿去洗了怎麼辦?」
心結慢慢打開後,蘇州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她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混沌度日,可是她仍然下不定主意,因此她保留了便利超高的工作,好讓自己在往下一步邁進之前有一個緩沖的時間。
至于舒暢,她知道自己是該向他道歉,但時至今日她才發現,原來當愛上一個人時,人便會開始猜測對方的所有想法,會在意他對自己的感受,因而對該做的事裹足不前,因為現在的她便是如此。
想打電話,怕打擾他,更怕他早將自己拋出心門,這種忐忑不安的臆測就這樣日復一日的跟隨著她,讓她每回在拿起電話後,又再度放下……
「振作!振作!」輕拍著自己的臉頰,蘇州提醒自己還在上班,雖然是過度時期,她也得認真面對每一天。
就在蘇州拍打自己臉頰時,突然听到一聲匡當的聲響,她抬頭一看,沒見著人,于是她好奇地走到商品擺放架中。
「讓我來幫您吧,您還需要什麼東西?」望著店內一個老人辛苦地撿著掉落在地上的商品及購物籃,蘇州連忙過去幫忙,但在看清他的面容時,她著實愣了一下。「老總裁?」
「小蘇打,好久不見啊!」老總裁笑了笑,順手又將一包巧克力丟到購物籃中。
「您怎麼跑這兒買東西來了?」小蘇打有些意外這個老人的出現。
「來看-順便買東西啊!有空陪我這老頭子聊聊嗎?」老總裁親切地笑了笑,然後將手背在身後便往門外走去。「對了,我還要一個冰淇淋!」
眨了眨眼,蘇州望著老總裁的背影,然後聳聳肩,將所有物品結完帳,把錢墊上,又跟店長告了個假,連忙提著東西來到店外,然後看著老總裁在對街長椅上對她招手。
「-跟我看到-的第一次一模一樣,善良得沒話說!」望著小蘇打來到身旁,老總裁笑容更開朗了。
「第一次……」蘇州想了想。「那次我在玩大富翁,什麼也沒做啊!」
「-不記得我了?」老總裁有些訝異地問。
「記得啊,您不是老總裁嗎?」蘇州對于老總裁這種沒頭沒尾的問話實在感到有些莫名的不解。
「-再想想,-還沒到公司來之前的事。」
老總裁大笑了起來,然後提示著蘇州,但只見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是搖搖頭,他只好再給另一個提示︰
「飛機上……」
「老總裁,你就直說吧,你到底看到我干了什麼好事了?」嘆了口氣,蘇州決定放棄這個猜謎游戲。
「瞧-這記性,居然比我這老頭子還差!」老總裁無奈地嘆了口氣。「-還記得曾經有個老人想去上廁所,結果氣流不穩,他跌了一跤,把一個男乘客的飲料打翻,並且弄得人家一身的事嗎?」
「當然記得,那個男的實在太不識相了,居然因此對老人又叫又罵的,我看不過去就出面了,結果被客人申訴,第二天就跟航空公司說BYE-BYE了……」一經老總裁提醒,蘇州立刻就想起了她那沒幾個月的空姐生涯。「咦,難不成……」
「沒錯,就是我!」老總裁笑著點了點頭。「等我知道-被革職後,我立刻也去申訴,並且要求他們立刻讓-復職,但他們說-不願回去工作了。」
「是有這麼回事!」蘇州坦然地笑了笑。「在三個月內就接到八次申訴,離職是早晚的事了,我又何必佔著別人夢想中的工作不放。」
「我就是喜歡-這孩子的坦白、率直。」老總裁哈哈大笑了起來。「老實說吧,我調查過-,因此知道-到公司來面試時,我二話不說就把-安排到了特別行政部,希望-可以快樂的工作,並且……如果有可能的──將-培養成為我的孫媳。」
「老總裁,不是我說你,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蘇州這才明白她之所以被安排在特別行政部的所有原委,也才知道為什麼她可以在公司那樣的逍遙快活。但就算這樣,她還是覺得這個老總裁天真的過了份。
「我都多大年紀了,為自己著想總沒錯吧!」老總裁笑斥著蘇州,但一會兒後,他卻嘆了一口氣。「不過或許真是我的疏忽,我太放任舒暢的爸爸了,所以才會讓他在外面搞七捻三,弄得是子孫滿天下,也才害得舒暢如今必須面對那一群虎視眈眈的人。」
听到老總裁提到了舒暢,蘇州一下子靜默了下來,她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但從一些報章雜志上,她總會看到一身筆挺,但卻神色憔悴的他,而其中一張照片,更被她剪下擺放在枕頭下……
「他現在怎麼樣?」若無其事地問,但蘇州心中想知道的卻是他是否不再生她的氣了,他是否已決定好自己的人生,是否跟徐蕾蕾……
「我第一次看到他時,他只有十歲,乖巧得我都心疼!」但老總裁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凝望著遠方緩緩說道。「他不知道我是誰,只當我是他外公的好友。但從我第一面看到他起,我就明白我喜歡他,所以我便把他們母子倆送到美國去接受最好的教育,並且在他博士畢業後,說服他回到台灣來工作,然後再公開祖孫身分,強迫他成為甲申集團的總裁……」
之後的一切,蘇州都已知曉,但她仍有一事不明白。「你為什麼把他安排住在那種鬼地方?」
「-也去過?」老總裁呵呵笑了起來。「那才不會是我的安排,我安排他住的可是五星級高務酒店,他不接受,非要自己去住在那個鬼地方……後來我才知道,他住那里是因為他死去的外公外婆都住在旁邊,那里是他唯一感受得到存在的地方,唯一感覺得到有人陪伴、照料著他的地方……」
「他好傻……」蘇州嘆了一口氣,但其實她更感覺到的是自己的傻,她早該明白他對家庭的渴望、對親情的向往,可是她卻從不肯細心地讀懂他心中的聲音,回回如此。
她還總怪他自以為是,埋怨他不經她的同意便介入她的家庭、她的生活,而原來那都只是因為他不想別人跟他一樣孤獨,亦或是無助。
她的父母恐怕早就知道,才會在每回他到來時,那樣無微不至的關心著他、寵愛著他,甚至支使著他,唯獨就她,沒有看出來……
「他是個好孩子,就是太死心眼。」老總裁也嘆了一口氣。「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替別人著想,完全無顧于自己內心的真正意願……」
听出老總裁話中有話,但蘇州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該開口詢問。但今天老總裁的出現本就不是常態,他必定是想透露或表達什麼讓她知曉,因此掙扎了片刻後,她最終決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爺爺,你怎麼也在這里?」
但突然,就在蘇州輕豈紅唇時,一個輕快的聲音在兩人的背後響起。
「就許你來不許我來?」听到這個聲音後,老總裁-起眼哼了一聲,但布滿皺紋的臉上卻有一絲笑意。
「你魅力那麼大,我怕小蘇打大姐會被你迷昏啊,那我不就沒機會了!」來人正是夏雨軒,此刻他正帶著他那個標志性的燦爛笑容,愉悅地出現在二人面前。
「好好的花前月下就被你破壞了!」老總裁站起身來。「算了,我還是把時間留給你們年輕人好了。」
「爺爺你慢走啊,我就送到這兒啦!」夏雨軒親熱地將老總裁送上車,然後又坐回蘇州的身旁。
「你們怎麼輪流來啊?好像有什麼陰謀!」蘇州-眼望著眼前的夏雨軒,語氣中故意帶有點恫嚇的效果。
其實這陣子以來,夏雨軒倒是常到便利超商來探望蘇州,依然是一副小痞子的模樣,而蘇州也早把他當成自家的小弟弟,除了不談論舒暢之外,二人什麼話都說。
「不是陰謀,是陽謀!」夏雨軒嘻皮笑臉的說,表明了自己有求于她。
「說吧,什麼事?」嘆了一口氣,因為人家都直接承認了,蘇州還有什麼話好講。
「我想邀-當我的女伴,星期五晚上七點半,第一大飯店。」
在夏雨軒的胡搞蠻纏之下,蘇州終于抵擋不住這種猛烈的纏攻與唐僧式的魔音穿腦,同意了他的邀約,然後在宴會當天下午,被他由超商揪出,盯梢著她梳裝打扮,手挽手的來到了會場。
原以為這只是個普通上流社會的晚宴,但蘇州在看到舒暢一身筆挺,瀟灑自若地與徐蕾蕾手挽手的進入會場後,她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今天這宴會的目的是要公布他們兩家聯姻的事嗎?」站在蘇州旁的兩個人手拿著香檳杯低聲討論。
「誰知道,保密到家了,不過我想就算不是也相距不遠了。」
听到這些傳言,蘇州心里著實有些後悔,她實在不該答應夏雨軒的邀約,然後到這里來看著這一切。
但來都來了,就當來道賀,親眼目睹自己一段感情的結束,也順便向舒暢道聲歉吧……蘇州這樣告訴自己,畢竟她不能再像鴕鳥一樣把頭栽在沙子里,假裝對什麼事都不聞不問了。
站在大廳的一角,蘇州低垂眼簾、輕啜著杯中的酒,但她的眼角余光卻徘徊在人群中,徘徊在一個高大的身影上……
依然是那樣的紳士及沉穩,依然是那樣笑容可掬的與人應對進退,只是如今他的身旁多了一個女人,一個緊緊跟隨著他,不肯輕易將手由他臂彎中取出的女人。
就這樣痴痴地望著他,直到音樂在大廳中響起,蘇州才由那場夢幻中驚醒。她望著舒暢與徐蕾蕾在眾人的掌聲中開始翩翩起舞,而她,也在夏雨軒的邀約中,緩步輕挪的步向舞池。
「笑一笑嘛,很多人在看-啊!更何況我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能明天照片刊出去,人家說我的女伴是我半路綁架來的吧!」望著蘇州一臉的落寞,夏雨軒故意逗著她。
「就你要面子我不要啊,我也不希望我明天照片注銷去後破壞了我的行情跟身價。」完全明白夏雨軒的好意,蘇州慧詰地甜甜一笑,但卻不忘將高跟鞋的鞋跟完整地擺放在夏雨軒閃閃發亮的皮鞋上。
「大姐,這鞋很貴的啊!」夏雨軒苦著一張臉低聲說著,但眼楮卻不忘瞄了瞄斜前方正與徐蕾蕾共舞的舒暢,望著他的臉緊繃得比被踩了腳的自己還難看。
「不貴我還不踩!」蘇州笑得更甜了,然後發現夏雨軒的手不知何時突然模上了自己的背。「干嘛,想吃豆腐也等你斷女乃了再說。」
「斷不斷女乃不是重點,重點是想跟我哥跳舞也長高二十公分再說啊,-看看那像什麼樣?分明就是一只沒斷女乃的長臂猿吊在大樹上嘛!」夏雨軒努了努嘴,示意蘇州往舒暢的方向看去。
「那可是你未來的嫂子。」望著舒暢與徐蕾蕾親昵地共舞著,蘇州的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她依然強顏歡笑,畢竟這個宴會的主角並不是她,而她的工作是做好夏雨軒的女伴,不是在這里閑嗑牙。
「有那種嫂子將會是我夏雨軒一輩子的痛!不過還好,現在跟我跳舞的是-,總算彌補了我眼楮受創的傷害,只是可憐了我老哥。」
「我覺得你似乎好像在扮演某種角色啊!」不是傻子,蘇州當然看得出來夏雨軒意欲何求。
「聰明如-,當然明了我心中所想!」夏雨軒的臉上竟浮現出一股幽怨男主角的神情。「怎麼樣,夠瓊瑤吧!」
「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搖曳著裙-,蘇州在夏雨軒的懷中邊轉圈邊問。
「大大的好處啊!要是我老哥能不愛江山愛美人,這樣一來,我就可以頂他的位子。我可不像他,我權力欲是很強的。」夏雨軒邪邪地笑著。
「你權力欲強不強我是不知道,不過你的女乃味超強是事實!」蘇州听了他的話後吃吃地笑了起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發現一個成年男人的身上居然會有乳香味。」
「沒錯,所以你該把美人讓給我這個成熟男人,乳臭小子!」突然,老總裁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身旁。
「爺爺,你怎麼老愛攪局,我只差一點就可以看到老哥的假面具崩潰,看到他的怒火延燒全場,一發不可收拾!」夏雨軒的臉孔垮了下來,讓他原本就女圭女圭臉的面孔顯得更加稚女敕。
「他可不像你,他在這方面的把持力可比你好太多了!」老總裁低哼了一聲,然後牽過蘇州的手。「-今天這件衣服不夠惹火。」
望著自己身上一襲低胸瓖鑽晚禮服,再感受到冷氣在她背後一直到腰間的清涼,蘇州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你們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你可是當了半輩子總裁的人,不會不知道強強連手的重要性吧?」
「我當然知道──」老總裁點點頭。「所以-不用擔心,我不曾像那個臭小子一樣偷偷出賣。」
是的,老總裁沒有偷偷出賣蘇州,他只是正大光明的要求與舒暢交換舞伴,然後無視于二人尷尬的面容,隨著樂聲舞動而去。
舒暢與蘇州兩個人隨著音樂起舞,但半晌都沒有吭聲,蘇州不敢抬頭,因為她不知道當她抬頭後,在他眼中看到的會是什麼。
音樂似乎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而那種靜默的尷尬氣氛讓蘇州再也無法忍受,因此她決定由自己來解決這一切。
「對不起,我為我曾經說過的一切感到抱歉,」蘇州低聲說。「也為你曾經為我做過的一切向你致謝。」
「嗯。」
真心的話語只換來舒暢低聲的一句不似回答的回答,盡管失望,但蘇州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抱怨的,畢竟在她那樣傷人之後,他沒有把她一個人甩在舞池中就算不錯了。
「還生氣嗎?」但終究還是想看看他,想看看他的模樣,因此蘇州抬起了頭,可是看到的卻是將視線投向別處的舒暢。但這麼久沒見,他的模樣卻依然教她怦然心動,讓她移不開眼眸。
「嗯。」依然是這個回答。
有些苦澀,但蘇州還是淡淡地笑了。「我知道那些錢是你暫墊的,兩個老人真的很開心,謝謝你去看他們,也謝謝你那樣關心他們,他們真的很久沒那麼輕松了。」
「嗯。」
「還有,我會把錢還給你的,雖然時間可能久一點,不過我會想辦法的……」
舒暢的腳步在這句話後停了下來,差點撞到他身上的蘇州在止住自己的跌勢之後,再度抬頭看到的竟是一雙沒什麼表情的眸子。
「不如你向雨軒借來還我如何?」
「什麼?!」听到這句天外飛來的話,蘇州有些愣了。
「-向雨軒借錢,一次還完對我的虧欠,這樣不是一舉數得?-既不用再與我有任何瓜葛,也不必再每回見到我時感到心虛歉疚,更可以有機會與他密切接觸。」舒暢冷冷地說道。
「你錯了!」望著他冷冽的神情,蘇州的心中有著無盡的痛苦,但她依然振作精神,訂定地看著舒暢。「第一,在我自己有能力時,就算每天只吃一餐,我也絕不會向別人借錢來還債;第二,我見到你時絕沒有任何的心虛歉疚,因為我已真心的向你道過歉,不管你接不接受;第三,如果我要與雨軒接觸,不必用這種方式也可以達成。」
說完這句話後,蘇州與舒暢兩人就這樣四眼相接的動也不動,而他們欲言又止卻又默默無語的模樣,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紛紛在一旁竊竊私語了起來。
「甲申集團總裁即將有一項重要宣示,請各位賓客暫時不要離開,謝謝各位。」
會場響起的聲音,彷佛是對蘇州下的逐客令,她緩緩地走離舞池,然後靜靜地走向空無一人的陽台,因為身後的世界已不再屬于她。
舒暢要怎麼想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以後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也不是她可以干頂的,但總算,她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及謝意,不管他是否接受,她都做了她該做的了……
「但其實我還有一句話沒有說──」望著遠方的星空,蘇州的心彷佛也飛向了遠方,她喃喃自語︰「你曾問過我是否喜歡你,我不是的,我只是……那樣倉皇失措的……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