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莊莊圍內院。
一幢以楠木築成的二台式建築,不時逸出一聲聲越挫越勇的嬌喚聲,這樣的情形大概持續了二十來天吧!莊里的僕佣早已習以為常。
這一天,是個深深的秋夜時節。
「澈哥哥!」施碧蘿瞅著驚愕不信的大眼,以顫抖的語氣再一次的詢問著坐在椅子上、半身正優閑品茗的冷澈。「她……那名剛剛離去的女子究竟是誰?」
方才,她帶著自己為他繡好的香袋由莊園的後門奔了進來,跑得精疲力竭,可卻是滿心的欣喜,期待著自己努力了多天的祈福香囊能得到澈哥哥的贊美,即使是一個點頭同意也好。
可掩上的房門內卻傳來一聲聲的歡聲魅笑,她呆立了好久好久,努力的說服自己房里正暢意狎笑的人是莊園里的下人,那熱悉又低沉的男性嗓音只是另一個與她的澈哥哥相似的聲音。
真的,她好努力、好努力的說服自己。
然後她以食指將紙窗戳開了個小洞,觸目所及的交歡卻壓去了她的呼吸,她從不知道原來男女相愛的場面在第三者的眼中看來是那麼的惡心與骯髒!
那不該是身與心的結合嗎?怎麼會……那麼的不堪入目?
分不清是震驚或是難過,她只能任憑雙跟呆呆的固定在那對交纏的半身軀上,任憑一陣陣銷魂般的魅笑鞭痛她的靈魂,離不開也抽不了身,那陣陣嗔呢的吟哦像羅剎梵音般的定住她的腳步,腳像生了根似的固定在遮不住歡愛聲連連的紙窗前。
她不願意相信,並在大腦里拼命的找盡理由來解釋眼前的情況,失去理智般的安慰著被刺得傷痕累累的靈魂。
不!這不是她的澈哥哥、是別人,是個背影相似的人……
她甚至自欺的為眼前荒謬的一切找個反駁的理由,直到那無一絲費肉的健軀反身將豐美的女體壓上圓幾後,她才明白……原來一切借口全是她用來欺騙自己的謊言。
淚水如斷了線珍珠般的不斷滾落,她以手按向心坎,腦子空茫一片,已無法仔細思量。那吻住豐滿美唇的男性薄唇,曾經也這樣的吻著她,現在卻以極度冷漠的弧線來對她的打擾作無言的抗議。
傷心的美眸已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緊緊的揪著痛苦的神智,但泛濫淚水卻加快崩潰的速度。她閉上眼想隔絕那令她疼痛欲絕的交歡影像,但影像卻猛地在她的腦海放大成巨幅的圖形,像前些天看見的湍急水瀑,驚心魂魄的打擊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要和別的女子……」傷心憤怒的逼迫著他的回應,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權利審問他,自己終究什麼也不是,既不是他的妻,也不是他所真心歡迎的人。
但是,在她的心里,十一年前她便已是他的人了,是他們冷家已定名而未過門的媳婦,生與死皆是他的妻子;也是十一年前老榕樹下他親口允諾的,怎麼……他怎麼可以忘記呢?
「為什麼?」他不可以這樣對待她啊!這一刻,她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她,能從惡夢中驚醒。
「什麼為什麼?」
冷峻的薄唇勾起不耐的蔑意,猶如在她的傷口灑鹽股,他嘲弄的輕狎態度教她狠狠的抽泣了下,但她仍勇敢的站在他的面前執意索求答案,一反先前柔順的姿態。
「為什麼要這樣待我?為什麼要與不正經的女人一起廝混?」為什麼要這樣傷我的心?
她不願伸手抹淚,怕他看見淚眸中赤果果、刻骨銘心的劇痛。
「不正經的女人!?」他的反應是仰首大笑。「你說她是不正經的女人,那你呢?你是什麼?」
揚起唇,他緩緩勾起一抹邪虐的笑意等待她的自投羅網。
「我?」我是你的新娘啊!她在心底抗議。
「如果她是不正經的女人,那你呢?充其量只是另一個與她一樣的人罷了。」
冷酷的嗓音凍傷了她,她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不住的搖頭。
「哭,有膽打斷我的好事就不許哭。」
心,要如何才能不痛呢?是否她愛上一個就得活該受到這樣的屈辱?
其實,從頭到尾便是她獨自一人的一廂情願罷了,他從來都不曾給過她承諾的,而童年時的信諾更是一場不需遵守的預約。
只有她!只有她傻傻的在多年以後,仍期待老榕樹下的誓言成真。
以天為憑,我,冷澈長大後定做碧蘿兒的夫婿……這是他的誓言。
以地為證,我,碧蘿兒長大一定嫁澈哥哥為淒……這則是她的信約。
那一年,老榕樹是他與她的媒人,而遠天浮雲則見證了他與她的誓言。
怎麼,他全忘記了呢?
「你答應要娶我為妻的。」她抽抽噎噎的再一次嘗試著,想喚醒他的記憶。
「哼!那是年幼時候的戲言,你還當真?」他突然逸出一聲猙笑,「怎麼,你是沒有人要,所以非賴著我不可嗎?」他不擇手段的傷她。
還要待在這兒任人羞辱嗎?淚水已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仁慈的隔開他冷無溫度的表情,他已說得那麼明白,再不走,就真如他所言,是沒人要、硬塞給他的下賤貨。
既然如此,她又何須在這兒自取其辱。心碎了,或許再也縫補不起來。可,僅剩的尊嚴若失去,那她就什麼也設有。
她毅然的轉過身,邁開踉蹌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房門的方向走去,卻讓沖口而出的哭泣徹底暴露自己如風中殘葉的尊嚴。
「站住。」他冷喝一聲,一樣是沒有溫度的冷,甚至冷得連霜雪都不及,冷得她幾乎凍結成冰。
若言語能傷人,那她此刻所受的可是千刀萬剮的凌遲之刑!
若言語真能冷如嚴冬寒冰,那凍成冰柱的命運應該就是上天的慈悲吧!
佛前起誓無弄心……
她突然想起上個月求得的簽詩,佛祖不是說她若虔心祈求,那她的心願必能得償嗎?
怎麼騙她呢?是佛祖也會欺騙芸芸眾生,或是佛祖忙得沒有空暇理會的她的心願?顛跛的步伐踉蹌了下,不理會身後冷冷的喝斥,只是無助的往房門的方向邁去。
「我說站住!」
咬緊下唇,淚水已模糊了視線,她不想再受傷了啊……外表的傷好醫,但心里的傷卻難以痊愈,這幾天她總是以熱切的誠心企圖感動他。
努力了好久好久……一次次的嘗試很累人吶,久了,她也會怕啊!
她真的怕了……也累了……
「過來。」
她停下步伐與自己的心對抗著,但那暖昧交疊的身影再次竄過她支離破碎的思緒中,即使她合上眼仍揮之不去。
是她活該,活該送上門讓他糟蹋!一個沒有心的人是不懂心痛的滋味的。
「最後一次,過來。」他語帶絕然。「你若再不過來,那便永遠也不許再上這兒來。」
她的淚水因他無情的話而掉落一地……
沒有心的人听不見心碎的聲音,那是一種無聲的碎裂,落在飄茫的空間里。沒有聲音但反而更顯悲哀。
他粗暴的攫掠住她的身子,將她自門檻處粗魯的扯進去,她鐵了心的與他掙扎著,但他反而蠻橫的制住她,將她拖往隔了美麗窗簾的內室。
隨著吃痛的悶哼聲,抵死掙扎的人兒仍是被摔上紅木大床。
施碧蘿瞅著不信的淚眸,退到床的角落,感到腰月復間傳來因方才的踫撞所產生的劇痛,但她仍不敢伸手去揉。
「想走?」他倏地欺身壓向她,刻意壓低聲音,低沉慵懶的語調隱含著狂怒,俊薄的唇勾起魅笑,熱熱的鼻息呼在她哆嗦的紅唇間,引發她更深的戰粟。
「放開我。」
「放開你?」冷冷的目光由含淚的水眸漸漸下移,並停在她因掙扎而進開的盤扣上,雙眸突然轉暗,沉如汲墨,「在你壞了我的好事之後,放開你?」
壞他好事?他怎麼說得出口,怎麼能啊?方才男女交纏的那一幕又不斷在她腦海浮現,厚實修長的身軀壓在白皙豐腴的女體上……
她哽咽了下,閉上眼想阻絕那令她感到羞辱的一幕,卻躲不開聲聲回蕩在耳畔屬于歡愛女子特有的吟哦!
爺!再來,人家還要……
無限的悲傷自胸臆間爆開,她想同小時候一樣,每當他惹哭她時便耍賴的直撲進他的懷里又哭又鬧著,那時,他總是纏了好片刻,然後大嘆一聲宣告投降。但一個月來的委屈卻讓她止步,她知道,他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澈哥哥了。
眨掉痛極的淚,想看清此時眼前的人的面容,卻讓又冷傲又輕蔑的眼神再次模糊了視線。
突然間,她仿佛明白了。明白在經過歲月的洗滌後,一切全不一樣,昔日雖傲且倔但仍有柔情的澈哥哥再也不復見,一切全變了,全變了樣。
唯有她,仍執著不悔于老榕樹下純真美麗的誓言。
施碧蘿整個人已讓難過給淹沒,她想掙月兌他以維持殘剩的尊嚴,無奈卻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他箝制住她,只能顫著雙唇,拼命的想止住淚水,不讓他看出她心底的脆弱。
「哭,有種壞我好事就不許哭!」冷澈哼笑一聲,陰沉地道。
這雙眼總是這麼冷漠嗎?總是含著不屑傲視眾人嗎?施碧蘿不禁抖了一下,伸手拭去阻隔視線的淚。
他很美,真的很美,過于美麗的臉龐鉤刻了過度深沉的冷漠,再加上薄而有型的唇,構成了足以致命的魅力。多年前,不正是這樣一張出奇魅惑的臉吸引她不顧一切死命追隨嗎?
就像飛蛾撲火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呢?」她要問個清楚,她不相信一個人真能改變如此多。「你不是這個樣子的啊!我記得我的澈哥哥雖然冷漠,卻也從不刻意傷害人,不像現在,關心時哄哄我、不高興時便一腳把我踢開,不要這樣對我啊!」她越說越傷心,越說淚越多,所有的委屈與羞辱匯集成一股怒氣,尖吼一聲,邊哭著邊捶打他,從來都未曾想過會是這樣的。
男性的薄唇吻住叫罵不休的小嘴,她用力的推開他,涕淚縱橫的臉上是受傷與不信,閉上眼,她努力的將他隔在視線之外,努力的……不讓他一臉的不在乎傷害她。但關住了視線,卻關不住那已烙了印的影像。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這麼傷害她?
他放肆的手指不顧她意願的解開她前襟的盤扣,她伸出手想拍掉他的手,卻又乏力的連起身躲開的力氣都沒有,盤旋在腦海的只有那一雙令她又愛又痛的冷眸。
男性的手掌已褪去她的一身衣衫,並且竄進綢褲里摩挲起來,她震顫了下,找回失去的氣力掙月兌他並滾進床的里側,凝在眸中的是赤果果的發難與自憐。
他只記得這件事嗎?
「不要。」扯過絲被擋住一身的赤果,但絲被隨即被粗暴的扯到床下。「你想做什麼?」驚惶的大眼乞求的瞅向他,護在胸前的白皙玉手抖得幾乎連肚兜都扯落。
他冷佞的目光更深幽了。
「你壞了我的好事……不過,無妨。」他綻出笑,笑中有欲,燃燒烈焰的眸因她僨起的高聳胸線而露出一抹贊賞的眼神。「就由你來繼續被打斷的事倒也是不錯的主意。」
聲音輕狎至極,教傷心的人兒狼狽的抽咽了下,無法言語,只能哭、只能任由淚水落在透明的綢衫上,只能任由厚實修長的手指扯落肚兜,只能任由……任由熱燙的唇在她胸口探索。
蒼白如雪的唇因他突然的啃嚙而轉成紅艷,她哭著聳直身體,一邊唾棄自己卻又將自己依向他︰就像以前邊哭邊貪膩他的溫暖一樣。
直到綢褲已褪,直到他火燙的長指分開她白女敕的雙腿,直到熱燙的長指分開柔細的花瓣,探向熾熱的花心,直到長指在她未曾讓人踫過的神秘禁地抽探起來……她仍然只是哭,哭自己的情難自禁,哭自己的無用,哭他的無情與狎玩的態度。
直到另一指也跟著探入同時撐開她,她才倏地睜開眼凝住他含欲的雙眸。
「別傷害我……」
「噓!別哭!」
再度伸手探向已為他準備好的桃源之地,他滿意的綻笑,同時略微挪動以方便解衫的動作。
而隨著外衫的拋落,她的眼淚越落越凶。
落得他擰起了眉,落得他停頓了手,也落得他充滿的瞳眸掠過一抹莫名的情緒。
然後,他彎身、吮淚、下床、著衣,動作一氣呵成。
就在她的怔愕下,俊顏始終令人瞧不透思緒。
時間也這麼折磨的滑過……
「還不起來穿衣?怎麼,你這是邀請嗎?」踱向床沿,冷澈神色復雜的看向床上梨花帶雨的嬌顏。
「什麼?」尚未回神,施碧蘿怔怔地問出口。
「起來穿衣。」黑眸定定鎖住她。「然後回去,過幾天……我會上門提親。」
「為……為什麼?」猶是怔怔的問語,但她的眸底卻悄悄包含希望。
「怎麼,你不願意?」他挑眉淡問。
「不、不是的。只是,為什麼呢?」帶著疑惑的眼眸責問他。
她不懂,她都已經願意給他了,不計較名分,不惜一切,更不再執著女子應守的戒律,她自己都已經願意給了,但是為什麼……上一刻冷蔑如高高在上的神祗,執意要她償付打斷他好事的代價;為何現下又放過她,並且要娶她為妻呢?
冷眸灼灼地瞅了她許久,突然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這不是你要的?」
「是,可是……」她還是不懂。
「你不是堅持守住完璧之身到大婚那日嗎?」他輕笑,笑得好生奇怪,也饒富深意。
「是,但……」她還是不懂。
「現在我如你所願羅!」他突然朝她溫存一笑,笑得她心一動,也笑得她忘了先的羞辱與傷心。
「你——」縱有滿月復疑惑,施碧蘿也不敢再問出口,只用可憐的眼神任由他再度在她的唇上啄吻。
「嫁或不嫁?」雖是問句,語氣卻有十足把握。
怔忡好一會兒,唇上猶留有先前的噯意,她赧紅了臉、濕了眼眸,在他溫柔的凝睇中輕輕的點頭,「嗯!」
情之一字,一但用了心,便再也掙不開;而情之苦處,則教深陷其中的人兒,反覆纏繞,怕是想解亦無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