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碎裂的衣衫、動也不動的柔白嬌軀;及一室的凌亂,伴隨著歡愛過後的氣息充斥整個空間。
此時,淡金已讓灰暗取代。
喜鵲手執絹質宮燈推門進來,照得房里微亮,進門後,觸目所及的景象惹來喜鵲的驚呼,她飛快地將宮燈置于小幾上,奔到床榻前。望著一身紅印子的小姐,幾度哽咽難語。’
「小姐……」喜鵲難過得說不出話來,數度試著開口安慰,卻還是宣告放棄。
片刻,龍映初動了動酸疼的身子,低喃了句︰「不許哭。」然後,便扯過錦被,遮掩住一身紅印。
「小姐,王爺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喜鵲只好無言的用眼神詢問小姐,就怕問得不妥,會再度刺傷她。
小姐好可憐,從自己跟隨她到現在,從沒有見過她這麼傷心的表情。一直都在順遂中成長的她,始終是大伙兒珍惜的寶貝,何曾讓人這樣對待。而王爺竟然……
「沒有,他沒有……喜鵲別瞎猜。」雖然他是用強迫的手段逼得自己投降,可她心底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絕沒有傷害自己,即使是盛怒之際,他仍沒有傷害自己,只是……「喜鵲……」疲憊的半抬眼,她不願去想,也不想再待在這個惹她傷心的地方。她要離開他,遠遠地,讓他找不到。
「什麼?」
「幫我一個忙。」
☆☆☆隔著窗欞,沐浴在銀色月光下,龍映初一身公子打扮,就這樣發著呆。
耳畔傳來一陣陣的騷動。
離府迄今已有三天了,離開後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想他。原來他早已深入骨髓,再也無法拔除,可惜啊!先前一直都不知道。
騷動再度傳來,她知道,這是他動員大批人力挨家挨戶找尋自己所造成的喧鬧。幽幽地嘆了口氣,突然間,一股想哭的沖動襲上心頭……奇怪了,是自己要離開他的,怎麼才幾日不見他,自己就變得落落寡歡,哀聲嘆氣的。對了,一定是他的投降兼道歉讓自己軟了心腸,想到喜鵲說這幾天他都茶不思飯不想的,絲絲竊喜就佔滿整個心頭。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壞,竟然這樣折磨他,唉!自己好想他,好想好想。
再三天就好。再三天她就會換回女裝,到大街上讓侍衛隊找到,只要再小小的折磨他三天,嗯……真的,三天就好。
可是,三天很難熬啊!她實在等不及了……
☆☆☆
「王爺,不好了。」掌事的李總管跪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得宛如鬼魅般嚇人。
「又怎麼了?」乏力地癱坐椅上,李浩風神情困頓,眼布血絲。這幾天,他為了找尋龍映初早已是心力交瘁了,再無一絲力氣去理會李總管的大驚小怪。’「王妃她……這墜子……」雙手呈上由大門守衛呈進來的墜子,李總管的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語不成句。
李浩風聞言,駭扳的捉住李總管的手腕,急急逼問。
李總管邊抖邊說。
而李浩風在听完後,雙眸灰黯,低沉嗓音中帶有一絲顯而易見的顫抖。「映初……」
☆☆☆
一名面帶刀疤的惡漢將龍映初如同廢棄物般扔擲在地上。原先昏迷的她頓時痛醒了過來,她低聲申吟,動了動四肢,左腳傳來的劇痛使她差點禁不住又昏了過去。
「醒了。」凶惡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那大漢一腳踢向地上的龍映初,滿意于她的吃痛抽氣聲。龍映初循聲望向來人,記憶如潮水般涌現,老天!她想起來了。
原本是打算讓李浩風再找她三天的,可自己卻已捺不住泛濫成災的思念,于是便換回女裝,打算乖乖地出現,讓搜尋的侍衛找到她,哪知一出客棧,就遇上這名半瘋狂的變態,竟活生生的折斷她的右腳踝。
「還記得我嗎?」威脅地湊向她,,他永遠不會忘記,若不是她,自己也不會讓人弄殘了這一張臉。每一次,只要自己在洗臉時,望見自己這滿布疤痕、丑陋的臉,心底就有著如滔天巨浪般的怨怒。
都是她、都是她這個愛管閑事的賤丫頭害的。「你……你是誰?」她拼命在記憶中搜尋這樣一張臉。可是,沒有啊!她從不認識這樣的人啊!這樣的一張臉只要親眼見過決計是不會忘記的,他到底是誰?
「哼!你很快活嘛!連我是誰都忘記了。」面容可怖大漢咬牙切齒的刮了她一巴掌。力氣之大,使她再度跌僕在地面,血從她的唇角細細沁出。
「你到底是誰?」畏懼的縮了縮身子,臉上火辣辣的刺痛讓她怕得不停顫抖。
「我是誰?哼!我是誰?我現在這模樣,你當然認不出來,哼!」他揚起手上的鞭子,不留情的朝她揮了過去,一般灼熱的疼痛度使她痛叫出聲,額冒冷汗,幾乎要昏厥過去。
「你到底是誰,我真的不認識你啊……」
「到現在你還想不起來,好,我告訴你,還記得半年前,你曾在茶棚子里多管閑事的干涉我——這條鞭子你還記得嗎?」說完,還惡意的她面前揮動手上的鞭子,提醒她的記憶。
「鞭子……」她疑惑的努力回想,終于……她想起來了,他是半年前在茶棚子里欺負老騾的那名大漢,老天……
「你終于想起來了。」看見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大漢滿意的露出一抹冷笑。
「就算我曾經多管閑事吧!你又何必……」老天啊!她是不是遇上變態了,她不過是說了他幾句而已,犯不著記恨到現在,還殘酷的虐待她吧!
「多管閑事而已?你知道你的多管閑事害我被人用鞭子劃花了這張臉嗎?多管閑事?」那大漢狠狠地揮動鞭子往她的臉上而去。
龍映初尖叫一聲,下意識的舉起手臂遮擋,右臂迅速傳來一陣熱辣辣的疼痛。
好痛!浩風,你在哪里?龍映初疼痛不堪的躺在地上申吟喘氣,心底有一股意志力支撐著她。她告訴自己,只要忍耐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浩風一定會循線趕來救她,她相信自己故意扯落的玉墜子一定會讓浩風找到她。
「會痛嗎?很好,我就是要讓你和我一樣,頂著一張見不了人的大花臉,哈哈哈……」他發瘋般的狂笑出聲,鞭子毫不留情的往她嬌弱的身子揮去,她只能無助的遮著臉,任鞭子無情的在她身上揮出一條條血痕。
痛楚已快麻痹她的知覺;她被折磨得連申吟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拼命在心底祈禱,希望老天听見她的禱告,讓浩風趕快趕來救她,她快撐不下去了。
以後……如果還有機會,如果讓她逃過這一劫,她絕對會當個乖寶寶,絕不敢再惹是生非。
一陣更尖銳的疼痛伴隨著骨頭的碎裂聲傳來,痛楚使她高聲尖叫,老天,他竟將自己的左腳踝也折斷了。椎心刺骨的痛使她再也承受不住,再度昏厥過去。
當李浩風帶領大批人馬循線趕到時,龍映初的尖叫聲使得他渾身一僵,他暴吼出聲,迅速飛奔到她的身畔,將一身是血的人兒擁進懷里。理智抽離他的大腦,他什麼也不做的,只是心魂俱裂地摟緊她。而隨行前來的護衛則盡責地守在他周圍。
「浩風,救人要緊。」齊書桓出聲喚回他的神智。
李浩風小心翼翼的將她擁在懷中,哀痛欲絕的雙眸對上齊書桓的,他強抑悲痛,淡淡地丟下一句︰「殺無赦。」然後,一步一步地抱著妻子坐上馬車,往寧王府的方向而去。
☆☆☆
經過一番搶救,龍映初終于自昏迷中醒了過來,此時已是事發的兩天後了。她微微張開眼,望進一雙滿含焦慮的雙眼中,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泛濫成災。
「別哭,映初別哭……」李浩風粗啞著嗓音安慰她。
「好可怕……他好可怕……」龍映初哭著想投入他的懷抱中尋求安慰,這才發現自己整個身子全教白布給裹了起來,同時也痛得她無力動彈,她憶起自己被折斷的雙腳,恐懼再度進據她的淚眼,她臉色慘白地說︰
「我……我的腳……我的腳斷了,我是個殘廢,不!不要……」
「別這麼激動,你會弄傷自己。」李浩風拼命保證︰「你的腳沒殘,御醫將它們全接回去了,真的,它們沒殘。」
「不!你騙人,騙人……」龍映初拼命搖頭,放聲尖叫。
「映初!」他怒吼一聲,直到她冷靜下來後才再度開口︰「你真的沒殘,御醫說你只要好好休養,大約一個月的時間你的雙足就又會完好如初,可以跑,也可以跳,真的,相信我。」
「真的嗎?」她氣息虛弱的問他,豆大的淚珠充盈在明亮水眸里。
「真的。」李浩風含著不舍的淚水,笑著對她點點頭,再次給她保證。
小姐,王爺說的是真的,你只要好好養傷,一切都會沒事。」喜鵲哭紅了眼看著一身是傷的小姐。她難受的在心底想著,都是自己不好,如果當初依了小姐,跟她回龍家堡,如果當初沒有胡亂獻計,勸她躲起來讓王爺著急,那今天什麼事也沒有,小姐她還會是好好的,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都是自己不好。
「真的?」龍映初再次向喜鵲尋求保證。
「真的。」喜鵲用力點點頭。「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如果……」
「如果什麼?」李浩風眯起眼打量突地朝他跪下的喜鵲,陰著聲音問她。
「如果我……」喜鵲懺悔的跪在他面前,打算自己主動招供。
龍映初突然申吟出聲,大聲叫痛;企圖轉移李浩風的注意力。
老天喲!這個笨喜鵲,哪有人家沒逼供還自己傻傻認錯的。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李浩風慌得急急詢問,不對啊,不應該會這樣的,御醫已經幫映初扎針止痛、同時還讓她服食麻醉用的碧玉丹了,怎麼可能痛成這樣。
「我好痛哦。」龍映初故意眼角含淚地抱怨「人家快痛死了,你還有閑工夫去管些雜七雜八的事。」
「你到底哪里痛?喜鵲,還不快去請御醫!」李浩風不舍地輕撫她披散在枕頭上的秀發,極力克制自己想摟她人杯安慰的沖動。
「不!不用,現在好像又不疼了。」龍映初見計策奏效,安心地舒了口氣,此時,許是麻藥發生作用,倦意朝她襲來,她緩緩合上眼,在李浩風的撫慰下安心睡去。
「王爺,小姐她……」喜鵲擔心的問道,仍是一如先前的跪姿。雖說小姐已無大礙,可心底的愧疚仍沉甸旬地壓在心坎上,畢竟這主意是她提議的,她是難辭其咎。
「你起來吧,」雙眼動也不動地凝視著沉睡中的妻子,他只是談瓤地朝喜鵲揮了揮手。
「我……」
「起來吧!」他微微嘆了口氣,其實映初的那點心思,自己怎麼可能不了解,他之所以不再追究,實在是不舍一身是撈的她,再說,這事自己也有錯,如果不是那一天自己的沖動傷害了她,她也不會離開他躲起來,以至于弄成這副模樣。反正……算了!只要她平安無事,這些自己全都可以不追究。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好好睡上一覺,等她睡飽了,他要緊緊摟住她,告訴她自己有多抱歉,然後,等她的傷養好了,他要去打造一條特制的鏈子,將她牢牢地鎖在身邊,讓她再也無法離開他。
這種痛失所愛的夢魘,一輩子只要一次就夠了。
☆☆☆
「我不要吃!我說不吃就不吃。」
龍映初舒服地躺在軟軟的墊子上發著脾氣,她高高地嘟著紅唇,臉蛋兒撇向床的里側,對喜鵲的苦口婆心來個充耳不聞。
「小姐……」喜鵲第一百零一次嘆氣,如果嘆口氣會倒三年楣,那這幾天她所嘆的氣,豈不是可以讓她倒楣到下輩子,不!下下輩子去了。
「哼!我說不吃就不吃。」什麼嘛!喂豬也不是這等喂法。
「又不听話了。」李浩風笑眯眯地望著使刁撒潑的妻子,大老遠的,就听見她精力充沛的抗議聲,可見她已恢復健康了。
「哪有?」她撒嬌地投進他的懷抱,企圖使出美人計來拐騙他,嗯,最好是拐得他昏頭轉向的,然後解除禁令,讓她恢復自由。
「還說沒有。」他暗示的瞥了眼已經微涼的人參雞湯,惹來龍映初連聲抗議。他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示意喜鵲將它端出去。當然啦,他的縱容贏得一個大大的響吻。「就這樣啊!」他意猶未盡地與她廝磨著,老天,這是自她受傷以來自己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摟抱她,欲火焚身吶!天知道這一個月來他洗了多少次冷水澡。
「那你想怎樣?」她羞紅著臉問他,身下的灼熱堅硬似熟悉又陌生,惹得她不依的動了動身子。
「老天,你別亂動。」狠狠的抽了口氣,他渾身僵硬、鼻息粗重的直喘氣︰「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後果?什麼後果。」龍映初調皮地反問他,還故意磨蹭地不停扭動身子,然後對他的抽氣聲露出滿意的笑容。
李浩風積聚了許久妁熱情瞬間引爆,他狂野的吻住她的紅菱小嘴,品嘗那熟悉的香甜。片刻,仿佛下定決心般,他猛地將她撤離自己的大腿,拒絕讓她繼續蠱惑。
「為什麼?是不是我身上的疤痕,所以……」一抹難掩的受傷掠過她的眼眸。自她受傷至今已有一個多月,身上的傷早好了,不過仍是留下許多淡白色的疤痕,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嫌棄她,不再愛她了,否則為什麼不願意踫她?
「所以什麼?」讓折騰得快要爆炸的李浩風,意識混沌的不懂妻子的意思。
「所以你不願意踫我。」
這是哪門于的鬼話!她沒看見他快要爆炸了嗎?要不是對她心存愧疚,早在前幾天,他就放任自己愛她了,又何須強忍到差點得內傷。嫌棄她?真是活見鬼。他忍不住吼了出來︰「我不願意踫你?是哪個王八蛋告訴你的!」
她哀怨地瞪他一眼,雙眼布滿水霧,嬌小的身子抽搐著。「那為什麼這一個多月你從不踫我?你一定是賺棄我了。」豆大的淚珠奔流而下,小嘴委屈地往下撇。
摟回哭泣的小淚人,李浩風嘆息地輕搖著她,直到她哭聲暫歇後,才再度開口︰「我不踫你是因為你的傷勢並未真正痊愈,還有……還有上一次我那樣對你,所以才……所以才……唉!」
龍映初噙著淚水凝視他,直到他再三保證後才破涕為笑,她羞紅著臉投進他的懷抱,極小聲地在他胸膛低語︰「上次那件事……人家又沒怪你,再說人家也有錯啊!」
「真的?」李浩風不敢相信地再次問她,直到懷中人兒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才狂喜地緊緊擁住她。
「那麼,我的小妻子,你願意讓我愛你嗎?」滿含的沙啞聲音征求著她的同意,而她只是抬起頭主動吻上他,算是回答。
呵!真的是雨過天晴了。情深意濃的兩人,繾綣恩愛得讓月娘也不禁躲了起來藏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