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隔壁張太太倒垃圾倒一半,推推鼻梁上眼鏡,盯緊打從儷人賓館出來的大學生,手提兩三袋垃圾到垃圾車旁邊,清理完畢後又走進賓館里。
好呀!虧他長得眉清目秀、乖巧斯文,肯定是這賓館老板娘養的小白臉,跟那位女圭女圭臉的老四都是人不可貌相喔!
還在感慨忖量,便听見賓館方向傳來老四甜蜜蜜的聲音,怎麼也听不出她正在生氣。
「這到底有什麼好臉紅的呀?生理期是女人生命的一部分,每個月一次,你沒上過健康教育嗎?垃圾筒里除了衛生紙,當然也會有見血的衛生棉啊!甚至預防愛滋病的也不足為奇嘛!哪!拿好啦?」
這……這什麼話啊?這麼直接、這麼不懂得含蓄!
而一旁的李太太已經在這里住十幾年,見怪不怪,平心靜氣向走出來的若蓮打招呼︰
「早呀!老四,今天這麼早哇!」
「哎呀!李阿姨,已經不早了,賓館是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
張太太慢吞吞將家里垃圾丟進垃圾車中,裝作不知情,而李太太則親切地探探稍遠的大學生,兩手各拎提廁所的垃圾袋,頭微低,看得見些許青澀紅上面頰。
「在教夏天做事啊?」
「是呀!新手一個,幾乎看到什麼都大驚小怪,還說要見世面呢?」
「呵呵……幸好他是男孩子,個子高,力氣也比較大,將來一定能幫上很多忙。」
「嗯……還早呢!」若蓮不以為然,看看手表,歉然地笑,「不好意思啊!李阿姨,趕著出門談事情,不多聊啦。」
「沒關系,好忙吧?听說準備開第二家分店是不是?」
「嘿嘿……你發現啦?」
她吐吐舌頭,對夏天交待一些瑣事後便急急忙忙走掉。
「School已經開學了,說也奇怪,賓館生意也跟著變得淡閑,可是會上門的客人個個看起來都不像學生嘛!」老周背著夏天,「咚咚咚」切剁姜絲,「現在不那麼忙,四小姐才能抽空去談開分店的事。」
溢滿蛤蠣香的廚房,只有菜刀在砧板上跳躍的節奏和老周沉篤篤的聲調,夏天始終沉寂,趴在椅背上,凝注老周熟練的背影。
「最近那個飯店的Human渣都沒出現哪!希望沒什麼陰謀才好,唉!不然四小姐就要一個頭兩個大了。」
「Human渣?」
「人渣啊?我只是想表現得比較有文學教養一點。」
夏天有意無意地笑笑,又安靜了,老周放下刀子,看看他,挑起眉梢︰「怎麼了?不怎麼Habrbry哩!」
「我是不是……什麼忙都幫不上,只會找麻煩?」
「……又挨罵啦?」
「嗯!」
「別在意,四小姐很重視這間賓館,凡是跟它有關的就會變得嚴苛一點,習慣就好了。」
「我並不想習慣沒用的自己,我希望多少能對四小姐有些幫助。」
「有啊?客廳那個大鐘不就是You修好的?」
「我還是覺得不夠……」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只淡淡說了句「修好啦」的若蓮,並沒有特別感動,「其實四小姐她……一定到現在還不歡迎我留下吧!」
「四小姐那個人啊……對男孩子本來就沒什麼好印象,好像小時候被欺負過。」老周盛起一碗香噴噴的蛤蠣湯遞給他,「來,多喝一些,看你最近挺累的,學校忙呀?」
「開始期中考了,要念的書和報告很多。」
「那不是很辛苦嗎?要幫忙這里的事情又要準備功課……」
「沒問題的,熬夜幾天就過去了。」嘗一口,他露出驚喜的表情,「味道真棒,老周,你手藝真不是蓋的。」
「哈哈!OfCourse!不然四小姐干嗎要雇用我啊?」
「因為……手藝好?」
「不是不是……啊!不能說,別問了,快喝湯吧!」
他們四個人最常聚在一起的時候便是三餐時間,一起圍坐在圓桌前,享受老周高超廚藝下的美食。
聊著日常瑣事當中,琪琪曾經不客氣嫌棄過夏天的衣裳,用她塞滿蔥爆牛肉的性感小嘴。
「老是穿老周的舊衣服,你都不在乎啊?那些款式對你來說太老氣,而且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唷!看不過去就Helbrhim縫衣服啊?光會出一張嘴。」
「不行,我的寶貝指甲踫不得針線嘛!」
見兩人的音量有升高之勢,夏天趕緊開口勸和,若蓮先瞄他們一眼,再轉向夏天身上那件褪色襯衫,有幾顆紐扣欲斷還留地懸掛,不一會兒,發現夏天正狐疑望著她。
「四小姐,什麼事?」
「唔……沒,你……有黑眼圈。」
「最近在準備功課,熬夜的關系吧!」
「喔?難怪你常睡過頭。」
「呃……對不起,我會小心的。」
若蓮再次飛快瞥他一眼,他不知所措的時候真喜歡搔後腦勺,簡直跟純真的大男孩沒啥兩樣,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適應得了賓館這行業呢?
老周若有所思地打量頗為泄氣的夏天和自願吃著白飯的若蓮,搖搖頭,嘆口氣。
JJWXCJJWXCJJWXC
咚咚咚!叩叩叩!
若蓮猛然翻身坐起,在清晨六點時分,在一陣頭暈腦脹中,發呆半晌——
「吵死了……」
就在她開窗探視之際,隔壁房的琪琪也頂著滿頭發卷往下看,沒化妝的她,眼楮其實細小又無神,特別是七早八早就被吵醒,看起來情緒並不太好。
「夏天!你干什麼嘛!人家美容覺沒睡足耶!」
夏天半跪在門口前,手拿鐵錘,正在修理餐廳那三張壞掉的椅子,听到琪琪沙啞的抱怨,抬起臉,不好意思地模模太陽穴。
夏天說,他已經準備好三個鬧鐘,以後不會再睡過頭了。
若蓮真搞不懂這個人在想什麼,要說他單純還是傻氣呢?別人隨口說說的話,他也能這麼當真?
「那是因為夏天很重視你的想法嘛!四小姐。」
夏天去上課,老周才和若蓮一塊兒進屋,她覺得老周語重心長得有點莫名其妙。
「這跟我的想法是兩回事,他本來就應該做好分內的工作。」
「這麼說就太沒人情味了,夏天每天要忙店里的事又要準備考試,已經睡眠不足了,現在還勉強早起,你別對他那麼凶,好歹慰問他一聲嘛!」
若蓮顰起眉心,在詞窮的窘迫下,索性冷冷淡淡地快步走開。
「又不是我強迫他在這里留下來吃苦的。」
本來就是嘛!為什麼她非得要那麼為夏天著想?夏天又不是小孩子。
走回餐廳準備收拾碗盤,卻觸見夏天的座位上遺留他常帶去學校的背包,若蓮秤提一下,里頭似乎裝了沉甸甸的書本,糟糕,他該不會忘記帶去學校了吧!這個大學生喔……真叫人不能放心耶!
「四小姐?你要Goout啊?」
「啊?」又在大廳遇到老周,她下意識將背包住後藏,「哈哈……是呀?我要去……去護發。」
「喔……」
老周看著她詭異地倒退出去,不久便听見後面櫃台琪琪百思不解的喃喃自語︰「才八點半,有哪家美發店會這麼早開門哪?」
老周明白,若蓮不但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更不懂得說謊要先打草稿。
若蓮只身來到夏天的學校,途中受到不少好奇的眼光關照,算了,習慣啦!反正不是以為她是國中生就是小學生吧!當中還不乏有人好心要帶她去找大學生的哥哥或姐姐。
「啊……」
不料,一襲驟風帶走了她麻花辮上的發帶,很不巧地勾掛在噴水池旁的黃鈴木上。
「唔?」
穿越校園的路上,夏天停佇腳步,看見一位模樣可人的女孩踮高腳尖,站在噴水池的大理石外環上,往後頗有成為落湯雞之險,向前又可能跌個四腳朝天,她極力張揚的手試圖拿取枝葉間那抹飄動的紫暈。
「四小姐……」
夏天往前走了幾步,再瞧瞧她的手和樹梢之間微妙的距離,不行,憑她那縴縴小個兒怎麼也不可能夠得著,就算穿上恨天高的高跟鞋也別想。
「我來。」
夏天踏上噴水池外環,來到她身邊,一出手就輕輕松松將發帶拿下,若蓮微微轉過螓首,他便嗅聞到擦抹在耳際的香水,是香奈兒19號,已經轉為中味的清甜味道了。
格拉斯五月玫瑰、佛羅倫斯鸞尾花、水仙花。
依稀……是那年夏天、那個小女孩偷偷擦抹的香水味。
若蓮發現他的時候,紛亮的唇微微張開,模樣和發呆的孩子沒什麼兩樣,頗有讓人心疼不舍的感覺。
「夏天……」
「幸好我剛巧經過,哪?還你。」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手該怎麼去拿取那條絲帶,此刻和夏天太靠近,連讓她伸手的空間也沒有,甚至感覺得到溫熱的陽剛氣息自直挺的胸膛散發出來,直撲她透紅的臉頰。
「謝謝。」
她只得往後退半步,接下發帶,夏天接著問起她來大學的原因,並且注意到自己的背包正負在若蓮背上。
「四小姐,那個背包……」
「你不是忘記帶課本嗎?」
「我?有啊?你看。」他揚揚手中一本電磁學的原文書︰「今天只有兩堂課,下節下課我就要回去了。」
什……什麼?
「四小姐,你該不會……特地幫我送背包過來吧?」
「你說什麼呀?我怎麼可能……可能特地幫你送背包嘛?這個換你背……哎呀!好晚了,我要趕快回去才行。」
「四小姐……」
「讓開,別擋路……啊——」
她忘記自己方才已經退到噴水池邊緣,和夏天絲毫無默契的閃躲間,整個人就這麼硬生生跌下去。
水花,濺得特別高,有幾滴飛上了夏天怔住的臉,晶亮亮的,灑滿若蓮坐在水池中的身影,一條橘色錦鯉自雙膝前悠游而過。
「四……四小姐……」
她睜開清亮異常的明瞳,一邊抹去臉上水花,一邊搖晃站起,夏天趕忙彎身攙扶。
「不要踫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和你在一起準沒好事,你不要踫我啦!」
她用力抽手,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一個勁就將夏天拖拉下來,嘩啦!
更高、更高的水花。
一攤冷水迎面而來,若蓮依舊訥訥佇立在池子,望著夏天狼狽不堪地自水中坐起。
「呵呵……」
夏天困難地從白茫茫的視野勾勒出一縷輕柔蕩過若蓮細致的嘴角,像新月,輪廓雖然隱約淺淡,但依稀尋得見它的美麗光輝。
「哈哈……」
若蓮再也壓抑不住,面對落湯雞的兩人,開懷大笑起來,因為夏天也在,他們的笑容因此燦爛許多,暖洋洋,映照在彼此濕透的身上。
「四小姐,這個你先披上吧?並不很濕。」
夏天將襯衫月兌下,剩下一件T恤,令她很不好意思,先不管淌水的頭發,將上衣扭干後,再將襯衫接過來,披蓋上去。
是老周的體格太壯碩嗎?這件襯衫在她身上顯得好寬大,翻起的衣領圍繞在她困惑的嘴邊,卻沒有老周慣有的油煙味,反而有……有……嗯?夏天的味道。
這一回,琪琪連掛電話的緊急動作也忘了,一見到進門的若蓮就張大嘴,半天合不攏。
「你不是……去護發?」
「是啊!」
若蓮這次也不針對琪琪偷講電話加以責備,話不多說,回房將自己整理干淨後,把自己和夏天的衣服洗好、烘干,拿到他房間的當兒,若蓮不禁細瞧那排紐扣,十顆有八顆都月兌線了。
「Howareyou?Iamfine,thankyou……嗯?」
老周下意識地剎車,倒退,從夏天微啟的房門縫窺探進去,若蓮正坐在他床上,很不熟練似的穿針引線,重新將紐扣縫好,整張臉幾乎要貼上那件襯衫,像極老花眼的婆婆。
「哈哈!」老周滿意點點頭,心情愉悅地走開,「Howdoyoudo?Iam老周……」
JJWXCJJWXCJJWXC
「哈啾!」
若蓮用力打出個噴嚏,老周和琪琪不約而同將餐桌上的飯菜移開,仿佛當揉鼻子的她是凶猛病毒。
「Oh!No!四小姐,你感冒啦?」
「沒有,只是鼻子癢。」
夏天見她鼻頭揉得紅通,擔心是昨天跌落噴水池所致,這麼一想,筷子便在碗緣邊停下來。
「要不要緊?是因為……我嗎?」
琪琪豎高耳朵,敏感地搶問︰「為什麼?為什麼若蓮感冒會和夏天有關系?」
「你那是什麼問題啊?說得好像我和夏天……和夏天怎麼樣了。」
「不要誤會,四小姐會感冒都是因為到學校來找我的關系。」
琪琪當場發出更好奇的問號,若蓮暗暗瞪住著急辯解的夏天,笨!越描越黑了啦!
「停,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別為了一件小事大驚小怪嘛!」
盛好一碗熱湯,小啜一口,啊……好舒服,是她最喜歡的蛋花湯呢!老周今天真好。
「說到小事,」夏天繼續動起筷子,夾起一葉高麗菜,「我發現我幾件襯衫的扣子都被縫好了,是不是誰幫我做的啊?」
瞬間,若蓮屏住呼吸,「噗」地把剛含進的一口湯噴出去。
佯裝沒看見琪琪和夏天詫異的目光,她還在輕微咳嗽,不料老周得意洋洋地宣布︰「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哇!」
「咦?真的嗎?」
「是啊!被我看到-!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喔?」
若蓮用力一踩,老周痛苦難當地彎下腰,猛撫桌底下的腳丫子。
「你們在干嗎啊?一個比一個怪……」
琪琪懷疑地又將自己的碗盤移開一些,將老周也列入危險名單,而夏天不死心,還想追問下去︰「老周,那個人到底是誰可以告訴我嗎?」
「這個……」他怯生生避開若蓮投來的犀利殺意,清清喉嚨︰「天機不可泄露。」
「拜托,這有什麼好天機不可泄露的嘛?」
「琪琪,你不懂,本來是沒什麼好隱瞞,偏偏有人不知在鬧什麼別扭,刀子嘴豆腐心,平常對人家凶巴巴的,就不好意思承認了……」
還說!若蓮使勁地再補上一腳。
「媽呀!」
沒想到老周沒事,反倒是琪琪疼得跳起來,掛著淚珠直問是誰干的好事。
咦?她踩錯人了?
稍晚,處理完客人要求的客房服務後,若蓮在樓梯間又打了一個噴嚏,吸吸鼻子,走下兩三層階梯,有一個身影正要上樓,停住。她往前看,怔了怔。
「什麼事?」
「我想知道你要不要緊。」
一、二。他踏上兩層階梯,若蓮本能地往後退卻一層。
「剛剛不是說沒關系了嗎?」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當他柔得不能再柔的余音消失在昏黃光暈下,浮現在眉宇間的憂忡也隨之靜止、凍結,若蓮頓時感到怵目驚心。夏天不應該是這樣的,必須是光耀、熱情的才對,是她使得這美好的溫暖降溫了嗎?因為夏天好擔心她……
「我沒發燒、沒頭痛,就是鼻子癢了些,明天就沒事了。」
「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吧?」他又上前一步,端詳動也不動的若蓮的臉有些臊紅,「好像有些發燒呢!」
「沒,我又不是小孩子,懂得照顧自己……」
她不知不覺住了嘴,明明和夏天還有三層台階的距離,但他伸出的手卻能那麼適中地踫觸到她額頭,好大的手掌、好舒服的溫度。
他們在樓梯間一上一下,靜靜數著對方加速的心跳。
驀然,若蓮從一陣迷惘中,驚醒。
「就說沒事了,與其關心我,倒不如利用時間工作還是念書。」
繞過夏天,她迅速下樓梯,逃也似的。
夏天回首守望她正巧著地的背影,一會兒,開口︰「四小姐,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若蓮側過身,回望停留在樓梯上的夏天。
「如果是的話,我可以離開,絕不會再造成你的困擾?」
「……」
「我知道自己只會給你添麻煩,也明白一開始你並不歡迎我,所以,你大可直接對我說清楚。」
「……本來,就是我自己答應要讓你住下來的。」
不願多作解釋,她頭也不回趕到大廳和琪琪輪班,經過廊上那面落地大鏡前,照見了自己的倉惶,若蓮于是癱軟地往牆上一靠,不去看慘淡的鏡像,而是低頭審視被針扎了幾下的手指,幾分說不出的怨艾。
「如果真的討厭你,才不會替你縫衣服呢……」
夏天的期中考還剩三天,每個晚上都得熬夜到凌晨三點,他的門口卻多了一份宵夜,連續兩天了,一天是包得松散零亂的壽司,一天是烤焦的火腿吐司。
問過老周,老周吞吞吐吐地承認是他做的宵夜;再問他怎麼廚藝變得如此退步,他欲言又止白了夏天一眼。
「告訴你,四小姐之所以雇用我,是因為她對下廚的事完全不行、零分、沒希望了。」
夏天一頭霧水地想了一下︰「但是……那跟你做的宵夜有什麼關系?」
老周為他的遲鈍立刻扯下臉,半推半送趕他出去。
「Oh!Igiveubr!你也是完全不行、零分、沒希望了。」
夏天看看老周關上的房門,只得滿月復狐疑走回自己房間,在轉角處就撞見若蓮從對面迎面而來。手捧一只塑膠盤,上頭擺置一碗虱目魚粥和味噌湯,她在夏天的房門前停下,彎身將塑膠盤慎重地擱在地上。
「啊……」
被燙著了,縮一下手,不小心打翻那碗味噌湯,見到湯汁流了一地,若蓮趕緊就近找條抹布來,動作又急又慌張,似乎想在別人發現之前清理掉。
然而望著跪在地上的若蓮,夏天這才自錯愕中恍然大悟,伸手模模身上紐扣,難道……這個也是她……
才將地板擦干淨,不巧琪琪竟也隨後走過來,若蓮嚇得起身,將抹布往身後藏。
「咦?今天的宵夜是粥呀!湯怎麼才盛半碗而已。」琪琪巡視一下前方無人的轉角,「老周剛放的?」
「好……好像是吧!」
「啊?對了,我正想跟你談談下次休假的事呢!去我房間說好不好?」
「好啊!」
琪琪的房間?夏天往後一瞧,琪琪的房間不就在他這邊的走廊上嗎?完了?這下子往前走也不是,後退更無處可躲……對啦!老周。
他跑到老周房間外,輕敲門扉,卻在同時听見里頭傳出隆隆作響的鼾聲。
不會吧……這麼快就睡著了?
「夏天?」琪琪驚喜地出聲喊人,「你在老周門口做什麼啊?」
Gameover?夏天硬著頭皮轉過身,曾經和些許訝異的若蓮四目交接。
「我本來……想找老周聊天。」
「哈哈!老周這個人呀……是個睡眠機器,一過晚上十一點就會睡得死死的,不管他有沒有躺在床上,照睡不誤。」琪琪指指後邊走廊,提醒道︰「我看他已經幫你準備好宵夜了,快去吃吧!」
「好。」
若蓮故意不去看夏天,和琪琪並肩走過去,走了一段路,又情不自禁頻頻回頭張望。
「怎麼了?」
「啊?沒有。對了,我把這條抹布放回去,等一下再去找你。」
「喔!」
離開琪琪,她同樣來到方才夏天藏匿的轉角,將礙事的長辮撥到一邊,悄悄窺探廊上動靜,夏天蹲在門口前,慢慢地、感動地捧起那碗粥,拿起湯匙攪攪,淺嘗一口,還是一樣難吃,可是……
當他的視線不經意掠過那灑出一半的味噌湯,便不由自主地笑了。
夏天笑了,若蓮也得意地抿起一絲歡愉,念書辛苦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