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郢崴沒料到她會用齒攻這一招,他的肩猛地一陣抽疼,手里卻還是緊抓著她不放。
丁鈺芬見他一聲不吭且不松手,料想自己咬的力道不夠,于是更加使勁咬住,說什麼也不松口,她的手緊扯著自己的衣物,還不斷揮動著四肢想掙月兌他。
範郢崴因肩上的劇痛而有些失控,他惱怒地想推開她,卻又不甘心她真的穿回原先的衣物離去,在拉扯之間,兩人又纏在一起跌往床上。
一到床上,她咬住他肩頭的動作顯得十分曖昧,而他緊抓住她的身子也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顯緊張。
「別咬了!」他低喊。他可以抓住她的頭發強迫她離開,但他不想那麼做。
「我不要!」她松口回了他一句,又準確地往他肩頭咬去。
二度的創傷讓他皺起了眉。
「你!」範郢崴的耐心已到極限,他咬牙一使力,將她整個翻轉在他身下。
被他全副的重量壓在身上,她就算有再大的力氣抵抗,也無法在這樣的姿勢下一直咬住他不放。
他硬是架高她抓著衣服的兩只手,固定在她頭頂上。
範郢崴微喘著氣,瞪著身下也回瞪著他的丁鈺芬,她的臉頰因兩人略微激烈的打斗而泛起紅潮。
「你這個野蠻的女人!」他惱怒地罵著。
「你才不講理!憑什麼搶我的東西!」她抬腿想踹他,卻被他發現而用小腿強壓住她蠢動的腿。
「要怎樣你才會懂,我這是為你好?」被氣昏了頭的他,渾然不覺他壓在她身上
的姿勢有多麼讓人臉紅心跳。
「哈!為我好?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叫做為我好?你快點放開我,否則我要叫了!」她的手和腳都被固定住,只好努力地扭動身子,想自他身下掙月兌,
「我本來就是為你好!」他斥責的聲音因她的扭動磨蹭著他的身子,而顯得有些不穩。「你……你別亂動!」他終于意識到他們有多麼地「契合」。
「你還是不放手嗎?好!」她的耐性是有限度的,她用力地吸了口氣,放聲大嚷,「救命啊!有人……」
「別亂叫!」範郢崴慌了,顧不得擒住她的手,趕忙用右手捂住她的唇,阻止她高昂的亂喊。
丁鈺芬更加努力地扭動身子,左手還奮力地甩了範郢崴一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兩人皆因這個舉動而停止了動作。
她愕然地注視他瞬間凝起的黑眸,覺悟到這個耳光打得太重,忍不住囁嚅道︰「我……我……」
範郢崴沒有松開對她的箝制,熱辣辣的感覺直沖右臉頰,第一次被甩耳光的他,憤怒地盯著她,原就嚴肅的臉孔散發出強烈的威嚴,讓丁鈺芬噤若寒蟬,畏怯的眼眸瞟了瞟他,深伯他會氣得回她一巴掌。
時間就這樣靜止了,他只是望著她,沒有任何動作。
丁鈺芬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忍不住左手撫住自己的臉頰,就怕下一秒他會揮她一掌。
「我……我不打女人的。」他終于自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可是……你很生氣。」她望著他的眼,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真的感到畏懼。
「我是很生氣,你怎麼可以隨便就動手打人?」他半趴在她身上質問著,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三十公分。
「因為你不放開我。」一說到這,她又理直氣壯了。
「我……」他真的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很痛嗎?我……我不是有意的。」她軟下語調,溫柔地撫上他臉上明顯的五指紅痕,很是抱歉地說著。
被她呢喃似的溫軟語調與輕柔的撫觸一震,他原有的怒氣消失,眼光不由自主地
鎖住她紅灩的唇。
他從沒主動吻過女人,也沒想過會有想吻一個女人的時候。她本不是他生活圈中會出現的那種人,在他周遭的都是專注于研究和念書的刻板女人,對他來說,那樣的女人頂多就是「同學」而已,他對她們起不了興趣。
但她不同。她的出現打亂了他原有的思考模式,讓他不知如何與她相處,更不知如何挽救她想墮落的心。
知道她渴望愛,但……他是給得了她愛的那個人嗎?習慣做事左思右想的他,心里有著不確定的念頭。
被他瞧得很不自在的丁鈺芬,意識到他盯著她的唇,發覺兩人的身體依然密切地貼在一起,莫名的燥熱爬滿她的全身,她抿了抿唇,覺得喉嚨有些干澀,吞了口唾沫,喉間咕嚕了聲。
他的眼瞳因她潤唇的誘人動作一轉而成深幽,情難自己的,他俯下頭,以唇輕觸她的。
這是不合宜的!這是不可以的!腦海里不斷地提醒自己,心卻難以駕馭地朝她而去。
丁鈺芬眨著眼眸,緊張得不敢亂動。他……他吻她!
她可以自在地獻出她的吻,但反客為主之後,她沒來由的繃緊了神經。忍不住回想起初戀男友總說她的吻沒有絲毫的熱度,說吻她的感覺……像吻冰。
忐忑的心,翻攪著復雜的思緒,她……竟害怕他吻了她之後,也會開始抱怨她的吻。
然而,他的吻是那麼的輕柔、那麼的生澀,奇異地讓她微微起了酥麻的感覺,那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感受,一種被憐惜的感受,幾乎讓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不自覺的,她輕輕地回應他的吻……
範郢崴發誓,他原先只是想踫踫她那看起來甜甜的唇辦,並不想停頓那麼久的,可是她的氣息薰得他意亂情迷,他由原先的輕觸轉而深吻,臉頰發燙,心口也發燙,熱度在兩人之間交融,渲染出一種激狂的因子。
強烈的火苗在兩人心房燃燒,範郢崴神思迷離,放肆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像有自我意識般,本能地想探求更多,他的手鑽入她T恤里。
當觸及她溫潤滑膩的肌膚時,他眷戀地不舍放手。微微粗糙的拇指在她腰間滑動,專注地感受她在他身下所造成的魔法。
不一樣,真的完全不一樣。丁鈺芬驚訝地發現他的吻帶給她全新的感受。他的吻會讓她心跳,會讓她忍不住低喘起來,他……讓她不自覺地散發熱度,引燃自己,也引燃他。
這真的是她過去極端厭惡的親密行為嗎?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差異?
兩人猶如沙漠中饑渴的旅人,互相汲取對方口中的蜜汁。
當他的手覆上她的渾圓時,兩人皆輕喘一聲。
像著了魔似的,範郢崴失去了理智。在常人眼中,他是個自律甚嚴的男人,也從未幻想過任何旖旎情事,但丁鈺芬的存在,就像一把開啟塵封心門的鑰匙,讓他的欲念潰堤。
那種感覺就像吸食毒品,一旦染上,就上了癮。
他的吻落在她頰邊,蔓延至頸項。朦朦朧朧里,他忘了何時已撩開她身上的T恤,只是憑著一種男性的直覺,吻上白皙的飽滿,狂野地掠奪她的心智與靈魂。
丁玨芬渾身有如火燒,她怎麼也想不到,看似莊重嚴肅的範郢崴心里竟然有把火,一旦狂熱起來,那熱度直逼太陽,仿佛要將兩人焚燒殆盡。
面對身下女子的嬌喘,範郢崴覺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直竄小月復,潛意識地往她靠去,兩人貼緊的身軀磨蹭交纏著,構成一個唯美卻又充滿挑逗的畫面。
當他一路往下吻去,在扯開她底褲前的一瞬間,他抓住腦中一閃而逝的意識,察覺到自己此刻的行為簡直禽獸不如。
一盆冰水當頭澆下,所有的欲念不復存在,他錯愕地看著身下滿臉潮紅、眼神迷離、美艷不可方物的人兒,心里對自己的行為唾棄到了極點。
好似她是塊紅透了的烙鐵,他彈跳而起,離她好一段距離。她衣衫凌亂、紅唇微腫,白皙的頸項間有著點點殷紅,這些……都是他造成的嗎?
「你怎麼了?」丁鈺芬赧然地拉好衣服,在床上坐起,氤氳著的眼眸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突地離她千里遠——那是心的距離。
剎那間,過往的恐懼再度襲來。難道,只是她一廂情願地有了感覺,而他依然像她前男友一般,認為吻她像吻冰嗎?
「你……你怎麼可以讓我對你這麼做?」他挫敗地抓了抓頭發,羞愧得不敢看她。
「什麼意思?我們做錯了什麼?」她的羞赧不再,眨著水亮的眼凝視著他,想看穿他的想法。
「當然!」他重重地點了頭,「我……我侵犯了你啊!」
範郢崴懊惱地跌坐進書桌前的椅子里,不明白自己中了什麼邪,竟然對一個初識的女子亂來,這……這對他這個謹言慎行的男人而言,是詭異且費人疑猜的!
深切的自責讓他覺得自己好不堪!原來他也會同其他男人一樣……
曾經他鄙視大談風花雪月的同學,總覺得知識份子不可以用輕浮的態度看待男女之間的關系。年少時,還曾理直氣壯地駁斥同學而被同學嘲笑「無能」。
隨著年齡增長,他不再說出他的想法,只是在心底默默反對著世俗對愛情、對男女關系的看法。
沒想到,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對一個認識不滿一天的女子瘋狂需索,是他禁欲太久,還是骨子里也如同其他男人一樣有著對性的劣根性?
丁鈺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但倒是漸漸明白他的個性比女人還要別扭,照理說,在這樣的情況下,該懊惱該羞愧的人是她啊!他干嘛一臉想自殺謝罪的樣子?
「你到底在想什麼?什麼叫侵犯了我?」她盯了他好久才問出口。
她一直以為男人滿腦子都是情色思想,一心只想誘女人上床,前男友便是如此,才會讓她心生厭惡,產生抗拒的反應,然而,範郢崴帶給她的感受卻大不相同啊!
她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人他耳中,他抬眼相對,幽幽地道︰「我不該那樣對你的,你和我……你和我……只不過萍水相逢……我們……」
丁鈺芬的臉色變了變,心房抽緊。原來,原來他只把她當成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根本無意好好經營這才剛起步的情感。
她的難過全隱藏在她鎮定的面容下,明明早已習慣不被珍愛,為何這次的心痛卻遠勝以往呢?丁鈺芬咬了咬唇,強迫自己笑。是的,反正她習慣了故、作、堅、強。
「這有什麼呢?大家不都是這樣?只要看對了眼,就算一夜又有什麼關系?你這個老古板也想得太多了吧!真是的!」她的話有如一柄利刀,直捅入他最忌諱的地方。
「你……你說這什麼話!什麼叫看對了眼就可以一夜?你就把男女關系看得這
麼隨便嗎?」他氣呼呼地指責。
「你能否認現在的男女關系就是這樣嗎!」她一向嘴硬,他的指責只會讓她說出與心意相反的話。
「沒有錯,現在的男女關系確實是如此,但那並不表示我們就得和世俗一般啊!難道不能出淤泥而不染嗎?」他有如想匡正社會敗壞風氣的聖人。
「是,你高尚,你清高,你能不同流合污。那你剛才又做了什麼?」
她一記回馬槍-得他眼冒金星。
「我……」他看著她,有著愧疚、自責的復雜情緒,真想一頭撞死謝罪。
「你為什麼要把事情想得這麼嚴重?雖然我們只認識一天,雖然我們一點也不熟,但那又怎樣?你當真認為感情和時間成正比?認識愈久會愛得愈深?你難道不相信一見鐘情,不相信心動的那一瞬間?」她逼視著他。
範郢崴被她一個又一個的問句砸得暈頭轉向,定了定心神才道︰「感情當然不一定與時間成正比,但來得快的情感消逝得也快,你不覺得這樣太沖動了嗎?」
「先生,你以為愛情就像你做實驗一樣可以反覆求證嗎?虧你飽讀詩書,對現實生活中的愛情觀卻幼稚得可笑。」她好笑的諷刺。
「我認為情感的累積要源于兩人對彼此的了解,我們連彼此的事情都不知道,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他依然有他的想法。
「我問你,」她下床走到他面前,逼得他退了幾步,「你喜歡方才的吻嗎?」
「我︰……」他喜歡那個吻。
「你也喜歡那個吻對吧?你能否認嗎?」她仰起臉,望進他慌亂的眼中。
「是,我不能否認。」一咬牙,即使難堪也無法讓自己說謊。
「那不就對了,你為什麼不把這種情況想成是兩情相悅呢?要不也是一種……情不自禁,不是嗎?」
丁鈺芬已不知道自己此刻和他在爭辯些什麼?她只是不要他否認兩人之間存在的吸引力。
初時只覺他呆板且嚴肅,然那一吻卻像催化劑,將兩人心中的情愫加溫。不同的是,她坦然面對自己的情感,而他卻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給嚇得想逃避。
「但我們才剛認識,這一切都是不對的。」
「你這人真是迂腐。」她撇唇不屑。
「我實在無法認同你把感情看得如此速食!」
「我沒有。」他對她的成見好深。
「那你怎麼能讓我吻卻不抗拒?我……我們才認識一天,就算……就算真的情不自禁好了,你也該拒絕啊!」
「既然我覺得你還不錯,干嘛拒絕?」她硬是回嘴。
「如果今天換成別的男人,你也會如此熱情的回應嗎?」一想到方才火辣的吻,他便駭于自己的熱情。然而,問出這樣的疑惑使他自己也感到茫然,他……究竟期望她如何回答呢?
丁鈺芬賭氣地道︰「那當然!只要對方讓我看得順眼,我就會『熱情的回應』。」她加重語氣,將她的不滿徹底表達。
他就是要抹黑她是嗎?她雖很生氣,卻讓自己顯得毫不在乎。
「你……你真是無藥可救了!我……」
「你你你!你到底想怎樣?反正我就是愛作踐自己,既然你那麼清高、那麼神聖,又何必和我說這麼多!」面對他,讓她失去平日的理智與冷靜,他的觀念,有逼瘋她的本事。
「我是希望你能明辨對錯。」
「沒有用的。」她鄙夷地笑了笑,「只要我一離開這里,我還是會成為那種放浪形骸的女人。怎麼?想救贖我嗎?你憑什麼?」
他被她的極端氣得向前跨了一步,「你難道就不能學會保護自己嗎?」
「沒錯,我就是不懂得保護自己。」她咬了咬唇,對于這樣的爭吵感到無奈。
看到她的沮喪,他又有些心軟了。「那……你就找個好男人保護你吧!」
聞言,她抬起眼眸,「好男人在哪里?」
「這……」
「你要替我找個好男人嗎?」瞧他認真思考的模樣,她實在覺得這男人古怪得有趣,但是她好喜歡他的食古不化。她雖然嘴硬,但打心眼底是認同他的。
「我想想。」
「不用想了。如果我說你就是個好男人,你會願意保護我嗎?」她期盼他的回答。
「我?」他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對啊,就是你。既然你這麼擔心我,那就由你來擔當這個重責大任吧!」她說得雲淡風輕,他卻听得膽戰心驚。
「我……我不行的。」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的本意不是如此啊!
「你行的。瞧你方才不是很棒嗎?看不出是純情男呢!」她故意嘲諷他。
「你!」他氣得瞪圓了眼。
「啊,都這麼晚了啊?」她顧左右而言他。「我想去洗澡準備睡覺了呢!」不理會他的反應,她知道這個呆板卻善良的男人是怎樣也說不過她的。
望著她怡然自得地走出房,範郢崴申吟一聲抱住頭,不明白自己究竟「救」了個什麼大麻煩回來。
只是,對于她要留下的這個結果,他竟然松了口氣。
究竟他該拿她怎麼辦?念了那麼多書,為什麼沒人教他現在該怎麼做呢?
………………………………………………………………
用毛巾擦拭著半干的發絲,丁鈺芬心情愉悅地走出浴室。
在這里,她有種重新開始的感覺;在這里,沒有人認識以前的她;在這里,她可以拋開一切恣意而為。
暫時她只想窩在這里,不想回去面對任何人,也不想回去工作,什麼都不想,只想隨心所欲地過自在的生活。也許很不負責任,但她就是想。
利落地甩了甩只要一擦拭便干了的短發,雖然當初是帶著不舍的心情剪去長發,但此刻想來並不後悔。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蓄著長發的自己有種無法灑月兌過日的感覺。
現在一切都好多了!她的好心情全表露在臉上,當她走回範郢崴房里時,這樣恬適的笑容全落入他眼中。
他微揚起眉,看著她的笑,有些不明所以。
「你在發呆?」她唇畔的弧度更深。好奇怪,大吵一架卻不覺得有隔閡產生,為什麼?是他的好脾氣,還是……
範郢崴別開眼,「我也要去洗澡了。」隨即起身自衣櫃中拿換洗衣物。
「你今晚睡哪?」她對著他即將走出房門的背影間。
他身子一頓,有些僵直卻不願回頭,「睡客廳。」才正要邁開步伐,卻又被她接下來的話給震得停下腳步。
「你和我一起睡房里就好了嘛!」她理所當然地坐在床上,用著無辜的眼神回望著乍然轉身的他。嘖,這男人總是這麼正經八百得過分,瞧,一個簡單的「提議」便讓他漲紅了臉,顯然又快爆血管了。
「你要我說幾次!我們……」
「停!」她不客氣地兩手交叉高舉在頭頂,「能不能先不要這麼激動?」
他瞅著她,等待她的下文,只有稍急的呼息顯示了他心情仍未完全平復。
「我是說,我睡床,你可以打地鋪嘛!干嘛非得睡在客廳?那張藤椅怪不舒服的,不是嗎?如果睡地上,多鋪幾層軟被,感覺也和席夢思差不多了。」她自以為幽默地說,可惜他並不領情。
「沒這個必要吧!我睡客廳也可以讓我們倆都自在些。」他皺著眉,不懂她為何總是不會選擇對女人比較有利的環境,不懂她怎會如此愛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
「我是真的覺得你打地鋪就可以了。當然,就算你要同我睡一張床,我也不會在意的。」她聳了聳肩。
「我睡客廳就好。」他堅持。
「哪有客人讓主人睡客廳的道理?如果你非客廳不睡,那客隨主便,我就和你一起睡客廳吧!」她吃定他似地說。
「你……」他瞪著她,「為什麼你這麼不講理?」
「有嗎?」她好無辜地道︰「我以為我很體貼呢!」
「你!」他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抿緊唇直視著她。
丁鈺芬根本無畏于他的瞪視,反而朝他俏皮地眨了眨明亮的水眸,漾出一抹好快樂的笑,存心把他氣到中風。
「怎麼樣?決定了嗎?」她反身拍松枕頭,準備呼呼大睡羅!
「隨便你。」他丟下這句話便走出房間,本以為門會被他砰地關上,不料他還能維持風度地輕聲合上門。
「嘖,真是怪胎!」她瞪著門板,萬分欽佩地搖頭嘆息。
這男人真奇怪!明明有好多好多嚴謹的道德標準,卻又能在氣得半死的情況下不
伸手把她掐死,甚至還能保持最起碼的翩翩風度,真讓她佩服。
有時明明覺得已經把他激怒得快抓狂了,他卻總是能夠壓抑下來,轉而好言好語地勸說她「改邪歸正」。
他,真是稀有動物啊!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打了個大呵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咚地一聲癱在床上,將臉蛋整個埋進被單里,只露出一雙大眼楮。
她用力地深呼吸,驀然發現被單里盡是他的氣息,那是她才剛熟悉的味道。
沒有男人的汗臭味,只有洗完澡後的淡淡肥皂清香,這味道,和她方才用的肥皂味是相同的。
沒來由的,丁鈺芬燥熱了起來,總覺得自己被他的氣息團團包圍住似的。
忍不住想像是他溫柔的圈抱著她,她甜甜地笑了。
不一會兒,床上已看不見她的身影。
她,整個人蜷進被窩里……
…………………………………………………………
範郢崴看著浴室里鏡中的自己,忍不住嘆了口氣。
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栽在一個女孩子手里,徒呼英雄氣短哪!
也罷!船到橋頭自然直,他總是想得太多了,也許順其自然也不錯!至少,他目前是真的無法讓她離去。
走出浴室後,他來到房門前,輕輕地轉開門把,他不想畏首畏尾,卻不知不覺地小心探視著里面。
人呢?
發現房內無人,他再也顧不得要小聲一點,唰地推開門,產生的聲響讓床上的一團棉被動了一下。
範郢崴對著那團旋即靜止不動只余淺淺起伏的「人形棉被」苦笑。
她……是這樣蒙頭大睡的嗎?
怕她把自己悶壞了,他悄悄地靠近她,替她掀起棉被一角。
被窩里,丁鈺芬蜷成一團,像未出生的嬰兒在母親肚子里的姿勢一般。她嬌憨的睡顏顯得無害且純真,看著她,他很難想像她是那個他認識的熱情且不夠莊重的女孩。
他就這樣站在床畔望著她,感覺心里有些東西不太一樣了。
明明是排斥她這種性格的女孩,卻又自我矛盾地想憐惜她。他……究竟是怎麼了?
來不及細想,便見她好像發冷似的直往被單深處鑽,兩只顯得柔弱的小手無意識地漫天抓著,想要將被單拉回。
溫柔的,他拉起被單替她蓋上,直覺地想到,她一定缺乏安全感,才會在睡覺時將自個兒緊緊地包圍起來。這直覺讓他有點心痛,想起她小時候的遭遇,心更沉了。
他這一失神,她亂揮的小手正好抓住他的掌,惹得他一跳,首當其沖的反應是甩開,但在電光石火的剎那,他放棄了動作,靜靜地任由她抓著。
「不要……」她粉女敕的櫻唇呢喃了一句他听不清楚的話,然後,她將臉貼上他的掌心。
微微發燙的臉頰熨貼著他,他只覺全身一陣麻,好像有道電流自掌心直竄心髒,教他心悸。
說服自己她正在沉睡,不該吵醒她。範郢崴輕柔地坐在床沿,任由她抓著他的手,將整個小巧的臉蛋埋進他的大掌里。
這一刻,他才驚覺她的臉竟是這麼小巧,他若張開五指,恐怕她的臉蛋就會被整個蓋住了。這項認知讓他的側隱之心如大火燎原般燃起,對她的憐惜更深。他已分不清自己對她的情感究竟算什麼了?瞧她睡得香甜,他也莫名地有了困意,想抽開手卻又不忍驚擾她,強抑住月兌口而出的呵欠,他決定等她再睡熟些再把手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