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古芷萸低叫一聲。
黑暗中,看不清楚剛才險些撞過來的是什麼,等夏侯-凝目一視,才發現那是一只大鵬。大鵬自他們身邊掠過,靈巧地向上攀升,直至隱沒在高不見盡頭的絕壁之間。
「好大的一只鵬。」古芷萸從沒見過這麼巨大的鵬,險些嚇暈。
夏侯-一聲不吭,靜靜地思索著。
「你干嘛不吭聲?沒看見那只大鵬嗎?」她疑惑地仰頭望他。
「看見了。」他帶著她急奔至絕壁之前,仔細觀察著。
見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她有些不安地問︰「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你注意看看山壁上有沒有可以踩踏的坑洞,咱們有希望逃出這里了。」厲目一掃,他發現絕壁上能夠踩踏的坑洞十分稀少。若有,也相距甚遠。那樣的距離,是以前的他無法辦到的,但,吃了‘紫金靈果’之後,他功力大增,這點困難應該難不倒他!
內力一提,夏侯-拔身而起,一手攬住古芷萸的腰,帶著她一同飛跳至絕壁中的一處突出的石面上。
古芷萸驚喘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本能地向他偎去,兩只手也環上他的肩,將自己交給他。只是在意識到他與她正站在僅容一人的窄小石面上時,她幾乎要失聲驚叫。
「這……」
「怎麼了?」他的氣息就在她耳邊。
「我們站在這里干嘛?」這樣不就會被發現了嗎?她不懂。
「我們還要繼續往上跳。」胸有成竹地仰頭一望,夏侯-一提氣,將她攔腰一抱,惹得她又是低呼。
「你干什麼?」嘴上問著,手卻也環得死緊,深怕他一松手,她就要掉下去摔成爛泥了。轉念一想,不對啊,她也有武功哩!于是她松開手。
「別放手。」他低喝一聲,「我不知道往上躍的石塊還能不能夠容納咱們倆,所以只得如此。你最好抱緊我,我怕待會兒一有閃失會松手把你摔下。」他的低言恐嚇讓她倒抽口氣,趕忙抱緊他。
一抹賊笑爬上他的唇畔,警覺到黑衣人已向此處慢慢移來,再也不容猶豫,他看準石頭之後又往上躍去。
古芷萸只覺冰冷的寒風刮過耳邊,除了抱緊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向上躍了五次,他們已離地面甚高。她偷偷地向下瞄去,呼,幸好天色晦暗讓她無法看清究竟有多高,否則她一定會暈過去。本來,她是不懼高的,但自從從崖頂這麼躍下一次,她就發誓再也不做這種蠢事了,天知道她當時是哪來的勇氣與他一起往下跳的。
夏侯-腳踏石板,輕喘口氣。抱著古芷萸再提氣往上縱,這對他是極大的考驗。雖然‘紫金靈果’讓他增加了幾年的內力修為,但畢竟他背部受過重創,此時如此耗損體力,對他來說仍是沉重的負荷。
驀地,一只帶著淺淺香氣的手探上他額際。
古芷萸柔聲道︰「你很累,是嗎?」指間傳來微涼的濕意,知道他沁出不少汗水。
「不累。」他低頭望著她,帶著一抹溫柔的笑。
「還逞強。」她不相信地睨他一眼,神態嬌媚。
夏侯-但笑不語,仰頭看了一下,「應該快到了。」
「快到崖頂嗎?」她實在不懂他費盡千辛萬苦躍上這麼高的崖壁是何用意?
「不,要到崖頂恐怕不容易,但至少半山腰是沒問題的。」暗自調息內力,夏侯-低聲道︰「抱緊一點,我要再往上躍了。」
「好。」她听話地又靠向他,幾乎將頭枕在他寬闊的胸膛。
感受到她全心的依賴與信任,夏侯-帶著一抹愉悅的笑容,繼續向上躍去。
古芷萸在心中默數,直到又往上躍了六次,才听他呼口氣道︰「總算到了。」他將她放下時,她一驚,深怕會踩個空。
「別怕,這里是個壁洞。」
「壁洞?」古芷萸訝異地站穩腳步,這才定眼一看。
可不是嗎?他們正立于洞口呢!往下望去,只見下方好遠好遠的地方微閃著火光,清楚地看見黑衣人移動的路線,他們幾乎已來到崖壁之前。
古芷萸忍不住笑了,「你看!」手往下一指,「他們怎麼也猜不到我們竟然在這上面望著他們。」
「當然!我想,就算是大白天,由下往上望也無法判斷出這里有一個不算小的壁洞。」因為距離太過遙遠,由下往上望,頂多會以為是個小坑洞吧。
「你怎麼知道這里有個壁洞的?」古芷萸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夏侯-搖搖頭。
「什麼?你不知道?」她簡直被他搞糊涂了。
「剛才不是有只大鵬嗎?」見她點頭,他才又道︰「我看那只大鵬往崖壁的方向飛,卻不見它折回,所以腦筋一動,猜想崖壁上或許有一些可供棲息的山洞,所以才會試試看。」
「那如果沒有壁洞呢?」她簡直不敢相信,沒有十足把握的事,他竟然敢嘗試?如果他喪失了力氣,再也無法往上躍又下不去了呢?她光是想像便臉色發白,直打哆嗦。
「我們已經沒有選擇。」看出她的驚慌,他攬抱住她,笑著道︰「我們已經無路可逃了,不是嗎?既然都是死,我寧願帶著你姑且一試。」
「你……」她很想罵他行事魯莽,但他溫暖的懷抱讓她失了神,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見她沒有抗拒他的擁抱,他心里一樂,牽起她的手往洞里走,「走吧!我們去看看這洞里到底有些什麼。」
古芷萸很想,也覺得應該要甩開他的手,但卻怎麼也無法真的甩開他的緊握。望著眼前黑暗的洞穴,她竟有種與他攜手共同走向未知人生的錯覺。
會嗎?會是這雙手引領著她走向未來嗎?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她默默地被他帶進未知的世界……
幽暗的洞內,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氣息,走在前頭的夏侯-突地停下腳步,像在思索著什麼。
「怎麼了?沒路可走了嗎?」古芷萸不安地問著,嬌柔的嗓音在山壁間引起回音,嚇了她自己一跳。
夏侯-沒回答,伸手在山壁上一探,突地,他笑了笑,「天無絕人之路。」巧妙地一閃,原來山洞深處有一個窄縫,穿過後是一片寬敞的空間,只不過仍是伸手不見五指。
夏侯-掏出打火石,扯下衣服下擺將其卷成條狀,打算點火照明。
「什麼都看不見。」古芷萸喃喃自語著,下意識更抓緊夏侯。
「別怕,若有什麼怪東西,是不可能在我們進來之後還不采取攻擊行動的。」他邊點火邊安撫她。
「是嗎?」她雖然仍是害怕,卻也相信他所說的。
一道火光倏地亮起,古芷萸一時適應不了地合上眼,再一睜眼,馬上被洞內的景況嚇了一跳。
「這里……怎麼可能?」古芷萸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四下察看著。
夏侯-也挑了挑眉,環顧四周,「簡直像有人居住過一樣。」他下了結論。
「可是這里什麼都沒有。」雖然看起來很干淨,卻沒有任何可供利用的東西。古芷萸有點失望,本來以為可以待在這里躲一陣子的。
夏侯-高舉手中微弱的火光,眼尖地發現又有另一個通道,「你看,還有一條路可走。」說著便又要往前走去。
「等一下,我們是在這座峭壁里,這樣走下去會走到哪里?」她扯住了他的衣袖,不願意再往更深處走去。
「也許有出路也不一定。」他又執起她的手。
「我不要走了。」有點任性地甩開他的手,她咕噥著︰「我們等黑衣人走了再跳下去就好了,反正循著他們來時的路就可以回到崖頂了,不是嗎?」
「你想冒那個險?我們連對方是誰都不清楚,雖然咱們的內力已略有增加,但寡不敵眾的道理你總懂吧?」看著手上的火已快熄滅,他有點心急了。
見她點了點頭,他憐惜地將她拉至胸前,低下頭在她唇上一吻,大掌撫上她細致的臉蛋,柔聲道︰「我們會沒事的。」
面對他的溫柔,她傻傻地點頭,任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行。
被動地被他牽著走,古芷萸一手撫上發燙的紅唇,想著他剛才溫柔的吻,臉蛋有如火燒。
他……這樣的他讓她毫無招架能力。腦海里回憶起夏侯嚴曾說的,夏侯-也有屬于他的溫柔呵!一顆心,就這樣急促地跳動著,再也無法平靜。
「在想什麼?」他的氣息突地直撲而來,讓她一嚇。
「沒……沒什麼。」她幾乎不敢抬眼瞧他。
「我想,我們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夏侯-沉吟了會兒,「不知這樣的路還要走多久,若是燒光了身上的衣物還找到出口,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那怎麼辦?」古芷萸暗惱自己在這種生死關頭還能胡思亂想,趕忙振作起精神,擔憂地問。
「依我看,現在的路滿寬敞的,不如施展輕功會快一點。」夏侯-當下做出決定,不由分說地將她拉近一些,兩人快速往前飛掠。
一路上曲曲折折地,連古芷萸的衣擺也被撕扯下來以供火燒照明。就在他們開始懷疑這條山路根本沒有盡頭時,眼前竟出現一片光亮。
兩人精神為之一振,出了洞口才發現竟立于山麓之巔。
「這里是?」古芷萸錯愕地環顧周遭。
「奇怪了。」夏侯-審視地形後,才道︰「剛才並不覺得有向上攀升的感覺,可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的確是橫越了一座絕壁。」
「那條路不知是誰開挖出來的,太不可思議了。」古芷萸暗暗佩服。
「也許有人因好奇而一路挖掘,最後發現盡頭竟是一座高深的崖壁吧!」夏侯-沒怎麼在意那條山道的由來,他只在乎此時身處何處?
「那挖路的人不就白費力氣了?」沒注意他的手仍牽著她的,她問。
「我們還得感謝他的白費力氣呢!」他丟棄手中焚燒殆盡的殘星,決定盡速離開此地,「我想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來到山腳下的一座小茶亭,兩人疲憊至極地坐下來休息。
「客倌,請慢用。」店家端了簡單的茶點過來。
「請問,這山麓之上可有什麼神秘組織?」夏侯-乘機向店家探問。
店家一愣,小心地四下觀望後才低聲道︰「客倌,您是外地人吧?來到這里您可要小心點,那荒月堡可不是好惹的,最好別接近啊!」說完,趕忙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夏侯-和古芷萸錯愕地對望一眼,誰也沒多說,匆匆地填飽肚子便離去。
「想不到竟然是荒月堡。」夏侯-怎麼也沒想到黑衣人就是荒月堡的人。以荒月堡堡主和夏侯嚴的交情,沒道理啊!
「會不會還有另一個組織?」古芷萸也不懂。
「先趕回府和二哥商量。」
兩人在市集買了兩匹馬,飛快地趕回夏侯府。
才回到夏侯府,便發現府里為了找他們倆已亂成一片。
「芷萸,你回來了!」夏侯芊激動地沖上前握住古芷萸的手,幾乎要落下淚來,「我們好擔心你們。」然後,古芷萸、夏侯芊和柳瀠便‘聚會’去了,留下夏侯家的男人在廳堂內共商對策。
原來他們在他們失蹤隔日便在古芷萸房內發現字條,立刻猜到她可能被拐騙出府。夏侯儒林隨即命令夏侯嚳及夏侯嚴前往字條上的地點查探,發現現場有打斗的痕跡,于是為兩人的狀況擔憂不已。
「荒月堡,絕不可能。」夏侯嚴擰著眉心,不相信。
「二哥,荒月堡內的大牢蓋在何地?」夏侯-必須求證。
「一座絕壁之上。」夏侯嚴的回答證實了夏侯-的說法。
「那就沒錯了。」夏侯-轉向端坐上位一臉嚴肅的爺爺道︰「爺爺,您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理?」
「嚴兒,你認為呢?」夏侯儒林看向夏侯嚴。
「爺爺,我認為此事大有蹊蹺,也許另有隱情。」夏侯嚴沉思道︰「荒月堡沒理由與我們為敵。」
「我也是這麼認為,但事實擺在眼前。」夏侯儒林也是一臉的不解。
「也許有人出錢要荒月堡代為奪取‘虛谷劍譜’也不一定。」夏侯-揣測道。
「那會是誰呢?這劍譜人人都想奪得,追查的範圍太大了。」夏侯嚳終于出聲。
「爺爺,需要我跑一趟荒月堡求證嗎?」夏侯嚴決定去問清楚。
「不!」夏侯儒林反對,「若荒月堡真想與我們為敵,你這一去,豈不是自投羅網?況且你武功不濟,若被擒住,豈不成了對方交換的條件?」
夏侯嚴一听,臉色黯然地噤聲不語。
「爺爺,依我看,劍譜已被荒月堡奪走,不如放出風聲,讓武林人士將矛頭轉向荒月堡。」夏侯嚳提出建議。
「嗯,這辦法可行,就這麼辦。」夏侯儒林頷首。
夏侯嚳隨即離開廳堂,著手進行。
「-兒。」夏侯儒林看向夏侯-,「你這次做得很好,沒讓芷萸受到傷害。」
得到贊許的夏侯-,才正感到得意,誰知夏侯儒林又道︰「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昨日宮里派人送了信來,說幾日後你爹娘便會回來,屆時嚴兒和芷萸的婚事便可以舉行了。」
夏侯-聞言一愕,夏侯嚴則面露微笑。
「爺爺,這太匆促了吧?」夏侯-心急地道。
「怎麼會呢?我還覺得這婚事拖太久了呢!嚴兒,你認為呢?」
「是的,爺爺。」夏侯嚴趕忙應道。
夏侯儒林撫須大笑,「太好了!繼嚳兒和-兒之後,連你也要完婚了,-兒,你可要加把勁,也許你的好事也不遠了。」
夏侯-說不出話來,他是不會放棄古芷萸的。只是,面對爺爺的喜悅,他又該如何說出口?
蕭索地,他跨出廳堂。
夏侯嚴注意到夏侯-的落寞,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離去,心里有著不安的預感。
隔日。
花園里,古芷萸、夏侯芊和柳潔正談笑著。
「哇,真是上天保佑,你和四哥竟然能安然無恙的逃出來。」夏侯芊瞪大了眼,嘖嘖稱奇。
「我也是這樣想呢!」古芷萸臉蛋緋紅,憶起那時與夏侯-相處的一切,心便有如擂鼓地猛跳著,可是她不敢說出口。
「你們都在這兒啊?」夏侯嚴帶笑的嗓音響起。
「二哥,你來啦?」夏侯芊蹦蹦跳跳地奔至夏侯嚴面前,「你來遲了,都沒听到芷萸說她和四哥如何穿越一座絕壁逃出來呢!」
「哦?是嗎?」雖然已由夏侯-口中得知一些,但他仍是不點破她笑著。溫柔含情的目光緊鎖住古芷萸,道︰「你還好吧?」
古芷萸被他望得很不自在,卻又不得不回答︰「我很好,總算撿回一條命了。」
夏侯芊來回地審視兩人,調侃道︰「二哥,我看你是怕芷萸回不來,你就要孤家寡人一個了吧?」
「你這小孩子懂什麼。」夏侯嚴含笑地瞪她一眼。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她抗議道︰「我未來的‘二嫂’可是和我同年的小孩子呢!」
夏侯嚴笑意更深,他都忘了古芷萸才十五,還是個小女孩呢!他想,他必須更小心照顧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