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鐘,一抹人影輕巧的閃進梁玄毅的辦公室。
「不要罵我。」
梁玄毅還沒來得及抬頭,就听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從蕭芍-的嘴里說出,一舉眸,發現她將雙手抱在額前,做出求饒的舉動。
「我為什麼要罵你?」他停下手邊的工作,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我忘了。」她哭喪著臉,硬擠出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
「忘了什麼?」
「忘了中午和你約好要吃飯。」
事實上她不是忘了,而是被美食給迷得棄梁玄毅于不顧,反正天天都在家一起吃飯,不差這一頓。
「沒關系,我知道你人緣好,被一群同事圍著走不開。」
「你知道?」她聲音變得有些心虛。
「我去找你,踫巧瞧見的。」
「那你吃了嗎?該不會因此而沒吃飯吧?」基于良心問題,她不禁關心的問道。
「他啊!」梁玄毅沒來得回答,聲音是從剛走進門的王杰嘴里發出的。「等不到你陪他一起用餐,他便吃了個面包就打發了。」
「對不起……好可憐喔!」蕭芍-哀怨的瞅著梁玄毅,心里有絲愧疚。
「沒關系,只不過是小事,我一點都不覺得可憐。」
看到蕭芍-為他擔憂的表情,梁玄毅的心情頓時大好,這表示她很在乎他-!
「不是啦,我是說你的胃好可憐,早餐只喝咖啡,午餐又只吃面包。」
她的胃就不同了,從早上起床到現在,裝下的食物起碼有十樣。
「小可愛,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愛,難怪阿毅會──」
在一旁的王杰聞言不禁哄堂大笑,然而他的笑聲卻惹來梁玄毅陰寒的白眼。
識時務者為俊杰,他在梁玄毅的冷眼中閉了嘴。
「小可愛?我?」蕭芍-迷惑地指著自己。
「別听他胡說,他這個人喜歡開玩笑。阿杰,下班時間到了,你還不快滾?」梁玄毅暗示他別在這兒礙事。
王杰故意當作听不懂暗示,皮皮的說︰「總經理都要留下來加班了,我這個做人屬下的哪敢先行開溜?」
梁玄毅如刃的眸光掃向王杰,「你忘了我中午說過的話嗎?」他指的是扣薪水一事。
「沒忘,我馬上就走。小可愛,你就留下來陪他加班吧。」說完,王杰揮揮手,趕在他動怒前離開。
「你要加班啊?」蕭芍-雙手支在辦公桌上,身體略微前傾。
梁玄毅倏地心跳加速,氣血差點逆流,因為角度的關系,他看見了她若隱若現的。
偏偏傻丫頭還渾然不知自己的春光外泄,兀自保持著原姿勢。
他深吸口氣,很痛苦的瞥開目光,否則他怕自己會失控的吻住她。
「大概要花幾個小時,你可以等嗎?」
「是可以,只是……」幾小時?那不就要等到七、八點,她可禁不住餓。
「如何?」
「你不餓嗎?我看你臉色都發青了,額角還流著汗,八成餓得‘皮皮銼’。」
梁玄毅聞言,不禁啞然失笑,明明是因為壓抑的反應,卻硬是被她說得毫無浪漫可言。
他掏出數張千元鈔票放在她的手里,「你先去買些食物回來果月復,等忙完後我再帶你去吃消夜。」
他必須趕緊將春光外泄的蕭芍-遣離他的視線外,否則,他額角流的汗恐怕會愈來愈多。
半小時後。
梁玄毅和蕭芍-並肩坐在辦公室的沙發椅上享用著肯德雞的炸雞桶。
當梁玄毅看見她拎進門的食物時一點也不訝異,這種高熱量的食物果然像是她會買的晚餐。
「中午你和那些同事在聊些什麼?」
他邊替她在炸雞上頭撒上胡椒鹽,邊找話題聊天。他喜歡——有任何事都跟他分享,雖然他早知道大概的內容。
「聊你。」
「我有什麼好聊的?」
梁玄毅臉上漾著慵懶的笑,和蕭芍-在一起時,他常常不自覺的輕松了起來,要她來公司上班是對的,有她陪在身邊,再沉重繁雜的工作他也能游刃有余的應付。
蕭芍-聳了聳肩,心有同感的說︰「我也覺得你沒有什麼好聊的,可是你那些仰慕者可不這麼想。」
「憑什麼你認定她們是我的仰慕者?」
他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希望在其中找到名之為「嫉妒」的神情,然而,看了半晌之後,他有些許失望,因為此刻她的眼里只有炸雞。
「她們追問我你有何嗜好?交過幾個女友?有沒有固定的女伴?是否曾帶過女人回家等等的問題,似乎要把你調查得一清二楚。你說,如果不是仰慕者的話,會有人吃飽撐著問這些嗎?」
「。」梁玄毅的聲音忽地變得感性輕噥。「你知道大哥為什麼從未帶女友回家嗎?」
蕭芍-停下啃雞翅的動作,一臉茫然地搖著頭。「為什麼?」
「我是因為……」
因為他心里的位置已經被她佔據了,再也容不下其它人。
「因為……算了。」
暗嘆一口氣,他知道還不是時候,硬是把話題轉了回來。
「那你是怎麼回答她們的問題?」
「照實說。」
「你還真老實。」
梁玄毅無奈的搖著頭,對于她的單純無心機,他怎麼也無法生氣。
「你可知道你的據實以告會替我帶來什麼樣的麻煩嗎?」
「知道,那些原本裹足不前的仰慕者會因此而變得積極,大哥,可以預見得到,你未來的日子將在桃花紛飛中度過。」
「既然知道,為何不替我捏造一個謊言?你不在乎我被女人纏住嗎?」
他的語氣微慍、心微惱,氣她居然願意將他往其它女人的懷里推。
蕭芍-又是一陣呆,甚為不解的看著擰著眉峰的梁玄毅。
「大哥,你今天好怪喔!我干嘛要在乎?你的行情這麼好,我這個做妹妹的也替你覺得光榮啊!」她頓了頓,繼續說︰「而且我覺得她們都很優秀耶!像溫柔可人的張秘書就滿適合你的,至于林主任嘛,是稍微強悍了點,但那也很不錯啊,有個女強人的老婆在事業上幫你,如此夫唱婦隨更棒。說真的,大哥,你喜歡哪一類型的女人?告訴我,我好替你物色。」
「你──」梁玄毅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浮動,他必須花相當大的自制力才能強忍下想表白的沖動。
這個笨丫頭!他喜歡的類型就是她啊!
「大哥……」她小心翼翼的喚著面色肅然的梁玄毅,聲音有點怯懦。
「什麼?」他擔心再這樣壓抑下去,他遲早有一天會得內傷。
「你是不是不喜歡吃炸薯條?」臉色這麼難看,八成是非常痛恨吃薯條,但嘴巴上又不好意思嫌棄她買回來的食物,因此強忍著。
「咦?」
「那個……」她指了指他手上的東西,「你把薯條捏碎了。」——
擱下手中的文件,梁玄毅按壓著酸澀的眉心,松懈地呼出一口氣,重重的將身子拋向椅背。
瞟了時鐘一眼,發現已經九點多了,他決定今天的工作告個段落。
他朝斜躺在沙發椅上的人喊了聲︰「——,回家-!」
等了幾秒鐘,沒有听到預期的回答,他索性走近沙發一探究竟。
原來躺在沙發上的蕭芍-早已不堪瞌睡蟲的召喚呼呼大睡。
著迷地看著她嬌憨無邪的睡顏,梁玄毅心中涌上滿滿的悸動。
因為怕吵醒她,他輕柔的蹲,眷戀不舍地以指月復觸模著她細致的黛眉、濃密如扇的睫毛、白玉般的俏鼻,以及微微嘟起的蜜色唇瓣。
隨著手指的游移,他發現她的嘴角殘留著方才吃炸雞的屑屑,本想替她順手抹去的,但──
一觸及她柔女敕如花瓣的唇時,積壓的倏地爆炸開來,理智也在同一時間棄他而去。
他俯,以口代手,緩緩地舌忝去炸雞殘屑。
嗯,心頭一陣酥麻,他敢肯定,這絕對是他吃過最美味的炸雞。
激情一被點燃便難以回頭,梁玄毅不能自抑的在她唇上流連忘返,他以舌尖輕輕描繪她的唇形、輕柔地吸吮著她的飽滿、舌忝洗挑弄著他朝思暮想的朱唇,久久不肯離去。
蕭芍-覺得這一覺睡得不怎麼安穩,怎麼她老覺得有蚊子在她臉上飛來竄去,等她睡醒後一定要記得提醒大哥,這間辦公室該噴殺蟲劑才行,否則往後如果她得在這兒等他下班,豈不被叮得滿臉紅腫。
她懶得睜開眼,胡亂的伸出手揮一揮,企圖趕走擾人的蚊子。
然而,這只死蚊子似乎打定主意非在她臉上吸血似的,依然故我的妨礙她的睡眠,甚至還停在她的唇上磨蹭。
氣死人了!看她不把這只蚊子打得腦漿四溢,她絕不甘心。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去死吧!臭蚊子。
「嗚!」悶哼的聲音自梁玄毅的嘴里傳出。
猛地睜開惺忪睡眼,蕭芍-如遭電擊般從沙發上彈坐而起。
巴掌聲太響亮了,手掌心的觸感太結實了,她不難猜想得到她方才打得似乎不是蚊子,而是人,除了她以後,待在這間辦公室里的人就只有一個。
她驚慌地大喊︰「大哥?」
「我在這兒。」嘶啞的聲音是從沙發椅下傳來的。
「大哥,你躺在地板上做什麼?啊!你的眼楮!」
「呃……我的隱形眼鏡掉了,蹲下來找的時候,眼楮不小心撞到桌角。」梁玄毅在情急之下胡謅了個謊。
「我看看。」她著急地捧著他線條陽剛的臉,湊近眼前仔細端詳。
他們之間的距離靠得太近了,蕭芍-身上清新的香味竄入他的鼻息,擾得梁玄毅心蕩神馳、亂了氣息。
「很痛是不是?我幫你揉一揉。」好可憐喔!痛得連呼吸都變得這麼急,一定痛斃了。
柔女敕的小手在梁玄毅的眼窩處輕輕的揉著,這樣的親密舉動,無疑是將梁玄毅更往的深淵里推。
在他內心有個聲音不斷在吶喊︰好想吻她!好想吻她!
欲火難耐,要是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會獸性大發,將蕭芍-推倒在地,任由欲火狂瀾。
「。」他握住在他臉上摩挲的小手,萬般不舍地推卻她的好意。「謝謝,我不痛了。」
蕭芍-漾著無偽純真的笑看著他,「不客氣,小時候我受傷的時候,芍明大哥也會像這樣幫我揉。」
看到那樣的笑靨,梁玄毅忽然覺得自己好邪惡,她還是只把他當哥哥看待,而他──
唉!難怪算命的說,他這一生情關難過。
「隱形眼鏡掉在什麼地方?我幫你找。」
「就在沙發椅附近。」謊一旦說出口,就得想法子圓謊。
「那簡單。」她走到電燈開關處,按下按鈕。「把電燈關掉,隱形眼鏡會在黑暗中反光喔!」
關掉電燈後,除了從玻璃窗斜射進來的微弱月光外,辦公室內一室★暗。
梁玄毅和蕭芍-就這樣借著月光趴在地毯上尋找根本不可能出現的隱形眼鏡。
蕭芍-邊趴在地毯上匍匐前進搜尋隱形眼鏡的蹤跡,邊叮嚀的交代道︰「大哥,你可要看清楚,千萬別踩──」
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低著頭的兩人在黑暗中互相踫撞額角。
「好痛!大哥,你的頭撞到我了,哎喲!別再頂過來了,會痛耶!嗚……」
四片唇瓣因為踫撞的關系,很湊巧的貼合在一起。
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曖昧,氣氛在剎那間變得尷尬,兩人維持著原姿勢不敢稍加妄動。
「大哥,你……踫到我了。」
蕭芍-囁嚅地把含在嘴里的話說出,不敢大聲喘息說話,只因兩人的唇瓣交貼在一起。
吸進鼻腔的全是大哥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香味,以及男性的陽剛味,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這一瞬間,大哥忽然變得很陌生,陌生得讓她感到心慌意亂。
「我知道。」梁玄毅低沉的聲音幾近沙啞。
「你可不可以後退一點點?我後面是牆壁,沒有退路。」
雖然室內光線不明,但由于距離過近,蕭芍-不難看出,當她把話說出的那一刻,梁玄毅那雙在黑暗中炯然如炬的眸子閃過一抹類似受傷的眼神。
是她看錯了嗎?
「好。」他黑眸低垂,掩去眼中的情緒,他退離了一步。
他的心有些抽痛,更加覺得苦澀——
居然拒絕他的踫觸?
是他自己太過一相情願了吧!
「我們回家吧。」他伸出手拉起蕭芍。
「可是你的隱形眼鏡還沒找到。」
「不必找了,再買就有。」梁玄毅語氣寒如冰霜,任誰都听得出他在生氣。
走在停車場的路上,梁玄毅始終走在前頭,沒有回頭看蕭芍-一眼,只因他不想讓她瞧見一絲絲的狼狽與挫敗。
踩著小碎步跟在後頭的蕭芍-再傻也知道他的情緒惡劣到極點。
真恐怖,卓絕爾雅的大哥發火的次數用五根手指頭來數都還嫌太多,怎麼今天會如此暴躁易怒?
她不懂,難道是她惹大哥動怒的嗎?
可是,她什麼都沒做啊!
上了車,看著掉了隱形眼鏡還能靈巧地在車陣中穿梭自如的梁玄毅,蕭芍-突然怔忡失神,原本渾沌不清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大哥好象沒有近視耶!
天啊!頭好痛喔!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