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副總裁?!」何總張口結舌的樣子,若不是情況詭譎得讓人不敢輕舉妄動的話,相信很多人都想爆出幾聲大笑。
「我讓車子在門口等你。」唐立人抬起始終低垂的視線,那雙墨黑而深不可測的眼神首次投注在詠蓮的身上,雖然僅是一秒鐘的視線交纏,詠蓮就發現了他不同於其他男人的深沉。
目送他走出包廂,詠蓮首次對自己莽撞的決定感到遲疑,她幾乎可以判定這個秉持「沉默是金」的男人肯定不好惹。
若不是時間不容她再拖拉的話,她真想好好的跟何總探听一下唐立人的背景,免得到時候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當詠蓮步出酒店門口時,葉紹恩果然還等在門口,她沒有再費心地勸他離開,反而直接越過他,帶著媚笑走向早已等在路邊的巨大黑色朋馳。
「詠蓮!」紹恩趕在她跨進車子的前一刻喚住她。
「有話快說,我趕著跟客人出去吃消夜。」詠連任車門開放在他們兩人的面前,也讓紹思清楚地看見坐在車內的男人。
大家不言自明了。
「只是吃消夜嗎?我不放心……別去好嗎?」紹恩並非是孤陋寡聞的書呆子,這種情形正代表著某種他最不能接受的意義,他沉著臉,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
「這是我的工作,我是來賺錢的可不是來玩的。」詠蓮輕挑起弧度優美的細眉,彷佛取笑他一般地覷著他。「乖乖回家去吧!別再浪費時間了。」
黑色朋馳在「砰」地一聲關上門後,便無情地揚長而去。
這是葉紹恩始料未及的情況,原本以為詠蓮身處在這種地方也能像一朵清蓮一樣愛護自己的身體和尊嚴,所以他願意等,也希望她同自己一樣有默契地等他拿到學位、進入葉氏……直到有能力娶她進門。
為什麼她要這麼殘忍,這麼忍心地對他和她自己?
不!他絕不會眼見詠蓮往泥沼中陷溺而不伸手阻撓。
紹恩一回神便招來最近的計程車跟上那輛顯眼又招搖的朋馳,心急地想趕在詠蓮毀了自已之前,將她帶回他的身邊。
清蓮該是出污泥而不染的啊!
***
「不是想吃消夜嗎?」唐立人坐在舒服的小牛皮沙發上,慵懶地伸展著他修長結實的雙腿。
詠蓮被帶到這間據聞是全台北市最頂級的六星級飯店,沒有經過櫃台就直接搭電梯上頂樓最頁級的房間,也叫了一推車的消夜。
看來他應該原本就是這里的住客吧!詠蓮暗忖著。
即使在康家未垮之前,她也沒能耐可以住這種奢華的房間,因為這家飯店的總統套房,听說要全國百大的公司負責人或是國際知名人士才能訂到房,而康氏即使是在最輝煌的時候也僅能勉強構得上兩百大而已……
「待會兒再吃,哇——」
詠蓮每見到一項夸張的奢華裝演或擺設時不是噓聲吹個口哨,便是輕咬嘴唇皺起眉,看來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而這些完全看在一直研究著地的唐立人眼里。
「不喜歡這里的裝演?」或者是想以夸張的言行掩飾心底的不安?唐立人優雅地蹺起二郎腿,意味深長地瞟著地。
「也不是,這里很精致華麗,絕對可以彰顯出一個人的身分地位。」詠蓮踱步到觀景窗前,掀開厚重的垂幔窗簾往下瞧,落入眼底的盡是一條條彩色亮麗的車水馬龍。
「想確定你的男朋友是否還在外面站崗的話,這麼高的距離是看不見的。需不需要讓我幫你打電話詢問一下櫃台?」唐立人由身後傳來的聲音中有著明顯的促狹和戲。
「不需要,我相信他一定還在。」詠蓮也不忸怩作態,反正紹恩一路上的跟蹤,還有剛才電梯門闔上前他想跟進的舉動和慌亂的神情他們都瞥見了。
「這才是你今晚真正的目的?擺月兌他?這個代價未免太高了點,不過手段夠激烈,我喜歡。」唐立人輕松愜意地給兩人倒了杯香檳。
「不過我不會輕饒利用我的人,你要有被我懲罰的心理準備。」慢條斯理地吐出這段話,唐立人將酒杯遞給詠蓮。
「當然。今晚,我是你的。」只有今晚!她在心中補述道。
早在決定了這場戲的同時,她便有失去身體自主權的準備。
或許酒店里的其他小姐會認為,既然在世人的眼中陪酒和陪睡都是酒家女的工作,那麼與其為那不實在的名聲自尊將大把的金錢往外推,不如就依循這種快速致富的方法讓自己能早日離開這種讓人瞧不起的場所,有了錢想再重新作人似乎簡單多了。
詠蓮無法改變其他人的生活哲學,但是她再怎麼墮落也不會讓愛護她的父母蒙羞,她相信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至少還能為她的潔身自愛而感到欣慰。只是,今天勢必得走出常軌了。
雖然僅只這一次,但是她還是賣了不該賣的東西,代價同樣是要紹恩的死心和背離。
今晚她不是康詠蓮,而是個妓女,一個什麼都可以賣,包括身體和靈魂、尊嚴的妓女。
「你的眼底有掙扎後的泱心,像垂死的天鵝一樣。你那身為天鵝的驕傲哪里去了?」唐立人輕抬起她尖細的下巴,銳利的目光看進她的眼眸深處。
她只是只被剝去美麗羽翼再也飛不起來的天鵝,如今只能棲息在濁水中等著退化成一只丑小鴨。詠蓮在心中取笑自己。
「你總在該開口說話的場合裝啞巴,不該浪費時間說話的場合又羅唆個不停嗎?」
盡管驚訝於他透視人心的能耐,但是要詠蓮對一個她無心結交攀談的人談論心底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個男人最好繼續維持在酒店里剛毅木訥的形象,好讓她在這難堪的一晚,可以「平靜」地度過。
「你很「性」急?」唐立人墨黑的瞳眸閃過讓詠蓮驚詫的戲。「我習慣慢慢來,不如就從嘴巴開始吧!」
「什……什麼意思?!」他是指接吻嗎?
據她所知有些會陪宿的小姐一向不喜歡和客人嘴踫嘴地親吻,因為那種感覺比將身體敞開來更親密。
詠蓮對不熟,無法分別,但是潛意識中她也是排斥的。唇齒交纏和裝作一條死魚讓不熟悉的人壓著,在某種層次上確實有所不同。難怪「麻雀變鳳凰」里的茱莉亞羅伯茲會堅持不跟客人親吻。
「你以為呢?」
在她驚愣當中耳畔傳來幾聲淺笑,詠蓮不覺地提高警覺瞪視他,等待他的下一步。
「我……不知道。」
「除了說話外,嘴巴不就是用來吃東西嗎?」唐立人忍住哽在喉嚨的笑意,歪斜著頭朝一旁的餐車指了指。
「當……當然!」
即使怨怪這個男人剛才刻意的誤導,但是看在他不會當真想要求更過分的服務上,詠蓮輕喘一口氣,懶得計較了!
這男人當真邪門!
名門社會之流的男人她見識多了,不外是儒雅有風度並多一些風趣的優質男士,如紹恩那般;再不就是暴發戶的夸耀作風,粗聲粗氣又喜歡附庸高雅,就如何總那般的;又或者懦弱沒有主張、小孩心性又沒責任心、像貴族般睥睨一切的……
但她就不曾見過像他這般,不去理解他在酒店內刻意表現出的靜默的話,他現在優游自在的神態應該是最接近本來面目的時候。
融合了優雅和狂放邪肆,兩種極端的氣質竟然讓人不會感到沖突,反而成就了一種吸引人的氣質!
這男人有上流社會該有的富貴氣息,也有類似於黑社會狂霸囂張的氣焰,他到底是誰?!
「唐立人。」彷佛完全看穿了詠蓮眼中的迷惑,他在詠蓮一心二用地邊吃東西邊胡思亂想的同時替她解答了疑問。「我和你一樣有名有姓,別再稱呼我副總裁。」
「唐立人?」詠蓮在嘴里咀嚼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你第一次學寫自己的名字時,一定很感謝幫你取這名字的高人吧!」
唐立人挑起一道有型的劍眉,有趣地笑睨著地。「你真風趣。那你呢?」
詠蓮當然知道他在探問她的名宇,但是她現在的身分不配擁有那個伴隨她二十幾年的名字。
「我恨死了!」她只說感想略過重點。
「詠蓮……還好嘛。不過這名宇取得不好,容易讓你鑽牛角尖。」唐立人自顧自地將她的本名輕緩地溜出他的唇瓣。
〔你——既然不好听就別叫羅!反正認識我的大老板都叫我Amy。」她知道一定是之前在酒店門,紹恩叫喚她時被他听到了。面對他這種讓人模不著頭緒的性情,詠蓮聰明地扮演好她該存在的角色。
而唐立人只是回了一個不置可否的淺笑。
「唐先生——消夜也吃了,房間也開了,你說的懲罰……」詠蓮媚態又起之時就見唐立人翻出他西裝內袋的皮夾,掏出一疊千元大鈔放在她手邊,令她訝然無語。
「這是你應得的。」
「你的意思是現在就要我走?」難道今晚當真是純吃消夜?!詠蓮不可思議地問道。
「我沒有跟來路不明的女人上床的習慣。」唐立人不避諱地表明。
喝!嫌她髒是吧?!詠蓮眯起杏桃般的媚眼,終於明白他遲遲不出手的原因。
「怕我有病嗎?你真懂得傷一個女人的心,害我對你流了一晚的口水。」雖然有些氣人,但不可否認地,詠蓮還是暗松了一口氣。
「當真?」唐立人是個明眼人,早把詠蓮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驚慌和釋然全收盡眼底。
「只要你能證明你夠乾淨,我可以馬上要了你。」他又出驚人之語。
「怎麼證明?別告訴我每個準備上你床的女人都得先繳上醫院的檢驗報告,怪嚇人的。」詠蓮嘟著紅艷艷的菱唇故作無辜狀地嘟嚷著。
「我一向提供給我的女人最好的生活品質,她們當然得遵守我的游戲規則。」他又擺出那副讓女人見了會失魂的邪笑。
「今天帶你出來是意外也是好奇,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當真?」詠蓮回給他同一個問號。
她當然知道他從來就沒有興趣踫她,要不然她就不會專挑他出場了;只是他的話也未免太傷人,要不是詠蓮的個性一向不浮夸的話,一定會以為他這是在向她尋釁,想挑戰她的女性魅力。
廢話不多說,既然他都已經拿錢出來要打發她走了,她還留下做什麼?
「看來我是該走人了,這筆錢——既然我沒提供服務,只好請你收回了。」詠蓮也想有一次能隨性地對金錢耍性格,尤其是在這個當她是爛貨的男人面前。反正她一點也沒吃虧。
「後天,」唐立人的聲音卻在她欲拉開精雕大門的同時響起,竟然引來她莫名的寒栗,里面還夾雜著些許不知名的興奮。
「我會去一趟香港,你什麼都不用帶,我會派車過去接你。」听起來不像是邀約,倒像是命令。
「這次是什麼?再一次的意外和好奇?還是你那些乾淨又規矩的女人已經無法滿足你了?難道你就沒想過先問我有沒有意願、護照和簽證嗎?」詠蓮發現自己無法在他面前保留Amy的面具。
真是糟糕!怎麼連她自己的好奇心也被他挑起?
「這些都是我的問題。」唐立人擺明了不回答太過好奇的女人的問題。「反正到時你一定會無條件接受我的安排,而我也不會虧待你的。至于這些——」他又將那疊鈔票塞回詠蓮的手里。「你可以當成是陪我吃消夜的小費,也可以是今晚不可或缺的道具。」
「道具?」詠蓮聳了聳肩,既然有人嫌錢多,她也就不客氣了。「我不會跟你去香港的。」她做事最忌拖拖拉拉,要或不要馬上決定,否則接下來的日子總會胡思亂想自尋煩惱。
「你一定得去,因為那是給你的「懲罰」。」
「懲罰?!」喔!又來了,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一直在重覆他說的話?
***
似乎是什麼事都應驗了唐立人的推斷。
那天詠蓮一踏出飯店便讓等在外頭的紹恩逮個正著,她當場又盡職地扮演好一個壞女人的角色,那疊花花綠綠的「道具」也適時派上用場。而後紹恩更為緊迫盯人的纏人手段,讓詠蓮恨不得能把他變不見,不過,既然她拿紹恩沒辦法,那就讓自己躲他更遠一點吧!
所以,她就如唐立人所料,無條件地接受他的安排,坐上了接送她前往機場的氣派大轎車。
「康小姐,這是副總裁要我交給你的東西,請你點收一下。」隨車一起過來接送詠蓮的。秘書躬謹地遞上一只公文袋。
「副總裁因為臨時更改了行程,已經先前往香港,所以今天將由我送你過去和副總裁會合,如果有什麼疑問或是要求,請隨時告訴我。」
他竟然已經先飛過去了!詠蓮雖然有些吃驚,但是想一想,減少和他相處的時間多少讓自己輕松許多。
接著她將注意力移到手上的公文袋上。這是什麼?該不會是唐立人見不得她的輕松愜意,故意在里面裝了什麼準備要嚇她的東西吧!
詠蓮的眼楮隨著公文袋里的東西曝光後便震驚地瞠大。
「怎麼會?!」她驚訝的只能吐出這幾個字而已,因為現在躺在她手上的全是父親積欠廠商的貨款清償收據。
很明顯地,唐立人不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的背景資料全都調查得一清二楚,還雞婆地替她償還了剩下的債務。
她現在已經是無債一身輕了,可是她卻一點都不感到高興。她和他非親非故,也沒什麼特別的交情,而她也不打算打破這個關系,就讓他繼續認為她是個不乾淨又愛錢財的妓女。
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真的是錢多得讓他受不了嗎?還是這又是另一項提供給她的「道具」?
這個喜歡耍花樣、猜謎語的男人究竟打算怎麼玩弄她呢?
「卜秘書,」詠蓮打破了車內的沉默,首次想真正認識她的新債主。「你能告訴我,唐立人他究竟是誰嗎?」
卜秘書只維持不到一秒鐘的錯愕,便恢復了她慣常的效率回答她的問題。雖然為詠蓮對一個即將同游的異性連最基本的認識都沒有而感到奇怪和不可思議,但是為免言多必失,所以她選擇點到為止。
「唐先生是*艾邁斯集團*的副總裁,*艾邁斯集團*旗下的企業眾多,目前以航空運輸、海運及陸運為主,業務範圍橫跨各大洲,每年至少有數百億美金的營利……」
詠蓮瞪視著。秘書開開闔闔描繪精致的嘴唇,真正听進耳里的只有前面幾句,其他的都成了繞耳的梵文。
「艾邁斯集團」她當然听過,是由台中起家,在台北打穩基礎的跨國大財團,記得以前曾听父親約略提起過,它的崛起是一則傳奇,通常帶著傳奇色彩的事物必定有不可告人的一面。
屬於「艾邁斯」的那一面好像是和黑道勢力有關吧!似乎是上一代的領導者統合了中部勢力殺進北部的地盤,之後再將雄厚的非法資金慢慢漂白。
而這一代的領導者唐立夫,兩年前因涉及某件刑案,正帶案通緝中;唐立人既然是副總裁,有可能就是那個由國外徵召回來接替唐立夫的唐二少。
如果真如傳言,「艾邁斯」的領導人均身負兩種不同性質的領導身分,那麼就能解釋詠蓮對唐立人身上那股異於常人氣質的感應了。這種人絕不是她惹得起的——
「停車!我不去香港了。」詠蓮說做就做,馬上改變初衷不去赴唐立人的約。
「康小姐,你不能說不去就不去啊!副總裁會怪罪我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困擾你,我可以幫你想辦法,請你不要為難我好嗎?」卜秘書一改方才一板一眼的態度,一下子擺出超低姿態讓詠蓮傻了眼。
「我突然想到有件重要的事情忘記辦,麻煩你代我向唐先生問候一聲,改天我再親自跟他賠罪。」目前能躲得了一時是一時了。
「不可以,你還是得去香港,你那件重要的事我會找人替你辦妥。」
「那是非常私人的事情,不方便讓他人插手。」
「沒問題,我絕對能保護你的隱私的,我辦事你放心。」
「那……我突然覺得不太舒服,還是別在這時候搭飛機比較好,先送我回去休息吧!」
「康小姐哪里不舒服?我Call副總裁的專屬醫師過去機場幫你診斷一下,副總裁的專機想多載幾個人都沒問題。」卜秘書說罷便要拿起手機請那個她口中說的專屬醫師趕過來,嚇得詠蓮趕緊阻止她。
「不用了,我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伴游女郎,你有必要這麼小心謹慎嗎?」詠蓮氣弱得想申吟。
「我只是听從副總裁的指示,*一定*要將康小姐送到香港和副總裁會合,否則後果自負。請康小姐別為難我。」卜秘書終於又戴上剛才那副專業拘謹的面具。
听到這里,詠蓮終於發現,原來她的一舉一動全在唐立人的預料之中,所以他才會多此一舉地安排卜秘書隨著專車來接她,因為他知道卜秘書「一定」會視他的指示如命,死也會將她推上飛機;她還懷疑若再繼續掰下去的話,搞不好卜秘書連「上有高齡老母、下有年弱稚兒、丈夫先天殘疾……」的台詞都搬出來應急了。
這個男人難不成有天眼通嗎?到底有沒有一件事情曾經在他的手上失控過的?
她終於再一次的了解那一晚他說的,她會「無條件接受他的安排」的意思,面對卜秘書的敬業精神,她也只有投降的份了。
★★★
抵達香港後,康詠蓮並沒有馬上就面對唐立人,而是忐忑地在「半島酒店」閑晃了一天後才在房間內看見他。
他勁瘦結實的身軀包裹在全套黑色的亞曼尼休閑服下更顯得修長有力,讓海風吹亂的墨色頭發將他菱角分明的堅硬臉龐帶出一絲討喜的稚氣,他是俊美的。詠蓮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端詳他。
唐立人仍是那一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的無所謂笑容,讓詠蓮懊惱地想壞心的提醒他,他也是高個子中的一個。
但是,他又該死地適合那種壞壞的笑容,詠蓮在心中誠實地想;他那事不關己的邪魅笑容絕對可以輕易地蠱惑女人的芳心,造孽啊!
「不認得我了嗎?」
唐立人知道詠蓮正在打量著他,他當然也不會放過機會,禮尚往來地將她只穿著浴袍的養眼模樣欣賞一番。
說真格的,康詠蓮絕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也不是特別的吸引他,只是那份偶爾流露出來的孤傲和淡漠引起了他的好奇罷了。
在酒店包廂內她由原先的心不在焉到振作後的伶俐和機警都在他的眼下轉換著,尤其是眾人之中唯一一個用研究的眼神審視他的人就是她,她的特別與否還有待商榷。
反正他也已經無聊好一陣子了,就跟她玩一玩吧!
「這是我的房間!」詠蓮回過神後率先宣告領土。
「我知道,不過它剛好也是我的房間。」
唐立人欣賞著詠蓮第一次在他面前洗盡鉛華的清麗臉蛋,少了那些礙眼的顏料,她竟然比他印象中更清艷幾分。
有個性的眉型下是一雙乾淨無垢的蓊水秋瞳,彎彎翹翹的濃密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一樣振動著;小巧挺俏的鼻子和豐潤飽滿的菱唇,全都在第一時間誘惑著他。
想不到,她竟然比想像中更吸引人,更加地秀色可餐——
「你胡說!這里明明就是我的房間,我檢查過衣櫃了,里面是空的。」詠蓮堅持自己是對的。
「當然是空的,因為我才剛到,行李還放在門邊啊!」唐立人猶是一副死皮賴臉的笑,讓詠蓮氣得想打掉他那一口整齊的白牙。
「你……你明明比我早到的,為什麼現在才來跟我搶房間?」她絕不輕言認輸,即使心中明白到最後自己仍舊是那個必須低頭的人。
「你得原諒我的遲到,我也不想的。只是若不先把這邊的公事處理完,我怎麼能專心地*懲罰*你呢?所以這兩天我一個人住在上環的酒店里。」
唐立人邪肆的黑眸一轉,又溜向詠蓮微微敞開的浴袍,帶著戲-的語氣說道︰「我喜歡你的歡迎儀式,挺養眼的。」
「啊!你這只。」詠蓮終於在他的暗示下發現自己已經白白地讓他看去很多了,她飛快地揪緊領口,轉過身遮住撩人的春光。
「這房間給你,不過你得先出去一下,讓我換上衣服。」
「不需要換。」唐立人從容的神態和詠蓮的局促不安恰成反比。
「房間和衣服都不用換。」
「你……」詠蓮驚喘地回過頭便望進他漆黑眼眸里正翻涌著深沉不見底的情潮,這種眼神不用別人解釋她也知道代表什麼意思。
那代表著她得趕緊祈禱了!
「過來。」
唐立人像個號令天下的強者一般,朝她伸出一只手等待她的歸順。
一定要冷靜、振作,沒什麼好怕的!詠蓮在心中強自鎮定安慰自己。
「我以為唐先生嫌我這種千人騎萬人壓的身體不衛生哩?還是你手上另有一份我每年的健康報告?」
「即使沒有你的檢查紀錄,我也能肯定你的身子絕對夠乾淨,排除你那個前任未婚夫——葉紹恩,你在*富麗豪*從未和任何客人出場過,我果然沒看錯你眼中的驕傲。」
唐立人輕柔富磁性的嗓音配合著他那兩潭深幽似井的黑眸是令女人致命的符咒。
「還有,在床上別叫我先生。」他握住詠蓮冰冷軟綿的小手,輕輕地在上面施力,要她記住他的命令。
「我要怎麼做?」
詠蓮一點都不訝異自己竟然沒有反抗的念頭,或許早在搭上飛機時她便有了陷落的覺悟。現在只求這個男人在嘗完鮮之後,可以就此對她失去興趣,好讓她能早點回到常軌。
「替我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