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衡剛抵達書房沒多久,就見到耿競業偕同一中年男子在他之後進來。
這男子他並不陌生,是耿家的「御用律師」,也是「耿氏」的法律顧問。看來耿老爺子找他來可不只是想閑話家常那麼簡單,而是真的有「重要」的事要他一起來商量的。
莫衡不待耿老招呼,自己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來,閑散的模樣就像是置身在自家一樣。
「你啊!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見到你這麼頹廢的一面,我敢打賭連你父母都不曾有我這種眼福。」耿老瞄一眼後無奈地搖頭。
「耿爺爺喜歡看的話,我從下次開始對外收門票,一次一萬股『耿氏』的股票……依我兩三年難得來一趟的情況看來,保證不會蝕了你的老本。」莫衡的輕松自如和外人眼中的他判若兩人,連對耿老的稱呼都不同。
看來這一老一少在沒有他人的場合一直有屬于他們的相處模式。
「免了。我想我已經沒那種命享受了。」耿老輕嘆一聲,招呼一直杵在身後對莫衡干瞪眼的劉律師落坐後,才又開口。「不過,關于你剛才說的一次一萬股,我現在倒是有另一個更有意思的提議。」
「也是你今天找我來的重點?」意思是閑話休說,講重點。
「嗯。我知道自己過了這個八十大壽後,要想再像這樣熱鬧一回是很難了。」耿老斜睨一臉興味盎然的莫衡一眼,見他沒有接話的意思後,臉頰些微地抽搐。「你這沒良心的小子,就不會開口安撫幾句嗎?說幾句言小由衷的假話也好啊!」
「喔--放心吧!您老身子骨這麼硬朗,肯定還可以開九十大壽的生日宴會的。」莫衡有氣無力地應听眾要求。
「嗯,這話中听,只是我真的不中用了……所以我今天讓劉律師來做見證,除了改立遺囑外,也想跟你立個契約。」
終于有點譜了。莫衡挑眉好奇地豎耳傾听。
「我打算將我手上持有『耿氏』百分之六十股份中的百分之三十二留給我最後的至親耿烈華,並請你托管。再來,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會以低于市場的價格再將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賣給你,其他的百分之三十八則均分給我的大女兒耿秋鳳和二女兒耿秋香。」耿老到此已經偷覷了默不做聲的莫衡好幾眼,暗贊他的沉得住氣。
「接下來,就是我和你的密約了。」耿老用眼神示意莫衡可以盡情地發問。
「你要我和一個死人訂契約,還將一堆爛股票強迫促銷給我,我覺得我虧大了。」莫衡仍舊不動如山,心知還有後續。
「再听下去,還有更虧的。」
「腎虧嗎?」
「喔?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方面的隱疾?真想不到,年紀輕輕的……」
「哼。」莫衡沒想到這個自認為將死之人還這麼會浪費他自己所剩不多的時間。
「好吧,我說重點。」耿老在莫衡冷酷的凝視下馬上投降。「我開的價錢絕對會讓你滿意。以這麼低廉的價格買下『耿氏』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又手控另外百分之十九,幾乎是穩坐『耿氏』的總裁位置了。」
「只是幾乎,離穩坐還差百分之十四。況且,還得要我有那個心才行。」莫衡不為所動。
「阿衡,我這個提議絕不會讓你吃虧的。憑你的能力,要同時兼顧『冠東』和『耿氏』一點都不困難,還能滿足你的征服欲……你想一想,手握兩家日正當中大財團的主事權,這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不心癢嗎?」
心癢?或許吧!但是他深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清楚眼前這個笑得很假的老人從不是什麼慷慨的人。
「你的用詞不當。說『冠東集團』日正當中我相信,但是你的老公司早呈現衰退的征兆,現在接手,無疑是自找苦吃。」
「但它仍舊是一家體制完善又信譽良好的老公司。別告訴我你自認為沒本事幫小烈保住它。」
「幫小烈?在我擁有百分之十八又有能力擴充勢力的情況下,我為什麼要幫他人做嫁?」這只老狐狸終于露出那只毛快掉光的尾巴了。
「我說阿衡,天下豈有白吃的午餐,我會這麼慷慨還不是想在還剩這一口氣的時候幫唯一的血脈鋪好路。你的好處就是從我咽下這口氣到小烈有能力接手為止少說也有二十來年的好光景,你的收益一定會是今天付出的無數倍。
「但是我也知道要一個人放下既得的一切是很難的事,所以如果你同意了我今天的提議,我們現在就在劉律師的見證下立下一份契約,載明你會在二十年後自動放棄在『耿氏』的所有--當然,之前你為『耿氏』和小烈賺的全歸你一人所有。」耿老完全表現出商人本色。
「這期間的變化呢?你不怕你的老骨董被我玩垮了?」莫衡顯然有被勸服的跡象。
「我死都死了,你還怕我爬起來找你算帳不成?」耿老沒听到期待中的應允,氣瞪著眼珠子。「小子,你有幾斤幾兩我會不清楚嗎?要是我那兩個只會搶功勞卻不會做事的笨女婿能有你一半的才干,要我早死幾年我都願意!」
「當然,這點我絕對同意。」莫衡幸災樂禍。「安逸讓人不思長進。你無非是想借我這冷酷無情的外人來鏟除這幾顆腫瘤,再利用我讓『耿氏』浴火重生,而你親愛的小烈就可以輕輕松松地坐享漁翁之利。」
「如果能這樣,我睡覺都會笑醒。但是我卻知道你會怎麼做。你當然會在第一時間藉由我給你的權勢鞏固自己的勢力--雖然對那些有威脅的壞蛆你絕不會手下留情,但是能有作為的野心分子,能用的你一定會留,因為既然是為人做嫁,你肯定只願意出七分力。」
耿老和莫衡有默契的相視一笑。這真是既欣慰又感慨的一刻,兩個在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下次能像此刻輕松又有趣的談話不知會是何時?
「小烈遺傳他父親敦厚的個性,性情溫良但是資質優秀,有無限的可塑性,我把他交給你了。」耿老在莫衡仔細研讀草約中的條款時,驕傲地展顏。「而為了讓你能更名正言順地當他的監護人,我希望你能在我那兩個外孫女中選一個當你的妻子。」
這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外加趁火打劫!
莫衡倏然停下執筆的手,為自己能及時回頭感到萬幸。
「我想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我先走一步。」
「喂喂喂,這麼不給面子?」耿老惋惜得想掐住自己的脖子--差一點就替自己拐到一個超級金龜孫女婿!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是有點小人,但是我那兩個外孫女到底是哪里讓你看不上眼了?要不這樣,只要你娶了其中一個,我就把賣給你的股利全當成嫁妝,怎樣?」耿老一臉的諂媚。
「我消受不起。」還是那句老話,女人,他不缺。
況且那兩個吃耿家飯長大的女人,不是無知又傲慢就是陰沉得讓人倒胃口。而其中之一,在剛才他離開大廳前,還很不巧地瞥見她在他父親那只老黑羊的逗弄下笑得花枝亂顫,忘了今夕是何夕。
現在他既然是挑人的一方,當然有資格為自己選一個至少順眼、至少能激起一點好奇或是些許不一樣情緒的女人……
就像剛才那個讓他「生病」的小女人。
「要不,給你做小的也可以。你不是提倡不婚主義嗎?那就讓她們其中之一幫你生個繼承人……」
繼承人?!莫衡如夢初醒般地頓悟。
這就是今晚讓他一直悶悶不樂的原因。在見到那個蒼白又縴弱的女子之後,他便有想要佔為已有的沖動,但是很快地,又被他的理智給否決。
雖然有點匪夷所思,但他就是知道這個可以輕易吸引他目光的女子應該還有另一種注解--在他的生命中。
而現在,藉由耿老的瞎說,他找到了那個注解。
耿老還兀自口沫橫飛地想將家里的女人硬推銷給莫衡,卻不知道莫衡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選,而這個人選同時也帶動了莫衡一直以來藏在心中最荒誕的異想。
「據我所知,應該還有一個選擇;而且以監護小烈這件事來說,絕對是最佳的選擇。」莫衡毫不考慮地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他回味著那張蒼白臉蛋上的靈動雙眼,那樣瘦小縴細的女子從來就不是他欣賞的類型,但是,奇異地,他竟然有些期待。
期待她的與眾不同……
「如果你還是要讓我選擇的話,我只堅持一個女人--谷懷瑄。」
「她?!」耿老面有難色地轉過頭,對一旁噤若寒蟬的劉律師使了眼色,讓他先回避。
「我不信任他。」莫衡眼尾掃過急忙竄出門的劉律師。
「別管他那麼多。我又沒要你娶他。」耿老無力地端坐到莫衡面前,正色道︰「她不在我的勢力範圍內,我幫不了你。」
「我想要的東西從來不需要他人的幫忙。」
「是,你只是把奪取的過程當做是一場游戲。但是這次不同,谷懷瑄……她是個有感情的人,不是那些冰冷的金錢和股票。你這種不正常的價值觀一定要改,要不然很傷人的。」耿老對他們話題的主角語多保留。
「那我出只能祈禱她比我想像中要來得堅強。」莫衡斷定受傷害的絕不會是自己。
「先別這麼篤定。」耿老卻不打算花心思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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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集團」老總裁幾度進出醫院的消息傳遍商界,造成股市的一陣震蕩。由于該集團從未透露過下一任有力的接棒人,而直系血親耿烈華又年幼無知,所以「耿氏」的股價在這段時間已經跌到了上市以來的最低點。
之後,耿競業並沒有拖太久,走得很安詳,但是耿家的紛亂卻從他合上眼的那一刻正式展開。
遺囑的公布是導火線。
「怎麼會這樣?!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秦在航驚恐萬分地對著劉律師咆哮。
「老劉,你確定沒有弄錯嗎?我爸怎麼可能會拿自己的基業開玩笑?」耿秋香按捺住兒子的脾氣,跟立場相同的姊姊耿秋鳳使了個眼色。
「我有我的職業道德,這種事開不得玩笑的。」劉律師慌張地擦拭禿頭上的汗珠,早知道今天不好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爸會將大半江山拱手讓人?」耿秋鳳犀利的眼神投向端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的莫衡。
「是呀!沒這道理!」劉靜婷滿臉的憤慨。身為耿競業的外孫女,竟然只拿到一間小洋房,公司的股份她連邊都沾不上,教她怎麼能甘心!
她可不像秦湘湘甘願當個花痴女,吃了這麼大的虧還只會盯著莫衡直流口水。
「這些全都是耿總裁的意思。這份遺囑的確具有法律效力,明天我會讓助理過來幫你們辦過戶移交手續還有遺產稅的相關事宜。」劉律師交代完後,抱著公事包逃也似地沖出耿家大廳。
「呃……莫總裁現在手上的股份雖然沒有過半,但卻是目前最大的股東,不知道莫總裁對接下來的股東大會有什麼決策?」耿家大姑爺劉長青在老婆的瞪視下忐忑地問出口。
「事實上,早在耿老去世前,我已經從其他小股東手上購買了不少股份;再以上手上現有和耿小少爺托管的,我現在的持股不多不少,剛好超過半數。所以在下次的股東大會上,我會向各位股東宣布,『耿氏集團』正式並入『冠東集團』,成為『冠東』旗下的子公司之一。」
現場一片嘩然,連原本不動如山的谷懷瑄都驚訝地瞪圓了雙眼。唯一不知所以然的耿烈華大概是在場最輕松的一個了。
「這怎麼可以!我們絕對不贊成!」秦在航首先發難。
「那就盡你們所能吧!我隨時候教。」莫衡起身,很不以為然地睨他一眼。
「莫總裁,我相信我們一定還有談判的空間,請你留一些時間給我們。」劉靜婷冷靜地分析局勢後,趕忙開口。
莫衡離開的腳步稍歇,給了她足夠的勇氣繼續。「耿氏和冠東同時並存對你並不會造成影響,相反的,我們歡迎你的進駐。但是請別剝奪我們耿家的管理權,相信我們兩家還是能合作愉快。」
「我不能把一家前景看好的公司交給沒能力的人去管理。況且據我所知,在場只有一個人有資格跟我討論耿家的管理權。」莫衡冷冽的眼神掃視一圈後,落在耿烈華的身上,而後,移至環抱著他的谷懷瑄驚疑的臉上。
「我會讓人通知你們開會的時間。」撂下最後一句話後,莫衡頭也不回地踏出大廳。
「什麼態度嘛!長得人模人樣的,做的事卻跟強盜沒兩樣。」秦在航早看這個風雲人物不順眼。
「他一定是趁前一陣子股價大跌時大舉買進『耿氏』的股票!但我還是想不通,外公怎麼會做這樣的決定?太不像他了!」劉靜婷緊皺著眉頭,氣餒地咬著唇。
「你們去找劉律師問清楚,想辦法從那個死禿頭嘴上得到一些內幕。」
耿秋鳳囑咐丈夫和妹婿。
「事情沒那麼糟嘛!這條路不通,我們還有其他選擇呀!」終于從莫衡的男性魅力中清醒過來的秦湘湘喜孜孜地笑道︰「我們可以兩家聯姻啊!」
這樣的明示讓人不敢苟同,但是耿秋香似乎挺欣賞這個主意。
「說的也是。湘湘,你有把握嗎?」
「當然……」所有的人趁著興頭把想得到的方法都提出來,早忘了原先還待在廳內的兩個人--
「莫先生!」谷懷瑄鼓足了勇氣才拉著小烈追出來,兩人在莫衡的轎車旁氣喘吁吁地站定。
「有事?」莫衡似笑非笑地倚在車門邊,打量著他狩獵的目標。
「我……我這樣問或許有些冒昧,但是我相信耿老爺子對小烈應該還有其他的安排。」
「比如說?」莫衡好整以暇地端倪著眼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子,很惡劣地明知故問。
「我……我不知道。或許你可以好心地告訴我。」谷懷瑄克制不了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糗樣,暗恨自己的不爭氣。
「喔?」莫衡輕哼出聲後,便是長達好幾秒的沉默。
谷懷瑄不明所以地瞧向他,卻在他赤果果的盯視下紅了臉。他到底想怎樣?!
就在谷懷瑄決定放棄從這個幾度讓她喘不過氣的男人身上找出答案時,莫衡終于停止了他足以致人于死的沉默。
「我當然可以告訴你,但不是現在,也不會在這里。」他轉身坐進敞開門的轎車內。「我會留一點時間給你,別讓我等太久。」
谷懷瑄呆愣地目送著遠離的轎車,直到小烈輕扯她的裙擺才回神。
「他的意思是要我去找他嗎?」莫名其妙。她才不願意接近他哩!
「我想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站得腳酸的小烈幫她回答了這個問題。
而谷懷瑄不用多做考慮就有了決定,那就是不管如何,她都要盡量離莫衡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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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的,莫衡的意思真的很難讓人搞懂。真正該出現的人到現在都未曾踏進他的辦公大樓一步,反而是他不曾邀請的秦湘湘三天兩頭就往「冠東集團」總公司跑,死皮賴臉地黏定了他。
「為什麼我不能進去見莫大哥?」秦湘湘站在莫衡的辦公室門外和受命不讓她進門的鞏秘書大眼瞪小眼。
「總裁有交代,沒有預約的人不見,非關公事的人也不見。」鞏秘書捺著性子跟她講理,希望秦湘湘能知難而退。
「本小姐從來沒受過這等待遇!你要搞清楚,我叫秦湘湘,『耿氏』的老總裁可是我外公,你這只看門狗別狗眼看人低,識相的快點讓開,我想見誰就見誰,你敢再攔我試試看!」秦湘湘一把推開鞏秘書就沖進莫衡的辦公室內。
「奏小姐請自重!要不然我要請保全人員上來了!」鞏秘書狼狽地站穩腳步後跟著進門。
「去啊!我就不信莫大哥會這樣對我。」秦湘湘嗲聲嗲氣地朝莫衡嘟著嘴。
「你……總裁,我很抱歉……」鞏秘書見到緊擰著眉宇的莫衡,緊張地吞了下口水。
「沒關系,你先下去。」莫衡稍舒展了眉宇,知道自己再不跟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說清楚,只怕她到死都不會對他死心。
「莫大哥,今晚有沒有空?我知道一家很有名的義大利餐廳……」秦湘湘自以為莫衡的縱容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邀請,滿心歡喜地計畫兩人的約會。
「先別急著安排這些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也別再白費心機地想跟我沾上邊。秦湘湘小姐,我們把話說清楚吧!如果你們以為派個女人釣上我就可以保住『耿氏』不被合並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直接告訴你答案--不可能!」
「才不是這樣呢!我是真的--」
「我也不想知道其他你自以為是的事實,因為那並不是我所關心的。」莫衡冷淡地打斷她欲駁辯的話,雙眼猶白忙碌地瀏覽著桌上的文件,根本沒把她瞧在眼里。
「你怎能這樣說!真是大失禮了……」從未遭受此等惡劣態度的秦湘湘簡直要氣炸了。
「彼此彼此。打從秦小姐踏進這里,我也沒見過你符合禮教的一面。況且,我的禮儀向來就很匱乏。」莫衡終于抬眼笑看眼前快要噴火的女人。
「不過,在你走之前,有句話可以讓你帶回去。」
「你……你何不上我家一趟?我媽和大姨一直想找機會宴請你。」秦湘湘見機不可失,努力游說。
「雖然我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浪費時間在你們身上,但是有一個人倒是可以讓我破例。」他有趣地盯著秦湘湘的反應。「告訴谷懷瑄,我已經等她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機會稍縱即逝,『耿氏』的存亡就全看她了。」
這對一心想攀上莫衡的秦湘湘而言簡直是青天霹靂,她忿忿不平地沖回家後,便一心想找谷懷瑄發泄怒氣,而她異常的舉止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怎麼了?瞧你急成這副德行,是不是跟莫衡有約啊?」耿秋香期待地跟在她後頭打轉。
「別傻了,她約得到那個大人物才有鬼。」秦在航打扮光鮮正準備出門獵艷,看時間還算充裕,打算先探听一下小妹的軍情。
「在航,你有事就趕快出門吧!你妹妹看起來似乎心情很不好,別在此時落井下石。」耿秋鳳早料定秦湘湘會失利,根本就不抱一點希望。
「谷懷瑄!你這個賤女人還不給我死出來!躲到哪里去了?」秦湘湘到處找不到人,越悶越氣。「再不出來我就要放狗咬人了--先把這只臭貓丟給狗當點心!」
她撈起躲在陽台上曬太陽的小貓做勢要丟出樓下。
「不要抓我的小貓,它又沒惹你!」小烈從游戲間一馬當先沖向前,偏偏個子小的他怎麼都構不著秦湘湘高舉的手。
「你媽呢?叫她快給我滾出來,要不然本小姐今天就大開殺戒!」秦湘湘一手抓著小貓,另一手也不放過小烈,拽著他的衣領將他推往陽台邊。
「你這巫婆,快放了我!瑄瑄……救我……」小烈顯然也嚇到了,而放眼望去的幾個人又存心放手不管,只好扯著嗓子求救。
「秦湘湘!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放了小烈!」谷懷瑄聞聲趕到,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這一家人竟然放縱秦湘湘到這等地步,簡直是無法無天!
「終于現身了。我還以為你早聞風落跑了。」秦湘湘像見到仇家似地兩眼發紅,活像只母夜叉。
「瑄瑄,她抓得我好痛……」小烈難受地掙扎著。
「放開他,有事就沖著我來吧!」谷懷瑄緊繃著神經,生怕這些不可理喻的人真的做出傷害小烈的事。
「哼!我當然要沖著你!你這只狐狸精竟然敢在我的背後搞鬼,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狐皮!」秦湘湘說著就丟下那兩個無力反抗的受害者,轉而沖向谷懷瑄,張著利爪的十指就要往她身上抓去。
「喂,小妹,你發神經啊!這樣抓會毀了那張細皮女敕肉的。」尤其在他還沒吃進嘴前,實在是太糟蹋了!他一定要阻止。
谷懷瑄趁著秦在航難得的見義勇為,迅速地鑽過他們兩人身邊拉著小烈溜回自己的房間,留下兀自鬼吼鬼叫的秦湘湘和眾人。
「湘湘,夠了啦!犯不著跟那種人動氣。」耿秋香安撫道。
「賤女人!你最好別被我踫上!有膽跟我搶男人竟然沒膽跟我過幾招?你躲著好了,我不會讓你太好過的!」秦湘湘氣紅了眼,對著鎖上的房門大呼小叫,一點都沒有往日的嬌美神態。
「湘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快給我說清楚!」耳尖的耿秋鳳拉住發癲的秦湘湘,一改方才事不關己的神態。
「我……我哪有說什麼!」秦湘湘可不笨,她原本就不打算替莫衡傳話,心知這一傳,兩家人都會幫著莫衡將谷懷瑄推向他。
「別在這節骨眼上裝傻,你剛才的話我們每個人都听見了。你是從哪里听來的?快說!」耿秋香也毫不放松地緊緊逼問。
「哎呦,我不管啦!媽,你一定要幫我主持公道。」秦湘湘露出一臉受委屈的模樣。「我委曲求全地每天跑去跟莫衡周旋,他連一個好臉色都沒有,竟然當著我的面說他誰都不理,只有谷懷瑄能讓『耿氏』存活……我就知道這女人留不得,現在可好,連我的男人都要搶……」
「他真這麼說?」所有的人全瞠大雙眼,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嗯……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這倒是個難得的機會,就照他的話去做吧!」耿秋鳳下定決心,不計任何代價也要保住「耿氏」,更何況當棋子的又是個不痛不癢的外人。雖然還不知道莫衡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
「大姨,我反對!莫衡是我先看上的……」秦湘湘第一個不願意。
「我知道。但是你想想,莫衡曾幾何時主動表示過對哪個女人有興趣了?他要谷懷瑄去找他搞不好是另有目的,我們無看著辦吧!」耿秋鳳虛晴假意地安慰道。
「是啊!就算真是那樣的話,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憑谷懷宣這只破鞋,我相信莫衡只是一時貪鮮,興頭一過他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甩了她的。」耿秋香也在一旁安撫。
這些話全都落進了隔著一道門的谷懷瑄耳里。她從來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莫總裁會替她惹出這麼麻煩的事……現在麻煩一件接著一件來,他到底還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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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在谷懷瑄怔忡間來到最高樓層,放眼望上除了不遠處的一張辦公桌外,什麼都沒有。這真是有點奇怪,從外觀看來,這辦公大樓的面積應該還要更大些才是。
「谷小姐嗎?總裁正在辦公室內等你,請跟我來。」辦公桌後的中年女士起身迎接她。
直到跟著秘書小姐的身後進了那道厚重的大門,谷懷瑄才明白,門里別有洞天。
這辦公室除了寬敞舒適外,最特別的是正對著門口的那一大片玻璃,和玻璃帷幕外的景觀,那真是絕對的奢侈。
窗外有水有陽光,然後再無其他的東西。
水是從哪里來的?
谷懷瑄才一轉頭,又是一個驚嘆!從大樓左右兩片圍牆流泄下來的景觀瀑布,在光滑黑亮的大理石地板上漫溢成一池水鏡,似深又淺地隨風波動,讓她看得痴了,早忘了現在要面對的事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