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是人是鬼?」魏寶珠本是優閑的坐在涼亭內品茗,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嚇得摔碎了杯子。
「是人也是鬼。」她意有所指的笑了。
「-……」
魏寶珠緊張的指著她,她該不會知道自已是推她的那個人吧?
她的命還真大,那樣深的河水都沒淹死她!這萬一要是她跑去告訴幫主,是她把她推下去的,那她不就……「-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彷-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她寬容地說要放過她。
「真的?」魏寶珠一臉狐疑。
「當然是真的,算來-還幫了我個忙呢!好了,別說廢話了,我是來找-幫忙的。」
這個狄若男說話的樣子還真強勢,與她之前的樣子簡直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不過,魏寶珠當然沒讓自己的想法-露出來,她怎麼能夠承認自己怕了情敵呢?
「什麼忙會需要用到我?」魏寶珠才不相信她是好意的,她知道自己之前推她落水呢!
「我是風若璇。」
單是這一句話便足以嚇死一個膽小的姑娘,當然魏寶珠不會是例外,她快……快要昏厥過去了。
「-……」
「別昏,我只有十天的時間,我不希望看到幫主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她指的是狄若男。
「什麼?」魏寶珠一頭霧水,風若璇也不怕犯天條,將在地府的事全盤托出,听得魏寶珠不但意外且害怕。
「-說-十天就會回去了?」
「沒錯,趕走了那個女人,十天後我也離開,-就可以獨-幫主了。」她沒有說出自己真正的打算。
魏寶珠思索這個可能性,其實要幫主在三個女人之間做抉擇,怎麼樣都不會輪到她的,她心里清楚得很,因為她只有眉毛像風若璇。
「只要你趕走她,-就有機會。」
「-為什麼要這樣做?」
「很簡單,因為我不喜歡幫主看她的樣子,非常不喜歡。」
由于想到她是鬼的事實,魏寶珠也不敢忤逆她,以免看到她的鬼樣子。
「好啦,我答應!」
「那好,附耳過來。」她靠向她的耳邊,細說著她的計畫……狄若男回到房里正想熄燈就寢,卻听見敲門聲。
「若男,-睡了沒?」是華智鴻。
「華大哥,有事嗎?」她沒有去開門,怕忍不住心中想望,將事實全盤托出。
「-把門打開吧!」
「華大哥,現在很晚了,有話明兒個再說吧!」就這樣了,這剩下來的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吧!
「若男,-什麼時候變成這樣拘束了?在若璇還沒有回來之前,-還叫我幫主相公,記得嗎?」他不解,馮什麼僅僅一天的時間,她就變了,變得客氣而生疏,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哪里去了?
那個滿口粗話、情願臭死也不願洗澡的姑娘哪兒去了?
痛苦的閉上雙眼,她在心中訴道︰別再提從前了,那是一個錯誤。既然無緣相守,那麼就在今生做個了結吧!
「若男?」
「華大哥,你回去吧!讓若璇姐姐看到了不好。」
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他拍打著門板,「我們之間坦蕩蕩,怕她看嗎?-快開門,我要知道-為什麼這般心事重重?」
他注意到了。
他終于也看出來自己的不對勁了嗎?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心對他的關心已期待太久太久。
「華大哥,我真的沒什麼,也許是太累了吧!你不要擔心我了,還是去陪陪若璇姐姐吧!」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正往兩個方向拉扯著,她怕他听了她的話去找風若璇,又想讓他快走,以免自己對他的愛就此潰堤。
「好吧!」門外的腳步聲漸遠,他還是走了!
緩緩地沿著門板坐下,她捂著嘴,在心痛至極之時,她還是不敢哭出聲來……在華智鴻的安排下,滄浪幫並沒有解散,基于對風若天的補償心理,他將滄浪幫的窩主之位交給了風若天。
風若璇怕自己的死而復生嚇著了其他人,她希望就讓所有的人都認為她真的死了,她願意做那沒有聲音的活人,永遠活在他的羽翼下。這個說法得到了華智鴻的支持,畢竟,有關于三生石的傳說還是到他們為止就好,他不希望為了一顆石頭,讓整個江湖以及滄浪、狼丘兩萬再起爭端。
所以,除了他們幾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風若璇正活生生的待在幫里,只知道她是由幫主帶回來的另一名長相比狄若男更似風若璇的女子。
兩位前後任窩主交接的隔天,他們準備出發前往杭州飛雪山。
臨行前,不知怎麼回事,風若璇竟央求他們帶著魏寶珠一起走。
「寶珠該回到她家去,而不是跟著我們走。」華智鴻皺著眉,怎麼魏寶珠還待在幫里?
「鴻哥,我們這一行人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沿途又沒帶別的奴婢,我們兩個姑娘總會有需要人手的時候,你就別再堅持了。」
「是啊!前幫主,你別看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挑水、作食,我還是行的。」魏寶珠為了爭取同行的機會,自然努力添油加醋。反正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趕走那個女人嘛!
「若男,-怎麼說?」華智鴻鮮少問她的意見,這回會突然這麼問她,她們都很意外。
「華大哥,你作主就可以了。也許送我回家之後,你和姐姐也有需要寶珠姐姐的時候。」
既然狄若男這麼說了,他沉思了半晌,也就答應了。
于是,三女一男就這麼出發了。
「怎麼辦?錯過了客棧,今晚要睡在外面了。」
他們早已趕了一天的路。
閔黑的大地一片寂靜,除了規律的噠噠馬蹄聲之外,就是哪哪的蟲鳴聲,鮮少如此清閑的享受靜譏時光的華智鴻,這會兒倒也不急著找歇息的地方,相形之下,風若璇和魏寶珠就顯得慌張許多。
「若璇姐姐,如別擔心,華大哥會有辦法的。」狄若男說道。
「哼,要你來說。」風若璇見她似乎能了解華智鴻的心意,顯得有些不開心。
「對不起。」狄若男知道自己不該多話的,她垂下頭,沒去注意到前方惡狠狠的目光。
「好了,別吵了,我們就在這里打尖吧!」華智鴻本也沒打算在這里停下,可他見若璇和若男爭吵了起來,為息事寧人,他只好在此打住。
「這里?」風若璇不自覺地叫出聲。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除了倒在草叢中吹風之外,她看不出來這里能睡覺。
再加上自己在地府曾受了不少苦,返回陽間自是希望不要再受苦,她的反應狄若男很能理解,可是,她現在只是個凡人,沒有辦法達到她所要的,只好無助地看著華智鴻。
但華智鴻無從理解她的思緒,只為她的不能忍受而心生疑惑,若璇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從前的她,依附著他,他說什麼地做什麼,他幾度曾懷疑她是個軟骨頭,受上她的原因是因為她需要他。可現在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好吧,我就在這里委屈一夜。鴻哥,明天不行這樣哦!」察覺到他不贊同的目光,她挽著華智鴻的手,盡快做補救。
這時魏寶珠也出來嚷著累,可風若璇卻叫她去準備晚餐。
「為什麼是我?」
「不是-是誰?-是我們帶出來的僕人耶!」
魏寶珠當然不甘心,答應她趕走狄若男是一回事,命令她、支使她又是一回事,好歹在幫里她也是寶姨娘耶,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啦?兩人渾然忘記心上人在場,一個急欲拿出權威享受,一個則是惡習復燃。
狄若男怕她們真吵起來,忙打圓場,「這樣好了,我去準備,兩位姐姐在這里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
「這還差不多。」
華智鴻見狀,根本來不及對風若璇的個性丕變做出結論,他追在狄若男的身後,「我跟你去。」
「鴻哥,-不怕我們兩個弱女子破人欺負嗎?」風若璇當然要阻止他們倆在一聞言,他的腳步停下。也罷,若男也已經跑遠了。
「若璇,-是怎麼了?若男也是妹妹啊!-難道就不怕她遇上壞人嗎?」華智鴻坐在她的身邊,邊起火邊問道。
「鴻哥,你忘了她是野丫頭了,還曾是幫主呢︰你還怕她吃虧嗎?反倒是我們兩個弱女子半點兒武功也不會,我們都需要你啊!好了,鴻哥,別為了這事兒不開心,不然我替她鋪床,讓她好睡,這總行了吧?」說完,她真的去拾草,華智鴻也不好再說話了。
不一會兒,狄若男帶著幾條在溪邊撈到的魚回來。
「是什麼啊?」
魏寶珠已經累得在馬的旁邊睡了,風若璇則是清醒地盯著他們兩人,以防他們背著地做出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是魚。我沒帶工具,所以只撈得到這幾條草魚。」她笑笑地說。
「什麼?魚?-不知道這草魚腥味很重嗎?臭死人了,我怎麼,會有胃口吃嘛?-是存心讓我吃不下的是不?」風若璇捏著鼻子,嫌惡地說道。
「我……」本是興匆匆的她,兩手捧著魚,笑容僵住。
華智鴻出來打圓場,「若璇,-就將就著吃吧!」
「我不要。」好不容易回來人間,她當然要吃點好吃的。她任性地扭過頭去,華智鴻沒有辦法,只好說他要去打野兔。「好啊!我要吃野兔。」
風若璇不想纏著他一起去,可又想到自己一直都沒有機會對狄若男說話,只好作罷,「你快去快回哦!我生好火等你。」
華智鴻匆匆瞥了狄若男一眼,看到了她的傷心,他在心里對她說︰讓-受委屈了。
不要緊,你快去吧!她在心里告訴他。
風若璇見兩人眉來眼去的,很不是滋味,她將華智鴻往外推,「鴻哥,你快去啦,我快餓死了。」
不得已,華智鴻離開去獵兔……「若璇姐姐,-是不是有話跟我說?」風若璇自華智鴻走後,一直緊盯著狄若男。她被看得不自在,風若璇的眼神陰沈、銳利,她的背脊因而打顫,感覺有事要發生。
「-不要再裝傻了,我要-離開鴻哥。」她看膩了她裝出來的無辜,更怨恨她有無數年的壽命可以和鴻哥在一起。
「我馬上就要走了啊!等我一回到飛雪山,就再世不會見到你們了。」無盡的遺憾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著想哭的-望,可她知道不行,自己哪有資格哭?
當初若不是為了她,他不會被打入凡間,飽受生老病死、七情六-的磨練。她所能彌補的,就是讓他得到所受,盡管那會讓自己痛苦。
「那不夠,我要你現在就離開他。」風若璇態度強硬,見說服她不成,改用哀求的,「-知道我只剩下五天了,-還忍心加入,分散我們相聚的時間,我以為-不是這麼狠心的。」
「這……」
「若鴻哥知道我只剩五天的生命,怕時時刻刻都想和我在一起吧!-這樣拆散我們,-于心何忍?」她的話彷-是一把無形的刀,狠狠地砍向她。
「那-馮什麼要同意讓華大哥與我同行?」她沒忘記她曾在他面前幫著勸她。
「那是我不願讓他失望,可我現在發現,有-在我們之間,我們休想要好好過兩人生活。」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
是若璇姐姐讓他重新找回希望的,是若璇姐姐讓他再次展開笑顏的。她才是外人,一個只會害人的外人。
「-走吧!今晚就找個機會說要走,我讓魏寶珠跟你一道。」她沒告訴魏寶珠她根本不打算離開,她要一輩子留在人間。
「好吧!」她點頭,心碎地垂下眸子。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離開他,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就必須無可奈何的接受。
「你們在說什麼走不走的啊?」這時,華智鴻回來了,他手里抓著一只受箭傷的野兔,風若璇不著痕跡地瞪了她一眼之後,迎了過去,「鴻哥,你回來了啊!這麼大一只野兔,想必肉質鮮美吧!」
「若璇,我記得-不是不敢吃這種東西的嗎?」華智鴻剛剛才想到,自己說要獵野兔時,她一臉期待,她的胃口和心性丕變,救他難以適應。
「你知道人總是會變的嘛!」風若璇用眼神暗示狄若男快說。
「華大哥,我……我……」
「若男,怎麼了?」他倆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他看到她眼里的無奈,不由得駭住了,因為這是他不留看過的她。心被狠狠地一抽,彷-掉進了一個無底洞,連聲回響也沒有。
「華大哥,我……我想自己先走了。」
「為什麼,不是說好一起回去的嗎?」華智鴻不解,他看向風若璇的方向,他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她和她說了什麼了?
下意識的,他將始作俑者當成風若璇,沒有為什麼,他就是知道。
「我想還是不要麻煩你和若璇姐姐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想不出什麼好理由,這場談話來得如此意外,她心中根本沒有月復案。
風若璇顯然不願出聲幫她,她很聰明,聰明到不表達意見,以求自己是清白。
她倆之間的眼神交流,他感受得到,但他不願說破,「若男,一點都不麻煩。
上杭州一方面是送-回去,一力面是我還有點事想和-四爹請教,所以,-就跟我們一道走吧!」
「華大哥,我……」
「好了,別說了,就這樣吧!」華智鴻不給她拒絕的余地,逕自架起竹竿,把宰好的野兔放上去,沒再去理她和風若璇之間那股怪異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