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我們所有關于她的資料,全部刪個干淨。」宇晴坐在宇氏集團總部、她專屬辦公室的大沙發上,笑得無奈。「就連當初收養她的資料也不放過,所以不必費心去找原始書面文件,我相信一定早就處理掉了。」
「狡猾的-伙!」宇潔憤憤地咒罵著。
「你應該感到高興,如果她這麼容易就被我們逮到,豈不是擺明了︰想對付宇氏集團、『28舍』其實不用太費工夫?」
從茶幾上一組漂亮的德勒斯登茶具組中,宇晴蔥白的縴指勾起了其中一個瓷杯送至唇邊,輕啜了一小口紅茶。
「好香!」她不禁出聲贊美。著名的格雷伯爵茶果然名不虛傳!
這是柯爾雷基爵士——和宇氏集團有往來的英國國家銀行總裁為答謝應邀參加宇夜的訂婚宴,托代他出席的兒子所帶來的賀禮,上等的格雷伯爵茶可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呢。
「都火燒了,你還有心情享受紅茶?」宇潔突然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快步地走向落地窗邊。
因為室內挑高,所以落地窗顯得更為矗長,灑進的春陽當然更加燦爛;宇潔看向窗外的眼因而-了起來,削弱了不少煩躁的表情。
從宇夜的訂婚宴那一晚至今,已經三天;可是,這三天來,她奉命搜尋的虛不但像蒸發般無影無蹤,就連公司內部的電腦檔案也被虛闖進破壞,所有線索被斷得干干淨淨。
換言之,就是一無所獲,急性子的宇潔此時心情自然不好。
「為什麼沒有?」見到妹妹的煩躁,宇晴依然氣定神閑。「事情又不會因為你放棄享受紅茶就能解決。」
「可是事情解決前,我根本就喝不出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鬼味道!」宇潔撥亂了一頭俏麗的短發,悶悶地瞪著好像沒事人的宇晴。
「你呀,」宇晴搖搖頭。她這個妹妹從小就跟個火車頭一樣,橫沖直撞的!「真是難以形容的一個人……」
任何需要行動力和爆發力的事,找她準沒錯;但怪的是,她處理起需要細膩和敏銳感的設計方面,卻又出色得令人激賞。
怪人!宇晴突然搖頭-氣。她這三個妹妹統統都是怪人!
「隨便啦!我才不管那麼多。」宇潔果然又重手重腳地將自己丟回沙發上,沿路的地毯都快被她踩出一條火焰。「那-伙在我面前溜掉,又旁若無人地闖入電腦竄改資料……擺明了笑我無能!」
「基本上,她還不算是『闖入』。」宇晴好脾氣地糾正宇潔。「我還沒有正式發-開革她的命令,名義上她仍是北方七宿的一員,進入我們的電腦系統,並不是非法的事。」
「是是是。」宇潔翻翻白眼,不想再跟宇晴辯下去;她這個大姊,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氣定神閑地讓人吐血身亡的本事,而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領教這些!
「不過,你不是說過,你掌握了一張飯店卡片?結果如何?」宇晴又喝了口紅茶,心忖︰算了,看她這麼郁悶,還是別再刺激她了。
訂婚宴的晚上,宇潔匆匆忙忙地跟她說要先走,因為趕著去查一張疑似虛掉落的飯店刷卡鑰匙;可是三天來,沒听宇潔有什麼報告。
「卡片?」宇潔愣了愣。
「刷卡鑰匙。」宇晴皺皺眉。該不會是一場誤會吧?
「喔……」這會兒,宇潔總算搞懂了,也想起了那個晚上令她非常無力的「糟」遇——宇潔一得到柯子瞻給她的卡片,便急急地趕往亞歷山大飯店;可是當她表露身份後,急忙諂媚迎出的飯店經理,卻表示愛莫能助。
「對不起,宇小姐,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經理畢恭畢敬地回答宇潔的問題。
「這張卡片的確是我們飯店所屬總統套房的鑰匙,但訂下這個房間的客人,只是以轉帳的方式預付了半年的房錢後,要求我們把房間鑰匙寄給她,並囑咐平常盡量不要去騷擾,如此而已。」
「那麼她填寫的基本資料呢?你總該有吧?」宇潔已從櫃台人員的口中,得知了來訂房的客人是個女人。
「我們飯店有規定,不能透露客人的資料。」經理的臉上有著很為難的笑容。
「也許我可以考慮,將『S.E.N.S.,今年台北發表會的場地,預定貴飯店的宴會廳……」宇潔突然若有所思地說。
「S.E.N.S.」是她私底下所創設的服裝公司,意思就和宇夜的「雨宴」、宇嫣的「亞特蘭提斯」一樣;而她經營了數年,總算也將這個品牌的名氣,提升到有一定知名的程度了。
「不過宇小姐一定有特別的理由,才會提出這種要求,敝飯店自然是該設法全力配合的。」經理帶著一臉媚笑離去。
然後宇潔便在飯店的貴賓室枯坐了十分鐘。
「呃……宇小姐……我們非常的抱歉……」經理回來時的笑容已經從諂媚變成了狼狽。
「有問題?」宇潔不耐煩的眼神十分明顯。
「不是……」經理的冷汗都流得可以洗澡了——他可得罪不起宇氏集團的人啊!
「只不過,剛才我去之前沒多久,我們飯店的電腦系統,不知道出了什麼錯誤,所有的資料都當掉了,現在正在搶救。」
「這麼巧?」宇潔聞言頓時無力。怎麼連上帝也幫著虛?「那……你鑰匙給我,我上樓去看看總行了吧?」
「這……」
「又不行?那到底怎麼樣才可以?」宇潔不耐煩地站起身,一副「你到底想怎樣」
的表情。
「是……需要我為您帶路嗎?」經理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
「不必了,看完後我會把鑰匙放在櫃台。」懶得再「嚕」下去的宇潔,風似地走出了貴賓室。
真是的,什麼爛飯店嘛,連電腦資料都沒有備份。宇潔邊暗自咒罵著這家飯店的沒有效率,邊走進電梯,按下欲往樓層的按鈕。
「對不起,請等等。」門正要關上,宇潔便听見有人疾步走向電梯,欲重新按開電梯門。「謝謝。」
她悶悶地呼出一口氣,手也按下了「開門」鍵,然後宇潔便開始後悔自己太過善良的心腸。
「真的又見面了!」柯子瞻滿是訝異的笑容出現在她的眼前。
「怎麼又是你!」她今晚是走什麼運?老是踫見這個臉部抽筋,還笑個不停的-伙?
「你跟蹤我?」
突然閃過的念頭讓宇潔的表情更難看,她任著電梯門緩緩關上。太巧了吧?一個晚上踫見他三次,次次場地都和她的任務有關?
「以上帝的名發誓,我真的是住在這里。」柯子瞻舉起右手,鄭重地發誓。唉唉唉,她的心情看來很不好呢!
在被宇潔「二度」拋棄後,柯子瞻也漸覺疲倦,失去了在「雨宴」逗留的興趣,決定提早回到下榻的飯店休息;反正他來此的任務已圓滿達成,要什麼時候離開就無所謂了。
誰知道,這麼快又遇見一直讓他不時想起的宇潔。
「這麼巧?」不過看來宇潔對這次的「再見」並不如他高興,甚至連微笑都是帶刺地。「那飯店錢是不是中了六合彩贏來的?」
「不是。」柯子瞻怔了一會兒。什麼六合彩?她到底在說什麼?「是我辛勤工作的代價。」
「辛勤工作?」多「辛勤」?辛苦勤勞的當間諜嗎?「你不會踫巧有個不能明說的工作吧?」
可疑的-伙,看他會有什麼說詞!
「不會。」柯子瞻的笑容又回復正常。「我是個旅游文學作家。」
「旅游文學作家?」沒想到會听到這種回答的宇潔愣了愣。「Whatkindofthegod-damnjob?」
那是什麼天殺該死的工作?宇潔在心中又用中文悶想了一遍。
「將旅游見聞記錄下來的工作,絕對在上帝允許的範圍內。」柯子瞻皺皺眉,他不是很習慣听女士口出穢言。「……淑女不應該在談話中使用粗魯的字眼。」
而且,這樣表示不尊重對方。柯子瞻再好脾氣,也不能再默默忍受宇潔的無禮,他印象中,自己只有幫過她,可沒有得罪過她!
「是嗎?」她白了一眼不認同的藍眸,暗忖︰這-伙真是騷包,還帶藍色的隱形眼鏡,而且還管她怎麼說話!現在是她在盤問他耶,不是她在讓他審問!
「當然,女人是美的化身,怎麼可以有破壞優雅的氣質呢?」這是柯子瞻從小就被灌輸的觀念,也是他一直不曾懷疑的信條。
「那麼男人是什麼的化身?丑的化身嗎?『保姆先生』?」這-伙是哪來的啊?怎麼活月兌月兌一副英國老管家的德行?
「當然不是……」風度再好,听見這種純鑽文字漏洞的詰問,柯子瞻終于免不了皺眉抗議。
女人是「比較美」的化身,不等于男人是「丑」的化身啊!
「我明白我明白,要你承認這種事是太殘忍了些。」不過宇潔完全不給柯子瞻解釋的機會,搶話搶得柯子瞻啞口無言。
當下,宇潔出了一口惡氣,心中也起了些許曖昧的快感。
「叮!」在兩人「聊天」之間,電梯已來到宇潔指定的樓層。
宇潔率先踏出,不一會兒,她便發現柯子瞻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你不會告訴我,你恰巧也住在這一層吧?」帶著挑釁的語氣,宇潔大動作地回身瞪著柯子瞻。
「不是,我住上一層。」柯子膽老實地說。他雖然有些不習慣宇潔講話的方式,但他承認他對宇潔很有興趣。
他還真沒踫過這麼令人感到旺盛生命力的女人呢!
打從他發現他所拾起的卡片便是他投宿飯店的鑰匙卡、再到他將它交給宇潔,他便認定他一定會在這兒遇見宇潔。
那種有所期待的感覺,是很難言喻的;尤其對像是一個令人感到活力充沛的女人……一個具有少見于女性身上特質的女人……柯子瞻承認他對宇潔很有興趣。
「那你干麼一直跟著我?」宇潔撇撇嘴,好在他沒說出讓她吐血的答案出來;她現在什麼「巧合」、「驚奇」都不需要!
「因為我們的談話還沒有結束啊!」柯子瞻理所當然地回答。
「誰說沒有?」宇潔終于狂風似地走到總統套房的門口站定位,完全沒有要邀請柯子瞻進入的意思。
「因為沒有道別。」這是一種禮貌。
「再見,bye-bye,sayonara!」宇潔干脆極了。
柯子瞻為宇潔的反應瞪大了眼,她不愧是以烈脾氣撼人的女子,一句話就讓他無言以對。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時的宇潔,看起來特別地吸引人,長長的睫毛閃著——的清澄目光,線條略微英氣的紅唇不服輸地微翹著。
那樣的唇嘗起來,會是什麼味道呢?
柯子瞻怔怔地望著宇潔,發現自己無法移開眼光。
「干麼……」
被他詭異的眼神灼燙了,宇潔不自覺地抗議出聲;她發現柯子瞻的眼神使她感到莫名恐慌,害她連特地強硬的語氣都沒有預期的效果。
「沒什麼,只是想……」對啊,他當然不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女人怎麼樣,他真的只是想象而已。
可是為什麼他的手卻模上佳人的皙顏、嫣唇來回摩挲著……也許是因為,當他在「雨宴」門口,第一次看見宇潔時,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微翹紅唇,就已經悄悄地勾起了他內心的……而現在,隱密的飯店長廊、美麗女人身後的房門背景、佳人微仰的臉龐上依然微翹的紅唇……所有的一切,像是邀他纏綿的浪漫景致。
柯子瞻的神智,像是一下子掉到了一個似夢還真的地方。
「喂喂喂喂喂……先生?」宇潔被柯子瞻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雙頰因他莫名暗啞的聲音惹得滾燙、雙腿更因輕柔地滑上她臉上的手指而發軟,就連講話都有氣無力了。「你……你不是……」
天啊!她在干麼?
「不是什麼?」這個女人臉上一定有某種磁石,要不然他為什麼會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的鼻尖?柯子瞻感到兩人的對話聲好像是從遠處傳來的。
「……想吻我吧?」宇潔困難地舌忝了舌忝嘴唇。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她顯然也被嚇糊涂了。
「呃……失禮了……」回神的柯子瞻連忙後退,登時狼狽不堪地收回不知該擺在哪兒的手。
天啊,他在干麼?怎麼像個登徒子一樣地杵在飯店房門口輕薄一個女人?他一定是時差還沒調過來,累得恍惚了!他發誓這絕對不是他的本意,至少不是他「理智」的本意!
他從來沒做過、甚至沒有想過這麼沒格調的事!
「沒關系……」宇潔被人輕薄了之後,卻沒有生氣,第一次看見這個風度翩翩的家伙驚慌失措,同情弱者的心態已經趕走了其他的情緒。這男人,真有趣!宇潔強自壓下了大笑的沖動,很好心地問︰「你還好吧?」
「沒事……很抱歉,我已打擾你太久……晚安!」柯子瞻還在驚嚇中,就看到宇潔臉上強忍笑容的表情。雖然他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可是那副忍笑的心態一定和她表現出來的仁慈無關……柯子瞻以他所有的腦細胞發誓!
他從沒覺得這麼難堪,而且還有被冒犯的感覺——她竟然用那種五官扭曲的表情問他「還好吧」,當下,心底-起一股自我保護的反射念頭,他臉色很難看,但依然禮貌地道別後,立刻離開現場。
「哎喂……柯……柯什麼玩意兒的……」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離去的宇潔,等到反應過來出聲時,柯子瞻早就已經走遠了。
「搞什麼?神經病!」宇潔看著漸遠的身影,忍不住罵出來,為的是他的莫名其妙,更為心中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而且,他跑得這麼快,實在傷她的自尊心!
「嘖!別是染上了花-病!」她啐了自己一口,氣憤自己竟然沒有為了大野狼良心發現而心喜,反而感到可惜……真是的!
結果這種難過得要命、又不可能有渲-管道的心情後來愈加惡劣;她差點翻了亞歷山大飯店所費不貲的總統套房,卻連一點點線索都沒發現,最後只有悶悶地打道回府。
心情當然更惡劣;宇潔將這筆帳一並算入倉皇離去的柯子瞻身上。
「到底是怎麼樣?」宇晴的不耐煩完全表現出來,在宇潔陷入自己的沉思時,她已經喝完了兩杯紅茶。
而且落地窗外的陽光已西斜至模糊的地步了。
「喔……沒什麼有趣的發現。」發現自己竟為了那個惡劣-伙發呆,宇潔趕緊回過神。這麼丟臉的事怎麼可以被人看出來?
可惡!宇潔暗自咒罵,下次再踫到他,一定要好好地「照顧」!
「是嗎?」宇晴很好心地沒有告訴宇潔,她回憶「沒有什麼有趣的發現」的那段時間,足夠她喝紅茶喝到太陽都要下山。「我倒是得了個有趣的消息。」
「真的嗎?」宇潔听到宇晴閑閑地回答,眼楮不禁一亮。「那還不快說!」
算了,反正那個藍眼騷包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想再見的話除非他真的流年不利——命中注定要亡于她手;要不然人海茫茫,中頭馬說不定都比較容易點……宇潔決定把精神留來對付叛徒。
「當年老爸收編『28舍』的時候,前後時間長達五年,收編的範圍遍及全世界的孤兒院,不過宇夜曾提及,她知道虛是從哪兒來的;因為她有一次踫巧看到虛從小就帶在身上的一張獨照;她很肯定地說,那照片上的背景應該是倫敦近郊。」
「霧都?」宇潔皺了皺眉。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那種濕淋淋、咬文嚼字到走火入魔的怪地方!「難怪長出陰陽怪氣的個性,還不老實!」
情緒不佳的宇潔,逮到機會就將虛亂罵一通,平衡心情。
「不一定,不過值得一查,虛到底是不是躲回她的故鄉。」宇晴溫柔可人地笑笑。
這是她掩飾精明、讓敵人任她輕松宰割的最佳利器。「尤其是在我們手上什麼線索都沒有的時候。」
「其實只要嫣去把那小子給挖出——」說到這兒,宇潔就憤憤不平。有什麼理由讓黎凱那小子攪和了那麼大一攤渾水後全身而退?
而且听說那小子事後拍拍走了個干淨,誰知道他是不是還「暗坎」了一手,心虛地逃亡去了?
「你知道我不會要她這麼做,而你當然也同意我的理由,對不對?」沒等宇潔說完,宇晴便打斷話,臉色微變。
「我懂我懂。」宇潔又揉了揉短發,一臉無奈。誰希望見到自己的小妹成天跟幽魂一樣感覺虛無透了!「我只是隨便發個牢騷。」
「我希望你親自走一趟,不過不要聲張。」宇晴並不繼續責備。
「我知道,反正我今年在倫敦的秋冬展也該舉行了;這樣我就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了吧?」宇潔知道大姊宇晴在顧慮什麼,她也不會逞強地相應不理,畢竟這次的對手相當難纏!
「事情未明朗前,我不希望你成為目標。如果我們蒙對了,那麼你在倫敦可能會有危險;而且我們要避免對方狗急跳牆殺人滅口。」宇晴利落地交代著。「所以我才會讓你去做這件事,用『S.E.N.S.』開服裝發表會的名義,你可以掩飾你真正的目的;
然後我希望你們能住在私人宅院,以保安全。」
「私人宅院?可是我們在倫敦沒有這麼大的房子啊!」宇潔搖搖頭,不明白宇晴為何有此一說。開什麼玩笑?以她手下的西方七宿加上一堆模特兒、衣服雜物,上哪兒找個這麼大的地方放他們啊?
「只要我開口,我在倫敦的一位好朋友柯爾雷基爵士,一定會設法代我照顧你們的;
而且他是英國國家銀行的總裁,他的宅院不是什麼人都能模得進去,你住在那兒,也比較安全。」像是早已想好全盤計劃,宇晴不疾不徐地說出解決辦法。
「不愧是『青龍』,什麼都好像在你的掌控之中!」從小到大,誰也難以令宇潔信服,但她就是崇拜這個姊姊崇拜得要死。
「誰說的?虛就不在我的掌控之內。」面對迎面而來的馬屁,宇晴只是淡淡地笑笑。
「有時間奉承我,還不如趕緊去做事吧!」
「是是是。」宇潔吐吐舌,行了個軍禮,隨即大步地離開宇晴寬敞的辦公室。「請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然後殘留了一室的豪語味道,給搖頭微笑的宇晴。???「鈴——」電話鈴聲持續地響了很久。
「喂?」接電話的聲音听來衰弱,但仍謹守禮節。
「晚安,這里是總機;非常抱歉打擾您的休息,柯先生。」電話傳來甜美禮貌的聲音。「不過我們接到由倫敦打來的指名電話,所以需要請示您是否接听?」繞口得不得了的標準商用英文,讓睡眼惺忪的柯子瞻皺起眉頭;他當然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但自從他發現台灣的女性實在熱情地讓他難以招架時,面對生人,也只有無奈地使用英文了。
「好的,麻煩請幫我接過來。」
「是,您請稍候。」總機小姐用嬌嗲溫柔的嗓音說著,令他回想起這家飯店的女性服務人員對他過分殷勤的態度,柯子瞻不禁翻了翻白眼,在一陣轉換訊號的聲音之後,他打起精神接听電話。
「哈?」
「哈,我可以和柯先生說話嗎?」話筒中傳出了一個優雅的中年女聲,禮貌周到地詢問著。
「媽,是我。」听見母親的聲音,柯子瞻終于有了被吵醒後的第一次微笑,開始改用中文。「怎麼想到打電話給我?」
「子瞻啊?真是的,你怎麼到了台灣之後也不打個電話回來?」听見對方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優雅有禮的女聲便透出了先前未現的親切感。「沒跟你說到話,害媽媽一直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沒做一樣!」
「我常常不在家的,媽,如果你不健忘的話。」柯子瞻笑著提醒自己的母親。「所以你常常覺得有事沒做、難過非常?」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他含蓄地調侃自己的母親。
「我是啊!」柯媽媽-了口氣,顯然頗安慰兒子這般地了解她。「就連人生都覺得樂趣減半……對了,你喝茶了沒?」
「媽,我這兒是半夜兩點,不是午茶時間。」柯子瞻好脾氣地對著電話解釋,刻意忽略柯媽媽的夸大其詞和不注重常識,對他的母親來說,讓她覺得自己的想法正確比了解事實來得重要。
「喔……我忘了……」柯媽媽像個小女孩般地拖長了聲音,像是在抱歉自己的不懂人情世故。
真是的!躺在床上閉眼講電話的柯子瞻無奈地想著。有時他真覺得,隨著他越長越大,他的母親就好像越來越小了。
不過也許是他小時候覺得媽媽比較高,長大後就覺得媽媽變矮了吧!就像一首歌的歌詞︰當我小時候,聖誕樹很高;當我長大後,聖誕樹很小……其實變得是自己呢!
「沒關系,媽。」柯子瞻溫暖地笑了。「那麼現在你要不要告訴我,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呢?」
「喔!對了,我正要說。」柯媽媽完全不覺得自己「正要說」的用詞不當,馬上又轉為興致勃勃的語氣。「老實說,其實你爸爸也在找你!」
「也?」
「我很想念你的小提琴聲嘛……你每天都拉給我听的!」柯媽媽突然又-了口氣。
「每天拉琴給你听的時代,距今約莫十五年前。」柯子瞻無奈地搖搖頭。他這個媽媽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一派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我答應你,一定盡早回去,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爸為什麼找我了嗎?」
「真的嗎?」柯媽媽完全不理會所謂的「正事」。
「保證!」柯子瞻嚴肅地點點頭,即使沒人看得見。
「好吧!其實我也不知道……」得到了兒子的保證,柯媽媽比較有心情管別人的事,開始了慢條斯理的口氣。
「媽?」拖長了尾音,柯子瞻的口氣透出了一點警告意味。
「真的嘛!你爸爸又沒說是什麼事,只讓我告訴你沒事就早點回來,有事情要交代你嘛……」柯媽媽甚是委屈的聲音。
「好,好,我知道了,我會早點回去的!」
唉……「對了,兒子,那兒好不好啊?」突然,委屈的細聲轉為興高采烈的快語。「有沒有漂亮的小姐找你搭訕?」
「媽……」柯子瞻突然覺得非常的疲累。「喔,原來是你找別人搭訕啊?漂不漂亮?」
「媽!」
听了母親的話,柯子瞻的腦海中,竟不知不覺地逐漸顯出一個嬌俏的身影——衣帶飛揚、意氣風發的女神雅典娜……很有力量、很有活力的一種耀眼的美,讓人目眩神迷。
可是個性叫人不敢恭維!一想到那晚的情景,柯子瞻不禁緊蹙起眉頭;雖然她美麗、機敏,但粗魯得令人無法忍受,暴躁地叫人退避三舍!
如果再讓他踫到她,他肯定自己不會對她再有任何興趣,因為她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讓他發生從沒有過的失態……失態!對他來說是多麼嚴重的人生瑕疵!
「……反正我也只是想你早點結婚而已嘛!」
想宇潔想到出神的柯子瞻,不知不覺地又听見耳邊傳來母親的聲音。
怎麼會想到她呢?柯子瞻又皺了皺眉。
「這……我會早點回去的,好了吧,媽?」突然覺得非常虛弱的柯子瞻,不再有陪媽媽在半夜閑聊的心情,便匆匆地道了晚安,輕輕地掛上電話。
怎麼會想到她?怎麼又引得母親談到婚事的呢?
柯子瞻無奈地癱回被窩。
女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