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逃妻梅英若,自今年四月中旬不告而別,至今六個月毫無音訊。請盡快出面聯絡,否則後果概不負責。
夫瞿莫臣
第五天了,這五天來,每天下班回到家,盯著那篇尋人啟事,成了梅英若的功課之一。
「唉——怎麼辦呢?」她嘆著長氣。
這世上有幾個叫梅英若、有幾個叫瞿莫臣的?兩個這麼少有的姓,還是夫妻關系的,這世上有幾對?
知道的朋友看到也就算了,然而她才在怡康這家代理國際名牌用品的公司工作不到半年,即使她刻意避開同事之間的互動,保密隱私,但她可以感受到這則消息,已引起同事間好奇的打探眼光,就只差還沒有出口向她對質而已。
瞿莫臣。
八歲那年在樹下學會寫的這三個字,曾經是至愛,曾經是至痛,如今再次令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又激起了漣漪。
他不怕別人看笑話嗎?視名譽為第一生命的他,怎會興起如此豁出去般的做法?更是有失他的原則。
「英若,我看瞿老大絕不會登個幾天就算了的,他那人是有名的狂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我看你就主動和他聯絡算了,登幾則尋人啟事-算是他最溫和的處理方式了,要是他獸性大發,找個征信社查到你的住所和工作地點,難保不會鬧得天翻地覆,到時可不是丟了工作這麼簡單,搞不好還名譽掃地咧。」
喬銘夏是梅英若大學時代的手帕至交,昨天一瞥見報紙上的消息,她二話不說的撇下自己親愛的老公,就勇闖梅英若獨居的香閨。
誰叫她凡有關英若與瞿老大之間的秘密,無所不知、無所不了呢!
瞿老大是她對瞿莫臣的昵稱,想他莫臣兩字,不就是想當老大嘛,而且她和親親老公孫逸謀能相識結緣,說來也是他和英若牽的線,老公又是在他底下吃他「飯碗」的,所以叫他老大,也是滿順理成章的。
「他也真是怪腳,明明找你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非得搞了個警告逃妻這等事來。其實他直接問逸謀就好了嘛,分明是拐個彎的想要你主動和他聯絡。」
梅英若微皺眉的說︰「小夏,別這樣說他,你也知道他對我付出的一切,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唉!打電話又如何呢?婚都離了,彼此之間再大的愛恨情仇也該一筆勾消了。」
「你還真以為可以一笑泯恩仇啊?我听逸謀說瞿老大除了到總公司處理相關業務之外,都泡在一家叫蔚藍海岸的PUB喝得爛醉如泥,沒一天清醒過。听他的意思,好像是瞿老大上個月甩了尹薔那只花蝴蝶。」
「是嗎?」梅英若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他舍得放掉她嗎?」
「哎呀!她這女人只是恰巧長得挺美的而已,也非絕無僅有,他甩她,很正常啊。」
年近三十長得火辣美艷的尹薔,是個家喻戶曉的明星,從她剛出道開始,就跟過名導演、唱片公司老板、百貨公司小開。從來只听過她甩人,沒哪個男人舍得離開她的。
瞿莫臣,是頭一個。
「讓我再想想,有些事,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尹薔是他們夫妻離婚的導火線,一面對他時,她真能船過水無痕嗎?不過解鈴還需系鈴人,他們總不能再這樣下去,不清不楚的成為彼此的懸念。
念頭一定,梅英若心里不禁踏實了許多,但要用什麼方式打破僵局呢?
小夏本來建議她打電話的,又怕瞿老大那狂人循線找到她這里來,那她到時豈不是身心俱疲?不過她細想之下,倒也無所謂了,既然主動聯絡,就不怕當面攤牌。
床頭鐘剛過了十二點,踫踫運氣吧。既希望他在家,早些把事情解決;又不希望他真的在家,能拖一天是一天。
電話鈴聲不間斷的響著……過了半晌無人接听,她倒也寬心,正準備掛上之際,一道低沉帶著鼻音,不是很情願的懶懶響起。
「喂,我是瞿莫臣,請說話。」
梅英若這時又猶豫了起來。
「喂!喂!你最好快點說話,否則有你瞧的了。」
「唉!!你的火爆脾氣依然沒改,一樣沒耐心。」
是若若。
瞿莫臣狂喜著,就算冷嘲熱諷也勝過她不言不語。
「哦……是你啊。瞿太太,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啊?」
又是刻薄的話。她真是拿他沒轍!
「你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弄得大家難堪。」
「是你先背棄誓言的,那麼晚打來,我想你不會只是為了要糾正我的談話風度吧。瞿太太?」
瞿太太這三個字被加重語氣念起來,顯得十分刺耳。
「拜托,我已經不是什麼瞿太太了,請你別再用那三個字稱呼我,我可承擔不起。還有,麻煩你省點錢,要登廣告請登公益廣告,少尋我開心了,登什麼警告逃妻,我早已不是你的妻了。」梅英若把醞釀已久的話,一口氣說完。
「等一下,有兩點必須聲明。第一,沒有誰敢說你不是我瞿某人的太太,你簽的那張鬼離婚協議書已經被我燒掉了,如果你不嫌累的話,可以多簽幾張給我燒著玩;第二,在法律上,我們一天未到戶政機關辦理離婚登記,你就還是瞿太太,老婆不告而別,做老公的警告逃妻,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不想同他撕破臉,「莫臣,求求你放過我吧,天下好女人多得是,何苦拴住彼此呢?在你身邊不乏女人願做你的妻子,我們好聚好散,不是很好嗎?」
「這一輩子,你休想!」
「我已經還你自由了。」
「你還我自由?何謂自由?我不要自由。要自由的恐怕一直是你吧?得到自由後,你就可以和藍京介像對狗男女……」
不等瞿莫臣說下去,梅英若嘶吼怒責,「瞿莫臣,你再說下去,我就掛電話了,你羞辱我就算了,別把京介扯進去,我的離開不是為了他,從來就不是,你為什麼總是不明白呢?」
她居然還護著藍京介。
瞿莫臣妒火中燒,更加口不擇言,「狗男女,就是狗男女,你要養小白眼就得把他藏好,別老丟我的臉。」
「你說這話真是令人傷心,我說過我們之間的問題復雜多了,不是所謂的第三者如此簡單,理智點好嗎?」
「好了!別說了。我要睡了,也許你說的對,我必須更理智點。明早八點我得出席一個早餐會報,想談的話,六點半,下班後在。摘星‘見’你,最好準時出現,否則休怪我無情無義。」
不等梅英若回話,很沒禮貌的,瞿莫臣率先掛了電話。
認識瞿莫臣的人,很少真正了解他的,就算梅英若也往往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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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無睡意的瞿莫臣這時坐起身,點燃一根香煙,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他和若若究竟是怎麼了?他們目前的婚姻狀況,和他當初想象的幸福,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撫著右手食指上淡淡的齒痕,那當年刻意留下來屬于她的烙印,瞿莫臣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從她眨巴著淚眼站在樹下仰望著他,從她女敕生生的喚他莫臣哥哥開始,他的心早已不知不覺中繞著她轉,為了多關心她一點、多看她一眼,他回孤兒院探訪的次數,多到院長問他︰要不要再搬回來住?
當他知道愛扯若若發辮惹她哭的阿得,其實是喜歡她的,他的佔有欲便不自覺的油然而生。于是,為了若若,他自詡至少在十年內,必須開創出衣食無缺的富裕生活。
人生目標一確定,他發奮向學的完成大學文憑、碩士學位,並且將多年來省吃儉用的積蓄,在股市狂細的時機,狠狠的大賺一筆後,以此為創業基金,發揮他自身所學的專長,加上快狠準的獨到眼光及手段,果真讓他的理想如願以償。
他這一切的努力,院長全看在眼里,知道他對若若的好,所以在她十八歲考上大學之後,便應許由他來栽培她、照顧她的生活。
而這份外人看來好似兄妹的關系,就在若若大三要升大四那年的夏天,她一次夜不歸營的外宿,引發出他長年累積的愛意和妒意,在她回到家時不顧一切的宣泄,才打破了——
那天,梅英若早上一打開家門,就聞到一股酒氣充斥鼻翼,她邊捏著鼻子邊扇著手,恨不得空氣能瞬間變得清新一點。
「昨天家里有客人來嗎?」她狐疑的納悶著。「可是……莫臣哥哥不曾帶朋友回來過啊?」看了一眼手表,正指著九點,他這時應該在公司開會吧?
卸下背包在玄關那張雅致的半圓式仿宋梨木桌上,梅英若轉身一走進黑不溜丟的客廳,更覺酒氣濃烈,而且瞳孔無法一下子適應,讓她無法辨識目前客廳的景況。
她一路模索著印象中窗戶的位置,當她準備好拉開窗簾讓容廳接受陽光的洗禮時,才扯了不到三分之一,背後突然出現一只手阻止她的動作。
「啊——」事出突然,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有人在家,梅英若忍不住放聲尖叫。
「你昨晚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帶著濃厚的酒味及責備的問候在她耳畔響起。
一听到熟悉的聲音,梅英若停止掙扎,轉過頭去看他。
「咦?!你怎麼還沒去上班?而且干嗎喝了這麼多的酒?」她瞄了一眼玻璃桌上,堆了好幾瓶進口的白蘭地烈酒,哇啊!全部被喝得精光,他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從來不曾這樣子過的。「你怎麼了?」她不禁有點擔心他。
不就是你害的!瞿莫臣話還沒說出口,就別見她白女敕的頸側竟有一塊疑似吻痕的「草莓」。
他撫上那塊令他刺眼的頸膚,「這是怎麼來的?」
猶未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梅英若,一想起他所指的地方,正是好友小夏昨夜鬧了她一整晚的「杰作」。
小夏明知道她暗戀著莫臣哥哥不敢表白,而他當她只是黃毛丫頭一個看待,根本沒有看在眼里,對她的疼愛,也只不過是出自哥哥對妹妹的一片關懷,但小夏偏不信,總認為他們是即有情、妹有意,還罵她這小呆瓜,都已經近水樓台了,也不會自己制造機會!
所以她便出其不意的在她頸上留下這曖昧的「效果」,說什麼可以測驗一下莫臣哥哥對她的心意。
是喔,看她給她惹出這麼尷尬的狀況,害她都不知從何解釋起,「……」有沒有地洞可以讓她鑽的呀?
話還沒說,她的臉就已羞紅得如此嬌艷,難不成有人早他一步「捷足先登」?莫怪古人說︰「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一想到此,瞿莫臣就不禁嫉妒萬分。
「我……這是……」梅英若猶在掙扎如何說明時,一道陰影兜頭罩了下來。
她仰首一瞧,瞿莫臣的臉突然貼近,嚇了她一大跳,本能的張開嬌唇想要驚呼時,卻被他的舌乘虛而入,一股男性十足濃烈的酒味,隨著他的舌尖在她口里任意翻騰,使她不禁意亂情迷。
未曾識得情滋味的梅英若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莫臣哥哥是不是喝醉了?
愈想要掙月兌他雙臂的束縛,就愈發覺他更用力的抱緊她,兩人的身體緊緊的密合在一起,柔軟的酥胸和他堅硬的胸膛一觸踫,糾纏的舌吻吸吮得更為狂猛,頓時強烈的欲火吞噬了他殘缺的理智。
他想要她!他再也不等了!
從她身體隱約散發而出的少女幽香,加上自身體內浸滿烈酒的熱血,無不在喚起他蠢蠢欲動的欲焰。
梅英若如初夢乍醒,開始抵抗他狂野的侵犯,「莫臣哥哥,你喝醉了,醒醒啊,我是若若,你不該是這樣的……」這是她所認識的莫臣哥哥嗎?她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遭到他不溫柔的對待。
「莫臣哥哥,不要……」她搖晃著頭哀求他。
「不要再叫我哥哥,我不想再當你的哥哥了,叫我莫臣。」瞿莫臣醋勁十足的霸道告白。「若若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著你長大,因為這輩子我只想當你的愛人,所以根本無法容忍別人染指你,听清楚,你的男人只能是我。」
從他們初相識的那刻起,他想照顧她一輩子的念頭,就如同蠶吐了絲一般,再也收不回來,若要他斷了此念,那是萬不可能的事。
頭一回听到他傾訴愛語,梅英若既驚又喜,身體不住的發顫,有點承受不了他這意外的告白。天啊!她是在做夢嗎?果真如小夏所推測的,她不是一個人在鬧單相思,原來他也是愛她的。
感動的淚水瞬間凝聚,紛紛從她靈動的大眼滾滾滑落。
「嗚——沒有,我從來就沒有別的人!莫臣哥……」想起他的交代,也是她心中的想望,她匆忙改口,「莫臣……你剛才所說的,是……真的……真的……」真的愛我嗎?一句話因為啜泣以致說得斷斷續續的。
到現在,她仍是不敢相信他會愛上她這黃毛丫頭!
畢竟他是年輕有為的商業鉅子,多金富有又長相俊帥,身旁更是不缺名們淑媛攀緣倒追,雖然他不曾帶人回家過,但她卻常在報章雜志上,看到有關他緋聞消息的披露。
她說沒有別的人?瞿莫臣惱怒的指著她頸側上令他刺目的吻痕,他很是介意的問︰「那這是怎麼一回事?」
「都嘛是小夏啦……」不想讓他有所誤會,梅英若一五一十的將昨晚事跡抖了出口,說著說著又委屈的哭了起來。
都是他錯怪了她,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後悔!這一切的攤牌,他還得感謝小夏才有此轉機。
「別哭了……」看她哭得梨花帶淚的,好不可憐!他情不自禁的碎吻上她淚濕的眼睫,「我會心疼!」
沖著這句話,梅英若對于他的愛有再大的不置信,也冰消瓦解了,「莫臣……」她忍不住的雙手擁緊在他的脖頸上。
可以嗎?她真的可以正大光明的愛上他嗎?不用再自個兒悲春傷秋的偷偷愛上他?
她嬌軀無意的貼近,加上她抽噎不停的在他胸前造成的蠕動,讓他渾身欲火更加一發不可收拾,瞿莫臣在她耳畔呵氣道︰「若若,我要你……」
不管未來是那麼的不可預知,或者兩人之間仍然存在著變數,但,此時此刻她只想回應他的愛。
梅英若嬌弱無力的輕點了下頭,當是允了他所求。
瞿莫臣,開始退去兩人的衣物……
手上煙蒂一落,喚醒在氤氳煙霧中回憶的瞿莫臣。
環視主臥室里的所有裝飾,一點一滴與若若離開時並無兩樣,而空氣中混合著他的陽剛清爽與她的馥郁蘭香,這也是他刻意保留的味道,說服自己其實她從未離開。
他身子底下所躺的這張大床,是他們在窗台第一次親密接觸之後,緊接在後的第二「戰場」……而為了對她負責,更是因為愛她,就在那一年的夏天,她大學尚未畢業,他就迫不及待的娶了她。
他們相愛纏綿,愛語呢喃,為了體貼她的不便,兩人計劃在她畢業之後,希望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能在這張床上孕育出世,創造屬于他們這一家的傳統,彌補兩人孤兒的身世背景,給足愛的結晶最棒的溫馨家庭生活。
只是他不懂,他們的婚姻才剛通過紙婚的考驗,竟在去年就起了風波。
姑且不論他因日理最新商機的投資案而暫時忽略了她,還是報章雜志的緋聞誤導,她都不該隱忍情緒,無故興起冷戰,甚至刻意避開床笫之事。再加上藍京介的意外介入,這實在很難令他不懷疑……
唉!為什麼明明他們曾經如此相愛,如今竟成這般局面?
再次躺進被窩里,瞿莫臣在擁有梅英若味道的馨香中,慢慢沉睡入夢。
希望明天的相聚,讓他們能夠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