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霍詠詠都待在房里,刻意不與刑翇希踫面,連三餐都是讓李媽端到房間。
她原以為不去听、不去看,就不會被他惡意的行為所傷,其實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李媽說他最近很忙,忙著處理幫務還有到醫院治療,根本沒時間多做休息,其實她知道,那是李媽在安慰她,目的是希望她別亂想,以為他在跟白禋薇濃情蜜意。
其實,就算他們相親相愛、難分難舍,她又有什麼資格說話呢?
她愈想愈是沮喪……
她是不是干脆回加拿大去算了?
「小姐、小姐!」
她的思緒被李媽打斷,抬起無神的眸望向門口,「李媽,吃飯的時候又到了嗎?」
怎麼這麼快?她還不餓。
「不是啦!小姐,你看是誰來看你了……」
李媽將身軀往旁邊一移,一道龐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熟悉的面孔和陽光氣息的笑容,教她整個人瞬間染上了活力。
「大衛!」她驚呼,「你怎麼來了?」
李媽悄聲離開,把空間讓給他們。
「來看你呀,誰叫你匆匆忙忙離開學校!我听說你回來台灣,所以就追過來了。」
說完,他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大衛是她在加拿大念書時的直系學長,她那天慌忙離開,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加上她以為兩人再見面的機會很少,所以後來也沒再告知他。
她哪里知道,他竟然會找到這里來……
「我來找你,有這麼意外嗎?」
大衛一直以為她懂他的心思,畢竟,他一向表現得很明顯。
「當然……對了,你來台灣住在飯店嗎?還是……」
「我是住飯店沒錯,不過,我倒是訝異你家這麼氣派、豪華。」他真的想不到她家這麼有錢,「難怪你不住在學校的宿舍,有錢住外面!」
她只是笑笑,「我們下去客廳聊吧。」
他笑容一斂,「這里不好嗎?樓下人來人往的,說話多不方便。」
「但,這是我的房間吶!」
她不想有男生待在她的私人空間,何況她還是個未嫁的姑娘。
「有什麼關系?」大衛突然握住她的手,「我們都這麼熟了。」
「大衛,請你別這樣……」她用力地抽開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大衛便激動地吻住她的唇,他兩手將她箍得緊緊的,不讓她有機會逃開。
「啊……放、放開……」她反抗他,咬了他一口。
「啊!」他吃痛,松開了她。「你咬我?」
「大衛,你太過分了!」
她不爭氣的眼淚滴落,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大衛居然會不顧她的意願,吻了她!?
「愛莉絲,我喜歡你呀!我為什麼不能吻你?」大衛望著她,藍眸含著不解。
在他的國度里,喜歡、愛、性,是可以結為一體的,只要那個情與欲的開關一開啟,便能釋放所有。
他可以為她學中文、追到台灣來,他的心意還需要明說嗎?
「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而且我不喜歡你!」她直說,希望這樣能阻斷他追求她的念頭。
大衛頓時如遭電殛,僵直了身子,一動也不動,他俊俏的面容寫滿了震驚。
「大衛,你別這樣,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探出手想撫平他僵直的臉部線條,「除了男女之情之外,我們還是可以做好朋友。」
「對不起……我、我辦不到!」他趁勢抓住她的手,緊握著不肯放。「他是誰?愛莉絲,告訴我,是湯、杰尼、喬,還是……」
她搖頭,「不是,都不是……」
「不是?那……」大衛松了口氣,「愛莉絲,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比他好……」
「沒用的!」
她心里清楚,不論他怎麼對她,她還是只愛著他……
如果能不這麼喜歡他就好了……
早在七年前,他拚了命的保護她時,她的心就不再屬于自己了。
「大衛,你听我說,你……你不要再……」
「好感人的一幕戲呀!」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掌聲。
她的背脊一涼,下意識地掙開大衛的手。
「你就是為詠詠從加拿大追來台灣的大衛?」刑翇希目光看向大衛。
立體的五官輪廓,自然流露出的陽光男孩氣息,他確實是比他還適合詠詠……
此刻,一抹不甘和妒嫉侵入他的心。
「你是誰?」大衛像受到壓迫般,反射地咽了一口口水,緊張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冷冽男子。
「詠詠沒告訴你,她有一個監護人?」他瞥向她,目光有著不贊同。
「監護人!?愛莉絲,他是你的監護人?」大衛驚道。
不過,他松了口氣,他不是她的情人就好,否則,他沒有把握能夠爭得過他。
他的氣勢,很明顯的勝過他一大截。即便是他現在坐在輪椅上,依舊令他有壓迫感。
「他是我爺爺指定的監護人,不過,很快地我就不必再看他的臉色了。」她賭氣道。
「但,今天你還在我的管轄下,你最好安分點,別讓我看到什麼限制級的鏡頭。」刑翇希警告道,眼楮滿是不悅。
方才他看到他們兩人很貼近,還手來腳去的,真是令人火大。
「你少污蠛人,我跟大衛清清白白的。」
「這我可不知道,何況誰知道你們在國外是不是打得更火熱。」他無法不這麼想。
「算了,隨你怎麼想!大衛,我們走,別管他。」
大衛被動地被她拉著,但心里對這一切感到一絲了然。
「你們去哪?」
「不是說不要讓你看到限制級的鏡頭嗎?那我們去外頭,不污了你的眼!」
他要誤會就誤會吧,反正他不喜歡她,她做什麼事也不需要向他報備。
「站住!」聞言,刑翇希大喝一聲。
「有何貴干?監護人!」她故作冷漠。
「既然這麼想逃離我,怎麼不回加拿大?反正這個男人都追過來了。」滿月復的醋意快淹沒了他,教他開始口不擇言。
他沒有改變初衷,還是不想她留下!?
大衛的出現,也沒有讓他產生嫉妒的情緒……若不是對她真沒有感覺,他不會這麼輕易說再見。
是了,他是真的對她沒有感覺……
此時,她才終于意會到這點。
她的心好痛,宛如刀割……
「也對,大衛你什麼時候要回加拿大?」她壓抑著難受,不料聲音喑啞,漏露了她的愁苦、悵然。
「我?我……」大衛一時語塞。
「你買機票沒?我要跟你一起回去!」霍詠詠截斷了他的話,逕自替他決定。
「好……」
「那我們可以出去了嗎?監護大人!」再不離開,她怕會在這個男人面前崩潰。
最起碼,尊嚴還得留著吧!
「請便。」
他瞧著他們「甜蜜」的離開,一雙拳頭掄得死緊。
心,泛起一絲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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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燈轉、搖滾樂起,四周皆是High翻天的年輕男女。
他們在舞池里一個舞伴換過一個,搖頭擺手、拚了命的舞弄青春。
這是台南著名的一家舞廳兼酒店,名叫Kiss,它為新世代的男女提供一個夜間最佳去處。
當大衛問她要去哪里時,霍詠詠毫不遲疑地要司機載他們來這里。
她才不怕司機回去跟刑翇希告狀,反正,他不會再管她了,她也不讓他管了。
從現在起,她要放棄對他的情意!
「……愛莉絲,不要再喝了啦!」看她頻頻跟吧台的服務生要酒,大衛在旁勸道。
「到酒店不喝酒,來干嘛?」說完,她打了個酒嗝!
「這個甜甜的酒再來一杯。」
她輕笑,露出一口漂亮的貝齒,迷蒙的醉眼電得服務生茫酥酥,他馬上調制出一杯她要的香檳酒,不忍讓美人痴等。
「別喝了……」大衛伸手擋住她的動作,「你再喝下去我怎麼跟你的家人交代?」
「我沒有家人!」
她揮開他的手,他藉機搶過酒杯,將它舉得高高的。
她醉得抓不到酒杯,幾次嘗試失敗之後,教她再也忍不住放聲、縱情大哭。
「連你也欺負我……嗚……」
她哭出藏在心底深處的難受和秘密,從回國後的不順遂到現在,夠她哭上數個小時了。
「愛莉絲……」大衛被她突來的舉動給駭著了,慌忙地放下酒杯,像急欲討好小孩的大人般,說道︰「你怎麼了?別哭了,我把酒還你就是了。」
「我就是要哭……你們這些男人,沒有一個有良心的……嗚……」尤其是他,刑翇希。
那個混蛋讓她這麼難過,讓她傷心七年還不夠嗎?
「我?我很有良心吶!」
大衛指著自己,不知自己是招誰惹誰了。
「不是你……嗚,是他、是你們這些臭男人……」
她說話顛三倒四的,大衛認定她真的醉了,就在他準備送她回家的同時,身側圍了三個男人。
「你這個外國人怎麼這樣?怎麼能讓小姐哭呢?嘖嘖嘖……」邪惡男說道。
「不如讓我們好好『安慰安慰』小姐……」惡心男接道。
「你們想干什麼?」大衛警覺到不對,下意識地護住懷中的人兒。
「干什麼?小姐那麼傷心,肯定是你沒有好好『對待』人家,不如就讓我們哥兒倆取代你……」無恥男做了個結論。
「你們別亂來喔!如果你們敢踫她一下,會、會死得很難看喔!」大衛壯著膽子說道。
「哈哈哈,他說咱們會死得很難看耶!」邪惡男爆笑出聲,像是听到什麼大笑話般。
「沒、錯!他、他說得……沒錯,你們知、知不知道……我是誰?」霍詠詠揮開大衛的手,喝道。
「小姐貴姓啊?」惡心男追問。
「我、我是白、幫的幫主!」
此言一出,現場爆出笑聲。
「她說她是白幫的幫主耶!哈哈哈……」
「你、你們……」
「愛莉絲,別跟他們說這麼多了,快走吧!」大衛勸道。
霍詠詠才不理他,看到他們肆無忌憚地狂笑,一口氣提上來,倔道︰「本姑娘在哭,你們敢笑!?看我怎麼教訓你們!」
她揮出拳,打中惡心男的肚皮,本來還要再揍他一頓,但因為她頭昏昏,所以數次落了空。
那三人見她有兩下子工夫,本來還有點害怕的,可看她數度偏了準頭,便以為她可能是誤打誤撞罷了,遂沒將她放在眼里。
「啊……打架了!」
現場登時只剩下狂鳴的搖滾樂,舞客們都做鳥獸散,沒有人願意出手來幫他們。
「愛莉絲別打……」
大衛眼見攔不住她,本想向酒保借電話討救兵的,哪知,舞池外又引起一陣騷動。
他定楮一瞧,他他他、他不是……
「住手!」
刑翇希那刀鑿般的嚴峻五官此刻罩上一層冰寒,凌厲的目光像是要將人釘成死尸一般。
「刑翇希……你這個笨蛋!」
霍詠詠醉眼迷蒙地看到十公尺以外的他,不經意地將自己的真心話給說了出來。
刑翇希這三個字在現場發揮威力,藥頭們一听是黑道頭子的名號,立刻拉了朋友就走,那三名要調戲詠詠的男子,更是嚇白了臉,作勢要逃。
「來人!」他瞄見他們要逃,一個示意,手下便明白該怎麼做。
接著,他轉而向詠詠罵道︰「你就知道惹禍!」
還敢當眾罵他笨蛋!?她不想要小命了嗎?
「你又罵我!嗚……我好可憐。」她邊說身子還搖晃不定。
大衛眼明手快,及時摟住她,卻沒注意到在他擁住霍詠詠的同時,刑翇希的目光似乎要將他燃燒殆盡。
「把她給我!」
刑翇希一個使力,大衛的胸懷頓時一空,她已回到刑翇希的懷中。
霍地,大衛像是確定了什麼事一般,神色顯得黯然。
「詠詠不會喝酒,你竟然帶她來這里?」刑翇希嚴厲地說,「算了,明天再跟你算帳!」說完,他準備將她帶回去。
「好呀!我等你……咦!?你、你的腳,你怎麼能站起來了?」霍詠詠半醉半醒的說。
他繼續抱著她往外走,沒有多作解釋。
「等等!」大衛突然叫道,「愛莉絲喜歡的人是你吧?」
他頓下腳步,卻不準備回應。
「你不知道她喜歡你嗎?」大衛急切地追問。
「不關你的事,我只要你把她帶回加拿大!」
「為什麼?」
大衛不明白,這兩個人到底藏著什麼樣的心事?
「明天來帶她走就是了!」他沒有多說,抱著她離開舞廳。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了很久很久,大衛仍是滿月復疑問的佇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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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霍詠詠被刑翇希帶進房里,交代李媽照顧她。
把她丟給李媽之後,他便去找適才在酒店鬧事的三個人練拳頭,今晚她的滋事才算告一段落。
她倒好,鬧了半天後倒頭就睡,忙壞了跟在她身邊的所有人……
爺爺,這就是您留給我的「任務」嗎?
自她回來,她為他找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好不容易藉著「受傷」來放松敵人的戒備,卻因為她,他的雙腿突然「康復」,因而壞了他的計畫。
怪她嗎?
他嘆了口氣,不如怪自己沒把話說清楚吧!
況且,對一個被情傷透了心的小女生來說,他對她也夠殘忍……
他轉進吧台,打開了酒櫃,欲獨飲澆愁,但眼角瞄到一旁的人,他停止了動作。
「她睡了?」
「嗯,大概是累了,很快就睡著了。大衛還真是亂來,居然讓小姐喝酒!?」李媽忍不住罵了幾句。
「李媽,今晚你替她收拾行李,明天讓她上飛機。」
「刑先生?」李媽訝然。
「就這麼說定了,時候到了我自然會接她回來。」
「這……好吧!如果這是刑先生的決定的話。」李媽點點頭,踅回霍詠詠的房間。
「詠詠,別怪我,這只是一陣子的分離,沒什麼大不了的。」刑翇希喃道。
面對這麼危險的境地,他除了這麼做,還能怎麼辦?
另一方面,李媽來到霍詠詠的房間,看到床上空無一人,心一驚,慌得四處尋找,這才在陽台邊發現她。
這丫頭,竟然光著腳丫子跑到陽台吹風!?
「小姐,你怎麼不穿鞋呢?唉……該不會是醉糊涂了吧?」李媽趕緊替她拿鞋。
「李媽,我酒醒了。」
她只不過是臉紅了些、頭暈了些、四肢無力了些,並沒有醉得要跳樓。
其實,在舞廳時她並沒有完全醉死,只是被他溫柔的輕擁給融化了,她的心和身都在貪婪地汲取他難得的溫柔。
當她听到他要大衛和她明天一起離開時,她宛如由天堂墜入地獄……
她只能默默的在心底淌著淚,假裝沒事偎在他懷里,希冀自己是真醉了,听不清他殘忍的話。
然而,天不成全她,他的話像烙在她腦間般清晰,她無法藉用任何方式遺忘……
而且,大家都似乎知道他的腳沒事,就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大家就這麼不在意她的感受嗎?
她到底算什麼?
算了,既然如此,那她就讓他忽視不了她。
她突然有種瘋狂的想法,可那需要李媽幫忙。
「李媽,我要你的幫忙。」她拉著李媽的手,訴說著,「李媽,你知道我喜歡刑翇希很久了,你也說過會幫我,你沒忘了吧?」
「小姐,你想干什麼?」
「你知道這回我再到加拿大,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你就讓我毫無遺憾的走,好不好?」
「什、什麼意思?」
「你想辦法讓他到我的房里,我、我想跟他……獨處。」她的雙頰因這話而倏地刷紅。
「什麼!?」李媽驚叫,「你在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李媽,拜托你!你也知道刑翇希不是個容易被說服的人,如果今晚我不能讓他對我有興趣的話,我將會徹底死心……」她試著說服李媽。
「這個……」
「李媽,拜托你。明天我就要上飛機了,你希望我再等他個七年、十年嗎?
我若是不能夠徹底死心,對他仍然抱著希望,那我這輩子就完了,李媽你真的忍心嗎?」
「但……」
「你只要告訴他,我起酒疹,他一定會來房里看看我的。之後會怎麼樣,後果我自己承擔。」
李媽不語,凝盯著她像是在認真思索,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決定靠自己之際,李媽終于點頭。
「好,我幫你。」
「謝謝李媽。」她一臉滿心歡喜。
李媽在心中嘆道,希望她不會後悔才好……
霍詠詠則趁著李媽離開的空檔,在一只酒杯里倒進不明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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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酒疹!?」刑翇希听到李媽這麼說,蹙起了眉心。
「是呀!刑先生,你趕緊去看看她吧。」
不消李媽多說,刑翇希轉往微星樓,擔憂的情緒讓他沒察覺到,李媽並沒有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