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麼吵醒了楊克磊,不過,當他張開眼時,頭一個發現的就是洋洋雪白柔女敕的身子,密密的貼合著他古銅色的軀干。
伸出一只手輕輕地勾起窩在懷里的小臉,看著她安詳甜美的睡顏,他的心中竟然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原來跟一個女人分享一張床,也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還在體會這從來沒有過的想法與感覺時,行動電話鈴聲清脆的響起,他立即知道了他是被什麼給喚醒的。怕鈴聲同樣會吵醒懷中的人兒,他趕緊伸長手臂,快速的拿起一旁小桌上的行動電話。「喂——」
隨著手上話機所傳來的消息,他的眉頭深深地鎖著——
須臾,他掛上電話,接著撥出一通,小聲與對方交談了幾句話,再掛上。
他深鎖的眉頭更加的鎖緊,除此之外,眼瞳還出現一抹不舍的眸光,宣直盯著洋洋。
「洋洋……洋洋……」一邊低沉的叫喚著,一邊輕拍著她的臉頰。
「嗯——」
她無意識地嚶嚀一聲,接著蠕動著身子,讓自己更加偎近他而眠,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打算。
她的反應惹來他無聲的一笑,再次抬起手來準備要搖醒她,這時,他看見了她眼下的黑眼圈,一股心疼的感覺讓他放下了手。唉!他答應過她,要讓她好好歇著的。
凝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一直到時間漸漸的逼近,他還是舍不得打擾她的美夢。
輕嘆口氣,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接著將自己的衣物穿戴整齊,並匆匆的在化妝台上旅館所提供的便條紙里,寫了幾句話後,他彎身在她的額上溫柔的留下一個吻,然後頭也不回的步出有她的小屋。
又過了一夜,天的東邊如往常一樣先泛起光亮,大地蘇醒過來了,而窗外傳來海鳥的鳴叫及一種敲擊聲,亦將沉睡中的洋洋給吵醒了。
睜開眼,找尋聲音的來源,沒想到入眼的全都是靜止不動的東西。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知道,整個屋子里除了她,空無一人。
緩緩側著身子,她伸手模向床上的另一只枕頭,上面的冰涼清楚的告訴她,枕邊的人早已離去。
一股失落迅速地填滿她的心——
一屋子的沉靜包圍著她,靜得只听見她一聲比一聲大的心跳……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呀!昨天之前,她還因為他過人的精力、強力的索求,驚駭的只想閃躲、遠離,而如今真的一拍兩散時,她的一顆心卻怪怪的,好似少了什麼東西,並且滿腦子都沉浮于記憶之中——
洋洋蒙住發燙的臉蛋,老天呀!她真的跟個陌生人發生了關系?真的經歷了那種極盡的高潮、極盡的歡愉?想到這,她的身心都還會因那種興奮……顫栗呢!
搖搖頭,她為自己大膽、勇于嘗試的行為申吟著。
這時——
敲擊的聲音再次響起,洋洋把臉自掌中抬起,頓了近一秒,才意識到原來那敲擊木頭的聲音是敲門聲。
匆匆抓起疊放在椅上的睡袍,「誰?」她邊系著腰帶,邊揚聲問。
「送餐點來的,小姐。」
「餐點?」鎖上大門的暗扣,洋洋微拉開門,露出一臉疑惑地看著外頭的兩名服務生,「我沒有訂餐點呀?」
「喔,是昨天隔壁的先生為您代訂的。」服務生之一翻著手上的單子,回答道。
聞言,洋洋打開門,讓兩名服務生推進一輛餐車,接著他們朝她禮貌的點過頭之後,便埋頭執行他們的工作,將所有的餐點放于桌上,擺好餐具,給空杯倒上冰涼的果汁,在這期間,他們都不曾再看向她一眼,好像她不存在一樣。
望著他們勤快的動作,洋洋來來回回張闔小嘴不下數次,但就是無法將想知道的事問出來。
終于,他們做好了所有的工作,準備要退出去時,洋洋深吸一口氣,開口突兀地問︰「請問一下,你們知道為我訂餐點的人,現在在哪里嗎?」
服務生為她突然的出聲,呆愣了一下,不過立即就恢復了他們應有的專業。
「楊先生昨天傍晚就退房了。」說完朝她點點頭,就將餐車推出門外,並體貼的將大門給帶上。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離開,她所有的心思皆在努力消化他離開的消息。
苦澀充塞著她整個人,原來他們真的只是萍水相逢、瞬間火花,標準的一夜?她應該知道的才對,畢竟一開始她心中就有這層預知了,不是嗎?
猶如失去靈魂的行尸走肉,桌上的餐點她連望都不望一眼,緩緩走回臥室,拿出一旁角落的行李箱,開始將自己的物品往里塞,她沒有度假的興致了,她——想回家。
一直到她踏出小木屋的那一剎那,她都未曾注意到化妝台上便條紙的留言——
洋洋︰
我有急事必須回台灣一趟,你睡得好香、好甜,讓我舍不得叫醒你,所以我留張紙條給你。
過幾天我就會回來,等我、別走。
舍不得離開的磊留
楊克磊憤恨的將手中的電話筒捧回桌上的主機,滿臉的怒容顯示了他的心情,他不應該離開的,不該放她一個人,他應該喚醒她或等她醒來的,懊惱、沮喪在思緒中徘徊著,不肯跳月兌。
這就是林禮甫一進門,看在眼中的情況了。
「怎麼?還沒找到人呀?」走到好友的面前,挑張椅子坐了下來,林禮關心的問道。
「你還敢問?要不是你那通狗屁緊急電話,我會落到現在這樣,連個人影都找不著?」楊克磊怒火重重地瞪著好友。
「呃……美國都已經出兵了,連大炮都打到最前線了,我怕這一打起來,我們公司在中東一帶的投資會受到影響,所以才會急著找你回來的。」頓了頓、歇歇嘴,林禮接著以松口氣的語調說︰「還好,結果——沒打起來,要不然即使有你在這,也沒什麼作用。」說到最後,他根本忘了正在為自己月兌罪,只一徑的大呼好險。
「是呀!」楊克磊含笑的附和後,驀地拉下臉上的肌肉,「那你把我找回來干嗎?」
「呃……呵……」被他這麼一問,林禮一時啞口無言,只好陪笑的。
「呵?哼!」楊克磊看著他理直氣壯的神情中,帶著一些些尷尬與一絲絲的內疚,雖知他是對的,他的判斷及處理方式亦是無話可說,但他就是克制不住的對他輕哼一聲,表示自己郁悶的心情。
「哎呀!別對我這個多年的死黨兼忠誠的下屬板著一張臉嘛!你想想,至少在這次不算烏龍的烏龍事件中,讓我們見識到了公司派駐到中東的那些人,應變能力還算不錯,不負公司用心良苦的栽培,你說對嗎?」林禮盡己所能的聊表安慰之意,畢竟將他從旅游的天堂中硬扯回現實里,還拋下了一個他興趣濃厚的女人,說他是罪魁禍首並不為過。
聞言,楊克磊仍是滿臉的郁卒,他睨了林禮一眼,起身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
「嘿!你要去哪里?」林禮緊張的揚聲問道,生怕眼前這家伙一個興起,不顧一切走人,那可就不得了了。
「開會呀,我還能作啥?自從我一踏進公司,桌上的檔案夾及行事歷就沒有空著過,好像怕我會太閑似的,所有的行程還是你這個總經理親自填上去的,我能當作沒看見嗎?」晃晃手中的文件,楊克磊停下腳步,旋身看著還坐在椅子上的他,嗤鼻的說。
「呃……呵!呵……」被好友洞悉到自己偷懶地將所有公事全推給他,林禮又是一啞,答不出話來,只好繼續剛剛的逃避方式——裝傻。
滿意的看到好友如自己所預期的一樣,糗得可以,楊克磊不再調侃他,轉回身子,左腳才剛要邁開,接著像想到什麼似地再次轉身,「喔!對了,我的秘書呢?」
自從那天匆匆的回到公司,至今起碼已經有三天了,印象中他好像都沒有看到門外那張辦公桌的位子上有坐人。
「她跟你一樣,都在休假。」林禮邊說邊起身,尾隨在楊克磊的後面回答道。
休假兩個字,很快的將楊克磊才稍稍撫平的不滿又給挑了起來。
「我這個Boss都回來上班了,她這個秘書還放什麼假呀?Call她回來上班!」
無理的要求,讓林禮明顯的感受到上司的牽拖,「她的假期,公司早就簽允的,況且她人已經出國游玩,所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無理取鬧的楊克磊給打住了。
「公司早就簽允是因為她的老板也放假的關系,現在我的假都取消了,那她還放什麼假呀?」
誰管她的假是不是經過公司章程合法同意的,反正現在他就是不爽有人比他還大牌,放假?她想的美哩!
「我再給她一個禮拜的時間,到時候我要看到這個位子,坐了應該坐的人。」
隨著說出來的最後一個字,他們倆已雙雙踏出門口,楊克磊還伸出手敲著秘書那張專屬桌子,以強調他的決定。
林禮無奈的看著走在前頭,宣往電梯而去的楊克磊,搖了搖頭,看來待會他得打幾通電話,去找那個被他逼去放假游玩的小人兒。
東洋集團是一個跨國性的大企業,名下的公司、產業,雖然在各行各業中都稍有涉獵,但真正的經營方針是以高科技產業,及開發一些復合式的百貨公司為主,遂在總公司里,這兩種行業的部門競爭力是最強,業績亦是最呱呱叫的。
而既然這兩種行業是公司經營的兩大軸心支柱,身為總裁,還是多年身處在美國這塊大餅上,親自披掛上陣、開擴疆土,無暇回國主持大局的老板,甫回國正式接掌一切,當然也就必須先會會為公司努力賣命的兩大事業處了。
于是,楊克磊在度過了中東可能發生戰爭的烏龍消息後,即將展開第一場主管會議,第一個被欽點的就是兩大軸心之一的復合式百貨處。
會首選復合式百貨處,主要是因為公司近期內在南台灣開闢一個大型的量販百貨,還有許多的困難點有待評估及檢討的,所以大體上這個欽點是沒什麼意義的。
然而這對復合式百貨處來說,意義可就不同了,從副理以上的主管,每一個對于這場會議都是充滿了好奇與緊張,不過其想法皆分為兩種。
一種是老神在在的認為,這位不算新科的新科狀元,是來拜拜碼頭的;另一種則是冷汗直流,認為此次的會議,搞不好會出現殺頭的畫面,畢竟最近經濟不景氣,連帶影響百貨甚多,放緊張的連一點點小事情,都能將他們驚得從椅子跳起來。
喔,對了!差點沒算到還有一種,不過這一種是比較特別的,她們清一色全是女性,而且每一位即使平常沒什麼打扮,今天也都花枝招展的來上班了,還很有默契地直上化妝室擦擦補補的呢!會這樣的原因非常簡單,畢竟哪個女人不想嫁個多金多銀的金龜婿呢?
早上十點的會議,九點五十分左右,就開始陸續有人往會議室的方向邁進。
會議桌是橢圓形的,可以容納三十個席次,今天出席者包含總裁及總經理,剛剛好就三十個人,所以早到的人就開始努力的從每一個角度去判定,最佳風水位在何處。
而這當中還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平常首位的兩旁及對面的位子,大家都是能避即避的,但今天可是一早就有人黏在那不肯走了,而且還巧的全都是女性呢!看來公司的女性同胞們,對楊夫人這個頭餃,是興趣濃厚得很呀!
十點一到,楊克磊準時的踏入會議室,跟在後頭的當然還有林禮了。
「……南台灣復合式百貨開發案,是台灣區今年的營運計劃中很大的一筆開發案,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希望能從這個開發案來評估各位的能力。案子結束之後,再做一次調動,以什麼為基準,我先不透露,總之請各位盡量表現。」在一連串的發表辭後,楊克磊做了一個簡短的結論,然後就坐了下來,並將整個會議交由林禮來主持。
接到指示,林禮開始針對目前仍在進行的開發案,及仍在籌備的南台灣開發案做檢討、評估。
當主管一一起身報告一個月來的工作績效及成果,與下個月各部門的努力方針之時,楊克磊開始不定時地出聲,準確的抓出一些弊端、漏洞,更補充了一些要改進的地方,這使得在場的人員,除了先前一臉惶恐之外,都增加了驚異、不敢再輕乎的表情,同時也戰戰兢兢了起來。
楊克磊面無表情、不動聲色,滿意地看著會議桌上的職員們。
基本上,他對這些員工的表現都還算是看得過去,雖然大部分的人在會議剛開始的時候,都因第一次與他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裁,面對面的溝通,而顯得緊張,但報告起自身負責的工作進度時,卻絲毫不馬虎,這讓他還可以接受。
心思隨著視線環繞整個會議室,直到他看見對面一名女職員的眼神,他的眉頭不禁稍稍攏了攏,接著他發現整個會議室里所有的女職員,或多或少都會分心個一兩次,在將視線落在他身上的時候。
尤以對面他首先注意到的女人為最,而之所以會引起他的注意,是因為她完全將心思露骨的放在他身上,那花痴般的表情,只差沒有流口水地跳上阻礙在兩人之間的桌子,爬向他了。
壓下不悅,還有像被生吞活剝的感覺,楊克磊將視線越過人群,定在他們背後的某一點上,接著裝作很認真的在聆听各個主管的報告,然後他的心思開始慢慢地飄離,連眼中、腦海都一一浮現出一個讓他想念的身影……他一定會用盡所有的辦法找到她的!
從開會,不,應該說是從楊克磊踏入會議室起,倪真珍即把整個心思全放在他的身上,所有行進間的會議內容,她完全沒有听入耳。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為楊克磊除了多金以外,一定是個禿著頭、戴著眼鏡、腦滿腸肥的奸商,所以在還沒有見到他時,她就不斷地做些心理建設,好容忍這樣的一個蠢人,摟著自己美艷的嬌軀為所欲為,她甚至還花了一筆錢買了一個超大型的豆豆龍,來幻想被壓的感覺。
可是這一切犧牲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第一個反應除了眼楮一亮之外,再來就是大大地松一口氣,接著便為他的風采所迷。
長達兩個小時的會議當中,倪真珍善盡上半身所有能做的肢體語言,在不會意其他人的側目下,向對面的男人展現自己的風情。
剛開始她的確很成功地奪得他的視線,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就轉移了眸光,任她怎麼也無法再讓他看向她。
終于,在她快忍不住地想干脆躍上會議桌,擺出撩人的姿態來誘惑他時,冗長無聊的會議完美地劃下了句點。
倪真珍利用眼角的余光,瞥見許許多多的女性職員和自己一樣,緩慢地收拾桌上的資料,顯然都在等待著能夠得到白馬王子的垂青,不過她並不擔心這些敵手,因為以她的長相及身段來看,她都是最有希望的,尤其她還是公司有名的大美人呢!
若這些還不夠,她還有一張保證卡呢,她的直屬上司正是這次南台灣百貨開發案的統籌者。
瞧!這會他不就站在總裁的身邊,朝她招手要她過去了嗎?
「總裁,我跟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得意的屬下——倪真珍,倪副理。」台灣區經理得意洋洋地將自己部門里能力不錯,還是公司里鼎鼎有名的大美人,介紹給總裁認識。
「總裁,您好。」倪真珍刻意將聲音放的一柔,同時優雅的伸出一只她自認柔女敕無比的玉手。
是她?那個花痴女!
楊克磊掛上一個虛偽的淺笑,一邊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搖晃了兩下,一邊客氣的說︰「你好,倪副理,以後公司還要有勞你了。」
「總裁。您別這麼說,真珍都不好意思了。」倪真珍把握時機地將自己認為最美、最甜的笑容,展現出來。
可惜!如此的費盡心思,卻只得到楊克磊點了點頭,表示客氣的回應動作而已。
接下來的時間當中,楊克磊便將全部的注意力轉回台灣區經理的身上,他交代了幾句有關南台灣百貨開發案所應留意的細節之後,就與林禮雙雙邁出了會議室,徒留倪真珍望著他偉健的背影。她暗自咒罵著一旁恭敬送人的經理,都是他不會留人,害她來不及展現迷人、美艷的一面。
身影最後消失于電梯的門後,這時從抱怨中回神的倪真珍,在心里對著自己發誓,她一定要當上總裁夫人。
另一方面,楊克磊在電梯門闔上的那一剎那,臉上的表情立刻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嫌惡的對著林禮問道︰「我可不可以無條件的,叫剛剛那個花痴滾蛋呀?」
聞言,林禮失笑道︰「目前還不可以。」見好友張嘴欲質問,他擺了擺手,自動地給予答案,「這次南台灣的開發案,她經手參與的部分蠻多的,而且她的能力也還不錯。」
簡短的幾句話,明白的告訴楊克磊答案。他撤了撤嘴,將想殺雞頭的壓下,但還是任性地下達一個命令——
「這陣子我不想再看到那個花痴,既然她有涉獵南台灣的開發案,明天就將她調去南部出差,省得我在公司遇到她的時候會心煩。」
听到這項命令,林禮不用分析即知道,這是繼洋洋休假之後,第二宗牽拖事件。
無奈地搖搖頭,看來他得加快腳步將洋洋找回來上班,免得第三宗牽拖是他不需要秘書了,那可就害慘洋洋了。
唉!他放假就讓他放假嘛!
中東打仗影響公司,就讓它影響嘛!
自己干嗎多事呀?真是活該!
林禮看看一旁仍繃著一張俊臉的楊克磊,幾乎想要求他滾出公司,繼續放他的假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