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蘭園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瞧那閃爍不停的燈飾,幾里外依稀可見其特別,而川流不息的一輛輛華貴名車不斷涌入。
所有賓客盛裝出席,不難猜出今晚光臨這場宴會的人,不是顯赫高官就是名流士紳,或是叱吒各界的風雲人物,這同時也表露出主人的重要地位。
主人在滿是蘭花的庭園中擺設佳肴,山珍海味滿滿一桌,讓人忍不住想大飽口福,一旁的樂團正演奏出優美和諧的音樂,使貴客們能在皎潔迷人的月光下盡情享樂。
由種種排場來看,可知主人對此次宴會的成功與否是何等重視了。
不錯,耿大昌的確非常重視這個宴會,因為這是他為凱旋歸國、即將從自己手中接下昌杰集團的大兒子所舉辦的。
耿大昌是昌杰集團的創始人,從一無所有,到今日擁有享譽全國的跨國大企業,在商場周旋了三十多年的他,早已深感累,遂將長期待在國外的大兒子調回來接棒,準備退休。
他與妻子沈如蘭站在廳前,望著宴會如火如荼進行著,接著將視線轉移至不遠處的子女們,心中甚感安慰。
他們個個都是如此的出類拔萃,有要接下「昌杰」的大兒子——耿亞,擔任「昌杰」企劃經理的二兒子——耿力,在國際上十分有名的律師三兒子——耿瑞,還有貼心的小女兒——耿曼,及文藝氣息濃厚的小兒子——耿祥。
看著看著,他不由得驕傲地彎起嘴角,這時,感覺到身旁妻子疑惑的眼光,耿大昌回過神,轉頭看向她。
他一听完妻子的話後,馬上不滿地說︰「老?這是什麼字眼!我耿大昌的老婆會老?那天底下的女人,大概都可以去嚇人了。」
沈如蘭滿臉通紅、心里直甜著,嘴上更是開心的合不上。
雖然她已經一把年紀了,但笑起來仍是風韻猶存,讓耿大昌不禁看痴了,突地,那動人的笑容緩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愁容及攏緊的眉頭。
見狀,他心疼的忙問道︰「蘭兒,怎麼了?」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顯得有些苦惱的說︰「接下來的日子,雖然可以有你常相伴,但天天就只有我們倆大眼瞪小眼的,似乎太沒趣了一些,哎!要是有一、兩個小家伙,來陪陪我們、逗逗我們,那該有多好呀!」
聞言,耿大昌將因擔心而梗在喉嚨里的氣,緩緩吐出,然後笑著說︰「原來是為這檔事在煩憂啊。」
「哼!我就不相信你一點也不想抱孫子。」沈如蘭不滿丈夫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看見老婆大人不高興的翹著嘴,他趕緊安撫地拍拍她。
「別生氣、別生氣,其實我同你一樣,也很想看到兒子早點成家立業,尤其是耿亞,他今年都三十歲了。」
「對呀!可是亞亞好像一點都不想結婚的樣子耶?」說到兒子們的單身問題,沈如蘭就一臉擔憂。
「哪!這點倒是不用擔心,只要讓他遇上理想的女孩,到那時候,不用我們逼,他自然就會想結婚的。」耿大昌瞄一眼兒子所在的方向,神神秘秘地低聲對老婆說︰「事實上呢,我已經幫他挑上一個了。」
「哦,那女孩叫什麼名子?幾歲?她……」沈如蘭高興遨述往兒子那望過去,急切地立刻丟出一堆問題。
「不急、不急!」耿大昌兩眼直往四周張望,奇怪,人呢?剛剛還有看到的呀。
「大昌,我在同你說話耶!」沈如蘭不滿地拉拉丈夫的手臂。
收回視線,他低頭笑看妻子;「別生氣,那女孩今天有出席,等會我介紹給你認識。」
聞言,沈如蘭開心地放開他的手臂往前走一步,然後學他一樣伸長脖子、東張西望起來,「那女孩有來?在哪、在哪呀?」
見老婆如此心急,耿大昌寵溺一笑,伸手將她拉回懷中。
「巧兒不知躲到哪個角落去了,等會我再去找找;現在呢,我先將我所知道的慢慢說給你听,等你听完,就會發現你丈夫我呀,眼光是多麼地不賴!雖然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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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亞費了一番工夫,才避開那些恭賀巴結的人群,閃入父親為母親所建造的花房。
輕輕將門帶上,阻隔喧嘩不休的吵雜聲,他看向滿室稀有的蘭花盆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又緩緩吸人一口滿室的芬芳。
真是舒服!打從回國的那天起,自己一直處于忙碌之中,就連今晚的宴會,也是為了接任總裁一職而不得不舉辦的。
但是,夠了、真的夠了,他已經受夠了那些人逢迎奉承的丑樣!他打算放任自己半小時的時間,悠閑地逛逛這個打從回國,至今一直沒有時間光顧的花房。
舉步開始從外圍的蘭花一盆接著一盆慢慢欣賞,一會兒,他轉入花房的中心,打算到母親跟他提過的那套沙發略作休息。
但才剛靠近擺放在中心的沙發,眼前的景象就令他不悅地頓住了腳步。
看來已經有人比自己先來到這里,並舒適地躺在長沙發之中!
罷了,反正那人看起來已經睡到不知幾重天去了,應該不會打擾到他才對。
他再次邁開步伐,隨著越來越近的距離,一抹驚艷的神情從雙眸閃過。
他佇立在長沙發前,低頭細細觀看著側躺在沙發的人兒。
她有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卷翹的睫毛、直挺的俏鼻、鮮女敕誘人的朱唇,及看起來似乎可以掐出水來的凝脂臉頰,美得讓人驚艷,加上玲瓏的曲線凹凸有致,更令人想將之好好珍藏起來。
一股強大的電流驀地直直穿刺他的心,整個人強烈地悸動著,他攏起眉頭,稍稍抗拒第一次出現在自己身上的強烈波動,但不到幾秒的時間,他放開眉頭,任由它震撼自己,不再做無謂的掙扎。
突然,睡美人緩緩移動身子,由側睡翻轉為平躺,舒適地嚶嚀一聲,繼續沉睡著。
一旁的耿亞無聲地抽一口氣,悄悄緊握雙拳,眼眸直盯著那道由顴骨而下長達五至六公分的疤痕,險些憤怒的發出大吼。
是誰?是誰傷了她?該死的,要是讓他查出來,一定要讓那人加倍嘗嘗那椎心刺骨的滋味。
緩緩蹲跪在一旁,他輕柔地撫上令他心疼的疤痕,慢慢地順勢而下撫過她誘人的唇畔,忍不住低頭覆上她的雙唇,描繪著她完美的唇形。
沒想到睡夢中的人兒,僅是抿抿嘴唇,連眼皮都沒有掀開,這般的情形,令他不禁彎起嘴角,微揚眉梢。
眸光一閃,他輕輕按壓她的下顎,使她的雙唇分開,頭一低,再次攫住那嬌滴的小嘴,恣意汲取她口中的津液——
沉睡中的巧兒終于被口中強取豪奪的柔軟異物給驚醒,她張大了眼,恐慌地將侵犯自己的陌生人用力推開。
怎麼會這樣?她只不過是趁大家都注意「昌杰」的新任總裁時,躲在這眯一下而已,沒想到……
她一對上那雙欲火焚燒的眼瞳,幾乎是立即的,一股莫名的感覺既狠又快地猛烈撞擊著她的心口。
「你……」她不安的囁嚅道。
她只吐出一個字,他就再度俯,霸道地含住她的朱唇。
她驚慌地出手拍打推拒,雙手卻被他擒住,置于頭頂。
強悍火熱的唇舌在她口中恣意翻攪,巧兒無論如何閃躲都無法擺月兌,淚終于害怕的流了下來。放開她誘人的小口,見她費力地喘著氣,他心疼的吻去她的淚珠,輕聲安撫道︰「噓!別怕。」
「你……你想干嘛,你……你趕快放開我,不然我要叫了。」巧兒驚駭的直盯著箝住自己的陌生人,絲毫不敢眨眼,同時心里也盤算著,外頭如此喧嘩,在這大喊不知有沒有用?
耿亞邪邪一笑,一眼就看出巧兒心中的念頭,「別傷喉也別費力了,你跟我都很清楚,這里離宴會太遠,而且根本不會有人進來的。」
听他如此的篤定,巧兒更是被恐懼給緊緊纏繞著,氣硬是梗在喉中無法大叫出聲,只能沒用地頻頻顫栗、急喘著。
將嚇呆的人兒整個抱起,他坐入沙發,將她置于他的腿上,讓她的小臉埋在他的頸側,接著他一邊輕拍她的背安撫著,一邊溫柔呢喃地道歉著︰
「沒事了,別怕,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的疼痛遽然消失及背部規律性的輕拍,將巧兒渙散的神智給拉了回來,她不敢輕舉妄動,任由他摟抱著。
耳里傳來他輕柔低沉的道歉話語,突然間,她發覺自己似乎不再那麼害怕,不再那麼恐懼了。
悄悄微睜雙眼,她鼓起勇氣,怯怯地打斷他的歉語︰「你,你不強暴我了嗎?」
「強暴?」耿亞挑挑眉頭,將她推離他的頸側,抓住她的視線,溫柔一笑。「剛剛那樣子的確很像強暴。其實原本我只是想要愛你而已,可沒想到卻被你的言語給惹怒了,所以才會……」
「那有什麼不同?」巧兒沖口打斷他的解釋,隨即驚恐的繃緊身子。
耿亞先是一愣,而後失笑地搖搖頭。
「的確,你說的對,對你來說沒什麼不一樣。」頓一下,他神情一整,改為誠摯,「總之,對不起,我真的是一時沖動,你能原諒我嗎?」
巧兒警戒地望著他看似真誠的一對眼眸,壓下心頭的害怕,輕聲結巴地說︰「我、我如果原諒你,你、你是不是可以、可以放、放開我呀?」
一听到她的請求,耿亞本能地露出不滿的表情,甚至蹙起了眉頭,但見她因而瑟縮了一下,才恍然知道她還是有些害怕。
無奈地嘆口氣,雖不舍就這麼不踫她,但為了讓她安心,他也只好暫時妥協了。
「可以,不過,你不能借機逃跑,因為我想認識認識你。」他開口提出要求。
見她還是畏畏縮縮的樣子,他溫柔地提出了保證,「別擔心!我保證,純粹只是跟你聊聊天,不會再對你毛手毛腳的,好嗎?」
「真的?」她很懷疑。
「只要你別跑。」他下了但書。
巧兒不敢說不地點點頭應允。
見她點頭,他緩緩松開了手。
幾乎是立即的,她跳下他的大腿,拉整好衣衫、窄裙,快步閃到另一個沙發,然後整個身子縮進沙發之中,兩眼則直盯著他不放,生怕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見到她的舉動,耿亞沒有顯出不快,只是認真地看著她說道︰「別這樣,我真的只是一時沖動,你對我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不過,你看,我不就及時煞車了嗎?這代表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
眼前的男人一再地道歉,並一臉真誠的模樣,讓巧兒一時間認為,自己好像太多疑了些,小心翼翼地將雙腳放下來,端正地坐著,但雙眼仍戒備地看著他。
「我、我相信你,你別再道歉了。」
「真的?」耿亞高興地問。
「嗯。」巧兒微微點頭。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滿意地瞧出她已不若先前那樣恐懼。
他的嗓音低柔柔的,像是怕再次嚇著她似的。
「石巧兒。」她猶豫了一會,才緩緩地吐出自己的名字。
「石巧兒!巧兒,這名字挺美的,與你很相配。」耿亞邊品味著邊贊賞道。
聞言,巧兒莫名地竟不覺他在花言巧語,反而真的放下了還擱在心頭的那份害怕,接著意識到自己眼楮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那深邃的黑瞳,她心慌意亂地忙低下頭。
巧兒低下頭的動作,讓耿亞著實松了一口氣,一方面是知道她真的已經消除了對他的恐懼,另一方面則是她那靈活又帶點驚戒的眼神,一直瞅著他不放,讓他心頭快熄滅的欲火,又差點死灰復燃。
他不自在地更換一下姿勢,讓他已經有明顯變化的陽剛,看來不會那麼突出。
正當他再一次壓下火苗,清清喉,想開始介紹自己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喀嚓的聲音,接著伴隨而來的是一聲聲的叫喚。
這突如其來的叫喊聲,破壞了他好不容易制造出來的和諧。
瞧她立即驚惶地從沙發上彈起,然後再次縮回沙發里,並警戒地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那模樣就好像他隨時會撲過去一樣,雖然令人生氣,但他還是張嘴想出聲安撫她。
「巧兒,別怕,我……」
該死!那不知死活的耿力還在鬼叫,看這般情勢,自己不出面打發,是不行的了。
若是平常,他是不介意讓兩人認識認識,但此時可不行,因為他還未有足夠的時間安撫她,甚至進一步的認識她。
這時耳邊傳來腳步聲,耿力已經走進來了。
緊鎖眉頭,耿亞低聲要求道︰「留下來。」
巧兒沒有回應他的要求,只是望望他,又瞧瞧門口的方向。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待在這別走,我還有許多話想跟你說,我去打發那小子,馬上就回來。」耿亞拋下這些話語,並深深地再睨她一眼當作請求,然後轉身往門口方向而去。
頎長的身影一消失在巧兒面前,幾乎是立即的,她抖著身子從沙發中跳了起來。
雖然直覺告訴她,他是不會再傷害她了,但心中還是有些不安,所以她決定還是離開的好。
狼狽地將鞋子穿好後,再瞄瞄他消失的方向一眼,她頭也不回的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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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力站在花房門口連喚了數聲,仍不見大哥的蹤影,他猶豫了一秒,即踏人花房,往中心而去,同時嘴上還是意思意思地喊著︰「大哥——大哥——你在里邊嗎?大……」
「你在叫魂呀?」成功攔截到這個壞他好事的弟弟,耿亞不客氣地冷著聲,打斷他的奪命追喊。
耿力緩緩吞下未喊出的音,雙眼暖昧地巡視耿亞毫不隱瞞的肢體語言,看來大哥欲求不滿喔!
他強忍住笑意說︰「大哥,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嗯,運動。」
「知道還不快滾。」
「我是很想啦,但外面有幾個合作的公司,正等著恭賀你,所以……」話沒說全,只是特意睨了一眼耿亞的欲火。
耿亞大方的接受弟弟的調侃,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事實上,身體持續的反應就可以說明,此時他的心思還停留在里邊那誘人的胴體上,但他可不會笨得再次驚嚇到她。
他不在意地揮揮手,準備打發弟弟好回里邊繼續未完成的介紹與安撫;可才張嘴,卻被一聲開、關門的聲音給破壞了。
「哦、喔!看樣子,大哥,你用來滅火的點心飛了。」同樣听到聲響的耿力,馬上幸災樂禍地宣布道。
眯起眼,耿亞生理的火熱在瞬間消退了,但心中的怒火卻是節節高升。
她竟敢就這麼逃了?好、很好,真的很好!
「去給我查查,今晚賓客中一個叫石巧兒、臉上帶疤的女人,
我要知道她的一切。」他望著耿力冷聲說道。
聞言,耿力不發一語,張大了雙眼,直直盯著耿亞。
「怎麼?你認識?」見弟弟的反應,耿亞揚眉問道。
「不會吧?剛剛跟你那個的,是她!」耿力還是一臉吃驚的表情。
「巧兒?你真的認識?」
「何只認識,她是昌杰的員工,而且還是你的秘書呢。」
「秘書?」
「嗯,她就是你以後的秘書啊,我還以為她沒來呢,沒想到,她在這呀。」耿力曖昧地看著耿亞。
他的秘書,哼!很好,看來,她終究是他的!
「別多事。」收回心思,耿亞不理會弟弟的疑惑,丟下這句話後便往門口走去,準備再次負起身為總裁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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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一聲淒厲的叫喊,劃破一室的寂靜。
石巧兒從床上掙扎著坐起,兩眼散出驚惶,滿臉淚痕,她不自覺的抬起手壓在臉頰上,口中還念念有辭。
「不……我不是有意的,不是……不是的……」
須臾之後,人慢慢的清醒,也漸漸撫平心中的驚駭,她緩緩放下手,擦去額上沁出的冷汗,看向床邊小桌上的鬧鐘一
凌晨三點多,一抹苦笑掛上嘴邊。
比昨天晚了十多分鐘,有進步,照這情況來看,自己很快就可以擺月兌那段糾纏不休的惡夢,一覺至天明……
只是,可能嗎?
突然,一個身影竄人腦中,下意識的,手又往頰上那道疤撫去,小臉蛋更是染上一抹紅暈。
真是莫名其妙,怎麼會去想起一個差點侵犯自己的人呢,大概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指責自己拿這道疤自貶的人吧!
巧兒心中慌亂不已,而腦海中的人影還是緊緊纏繞著她,她甚至能記起他將她擁抱人懷,在她耳畔不斷低柔安撫的模樣。
雖然當時她嚇壞了,但奇怪的是,她竟能感覺到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份溫柔、關懷;更怪異的是,她竟然還覺得窩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讓他有力的手臂環抱著,感覺很溫暖、很安全……
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深了,她甩甩頭,不敢再多想,抬手揭開被單離開溫暖的床,在剩余的時間里,她就跟之前的每個凌晨一樣,將整個人蜷縮在落地窗前的沙發,等待黎明的到來。
不過,從今天開始,她心中卻悄悄地多出了一個身影,陪伴著她,為她在寂靜的深夜里帶來了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