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慈宮
浣秋穿過長廊,來到皇太後的寢宮。
走至躺椅前,皇太後正巧自小寐中緩緩睜開臘黃的雙眼。
浣秋微一欠身,「皇太後,用膳了。」
皇太後頷首,慢慢坐正身子,浣秋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見她仍一臉倦容,浣秋體貼的問︰「還是您要在房內用膳?」
「嗯,也好。」曾經風光一時,貴為後宮之首的她,現下卻白了鬢發,更讓歲月摧殘了容顏,才四十有五的她,因病弱的身子顯得衰老許多。
該說是歲月無情,抑或是造化弄人?當初若不是植焰遭人殺害,她過的日子該是不同的光景吧?
憶起那令她痛徹心扉的往事,皇太後的眸子里又添了幾抹哀傷。
浣秋察覺到了,但仍未動聲色,主子的情緒向來就容不得奴才干涉的。
「那奴婢這就下去吩咐將膳食端進來。」微一欠身,她退了下去。
不消多久,便領了幾名宮女將膳食端進寢宮,連碧春、夏桐、冬霜也前來在皇太後的身旁伺候著。
「除了碧春她們四個,其余人都下去吧!有她們伺候著就行了。」皇太後吩咐道。
「是。」于是其余的宮女全退了下去。
碧春和夏桐各持了把扇子在她身旁輕搖生風,替她驅熱。
皇太後動筷吃了些,隨即又停了下來。
「撤下去吧!」她揮了揮手。心絞痛又犯了,疼得她沒啥胃口。
見皇太後擰著眉、撫著心口,冬霜立即趨向前。
「皇太後,又犯心痛嗎?奴婢馬上請李大醫來。」語氣里雖然結上一層霜,卻不難感覺出她的心焦著急。
「等等,」皇太後伸手制止她,「不必了,已經不礙事,不過是老毛病罷了,毋需如此大驚小怪。」
她這四名宮女是一個比一個細心,瞧她這心絞痛早已是多年的老病癥,她也習慣了,但她們只要她稍有不適就驚慌不已。當然,這也證明了她們的忠心,可她性喜清靜,不願一些小病痛就驚動太醫。反正她再活也沒多少年了,也許,再過不久,她就能去找植焰。
冬霜明白皇太後是不願驚動太醫,但心絞痛並非小病,若一個不注意,後果可不堪設想吶!然而她們在皇太後跟前做事,知曉她說一便不會是二,她們也只得多多注意著她。
「皇太後,吃不下的話,就唱些雞湯吧!」冬霜另外盛上一碗由當歸、黨參、丹參、川芎等多樣中藥熬制而成的加味八寶雞湯。「太醫交代過,若皇太後沒胃口,就得喝些雞湯補補身子,您多少就喝些吧!」
「嗯。」皇太後蹙眉頷首,她也不願讓她們為難,于是一口氣喝下了它。
「皇太後,听說御花園的牡丹已經開花了,要不要去那兒走走、賞賞花?」款秋提議著。
皇太後整日悶在廣慈宮里,鮮少外出走走,也難怪病容完全不見起色。
「是呀,皇太後,」夏桐急急的附和,不去走走也好呀!否則整日悶在這宮內,病又怎麼會好呢?」她性子向來外向些、活潑些,有時說話會稍嫌不得體,但皇太後惜的就是她開朗的個性。
皇太後思考了一會兒,明白她們的用意是不願見她整日待在宮中,為了不辜負她們的苦心,首肯了。
「唉,也好,浣秋、冬霜,你們倆就陪哀家到御花園走走吧!至于碧春和夏桐,你們待在宮中便成。」
「是。」四人欠身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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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到。」
隨著聲音傳來,伺候皇上的李公公已走至大廳,夏桐連忙迎了上去。
「李公公,有事嗎?」
「喔,是夏桐姑娘吶。」雖然她們四人身份是宮女,但連內務總管都會尊稱她們一聲「姑娘」。
「是這樣的,皇上有請冬霜姑娘,問問皇太後最近的健康情形。」
李公公的階級此她們高些,但他仍是漾著笑意以低姿態說明來意,畢竟她們是皇太後最寵信的人,得罪不得,巴結都來不及了呢!尤其在皇上心中最敬重的便是皇太後,若能透過她們得到皇太後的重視,皇上那邊的賞賜自然是少不了。
「冬霜?正巧她隨著皇太後到御花園賞花去了。」即使她們四人在這皇宮之中可是走路有風的,但從不仗勢欺人,仍是竭力的盡自己的本份,伺候皇太後。
「喔,是這樣嗎!那沒關系,我先回皇上話去,待會兒再過來一趟好了。」李公公轉身要離去。
「李公公,」夏桐喚住他,「不然讓我去吧!怎好再讓李公公多跑一趟?」
由于冬霜對醫藥方面較懂得多,皇太後所服用的藥也多由她負責,皇上才會傳冬霜去問話。可此刻冬霜不在宮內,由她去回話應當是無妨吧?
「呃,要由夏桐姑娘去回話嗎?」
「皇上傳我們去豈能不到?就由我去回話吧!有勞李公公帶路了。」在宮內她還是得時時警惕自己別失了禮,雖然在皇太後跟前可免去一些繁文褥節,但對其他人可容不得如此做。
「好,那夏桐姑娘請。」
夏桐跟著李公公來到皇上議事的凌霄殿,李公公要她先在外頭候著,由他先進去稟告。听說是皇上的六堂兄——靖王爺——進宮來與皇上議事,此刻正在里頭商討大事。
不一會兒李公公便退了出來。
「夏桐姑娘,請。」
她一個欠身,隨即緩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便見皇上坐于殿內的正位上,一旁有名挺拔、眉宇間盡是威武之氣的男子,想必,他便是靖王爺了。
「奴婢夏桐叩見皇上、靖王爺。」夏桐上前行禮。
「平身。」
「謝皇上。」
「夏桐?」一旁的靖王爺——朱睿諧驀地喃喃自語起來,「皇上,這宮女長得倒挺標致。」他的語氣里盡是輕佻,不正經的眼神亦掃向她。
皇上霍地笑了開來,「睿諧,你可別嚇壞了夏桐,她是朕母後身旁的宮女,也莫怪你不識得她。你常年出征替朕平定邊疆戰事,直至最近才回來,不過你應听說過懿賜宮女吧?」朱龍章不答反問了他一句。
「懿賜宮女?听過呀!當時掀起的風波可不小,不是嗎?難道……」未睿諧頓了下,「莫非她就是其中之一?」
「嗯,正是。」
這回,換朱睿諧笑了起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原來她便是鼎鼎有名的懿賜宮女呀!看來她不僅是標致,手腳更是利落吧!否則怎能受到皇太後的青睞。」
夏桐低垂螓首,秀氣的眉全擰在一塊兒。
這靖王爺怎會如此輕佻?討厭死了!若她不是奴才早送他一拳外加幾記白眼,這般的登徒子,她可是最厭惡的。看來,他鐵定是韻事成堆、風流帳難算,倚仗權勢四處留情的家伙!思及此,夏桐幾乎想月兌口罵人。
「夏桐。」
「呃,奴婢在。」夏桐匆匆的回神。
她臉上的不悅在抬眼間忘了收起來,讓一直對她投以毫不避諱視線的朱睿諧逮個正著。
「方才朕听說母後到御花園走走去了,那麼,她的健康狀況應當好許多了吧?」
「回皇上,近來皇太後的鳳體是好多了,但中午用膳時,又犯了心絞痛……」
「什麼?!」朱龍章聞言大喝道,「母後的病又發作,你們怎麼還讓她到御花園去,有沒有宣太醫去瞧瞧?」
「皇上請息怒!」夏桐被朱龍章的勃然大怒一駭,連忙跪了下去,「皇太後說不礙事,本來冬霜是要去請太醫了,但皇太後不準,後來奴婢想,皇太後整日待在宮里,才大膽提議皇太後到御花園走走、透透氣。」
「皇上,」朱睿諧開口替夏桐說情,「她們是皇太後的宮女,自然事事都得听命于皇太後,臣認為她們已是盡心盡力了,事實上,這懿賜宮女並不好當,不常是遵了皇太後的命令,卻違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就多體諒她們些吧!」
朱龍章聞言,吁嘆了口氣。
想想也是,她們是母後親自遴選、賜名的,自然也就依母後的旨意行事,偏偏母後又是不願事事驚動宮中之人,有時是真的難為了她們。
「夏桐,是朕錯怪你了,但朕要提醒你一點,雖然你們是听命于母後,可要懂得分辨事情的輕重,或許難為你們,但你們是懿賜的宮女,擔的責任自然是重了許多,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奴婢明白。」她心里其實是有些訝異的,原本以為這靖王爺是個討人厭的登徒子,沒想到他竟會替她說情,或許是她誤會他了。
「夏桐丫頭,」朱睿諧戲謔的口吻又起,「你不認為該向我道個謝嗎?可是我替你向皇上說情的唷!」
夏桐一張俏臉一凜。撤回前言,這靖王爺根本是令人討厭極了!
不自然的扯起一抹虛假的笑,她欠身道︰「謝謝王爺說情之恩。」
朱龍章皺起眉頭,終于發現到有些不對勁。一來是為了朱睿諧突來的不正經,二來則是夏桐不自覺流露出的不悅,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在醞釀。
也許是頓時出現的沉寂讓夏桐有所察覺,偷偷覷了皇上一眼,才發覺他正以疑惑的眼神盯著自己,她忙不迭連聲道︰「啟稟皇上,這會兒皇太後應已回宮,是否容奴婢先行告退?」
「也好,你就先回去伺候母後吧!但記著,有什麼事都得來向朕稟告,事情的輕重得曉得分辨,知道嗎?」朱龍章再叮囑一次,雖然他知曉她們個個冰雪聰明,但怕的是「忠心」會令她們失了準兒。
「奴婢遵旨。奴婢告退。」夏桐倉皇地匆匆離去。
見她離去的背影,朱睿諧的唇邊漾起溫柔的漣漪,那柔情似水的神情和方才的輕佻判若兩人,甚至是他不曾有過的表情。
夏桐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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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焰寨
一名順長挺拔、英氣勃發的男子走至寨外的一座墓前,身後跟著的幾名彪形大漢,個個是赳赳武夫。
男子單腳跪于墓碑之前,雙眸里閃爍著堅定,信誓旦旦的立下誓約。
「義父,今日孩兒正式接下了植焰寨寨主的位子,由此刻起,孩兒會代替您帶領寨內所有的弟兄,請您安心。」
男子名為莫雩,而躺于墳墓中的是他的義父——朱植焰。莫雩是個孤兒,于八歲時被朱植焰收養,並且傳授他武功。自朱植焰建立植焰寨,人員由原先十余名兄弟增至今日已上百余人。
但朱植焰在前年冬天染上重疾,于今年初病逝。于是寨內兄弟便推莫雩當他們的寨主,替死去的朱植焰帶領他們。
「大哥。」莫雩身後的一名大漢——阿標遞了三炷香給他。
莫雩接過香,「義父,雖然您已仙逝,但孩兒未曾或忘您告知過我的那段深仇大恨,孩兒在此向您保證,絕對會替您報仇,殺了當今皇上和皇太後!」他的瞳眸中閃著凶光,恨不得當下就殺了他們。
「大哥,」當他插好香之後,阿標忍不住提出多月來的疑問,「究竟寨主和當今皇上有何血海深仇?我總認為,刺殺他們的主意太過于冒險。」
莫雩冷冷的瞟向他,「你怕了嗎?」
「不是怕,只是……」
「阿標,」他截去了他的話,「我義父與他們的仇恨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完,你們也毋需知曉太多,我只希望你們能好好跟著我,替義父報仇。」
他義父的那段過往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寨內兄弟一直以為義父的名字為「莫植焰」,這也是義父刻意隱瞞的一件事。事實上二十二年前,莫植焰是即位的皇上朱植焰,那是一段復雜的過往。
朱植焰曾告訴莫雩,終有一日,他會將他的江山奪回!他是個相當自傲的人,二十二年來,他無時不刻訓練著寨內的兄弟,盼望有一日能將原本屬于他的一切奪回,但他未等到那一刻便先走了。
莫雩並不貪圖權勢富貴,他唯一的心願就是殺了那個背叛他義父的皇太後,和那本不該存在的當今皇上朱龍章!義父對他恩重如山,所以,他勢必要幫義父完成最後的心願個。
「阿標,走吧!咱們回寨內好好商討計劃。」莫雩越過阿標,率先步回植焰寨。
「是。」阿標應允,伙同一幫人尾隨他回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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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秋伺候皇太後就寢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寢房。
「夏桐、冬霜、碧春,你們怎麼還沒睡呢?」見她們三人未就寢,浣秋問。
「還沒,正等著你呢!」夏桐一蹦一跳的來到浣秋身旁,「皇太後睡了嗎?」
「嗯,我等皇太後睡了才退下的。對了,明天我要出宮辦些事,要不要我幫你們帶些胭脂水粉回來?」
「好啊!你幫我買盒胭脂。」
「啊!我也要、我也要!」碧春嚷嚷著,急切的由床上跳下來,一不小心竟撞上了床柱,「哎喲!」她撫著額頭,痛得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碧春!你沒事吧?」浣秋見狀,連忙走近,檢視她的額頭。「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你呀!就是這麼迷糊。烷秋是明天才要出宮,這麼著急做啥!瞧!這下又撞傷頭了吧?」夏桐碎碎念的毛病犯了,絮絮叨叨念了碧春一頓。
「人家都撞到頭了,你不安慰便罷,怎麼還罵我呀?還是浣秋最體貼了。」碧春扁起嘴,將頭靠到浣秋懷里。
「我哪有罵你?是你自己毛毛躁躁的,還怪我不夠體貼?」夏桐屈起食指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哎喲!我受傷了,你還打我!」碧春哀嚎出聲。
浣秋見這景像,忍不住掩嘴而笑。碧春和夏桐兩人就是愛斗嘴,但感情又好得不得了,著實令人納悶。
「喏!」在一旁未吭聲的冬霜突然踱到床畔,丟了一個小瓶子給碧春。「這瓶化淤膏自己擦一擦。」她語氣冷然的說完後又踱回去,拿起一本破爛不堪的醫書徑自研究著。
夏桐搶過那瓶化瘀膏,「我來幫你擦啦!」
「你要輕一點喔!」碧春不忘叮嚀道,她還真怕夏桐乘機報復咧!
「知道啦!你別亂動。」夏桐沒好氣的啐道。
見夏桐認真的幫碧春揉著額頭,浣秋緩緩的走到冬霜身旁,輕聲詢問。
「冬霜,明天你要不要我幫你帶東西回來?」
冬霜的視線始終定在書本上,僅僅以淡漠的口氣答道︰「不用了。」
對于她冷淡的態度,浣秋早已習慣。在未成為懿賜宮女之前,她甚至連話都不跟人家交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並將主子交代的事辦好。
縱使她對于冬霜有諸多好奇,但她不曾問出口,反正她若想說自然會同她們說明白。
其實會進宮當宮女,身世大都坎坷,否則,有父有母又有勢的,哪舍得子女入宮當宮女、太監供人差遣、使喚?只是相較之下,她們此一般宮女幸運多了,能得到皇太後的寵愛,免去像以前那般,受年資大些的欺侮。
自幼她便父母雙亡,寄養在舅父家中,可舅父家中已有五個孩子,再加上她,根本無法負荷,于是,舅父將她送入宮中以貼補家計。慶幸的是,她的人宮讓舅父家由貧轉富,這令她倍感欣慰。
而夏桐,年僅五歲時,差些被後娘賣到青樓,是她年老的爺爺強力制止,才阻止了這事兒。但她的後娘至此不願再撫養她,她爺爺不得已,只好將夏桐送入宮中,沒幾年,她爺爺也過世了。
碧春是家中長女,下有三弟二妹,家里同樣是貧困無財,她在六歲時便被送入宮中,只是她的爹娘從不工作,全仰賴她的月俸過日子,雖然她現在已是懿賜宮女,月俸足足有三十兩銀子,但家中的情形卻依然沒改善,因為她爹爹好賭,所以至今仍是一貧如洗。
浣秋從未听過冬霜提過家中的事,只發現每回她們三人聊及此事時,冬霜會顯得益加淡漠,神情之間也有化不開的冷然。
浣秋很為冬霜心疼,因為她與碧春、夏桐平時若有心煩的事,至少還會彼此訴苦,但冬霜她習慣性的冷漠處世,不曾抱怨、訴苦,她真的非常希望有朝一日她能融化她心中那冷若冰霜的結,只是那不知會是多久之後的事?她和碧春、夏桐又有替她解開這個結的能力嗎?
「呵,對了!」才剛上好藥的碧春驀地叫了出來,蹦蹦跳跳的想要到浣秋身旁,沒想到一個踉蹌,竟給絆了一下,眼看整個人又要僕倒。
幸好跟在一旁的夏桐眼明手快,連忙拉了她一把。
「你可不可以別再蹦蹦跳跳的?非得三天一大摔、一天好幾小摔才甘心嗎?」夏桐沒好氣的又說了她。
「那是意外、意外嘛!」碧春扁著嘴辯解道。
「呵!那你的‘意外’還真不是普通的多!」夏桐嗤笑。
浣秋急忙的走了過去,「怎麼還那麼不小心?沒事吧?」
想這碧春真不知怎麼搞的?老是在摔跤,三不五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得她怵目驚心、擔心不已。
「你在這摔倒還好,改天若是在皇太後或什麼王公大臣跟前摔了跤,或者摔壞一些瓷盤、花瓶、玉器什麼的,你不被踢出宮才怪!」夏桐雖然語氣惡劣的如此道,但心里卻是真的替碧春擔心。
想她們身為懿賜宮女,在這宮廷之中,誰不曉得她們是最受皇太後寵愛的?也因為如此,她們得更加謹慎做事,一丁點兒小錯都犯不得。懿賜宮女事實上是很不好當的,有人巴結她們,自然也有人巴不得踹走她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更得小心翼翼,免得落人口實。
所幸碧春至今都尚未犯下大錯,她們四人已是情同姐妹,若失去了任何一人,都會是極為使人痛苦的。
「哎喲!」碧春忍不住嬌嗔道,「人家平常在皇太後跟前就是拘謹得很,好不容易熬至現在咱們四人獨處,所以才稍些松懈,我哪知道我那麼容易摔跤嘛!」又不是她愛一天到晚這樣摔,痛的可是她!
夏桐也懶得說她了,只要她別在皇太後面前出差錯便成。
「對了,你剛剛是想說什麼?」
「喔,對!」碧春這才想起方才自己沒將話說完,「明天剛好遇上市集,京城不是會很熱鬧嗎?」
「嗯,然後呢?」浣秋和夏桐搞不懂她的意思。
碧春嘟起嘴,絞著自己的手巾,「沒有啊!我只是想說浣秋好好喔,都可以去湊熱鬧……」
碧春此話一出,浣秋忍俊不住的為她的孩子氣而輕笑出聲,「我哪是要去湊熱鬧呀!我是要幫皇太後送些進貢的東西給寧王妃,也帶個口信請她多回宮走走。要幫你們帶的胭脂水粉只是回程時順道買,哪能耽擱時間呀!
「且同我一道去的都是些公公,就算我可以不用急著回來,他們還都有事情要做呢!再說,雖然市集人多熱鬧,但咱們穿著宮女服在其中穿梭,實在太顯眼了,不是嗎?」浣秋一一的為碧春解釋。
「啊——好可惜喔!」碧春垮下一張俏臉,恍若被剝奪湊熱鬧權利的人是她一般。
「你呀!別一天到晚就只想著玩好不好?」夏桐受不了的對她翻了一記白眼。
碧春一時語塞,沒有反駁夏桐,她是真的愛玩了些啦!
「好了,」冬霜闔上了醫書,開口道︰「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快歇著吧!明天還有事得忙吶。」說完,她便率先上床睡下。
躺在床上,浣秋心中禁不住涌起一股滿足感。她沒有兄弟姐妹,舅父家的那些表弟妹也向來不拿她當姐姐看,但成為懿賜宮女後,認識了碧春、夏桐和冬霜,她終于能體驗到何謂姐妹之情。
她真的感到非常慶幸,慶幸自己又找回那自小便失去的歸屬感以及依賴感。真好,這樣的感覺讓她忘卻了寂寞。
閉上雙目,浣秋的嘴角揚起一朵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