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沒來由的,方以謙打了一個噴嚏,立即引來從廚房走出的男人一記嗤聲,「肯定是你壞事做太多,有人在說你的壞話。」
方以謙揉了揉鼻頭,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只有膚淺之人才會信這種膚淺說法。」
「嫌我膚淺就快滾出我家。」項尹諾不知是第幾次惱怒的下達逐客令。
「老同學,做人何必那麼頑固呢?」方以謙揚起無誠意的笑,「我不過借住個幾天,不會打擾你太久。」
「你已經不請自來一個星期了。」項尹諾一開口便是冷嘲熱諷,「我這座小廟可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
「老同學,你怎麼這樣說話呢?好朋友不是應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我在你危險之際伸手拉了你一把,現在輪到你報點小恩也不為過吧?」對于項尹諾釋出的不善之意,方以謙笑嘻嘻的欣然接受。
「我已經用超過百分之五十的獲利報答你的小恩了。」他是感念當初方以謙助他開拓新事業,可不代表要接受他的為所欲為。
「是,所以證明我的眼光精準,而同學你也沒讓我失望。」除了並購重整企業之外,他也不吝于將資金投資在人才上頭。
「少跟我廢話一堆,今天你就直截了當告訴我,什麼時候才要搬走?」
「我們老同學再多敘幾天舊嘛,何必這麼急著把我趕走。」方以謙依舊展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顏,一皮皮到底。
撇了他一眼,項尹諾氣悶的哼了哼,「我是不知道你在盤算什麼,只是你認為你那個家族會讓你為所欲為到底嗎?」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方以謙雙眸微眯,透出一抹不尋常的氣息。
「我是什麼意思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眼見他臉上笑意消失,項尹諾就不禁得意起來,「你突然跑來我這邊住,我並不清楚你這樣做的意義何在?但我想應該跟你正在熱烈追求的小秘書月兌不了關系吧?」
方以謙沒有正面否認,凝在唇邊的笑意又綻開,「我差點忘記白秘書的小妹跟你關系匪淺,想必你從她那邊知道不少八卦。」
「只是八卦也就算了,但我知道你相當認真。」項尹諾勾唇一笑,眼底閃爍著得意狡光,「美麗鮮花天天大手筆的送,還丟下公務陪小秘書風花雪月,投其所好……沒想到向來不近的方少爺竟然動了凡心。」
莞爾一笑,方以謙大方的攤手聳肩,「那又如何?我從沒隱瞞過對白秘書的好感及情意。」
「沖著你這一點,我很想大聲鼓掌為你叫好,只是……」項尹諾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神情凝重的肅然提醒,「你似乎忘記自己的身份,你那個勢力龐大的家族允許你對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動情嗎?」
「家族歸家族,我是我,」方以謙說的坦然,不以為杵。
「不知是你太樂觀,還是故意忘記?你那個家族是何許人也,說不準打從你大動作追求小秘書那一刻起,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掌握中。」
方以謙眉一挑,「你這是傳授我過來人的經驗嗎?」
「我只是提醒你,你那個家族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惹得起的,或許他們已經暗自行動了。」對于上流社會的勾心斗角及權術玩弄,他見得多也曾樂在其中,早已不以為意。
方以謙的神色黯了黯,又迅速恢復原先的儒雅笑容,「你說的對,有些事或許該提早防範,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項尹諾露出一抹寬慰笑容,看來可以把這尊大菩薩給請出門了,「你趕快去做好防範措施,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方以謙偏頭看了他一眼,依舊我行我素的繼續坐在舒適沙發內看著電視,「關于這一點,我自會處理,老同學你就別替我擔心了。」
「我不是為你擔心,是要你給我滾出去。」項尹諾也不客氣,直接下達逐客令。
「別急別急,等時機成熟,我自會離開。」
方以謙一副事不關己的閑適模樣,讓項尹諾更加惱火,他是倒了八百輩子楣才會招惹到這尊瘟神。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正打算回房休息,對這尊不請自來的瘟神來個視而不見,但急促的門鈴聲讓他硬生生頓住步伐,蹙著眉頭走向大門。
這種粗魯的催人鈴聲,他再熟悉不過了。
大門一開,一道縴細的身影立刻將他緊緊環抱住,嘴里吐著甜死人不償命的昵稱,「小心肝,我寫完劇本了,好幾天沒見到我,有沒有想我啊?」
項尹諾眼底涌現一抹寵溺愛意,但隨即警覺到身後那道隱含戲謔的視線,馬上把黏在懷中的人兒推開。
「別人來瘋了,我有客人。」
白櫻正要大發嬌嗔,一听他的簡短解說後,馬上好奇的探頭張望,「什麼客人?你這個人一向沒啥朋友緣,哪來自動送上門的朋友……啊,你不是那個總經理嗎?」
一見到熟悉的臉孔,白櫻立即蹦蹦跳跳的快步走到方以謙身前,「原來你人躲在這里喔,難怪任誰都找不到你。」
方以謙將食指置于唇邊,微微一笑,「噓——乖女孩,你可別跟任何人透露我在這里喔。」
「哼,誰是乖女孩啊。」白櫻臉色一板,「我白櫻要是會乖乖听話,就不會榮登媽咪最頭痛人物排行第一名了,方總經理,你知不知道有兩個女人都急著在找你啊?」
「兩個?」這倒讓方以謙疑惑了,「一個是美麗可愛的白秘書,另一個呢?」
「我大姐。」白櫻也一臉莫名,「她一直嚷著要找你算賬不可,方總經理,你是怎麼惹到我大姐的?」
「這個嘛……」方以謙揚了揚眉,一會兒後露出意會笑容,「我大概了解了。」
「你了解,我可不了解。」白櫻一在他身旁坐下,大有與他理論到底之意,「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很可惡,躲起來讓人怎麼找都找不到,難道你不擔心二姐會因為找不到你而哭得稀哩嘩啦嗎?」
「白秘書哭了?」
「不然呢?」白櫻雙手交叉環抱于胸前,斜眼一瞪,「我家二姐向來脾氣好又溫婉,雖然少根筋兼慢半拍,但我從沒見過她哭得那麼傷心,你怎麼可以一下子對她獻殷勤,一下子又對她不理不睬,真的是壞透了。」
方以謙保持著臉上的淡淡笑意,沒做任何反駁。
項尹諾瞥了他一眼之後,突然有所頓悟,不悅之情立即涌現,當下朝白櫻勾指,「小麻煩,你給我過來。」
「為什麼?」她一愣,不明所以。
「你給我過來就是了。」看著她跟方賤人坐得那麼靠近,項尹諾就一陣不爽。
白櫻瞄了眼方以謙後,依言乖乖走到項尹諾身旁,旋即就被他一把摟住肩膀,「小麻煩,你難道看不出來方賤人為什麼突然鬧失蹤嗎?」
「為什麼?」她擰眉,小臉滿是疑惑。
「犯賤。」項尹諾沖著方以謙坦言不諱,「有人生性多疑,卻不做沒把握的事,所以為達目的,也不得不使出欲擒故縱的下賤招數。賤人同學,你說對吧?」
聞言,方以謙爆出大笑,「老同學,你該知道兵不厭詐,就算是追求意中人也不例外,如果我不趁機好好測試一下,又怎麼知道白秘書是否對我有情呢?」
听著听著,白櫻猛地意會過來,無法置信的大聲質詢起來,「你搞失蹤只是為了想知道二姐對你有沒有情意?你真是個混賬。想知道不會開口問啊,干嘛一定要搞到這種地步?你這個心機重的死變態。」
「小麻煩,這下你總該知道被這種男人愛上是多麼可怕的事吧?」幸好在感情方面他直來直往慣了,要他耍這種小手段,還真使不出來。
「不是可怕,是可惡。」白櫻咬牙切齒為二姐抱不平,「你這個大壞蛋,我要跟二姐講,叫她不要跟你好了。哼。」
率性的白櫻氣急攻心,幼稚的話語不禁月兌口而出,接著就揮開項尹諾壓在肩上的長臂,倏地轉身奪門而出。
見識到她說風是雨的個性,方以謙抿唇搖頭,「我真該慶幸喜歡上的女人是像白荷那樣的女人,而不是這種小鬼……」
「小鬼礙著你了嗎?」項尹諾臉色大變,好不容易能與女友相聚,卻因為他瞬間化為烏有,讓他打從心底冒出點點光火,「要是看不順眼就快滾。」
砰地一聲,項尹諾將火氣宣泄在房門上頭,讓方以謙不覺皺了一下眉。
「嘖嘖嘖,這兩個人真是絕配,難怪會在一起。」率真的白櫻與霸氣十足的項尹諾,真是意外的絕配,教他開了眼界。
不過現在不是他評斷人家配不配的時候,有話直說的白櫻可是撂話要去當報馬仔了,這麼一來,他的行蹤就完全曝光了。
「一個多禮拜了……算算日子也該收到效果了。」
徐徐從沙發起身,方以謙緩步走到項尹諾房門前,伸手輕叩了一下門扉,「老同學,雖然打從一開始你就不歡迎我,我還是厚著臉皮住了下來,感謝這些天來的照顧,想想我也該離開了。」
「快滾。」項尹諾可沒半點慰留心情。
「好,我會慢慢的走,慢慢的離開,慢慢的……」
「滾——」
感受到項尹諾狂炙的火氣,方以謙反倒開懷笑了。「老同學,再見了。」
「二姐,二姐。」
像龍卷風似的,白櫻一踏進家門就開始扯著嗓子大喊,聲量之大讓洪心梅不悅的從廚房跑出來。
「死丫頭,你大呼小叫的做什麼?想把死人吵起來啊。」
「媽咪,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講話,」看了母親一眼,白櫻旋即跑上樓。
「死丫頭。」見她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洪心梅啐罵一記後,又鑽回廚房,不想理會整天瘋瘋癲癲的小女兒。
「二姐,二姐。」砰地一聲,白櫻魯莽的直接開門進房,驚擾了不知神游到何方的白荷。
當下只見坐在床頭邊的白荷一臉倉惶的轉過臉來,發紅的雙眼及眼下的淚痕明顯可見,激起白櫻滿肚子的怒火。
「可惡。那個方賤人實在太可惡了。」一在白荷身旁坐下,伸手撫去她臉上的殘淚,不忘大聲討伐方以謙,「怎麼有那麼惡劣的男人,竟然讓你……你還傻傻的為他哭什麼?那種男人不值得。」
白荷一臉莫名,「我哭了嗎?」
「你連自己哭了都不知道。」白櫻小嘴一扁,臉色隨即變得哀淒,雙臂探出將她抱住,「二姐你好可憐喔。為什麼要為那種可惡賤人哭啊。」
「可惡賤人?你說的是誰呀?」打從小妹進房起,白荷壓根就不知她在氣憤什麼。
「還有誰,當然是故意鬧失蹤的方以謙啊。」一想起方以謙那副悠然閑適的模樣,白櫻胸腔內的正義之火熊熊燃起。「你都不知道那個賤人有多惡劣,他為了試探你,所以才故意躲起來。」
「試探我?」從小妹口中得知驚天消息,白荷一時傻眼。
「是啊,你整天為他提心吊膽,以淚洗面,他卻躲在項尹諾家里吃香喝辣,就為了要試探你對他的感情程度。」
「我對他的感情程度……」白荷一臉茫然,雙瞳溢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很可惡對不對?如果他想知道,直接問你不就得了。為什麼要使出這種爛招數?」
「我不知道。」白荷慢慢消化著小妹帶來的消息,面對她的疑問,她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什麼不知道。」白櫻听得霧煞煞。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總經理有特別的感情存在……」
「你不知道?」白櫻的聲調不自覺地拔高。「二姐,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如果你對那個混賬一點感覺都沒有,又怎麼會為他哭呢?」
「我沒有。」拿起置于膝上的小說,「我只是看小說看得入迷,太感動了。」
白櫻定眼一瞧,隨即翻了個大白眼,「天啊,我還以為你是……算了,那個不重要,你為方賤人哭過總是事實吧?沖著這一點,你就不能否認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不然前陣子你干嘛跟他出雙入對,差點把媽咪氣死?」
「我……我……」白荷雙頰微微發燙,耳根沒來由的轉紅,「我承認我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但是,我不太明白自己……大姐我說丟了一顆心還不自知,可是我真的不太清楚對總經理有著什麼樣的感覺。」
面對少根的二姐,白櫻也只能循序漸進的幫忙開導,「二姐,其實要確認自己的感情很簡單,我可教教你。」
「嗯,」白荷將小說輕放于一旁,一臉嚴肅的正襟危坐。
「首先,把你的手放在胸口,然後腦子里開始回想你跟方賤人相處的點滴。」
「小櫻,看來總經理真的把你惹火了是不是?否則你不會想到一個罵人名詞就猛冠在他身上。」
「廢話,我真的覺得他很惡質,感情是可以用來測試的嗎?男女間的感情是多麼神聖可貴啊。不懂得好好珍惜也就算了,還搞心機耍手段,這種男人……唉,真慶幸我的小心肝跟他一點都不象。」
「其實……」白荷垂下臉,小聲反駁,「總經理也沒你說的那麼壞……」
象抓到她的小辮子,白櫻反應激烈,「你在為他說話,光這一點就可以明顯看出你的心偏向那個方賤人。」
「話不是這麼說的……」她真的只是就事論事。
「Ok,我可以給你更確切的證明。」之前她也是這樣,所以了解二姐想理清感情走向的心思。「二姐,你閉上眼楮,然後在腦海里開始回想跟方賤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你會不會動不動就想起他呢?視線會開始追隨他的身影?只要一想起他,心口就會發脹變熱,心跳開始加速腦子也不听使喚,整顆心,整個腦袋里,全部都充斥著他……這些癥狀你有沒有?」
乖乖依言照辦的白荷閉著眼,手撫在胸口上,听著小妹的指示,眼前開始浮現方以謙的模樣——他對她的好無庸置疑,對她的包容及寵溺更是無話可說,處處遷就她,在意她的心情變化,一切的一切都是以她為主。
她曾想過,象他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為何願意低聲下氣,委曲求全,無條件的對她好,他給的答案讓她又驚又喜之余,也多了份承載不起的濃情。
他的好,她想不完,也說不盡,從沒想過有那麼一天,朝夕相處的上司會突然熱烈追求她,使出所有心思及招數全是為了讓她開心,這樣的男人,她堅信再也遇不到第二個。
撫著心口的手隨著她回想開始微微顫動著,發熱的胸口再也無法隱藏對方以謙一點一滴產生的好感。好感又漸漸凝聚成一分令她措手不及的感情。
「嗯,有。」白荷誠實的點頭。
嘖,光瞧二姐臉上那層淡淡的桃紅光彩,時而彎唇露出的甜蜜笑靨,在在都表示她對方以謙產生的眷戀情感。
「這樣就對了。你已經無可救藥的喜歡上方以謙了。」
緩緩睜開迷蒙雙眼,白荷沖著小妹甜甜一笑,「小櫻,謝謝你。」
「謝我什麼?讓你更加了解自己的心意?免了,之前你也費心開導過我,只是事情一旦降臨到自個兒頭上,智商就跟著降低。」
「我以前開導過你嗎?」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當初為了幫我確認是否喜歡上項尹諾,你幫我查字典,還翻閱愛情小說,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是嗎?我有這樣做過喔?」這種方法她想都沒想過。
白櫻無奈地拍了一記額頭,「我的天啊,二姐,你真是個天兵啊。看來你和心機重的方賤人真是天生一對。」
僅僅听著小妹對方以謙口無遮攔的謾罵,白荷就覺得心里流過一股甜滋滋的暖流,眼底及唇邊笑意不禁加深幾分。
「喂,誰允許你進門的?我叫你給我站住。你听到沒有?站——住——!」
洪心梅尖銳的嗓音從樓下傳了上來,白荷與白櫻正要起身探個究竟,未關上的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被白櫻罵到臭頭的男主角——方以謙。
一踏進房門,方以謙便筆直朝一臉詫異的白荷走去,朝她綻放出一抹迷人笑顏。「嗨。」
「嗨你個大頭。」本來還沒那麼討厭他,知道他是個心機鬼後,白櫻對他完全改觀,倏地起身擋在白荷身前,不讓他再越雷池一步。
「你這個天殺的。這里不歡迎你,快給我滾出去。」追上樓的洪心梅一出口就沒好話。
對于兩位娘子軍的阻擋,方以謙不以為意的揚笑,伸出長臂將白櫻推至一旁,直接與白荷面對面。
「白秘書,我們幾天不見了?」
「十天……」望著他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白荷才察覺到這些天的分離有多難熬。
「那……」他眼底涌現一抹惡作劇的精光,刻意傾身在她耳邊小聲悄問︰「你想我嗎?」
白荷倏地漲紅小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這個臭小子……」眼見他公然調戲女兒,洪心梅忍不住卷起衣袖想要好好大罵一場。
不料,方以謙突地抓住白荷小手,順勢將她擁入懷中,吐出惡魔般的誘惑,「走吧。」
白荷沒有機會將卡在喉間的疑問說出口,人就被方以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帶離現場。
洪心梅與白櫻根本沒發難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著方以謙如入無人之境地將白荷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