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妳被錄取了!」
「啊?」
白荷呆若木雞的坐在會客室沙發中一臉莫名,對于突如其來的喜訊,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
只知她等了又等,手機主人一直遲遲沒有出現,而她的面試時間也一延再延,最後延到下班時間都到了……
就在她考慮再三決定不帶給公司麻煩,想要放棄此次面試機會之際,那名不茍言笑的男人一踏進會客室,瞧她一眼後冒出令她錯愕的一句話。
「妳被錄取了!」男人再次復誦著。
久久,白荷才想到該要有所反應,「喔……謝謝。」
任她怎麼想都想不透,她並沒有經過面談這個關卡,所以──她是怎麼被錄取的?
「我知道妳有滿肚子的疑問,想知道答案就跟我來吧!」沒有多余廢話,男人示意呆滯的白荷跟上腳步。
沒有猶豫,白荷動作迅速的起身跟上男人的步伐。
在男人的帶領下,她來到掛著「總經理」牌子的辦公室前。
「妳自己進去吧,總經理想跟妳單獨面談。」說完,男人隨即帥氣的轉身離開。
站在總經理辦公室外,白荷顯得有些茫然且躊躇不前,深吸口氣振作一下精神,她抬手輕叩門扉。
「進來。」門內馬上傳出一道清冷聲調。
愣了下,她小心翼翼開門而入,抬眼即見到坐在真皮座椅內沖著她微笑的年輕男子,她訝異地小口微張。
「我很好奇……」方以謙緩緩開口,俊朗面容上掛著一抹淡笑,「為什麼見到我,妳會這麼驚訝?」
「我……我沒想到總經理這麼年輕。」未加思索,她率直的月兌口而出。
方以謙揚了揚眉,「白小姐,妳的反應太過直率,日後若要擔任我的秘書,這一點可要多加注意。」
「是。」下意識應答一聲後,白荷詫異的瞪直雙眼,「秘……秘書?!」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難道剛剛沒有人告訴妳,妳被我錄取了嗎?」
「有,可是……」她連面試都沒有面試,到底是怎麼被錄取的?
「我了解妳的疑惑,想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我錄取的,是吧?」
白荷點頭,不由得緊握住一直在掌間的手機。
眼尖的方以謙察覺到她微細的小動作,眉一挑,「白小姐,其實根本沒有手機失主,那只是一個測驗的題目。」
「測驗?」視線不自覺落在握于掌間的手機上頭,更令她迷惑不已,「手機跟測驗?我……我不懂。」
「我只是藉由一個小測驗來尋找我所需的人材,而妳正是測驗底下月兌穎而出的人材。」他繼續說明︰「不止只有妳被安排到會客室內,每個人都接受同樣的測試,而所有測驗者只有妳合乎我的要求。」
「我……」歪頭想了想,白荷坦然直問︰「請問總經理,您是看上了我哪一點?」
方以謙神秘的彎唇露笑,眼底閃過一抹愉悅光采,「我想……就是妳的呆吧!」
呆?!憑這一點也能順利被錄取?
白荷怔怔的呆立原地,望著未來上司唇邊那抹似笑非笑,心中迷惑不由得加深。
她永遠都不會了解他在想什麼吧!
被錄取的這一刻,腦海不禁浮現這層莫名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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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謙這種上司會不會很難搞?畢竟老是模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麼,也往往不知道下一步他想做什麼。
白荷不知道該如何定義,不過……他倒是個言出必行的好上司。
「妳想吃什麼?」捧著Menu,方以謙眼神飄忽不定的輕問。
「嗯……我……」看著Menu,白荷正思索著該如何開口解釋,剛剛的意大利面已經在胃部發酵,令她飽漲得沒有胃口。
瞄了她一眼,方以謙將Menu合上,交代身旁的服務生,「兩杯咖啡,謝謝。」
「馬上來。」收走Menu,服務生馬上轉身離開。
服務生離開後,白荷低垂螓首不敢抬眼望向方以謙,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今天心情不太好,為免多說多錯,她遵從著少說少錯的原則。
方以謙的眼神一直纏繞在她身上,看著她不知所措低垂著臉,一雙秀眉因困擾而微蹙著,嘴角也沒半絲笑容,看得出正因他而煩惱著。
想到現在她整個腦海都充斥著他,方以謙不悅的情緒稍稍消散了些,僵硬的嘴角也微微染上一絲竊喜。
「先生、小姐,您們的咖啡。」服務生將咖啡分放于兩人面前後,緩步退開。
白荷握著湯匙攪動著杯中液體,然後無意識的拿起糖罐,一匙又一匙的加,直到遭到方以謙出聲提醒。
「白秘書,妳是在喝咖啡還是喝糖水?」
「啊?」猛一回神,白荷看了眼正要加入咖啡的冰糖,尷尬的揚唇一笑。
啜了口咖啡,方以謙決定將不快情緒壓下,率先采取刺探戰術,「白秘書,妳認為所謂的婚姻是什麼呢?」
「婚姻?」她側頭想了下,「對我來說就是一男一女的結合。」
「所以,只要隨便找一個男人結合就是妳所希望的婚姻了嗎?」雖然他的語氣輕淡,但字句間充滿了蜇人的刺。
「我……」她輕搖了下頭,「沒那麼想過。」
「是嗎?」含笑的雙眼掠過一抹厲光,「剛剛的相親不就證明了妳的觀點,只要隨便一個男人,管他是圓是扁都可以。」
「我……」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不解何以他的口吻變得嘲諷起來,「我真的沒那麼想過,我……也不認為林先生適合我。」
「但妳也沒拒絕他。」
「我……正要拒絕。」真奇怪,為什麼她要在這里被上司逼問相親跟婚姻觀點呢?
「如果我沒出現的話,妳真的會拒絕嗎?」他很是懷疑。
以她溫吞的性格,不被強勢的對方牽著鼻子走就該偷笑了,還想拒絕心高氣傲的對方。
唉!這個女人……這個少根筋的女人,何時才會正視自己的權益,何時才不會傻傻的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鈔票?明明在工作上是個無可挑剔的干練秘書,怎麼……
她這種兩極化的生活態度真教他捏了一把冷汗,如果剛剛他沒有沖動得出現阻止那場荒謬相親,搞不好過兩天她真的就來公司發喜帖了。
「嗯……我想我會。」只是母親那一關可能沒那麼好過就是了。
方以謙稍稍松了口氣,至少她沒呆到把終生幸福葬送在一個自大狂身上,只不過憂心又起。
「如果還有下一次的相親,妳會繼續參加?」
沒有遲疑的點了下頭,坦誠以答,「嗯,如果我母親強烈要求的話……」
她的坦然讓方以謙向來冷然平靜的心湖頓起波濤,「妳真要拿自己的一生幸福開玩笑?難道隨便找個相親對象嫁一嫁,就可以獲得幸福美滿的婚姻了?」
「我……我只是……」他突來的冷言厲色讓白荷愣住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反應。
「難道妳沒有自己的意志跟要求嗎?真要把一輩子的幸福交由相親決定嗎?只憑一次會面就要交出一輩子嗎?」
「我……」白荷再次訝然無語,「總經理,我……我並沒有那麼想啊!」
好奇怪,今天的總經理真的好奇怪,怪到她不知該怎麼形容,而在他身邊五年了,也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控的一面。
他總是那樣的冷靜,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教人模不清虛實的淡笑,言談間也總是帶著不容人置疑的威嚴,而今天……真的不太像平日的他。
「白秘書,妳覺得我怎麼樣?」
「啊?」話峰急轉直下,殺得白荷措手不及。
方以謙莞爾一笑,決心拋開那些無意義的惱火及醋意,直搗黃龍。
「妳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嗯……」斂斂心神後,白荷微歪著頭仔細思忖,「總經理你是個人人敬仰的好上司,思慮周全、對待下屬賞罰分明……」
「我不要這種制式化的答案。」他听多,也膩了。
「嗯……」白荷從他俊秀面容上瞧見了嚴峻眼神,當下不由自主的端坐好身子,坦然面對他的逼詢視線,「總經理一直很照顧我,從我進公司到現在,你給我很大的發展空間,我想再也遇不到像你這麼好的上司了。」
聞言,方以謙眼角流露出一抹苦澀,「在妳心中,我就只是個上司而已嗎?」
白荷一愣,率直反應,「不然呢?」
這個女人……真的有氣死人的本事!
盡管胸腔間涌出百般無奈及無法平息的惱火,面對白荷卻仍掛著淺笑,「那麼,除去上司的身分,在妳眼中我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白秘書,我鄭重要求,請妳以一個女人的觀點看待我。」
「女人?!」白荷一臉震驚外加錯愕。
這個問題她想都沒想過,上司就是上司,除此之外……她壓根兒沒想過其它。
從她臉上變化的驚詫神情,方以謙的內心不由得衍生出濃濃失望感。
這個女人……當真沒把他當一個男人看待。
五年了,她在他身邊待了整整五年,卻不曾將他視作為一個「男人」!
方以謙啼笑皆非得不知該作何反應,明知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結果,可一旦從當事人身上知悉真相又是另一種說不出的酸澀感受。
「五年了,妳對我竟視若無睹到這種地步!呵呵呵……」他苦笑搖頭,不知該如何化解在心底蔓延的無力感。
「總經理?」他的反常讓白荷頓感心慌不安,卻也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
五年的按兵不動換來的是這種令人傷感的答案,五年來默默守候完全沒讓白荷察覺到他的心意,看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對付眼前這個大天兵、完全狀況外的呆女人,只能用非常手段,而不是采取默默守候的溫和手法等待著她回頭一瞥。
五年……他既然花了五年時間清除她身邊所有的障礙物,現在或許是時機成熟之際,他絕不容許她繼續對他視而不見!
笑聲歇止,方以謙沉靜的雙眸迸射出一道教人無法直視的異彩,而不知為什麼,她僅僅望他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額上開始冒出點點冷汗來。
怎麼回事?她怎麼了?
為何她覺得總經理的眼神似乎有點怪異?他眼底浮現的光芒令她一顆心莫名慌亂起來。
「總、總經理,你……你怎麼那樣看著我?」他從未用這種……好似盯上獵物的冷厲眼神凝看著她。
「我決定了。」彎唇一笑,方以謙的心情豁然開朗。
「決定什麼?」不知已成為獵物的白荷傻傻問道。
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朝她勾勾指,輕聲低喚︰「過來。」
「我?」指著自己的臉,白荷不太確定的問。
方以謙含笑點頭,不斷地朝她勾指示意。
白荷下意識左顧右盼好一會兒後,這才起身離座,緩步走到他身旁。
「總經理,不知道你……」
嘴邊的話語未完,她的後腦突然被方以謙迅速伸出的大掌往下按壓,接著唇上多了一股壓力。
她瞪眼一瞧,發現方以謙的臉靠得她好近好近,近到好似已經貼上她的……
不對,她的唇……他的嘴,正緊密的貼合在一塊,所以……他他他……他正在親她,而且……哦──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感覺渾身逐漸發熱、腦袋發暈了?
「嗯……」在他強力的唇舌進攻下初嘗激烈熱吻的白荷眼神迷離蒙,天眩地轉的新奇感受讓她還無法回過神來。
見她雙眼呆滯茫然,雙頰卻透出嬌羞酡紅,讓方以謙涌現想要再次親近她的沖動,但腦中閃過的一絲理智讓他瞬間冷靜下來。
「總……總經理?」游離的視線定凝在方以謙臉上,白荷百般不解的低聲輕喚。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吻她?為什麼……
看出她眼底浮動的問號及疑惑,方以謙沒有給予回應,反而壞心的扯唇露笑,「白秘書,從現在開始,我會不擇手段的破壞妳每一次的相親。」
此言一出讓白荷驚愕得差點掉了下巴,無意識的呆呆反問︰「為什麼?」
方以謙呵笑兩聲,如狐狸般的精亮雙眸緊盯著她呆若木雞的面容,「這個問題問的真好,妳確實也該要有所覺悟了。」
「覺悟?」問號繼續在腦海中堆棧。
「是啊。」綻放著迷死人不償命的放電笑靨,方以謙輕聲宣布︰「妳還感覺不出來嗎?我喜歡妳,從這一刻開始,我要追求妳!」
「啊……」愣了好半晌後,白荷慢半拍的腦神經才接上線,然後──「什麼?!」
「就這麼決定了,我送妳回家吧!」
沒給她思考及拒絕的時間,方以謙馬上轉換話題及行動,護送著直到上車仍一臉迷茫痴呆的白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家的,只知道直到夜深人靜時刻,還無法消化方以謙驚天動地的追求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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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腦海間縈回著方以謙那張自信淺笑,耳邊蕩漾著他的驚人宣告。
「不可能!不可能!」她翻身坐起,雙手捧著腦袋瓜怎麼也想不明白。
總經理說喜歡她,還要追求她?!這……這一定是哪里搞錯了,或許──一切只是一場夢,她在作夢。
「對,我在作夢。」
倒頭埋進枕頭山里,白荷試圖說服自己,怎奈一個翻身,腦海浮現那突如其來的激烈熱吻,唇上的壓力及熱度讓一切變得再真實不過,也令她渾身發熱且不自在起來。
「那不是在作夢!」蹙著眉頭再度翻身坐起,頰邊的火燙感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事實。
亂烘烘的腦子讓白荷想逃避回想下午所發生的種種,但一向遲鈍的腦袋瓜卻在這一刻清明到不行。
「後天上班我要怎麼面對總經理?」她張口呀然低語著,問題一旦在心底冒出了頭,就讓她不禁開始煩惱起來,「唉,怎麼會這樣……」
「我也想知道怎麼會這樣。」
洪心梅的質疑的嗓音在黑暗房內乍響,令白荷嚇出一身冷汗。
隨著室內燈光亮起,洪心梅雙手環抱于胸前,不善的來意已經清清楚楚表露在緊繃的面容上。
「小荷,既然妳還沒睡,我們就來好好聊一下今天發生的事吧……」
「今天發生的事……」她吶吶的復誦一遍,臉頰無可自抑的漲紅起來,視線低垂,不禁回避起母親大人的電眼探射,「今天哪有發生什麼事啊……」
「怎麼沒發生什麼事!」一在床沿坐下,洪心梅一臉憤憤難平。
提起今天莫名其妙殺出的程咬金,破壞了她精心策劃的相親會,她就不禁一肚子氣,氣到她睡不著覺,非得要跟女兒討個公道不可。
「媽……真的真的沒什麼事啦!」她用棉被將紅通通的臉給擋住,以免被精明的母親看出什麼端倪。
「別說沒事這種廢話!我親眼看見妳被一個男人拉上車,也不知妳是怎麼得罪林醫師的,害得他氣呼呼的說後悔來相親,妳知道我對牛媽媽真是抱歉極了,只能一直對她哈腰道歉。」連珠炮的將悶在心里的怨言悉數吐出,她頓了頓,順了口氣,又繼續碎碎念,「妳知道牛媽媽是托了多少位朋友幫妳打听,才找到林醫師這樣優秀的人才,哪知道……哪知道……唉!」
一記有力嘆氣結尾,接著一雙犀利眼神掃向眼神飄移、神情怪異的女兒身上,「小荷,妳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
「我……我……」
「妳不知道怎麼解釋沒關系,好歹也要告訴我,那個高傲自大的男人是誰吧?」
「高傲自大的男人?」母親指的人是誰啊?
「妳還給我裝傻,就是那個搶妳手機跟我撂話說會送妳回來的那個男人,說!他是誰?」
「他……他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視線緩緩垂下,白荷坦白托出。
「總經理?」洪心梅眉角高高挑起,疑心頓起,「怪了,妳們總經理跑來把妳綁走做什麼?妳相親關他什麼事啊?」
「我……我……」腦海又浮現方以謙霸道激吻她的畫面,當場讓白荷的小臉越垂越低,舌頭也跟著打結起來,「我不知道,我想睡了……」
「小荷!小荷!」洪心梅不死心的搖動著她倒下的身軀。
白荷將眼兒緊閉,來個相應不理。
要是被母親知道總經理對她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一定會完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