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假來了,唐少柏跟學生道別。
「老師,你真的跟林老師的女兒同居嗎?」他的事在校園里傳得滿城風雨,知道是那些女老師傳出來的話,他不介意,也一點都不在乎。
「對。」
學生一陣嘩然,有個學生再問,「那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他溫柔點頭。
「老師,她又不漂亮,你為什麼喜歡她?」有個女學生不服了,老師這麼帥又這麼迷人,怎麼會選上那個曾經被退婚的女人呢?幾個女同學曾經一起去老師租的住處偷看過,暗戀老師的她們想看看是誰擄走老師的心,才知道那女的一點都不美、不漂亮,瘦瘦高高,而且還很凶,沒有打扮的她只穿著隨性的休閑服在家附近喂野狗。
「她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了。」
「真的?」
「老師,那你要跟她結婚嗎?」
「只要她願意。」
他的話讓班上燃起一股騷動,唐少柏只是一笑置之,他知道,除非他能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況,否則他不會拿舒兒的後半輩子開玩笑。
那晚,當他一個人躺在房里看書時,本是該在工作的舒兒走進他房間,穿著睡衣的她手里抱著枕頭。
「累了嗎?」
她點頭,緩緩的走向他,「我想陪你睡覺。」將枕頭放在他床上,舒兒不待唐少柏回答,柔軟的身子避開他受傷的左手縮進他懷里,寒冷的冬天抱著他的感覺好好。
「你不工作了嗎?」
「明天再工作。」
唐少柏將書放在床邊雙層櫃上,右手將她摟得更緊些,淡淡的沁香是他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的他低頭在她唇上細啄。
「少柏?」在他吻到她細頸時,林舒兒輕輕地喊他。「你那時是為了養病才去美國的對不對?」
「那很重要嗎?」今晚的他有些狂熱,擁有她的身子,教他無法壓抑體內的。
「很重要。」
因為她心里對他的怨懟需要理由消除,除了上課時間,他幾乎都在家里陪她,有時他們會去超市買菜,有時逛街,有時只是在附近散步,這樣平凡的生活,有些人可能覺得無味,但因為有少柏,她天天都淌佯在幸福的甜蜜里。
知道不該再瞞她,深吸口氣唐少柏拉過她的手移至他動手術的地方,那里有條長長的疤痕,凹凸不平的縫痕讓他常常想到化療時的痛苦。
林舒兒紅著眼眶指月復輕輕的在那疤痕上滑動,「很痛嗎?」
「都過去了。」
「為什麼瞞著我?」她輕槌他一下,又在他肩膀咬了一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在她為了思念他而大談戀愛時,他受得是病魔的折磨。
「我已經沒事了。」
「那是癌細胞,而你差點沒命。」
「我熬過來了,而且也比以前更強壯些,我的骨髓移植很成功。」拭去她垂下的淚水,當年他就是不想看她哭才不說的。
「化療痛苦嗎?」她听過那些治療,會掉頭發,精神不濟,也會喪失求生意識,那時如果她能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想你的時候就不痛。」他低頭又給她一個吻,而後他的手開始探入她衣服里,「只要想到你,那些痛全被我忍下來了。」衣服的扣子被他解開,露出胸前大片春光,他埋頭想要將她吻遍。
「你不怪我嗎?」她有過別人,而且還訂過婚。
「我該謝謝他們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你,最後你還是又回到我身邊了不是嗎?」
「愛我,好嗎?」她伸手將他摟近自己,此時她的睡衣已經離身,燙熱的身軀在悸動。
「今晚?」這是個沒有設防的夜晚,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舒兒的大膽,他的渴望,他知道自己很難停止。
「我好想你。」
唐少柏雖然也想,但他卻要顧慮受傷的左手,「可以改天嗎?」他是心有余而力不是。
林舒兒不解,「為什麼?」難道少柏嫌棄她嗎?外頭的風聲太多,他也相信她曾經的不堪嗎?
無奈的唐少柏舉高自己還上石膏的左手,「我怕它會抗議。」
看著那個被她在上頭作畫的石膏,林舒兒終于釋懷的笑了,她獻上自己的唇。「你不是變強壯了嗎?」少了左手應該沒有關系才是,「我想要你。」
她挑逗他僅存的理智跟自制,見她嬌柔的表情,他只能吻住她的唇,將她的逗人的話語全都吻在嘴里,溫柔的他為這個浪漫的夜晚開啟熱情,也為兩人之間十年的隔閡給除去,覆在她身上,他知道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手了。
新年將至,唐少柏出門買醬油,才要走進巷子口,一輛眼熟的黑色轎車引去他的注意,猶豫了片刻,唐少柏緩緩的越過馬路走去。
黑色轎車車窗搖下,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戴著墨鏡,當他拿下墨鏡時,唐少柏朝那人裂嘴笑了。
「大哥。」
原來是唐少城,五年前完成學業後,他進入家族事業工作,這幾年東奔西跑的,與弟弟相聚的時間並不多。這一次要不是林伯打電話到日本給他,很難相信原本該在美國養病的少柏竟然回台灣了,而且有家不回得住在這個小社區里。
「上車。」
唐少柏望著手里的醬油,再幾天就過年了,唐少柏本來打算陪舒兒一起去南部走走,難得一日的晴天,他跟舒兒約好吃過午飯後一起去附近商家買些年節食物,卻因為大哥的出現而作罷了。
「她在等你?」
車子朝唐家大宅行去,唐少城側臉看了弟弟一眼,他臉上的沉郁讓他想起林舒兒,而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回台灣,再看一眼他左手的石膏,上面還被人作畫提字,想必是那位小姐的杰作。
「你的手還好吧?」
「只是骨折,等石膏拆了就不礙事了。」撐著下顎看著窗外,「是林伯跟你說我在這里的嗎?」
這幾年步入社會的大哥染上商場氣息,人前的他很是冷漠沉穩,內斂的他從不在公眾場所展露個人情緒,他有著最標準唐家的人味道,比他還像。為達目的的大哥,用盡一切手段都要完成自己的目的,這樣的大哥曾經讓他很陌生排斥。
上次兩兄弟見面是二年前了,那時大哥為了收購某個社區的空地而去了趟美國,為了公司利益大哥全然不顧那些住戶的懇求,他高資金的買通當地高官單位,下令要當地居民遷移,盡管抗議不斷,盡管產生暴動,最後大哥還是拿下了空地的所有權。而後他知道很多人成了無家可歸的游人,他不能接受大哥的強硬作風,誰知那時在病房看望他的大哥只丟下一句他太天真了的冷淡話即走人。
二年過去了,在他跟大哥心里的結多少得到疏緩,但這一次大哥的出現,教他心頭的警戒再起,忙碌的大哥不可能有空閑回台灣看他。
「是菜子跟我聯絡的,她說你回台灣了。」
「菜子還好嗎?」
「她希望你回美國。」
「我想待在台灣。」
「少柏,你跟菜子已經有口頭婚約了!」
「媽還不知道我在台灣吧?」
「她過一些時間就回來,要我先回來處理你的事。」
「我能有什麼事?」他是個休養中的病人,這十年來,他被人無唯不至的照顧著,也教他受夠了這種任人安排的生活。
「你為什麼私自回台灣?五年時間還沒到,若是你的身體再出現什麼狀況,該怎麼跟媽交待?」想到這里,唐少城不免加重語氣。
「楊醫生確定我的身體狀況都正常。」
「馬上離開林家。」
他的猜想沒錯,這才是大哥找他的原因,「我想跟舒兒在一起。」
「不行,林舒兒不適合你。」
「大哥,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會規劃,你跟媽都不要再干涉。」
「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
車子停在唐家大門口,自動門緩緩啟動,十年未見的家又再次重現于唐少柏眼前。林伯已經在屋子外迎接了,不用想,唐少柏都知道全是林伯通報的結果。
「我要走了。」當大哥車子停好,他甩門走出車內,不理會身後林伯的喊叫,他只想回去找舒兒。
「少柏,你站住!」
才走幾步遠,他被大哥扯住一側肩膀,「你不準走。」唐少城難得對他怒吼︰「林伯,帶他進屋。」
兩兄弟怒目相向。
「大哥!」
「所有的事等媽回來再說,你先回房間。」雖然他康復許多,但在大哥面前,他的力氣根本不及他的二分之一,哪里能掙開大哥的掌箝。
他知道跟大哥來硬得沒用,「舒兒在等我。」
「我自然會讓她知道你回家了。」
唐少城扯開西裝領帶,一絲不苟的頭發因為冷風吹拂亂了,陽剛的臉龐沒有一絲妥協,倦累的他轉身喊著︰「林伯。」
唐少柏去美國買醬油嗎?奇怪,去附近一百公尺不到的商店買醬油需要花上一個小時嗎?她魯豬腳的湯汁都要干了,還不見他回來。
林舒兒關火跑到大門外看了看,小巷子還是不見他的蹤影,到底去哪里了?
不可能有人綁架他吧,身形高大的他雖是瘦了些,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風的任人帶走,如果是車禍,也會听到警車或是救護車的聲音,那麼他怎麼還不回家?
等了近五分鐘後,林舒兒轉身進家里,隨即听郅電話響起。
「喂?少柏嗎?」
(舒兒,是爸爸。)爸爸?對了,他在日本。
「爸,你怎麼打電話回來?」她有些失望,本以為是少柏打來的電話。
(你還好嗎?)
「嗯,我很好。」
這些年父女倆沒什麼話說,林舒兒沉默的盯著牆上時鐘,(舒兒,你還好嗎?)
「嗯。」
(那我就放心了,你自己要多小心一點,天氣冷別著涼了。)
「我知道,爸你也是。」
(那爸爸掛電話了,你阿姨在喊人了。)
「好,再見。」
直到掛上電話,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流淚,怎麼會呢?
面對空空的家,那頭的爸爸有阿姨跟小蘇陪著,還有小蘇的男朋友,四個人和樂融融,此時此地她好想少柏就在身邊陪她。
叮當!少柏回來了?
慌張的跑上前打開門,一樣高大的身軀,但那個人不是少柏。
「好久不見了,林小姐。」
「是你,唐少城!」眼前這個長相高大挺拔的人是少柏的大哥,十多年不見,他還是沒變,嘴唇抿成一線,俊容嚴肅,感覺更冷漠了。
她朝後頭望了望,「少柏沒跟你在一起嗎?」
「可以進去談嗎?」
她退開讓他進屋里。
唐少城聞到屋子里的飯菜香,想必是在等少柏吧,「你在煮飯?」
「我在等少柏拿醬油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開門見山,唐少城挑明說了。
「為什麼?」
「少柏已經回家了,從現在開始,請你不要再去打擾他的生活。」
猶如晴天霹靂的重擊敲向她,林舒兒發怔。「少柏怎麼了嗎?」是不是他又發病了?還是哪里不舒服呢?
「他很好,我只是希望你別再去找少柏。」
「為什麼?」
「少柏過不久就會訂婚了。」唐少城不帶一絲感情將自己來的目的說完,「你跟少柏不適合。」
「少柏要訂婚了?」怔怔地,她呆愣的看著唐少城。
「沒錯。」
「騙人!」她才不相信,少柏才不會丟下她,他才不是這種人!
「我要去看他!」
「就算你去我家,還是見不到少柏。」
「你為什麼阻止我跟少柏?」
「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你的過去不適合少柏。」
過去?是她曾經被退婚嗎?
「少柏不在意!」
被退婚不是她所願,是對方變心了,是那個人要走的,不是她的錯!
「但是唐家在意,他是唐家的繼承人,另一半的選擇關系整個唐家的顏面。」
「你是說我配不上少柏?」
她曾經以為自己變堅強了,刀槍不入的她不再輕易被人傷害,但現在她卻有種心在淌血的疼痛在蔓延。
「你很聰明。」
「少柏也說了嗎?」忍著眼淚,她想問清楚。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反抗我母親的話,所以請你離開他。」
「如果我不要呢?」
「那我就只有使用其他方法了。」
「你要干什麼?」
「你的家人就要為你的任性付出代價。」
「你不可以!」
「那就接受這個事實,少柏跟你不適合,你們各自有各自的未來,離開少柏對你對他都好。」
「我要听少柏親口跟我說!」
「少柏需要靜養,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他,如果你再去接近他,我就讓你家人不得平靜。」
這樣算是恐嚇嗎?算是要脅她屈服嗎?如果她妥協了,是不是就不能再見少柏一面了?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少柏跟別的女生在一起?
「林小姐,我相信你懂事情的輕重,如果你真是愛少柏,就不要為難他,他有他該盡的責任。」
她不知道唐少城何時離開的,她只是縮在沙發上,雙手環膝的發呆,這一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滾下,一直到天色都暗了,渾然未覺的她早已哭腫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