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過凌晨二點半,顧守義不知道是第幾次抬頭看牆上的掛鐘,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隱藏于內心的擔憂便加重一分。
直到他听見了大門的開鎖聲,以及刻意放輕的步伐,他這才放心地轉回沙發中安坐。
顧盼姿模黑進入客廳,雙頰飄浮著隱隱的紅潮赧光,適才的一記激烈熱吻讓她久久都無法回過神……
唇上還留有他溫熱的氣息,一股只屬于他的陽剛昧仍縈回于她的鼻息間揮之不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早在他無理向她索取報酬時,就該狠狠的拒絕他,而不是默默地承受他的吻……
「我一定是昏頭了……」所以才失去了自我想法。
晃晃腦,將剛才的畫面給搖出腦海,顧盼姿這才調整好心情踏進家門。
隨著室內的一片黑暗襲來,她的雙手在牆面胡亂的模索著電燈開關,一個從幽暗中幽幽傳出的聲音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你回來了。」
「喝!」她倒抽口氣,連忙打開牆面的電燈開關,當她看見坐在沙發中等候她的爹地,一抹愧疚之情油然而生。「爹地,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你知道我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睡。」他忍不住深深嘆氣。「盼姿,現在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你怎麼現在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他的話才剛剛說完,犀利目光瞥見她脹腫的左頰,令他大駭的連忙上前察看。「盼姿,你的臉頰……這是怎麼一回事?」
顧盼姿下意識以手擋住浮腫的左頰。「爹地,那只是一個意外。」
「意外?!」顧守義不由得揚高了音調。「究竟是什麼意外會讓你的臉頰腫成這樣?你該不會又介入青少年的混架之中吧?」
「嘿嘿……」顧盼姿干笑兩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爹地,這真的只是一個小意外。」
「小意外?!」顧守義心疼的真想替愛女受苦。「盼姿,我無法接受你接二連三的意外,我想當初讓你去當社工是個錯誤的決定。」
「爹地,你該不會又想叫我改行吧?」她一臉惶恐,急急的追問。
「如果我說我希望你改行呢?你是不是會答應我,不要再當個只會付出關心,卻從不愛護自己的社工?」
「不會……」她低垂螓首,輕輕搖頭拒絕。「這是我的天職,我不能棄那些失去家庭、放棄自我的孩子們于不顧。」顧守義為愛女的執拗感到頭痛,或許打從她對社會教育學產生興趣時,他就該阻止她,否則她也不會一畢業便受到社工人員的感召,進入了基金會為輔導迷途的孩子們而努力。
「盼姿,我只是擔心你,試問做父母的,誰會忍心看見自己的兒女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像你這種奮不顧身的社工人員,一出去就拿自己的命去拼,你喚回了那些迷途的孩子了嗎?如果你賠上了自己的性命,那教我情何以堪,又該如何面對你在美國的媽咪?」
顧盼姿上前輕輕擁抱了下為她憂心不安的爹地。「爹地,你想太多了,現在的治安沒你想象中的壞,更何況那些孩子們一知道我是社工,他們都會敬我三分,不會傷害我的。」
「既然都會敬你三分,那你臉頰的傷又是從哪里來的?」他依舊心疼愛女臉頰的腫傷。
「我……」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爹地,總之是個意外……」
「意外,又是意外。」他知道她是不會對他說實話的,拉著她的手在沙發中坐下,仔細地審視她的腫傷。「看來是有人幫你治療過了。」
顧盼姿的臉倏地一紅,眼前恍若浮現那雙炙熱幽深的黑眸,惹得她心頭一緊,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顧守義握著愛女的手,語重心長的說︰「盼姿,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辭掉這份工作。」
「爹地,不要。」她哀求。「你明知道這是我的志向跟興趣,你不要這樣……」
「我知道這是你的志向和興趣,可是我更擔心你的安危……所以听爹地的話好嗎?我可以在醫院幫你安插一個職位,你還是可以當你喜歡的社工。」
顧盼姿垂下眼,眼底有掩不住的失望。「可是意義全然不同。」
「有什麼不同?只是一個是輔導青少年,另一個則是輔導醫院的病人,工作性質一樣,只是輔導的對象不同罷了。」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就是不喜歡這樣的安排。」她的十指緊緊糾纏在一起,為難的表情展露無遺。
顧守義一眼即看出愛女的心思。「如果你覺得我這個建議不好,你可以拒絕我的提議。」
「爹地。」她輕柔的叫喚一聲。「我知道你是為我設想,可是……難道就不行讓我做我喜歡做的事嗎?」
「可是那種工作會危害到你的生命安全……」
「不會的。」她急急的保證。「雖然偶爾會受一點小傷,但是我真的都沒事,我知道這份工作誰來做都可以,但是我卻無法不管那些失去思考、放逐自我的孩子們,爹地,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
顧守義長嘆一聲,她的哀求神情讓他無法不心軟。「好吧!你可以繼續做這個工作,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答應我一個條件。」
顧盼姿霎時眉開眼笑。「謝謝爹地,你要我答應什麼條件?」
顧守義唇邊浮現一抹笑容。「我想介紹你認識醫院的幾位同事。」
「介紹……」心思細密的她不由得垮下一張美顏。「我一定要去認識嗎?」
她太清楚爹地在打什麼主意,口頭上雖說只是認識一下,但是她知道這背後的實質意義就是相親。
「你還想要繼續做這份社工工作嗎?」顧守義反問。
「這……」幾番相較思量下,顧盼姿不由得垂下雙肩妥協。「好吧,我答應就是了。」
???
晴日朗朗,結束連日的綿綿陰雨,高掛于空的燦爛陽光正暖暖、和煦地照耀大地。
江葳火伸手按掉了吵鬧不休的鬧鐘,翻身下床時又打了個大呵欠。
當他踩著慵懶的步伐準備下樓覓食時,卻不經意瞥見一道微開的門扉。
「老三,你在家嗎?」他老大不客氣的推門而入,意外看見應該在醫院上班的江葳海。
江葳海淡然地瞥了眼衣著邋遢的他,手邊打領帶的動作未停。「你今天怎麼會在家?敢情台灣的賊都死光了?」「台灣的賊死光了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昨天在街上晃了近十幾個鐘頭,回來補補眠不為過吧!」他邊抱怨邊粗魯的打著呵欠。
全是那該死的毒犯害的,原本他可以輕輕松松的度日,沒想到卻突然冒出一個地下販毒集團,經由青少年的管道,販賣毒品給酒館及PUB的尋歡客。
為了揪出這個地下集團的幕後主使者,他可是很認真的在街上四處巡邏,可那些精明的毒犯在得知驚動警方後,在一夕間便自動消失得無影無蹤。
要不是這事兒還牽連到上頭受賄事件,他也不至于這麼苦命的在外頭來回奔波,唉!警察這工作還真不是人干的。
當江葳火看見身著正式西裝,一派斯文打扮的江葳海,忍不住吹了聲口哨,眼底迅速涌上濃濃的好奇。「你打扮成這樣要去約會嗎?」
「約會?我看起來像嗎?」他面無表情的在衣櫃中挑選西裝外套,眼瞳蒙上一層深痛惡絕的神情。
「哈!」江葳火自動自發的坐上床側,從江葳海的眼中可以將真相窺知一二。「你該不會是要去相親吧!」
「明知故問!」江葳海沒好氣的輕哼一口,不悅地扣上西裝外套的衣扣。
「哈哈……」江葳火發出陣陣狂笑聲浪。「真是活該,誰教你一把年紀了還不交個女朋友,所以才會成為人人眼中的金龜婿,這次的對象是誰?」
江葳海沒好氣的橫他一眼。「不干你的事!」
「說的也是,的確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反正也不是我要去受苦受難,被人一路評頭論足。」他搔著一頭亂發,一副事不關己的猛說風涼話。
「老二……」江葳海可以感覺到額上青筋隱隱浮起,一股火氣在胸臆間流竄。
「干什麼?」江葳火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我可沒說什麼喔!現在我要下樓去填飽我的肚子,你自己保重!」
「老二!」就在江葳火大步要跨出房時,江葳海突然喚住他。
盡管他實在不願做出這個決定,但是以現在形勢看來,他似乎別無選擇。
「干什麼?」江葳火一臉笑嘻嘻的轉頭反問。
「你開個價!」江葳海決定委托他去破壞這場相親。
江葳火好整以暇的背靠門扉。「這次的對象是誰?」
「院長的千金。」江葳海將穿上的西裝外套月兌下,動手解開圈繞于頸部的領帶。
江葳火吹了記響亮的口哨。「這次你相親的對象來頭不小,恐怕又是因為盛情難卻吧?」
「院長是我的恩師。」盡管在他心里對相親這檔子事是多麼的深痛惡絕,他依舊無法對恩師說出一句拒絕。
「原來如此。」難怪一向不看人臉色的老三會答應這樁相親。「不二價!一百萬!」
「一百萬——」江葳海狂吼。「你干脆去搶銀行算了。」
江葳火微眯雙眼。「一百萬對你而言只是小意思,你又何必斤斤計較,更何況你賣給我藥膏時還不是跟我漫天開價,看在親兄弟的份上,我才開價一百萬,要是換了別人,可就不是這種價錢了,要不要一句話,不然就拉倒。」
「算你狠!」江葳海立即拿出支票薄簽下金額及名字後,將撕下的支票遞給他。「老二,你既然收了我的支票,你就要把這件事辦好。」
江葳火先是親了到手的支票一下,然後向他比出OK的手勢。「放心吧!你哪一次相親不都是被我給搞砸的?這個院長千金一定是那種養在深閨的嬌嬌女,三兩下就打發掉了。」
「希望如此,不過丑話我先說在前頭,你只要搞砸這場相親宴就可以了,別誘拐人家上床喔!」
江葳火睨他一眼。「我看起來是那種沒原則的男人嗎?」
江葳海定定的看著他半晌,緩緩開口︰「你是一只野獸!」
「去你的,你大可以放心,我對這些千金大小姐沒興趣。」他最討厭那種任性的大小姐,也討厭唯唯諾諾的嬌嬌女。
江葳海扯出一記惡劣的微笑。「我看你對黑道大哥的女兒也沒興趣。」
華薔薇是黑道大哥的女兒,同時也是一直對江葳火窮追不舍的頭號愛慕者,她長得漂亮又獨立自主,與一般時下的女人大大不同,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無法進駐老二的心,成為他的二嫂。
江葳火斜睨他一眼。「我看是你對黑道大哥的女兒有興趣吧!」
他不是呆子,怎麼會看不出老三對華薔薇的另眼看待,雖說華薔薇對他有情,可他對她卻無半點愛戀情分存在,所以只能一再拒絕她的一番情意。
江葳海反倒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意。「比起黑道大哥的女兒,我對人體的構造還比較有興趣。」
「變態!我看你就抱著手術刀過一輩子吧!」這個冷血的男人選擇當醫生還真是選對職業了。
「正有此意,所以這樁相親你就給我辦得妥妥當當的!」他還年輕,還有遠大的志向抱負,一點也不想為男女情愛所擾,更不願意因此走入結婚的墓穴。
江葳火甩甩手中的支票。「看在支票的份上,放心吧!」
看著江葳火得意洋洋的拿著支票揚長離開,江葳海忍不住咬牙切齒的低咒︰「可惡!幫個小忙也要污我一百萬,真是個沒良心的吸血鬼,下一次我就將藥膏的費用提高,把中間的差額給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