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飛霧單方面的霸道決定,硬是困住無柔。若是可以,她早離開白水寨,但師父交代的任務尚未完成,她就算想走也走不了。為此,她成了不務正業的殺手,鎮日翻閱醫書,只想早點解開他身上的毒,並且完成任務,好早些走人。
看著爐火,無柔忍不住蹙眉嘆氣,誰料得到她一個殺手,此刻卻是忙著救人,這事若是被師父知道,少不了又是關地牢。
她努力尋找解毒的方法,不只是想救他,更重要的是為了救她自己。封飛霧就像是一種毒,一種會蝕人心神的劇毒,和他相處愈久愈容易中毒,更可怕的是中毒之後還無藥可救。
她盯著跳躍的火苗,手扇著扇子,助長火勢,又忍不住想著自己的屈服退讓,是否就是助長封飛霧在她心中分量日重的原因?
再嘆一聲,她停下手上的扇子,突然一陣跫音傳來,讓她全身警戒起來。
跫音徐緩而沉重,不是練武之人,而低咳的聲音泄漏了來者的身分。
無柔起身走近窗邊,看見容平縮著肩,捂著嘴咳著,弱不禁風的身子在入秋之季,更顯得孱弱而惹人心疼。
一個縴細的女子,總是讓人心生憐惜,更何況容平有著無邪又純真的笑容,開朗的像春陽融化人心。面對她,無柔總會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即使兩人身世雷同,但際遇卻相差十萬八千里,她被封家兩兄弟收養,細心呵護,養在深閨,不識人間險惡,而自己卻已歷盡風霜,兩手血腥,一身的罪孽。她如日,自己卻只能躲在黑夜中,現不得身。
原以為自己早已認命,卻在看到容平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對她又羨又嫉的矛盾情緒,緣于自己根本不認命。
又一淺得幾乎被忽略的跫音打斷她的沉思,她透過窗欞望向不遠處走來的人影,眉頭不由自主的又打折了。
封飛霧靠近輕咳的容平,皺眉問︰「平兒,你還好吧?」
容平歉疚的朝他一笑,在咳嗽漸息之後才說︰「大哥,我很好。」
「我看還是請穆大大來看看吧,你今天咳得反常。」
「不用了,我早上都會咳一下子,等轉暖了就不咳了。而且自從穆大夫開了補藥後,我身體的情況改善很多,咳得也不那麼厲害了。」說到這里,容平笑了笑,「再說穆大大很忙的,不要再麻煩他了。」
「他忙嗎?」
她點點頭,「是啊,有幾次我睡不著到花園散步,見他房中的燈火還亮著,我想他睡得不多。」
無柔撇唇淡笑,為了查他的毒和搜查孫恨古的房間,這幾日她的確睡得不多。只是兩者都沒有進展,倒是教她有些失望。
「是嗎?他有能力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他。」
封飛霧漠不關心的模樣,教無柔心中暗暗不悅。
「大哥,我……听到一些傳聞……」容平甜美的笑容有些不安,偷覷著他欲言又止。
「傳聞?關于我的傳聞?」封飛霧挑眉問道。
「嗯,你……是不是不喜歡穆大夫?」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我听說你和穆大夫似乎相處得不太好,時常起爭執,是不是有這回事?」
「起爭執?」封飛霧淡淡一笑,「平兒,你幾時見過我和人吵架?」他向來在談笑間懾服于人,何需和人爭吵。
「就是沒見過才擔心啊。」她憂容滿面的望著他,「而且……他們描述得讓人不得不信。」
「描述?他們怎麼描述?」他好奇的問道。
「他們說你和穆大夫在會議上針鋒相對,怒目相視,最後你和穆大夫關在大廳里談話,出來時,穆大夫臉都白了。」容平老實的轉述她听到的傳言。
封飛霧俊美無儔的臉上有瞬間的怔愕,繼之搖頭。
「我知道這不是真的,但是有人在傳,大哥,你還是要小心一些。」
「我和穆大夫有些事需要解決,也許我尚且不能信任他,但絕不是討厭他或是任何負向的感情。」封飛霧輕描淡寫的說;其實是太喜歡了,才教他緊張。
一句不信任讓無柔不由得苦笑,即使他對她有異樣的情緒,卻還是不相信她。不過也對,她本就是隱瞞身分,有所目的而來,不信任才是正確的。
「大哥,穆大夫外表雖然斯文溫和,但我總覺他笑起來很憂郁,也很沉重,或許他有不好的回憶,才會和人保持距離,你要多體諒他一些。」或許是女性的直覺,她覺得穆容藏著許多秘密,很難親近。
無柔一震,伸手模向自己的臉,她笑得很憂郁嗎?
封飛霧眉微微一蹙,盯著容平一會兒,淡淡地問︰「你這麼注意他,是不是對他有好感?」
容平俏臉一紅,訥訥地說︰「大哥,我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
「就算你有那個意思,只怕奔雲也放不開你。」他壓下對容平和穆容在一起的不快,將事實點出。
聞言,容平粉頰倏地失了血色,燦美的笑容隱沒了。
封飛霧拍拍她的肩,「放心,只要你有意中人,我一定會讓他放了你,絕不會再綁著你。」
容平勉強地輕扯嘴角,仰頭望著他,嬌柔得令人心生憐惜。
無柔隱身在窗戶後,耳朵卻清楚的接收他們的談話,原本不關己事的淡泊,在看到封飛霧溫柔的輕拍著容平的肩頭,眼神柔和不雜一絲尖銳懷疑時,莫名的又焦躁起來。她眉輕皺,貝齒咬唇,轉身踱離窗邊,繼續煽著藥壺下的爐火。
刻意的不去听門外喁喁的談話聲,她成功的摒絕外頭的所有聲響,自然也不曾察覺木門被推開,頎長優稚的身影靜寂無聲地靠近她。
封飛霧凝視著坐在爐火前專心顧看爐火的青色背影,心髒又不知所以的緊縮,血液熱騰起來。愈是在意穆容,他對自己愈是生氣,臉色自然的陰沉慍怒。
「你躲在這里,是在避著我嗎?」他冷冷的開口。
本該只有自己的廚房出現第二個人的聲音,嚇得全無防備的無柔推翻板凳跳起身。
封飛霧見她蒼白的臉色,一時間懊悔的氣自己嚇到她,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問︰「你還好嗎?」
無柔深吸口氣,努力平撫因為恐懼而劇烈狂跳的心髒,她不是因為被嚇到而顫抖,而是發現一旦失去防備,她就算擁有自恃的武功也比不過平凡人,甚至比普通人還要脆弱,還要膽小。
「你嚇到我了。」她不悅的嗔道,眼角瞥到他的手還貼著自己的臉頰時,臉上一熱,不著痕跡的往右移一步,月兌離他的踫觸。「你怎麼會到廚房來?」
「找你。」封飛霧收回手,眼楮炯烈的盯著她。「要找我只消傳喚一聲。又何需勞煩大當家親自前來呢。」天啊,廚房突然間變得好熱。
「傳喚有用嗎?你總有千百個借口不來見我。」他嗤聲道。
「我知道大當家想知道制作解藥的進展,但目前仍一無頭緒,所以穆容才無臉見大當家。」無柔強笑道。
「我中毒多年,不期望你立即就找到解法。」
「不為解藥,那不知大當家找我又有何事?」
封飛霧金褐的眼眸閃了閃,淡淡地說︰「我听說你常入夜不寢,是為了我的事嗎?」
無柔沒有回話,只是轉身扶正板凳,重新坐回爐火前。
「以後入夜不許再看書,我不想毒未解前,你就先倒下。」他冷冷的瞪著她的背影,命令道。
「我的身體很好,不會有事。」
「不管你身體有多好,總之,入夜不許你看書。」
無柔惱怒的起身轉向他,用扇子點著他的胸膛,怒道︰「你太霸道了!難道在白水寨內,沒有個人自由嗎?難道每個人要做什麼事都要經過你同意嗎?」
「我不管別人要不要睡,但你不行。」
「為什麼我不行——」無柔的話因他低俯靠近的俊顏震得全掉了。
「大……大當家,你……在做什麼?」她眼楮瞥著他覆在她頸上的大手,困難的喘著氣問道。
危險!直覺告訴她快逃,但向來輕盈的腳卻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甚至打起顫來。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他盯著她,手指輕撫過她頸項的肌膚。縴細、柔女敕的頸項好像只要他一用力就會斷掉。
他的腦中在瞬間閃過殺意,想要殺了這個讓他變得奇怪的男子,完全的祛除因他而生的惡瘤。
即使是一閃而逝的殺氣,但無柔已繃緊身子,準備隨時小手自保,但他倏地收回手,用一種豁出去的眼神看她。
「錯了,說不急是自欺欺人的話,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早口找出解藥。」封飛霧聲音低沉地推翻先前說過的話。
「為我好?怎麼不說是為了大當家呢?」月兌離死亡的陰影,無柔忍不住又諷刺他。
「我本就是不拘禮法的男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我喜歡,我可以不在乎世俗眼光,一意孤行。但是你呢?你行嗎?」
封飛霧抗拒的不是自己對男人有感覺這件事,而是不願自己是因為被情毒所控而喜歡上穆容,這表示不是他也可能會是任何人,這種動心太輕率,太不負責任,他不喜歡這種廉價的感覺。
無柔瞠目瞪他,心慌意亂的拚命搖頭。「你胡說什麼,我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誰規定男人不能喜歡男人?」他冷笑道,「沒錯,如果你是女人事情會簡單多了,但你是男人,-切也只有認了。」
幸好他不知道她是女人,否則只怕她會被他連皮帶骨的啃了,尸骨無存。
「你認,我不認。」無柔捏緊扇子,大聲的反駁。
封飛霧綻放一抹魅惑的笑,似乎在嘲弄她的言不由衷。「是嗎?可是我覺得你沒有我想像中的排斥我的接近,甚至我還能感受到你的緊張和心跳。」
「有男人當我是掌中物,我當然會緊張,但那不代表我跟你一樣,有……有任何感覺。」她舌忝著干澀的唇,虛張聲勢的說。
封飛霧盯著她的唇,眼眸變暗,注意力全集中在她的唇瓣上,突生一種想狠狠品嘗那紅艷唇瓣的。
他的眼神毫不保留的散發出他的,無柔倉皇的往後退,卻絆到板凳,一個重心不穩就往爐火倒去,眼看就要撞上燒得發燙的藥壺,突地,她的腰上一緊,下一瞬間,她避開了可能的燙傷,卻落入一堵堅硬的胸膛里。
分不清地激烈的心跳是因為驚魂未定,還是因為被他擁在懷中,她睜大眼抬頭,正好迎上他放恣而狂熱的眼眸,他的氣息和她的呼吸交纏,氣氛詭異,噯昧的令她瞼紅。
她的手貼著他的胸膛,抗拒他的接近,但腰上的大掌卻霸道的鉗制她的動作。即使隔著衣料,他的踫觸仍然讓她發顫,猶如火焚。
「你……放開我。」無柔害怕的看著他逐漸轉黑的眸子,他盯著她的模樣,像要吞了她似的。
「你在怕什麼?」他低沉的笑,胸腔的鼓動傳到她身上,讓她頭皮發麻。
「我沒有怕什麼,只是兩個男人抱在一起,讓人見了,不知會傳得多難听,所以請人當家松手吧。」她強自冷靜的說。
「我說過找不怕世俗眼光,隨他們去傳吧。」
「大當家,你對我的這種異樣感情全是因為散天仙的藥效,並不是你真正的意願。」她著急的將頭往後仰,拉開兩人的距離。
封飛霧眼一眯,眸中的驀地散去,不怎麼溫柔的放開她。「現在我放開你,但是我的耐性有限,如果你想搞清楚我對你的感覺究竟是否受到藥物影響,就最好制出解藥,否則等我耐性全失,你休想再用這個理由讓我放手。」
「找一定會制出解藥,而且我相信一切都是散天仙在作祟。」她氣息不穩的大聲說。
封飛霧眸光幽深的看著她,撇唇輕柔地道︰「我可不怎麼有信心。」
無柔正想回話時,門外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
「找著了嗎?」
「沒有,沒瞧見大當家。」
「真是奇了,大當家會去哪了呢?」
「你到廚房找過了嗎?」
「拜托!廚房那種地方,大當家怎麼可能會在那里!」
「那可不一定——」
「什麼事?」封飛霧步出廚房,冷淡的看著正在找他的兩名手下。
「啊!大當家!」剛才說大當家不可能在廚房,誰知他真的在廚房。
兩人好奇的朝廚房看去,瞥到廚房中另一個身影時,忍不住互相丟了個眼色。
傳說大當家和穆容大夫水火不容,但他們怎麼看都看不出兩人有什麼沖突,反倒覺得氣氛曖昧極了。
無柔見兩人盯著她直瞧,直覺的伸手模著臉問︰「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
封飛霧見她伸手模臉,反而將手上的炭灰沾到臉上,不禁笑道︰「你這一模,倒成了小花貓。」說完也不避諱手下的目光,逕自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髒污。
兩名手下看傻了眼,張著嘴傻愣在原地。
無柔困窘的退了一步,用衣袖胡亂抹臉,臉上紅霞輕布,又看得兩名手下呆了眼。
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一個疑惑,這個穆容大夫怎麼愈來愈迷人,甚至讓人忽略了他臉上的傷痕?
封飛霧眯著眼看著屬下們望著她發呆的視線,冷聲哼道︰「你們是來找我還是來看人的?」
奸冷的話,好像……充滿醋意?冷中帶怒的質問瞬時打醒兩人,他們只覺得頭皮一麻,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穆容。不管是不是他們敏感,但反覆無常的大當家,似乎對穆大夫特別在意,他們還是少惹事為妙。
無柔在心中哀嘆一聲,封飛霧這種充滿佔有性的口吻,不消片刻,只怕整個白水寨都會知道他們之間有「曖昧」了。算了,還是先閃人吧。
「我回廚房熬藥。」她轉身正想走,卻被封飛霧喚住。
「慢著,我還有話跟你說。」見她停下步伐,他才轉頭瞪著屬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快說!」
「是!啟稟大當家,二當家和孫爺回來了!」
XXX
當兩個一樣俊美、一樣挺拔的男人並肩站著,低聲交談時,彷佛所有的光源全集中在他們身上,一個已是卓絕的發光體,當兩個發光體同時出現時,直是刺眼的教人睜不開眼恨。
封飛霧和封奔雲這對雙生子像是從同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當兩人不言不笑時,除了由眸子顏色分辨外,實在像得讓人分不清誰是誰,然而一旦笑了開來,兩人的分別顯而易見,封飛霧的笑容淺淡,總帶著些深沉和神秘,令人捉模不定;封奔雲則笑得外放而狂野,像是火焰,充滿了穿透力。
即使是相同的兩張臉,無柔的眼楮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溜向封飛霧。自覺自己的心思已被他嚴重干擾,平靜無波的心湖也因他專注而深刻想望的眼神泛起波瀾,想趨近他,卻又害怕接近他時那種萬劫不復的墜落感和無力感,所以她不斷的抗拒自己的心,只求能尋求一絲的平靜。
唉!說到底,她只是個膽小鬼,一個不敢跨越師父築起的那道高高聳立的心牆。
無柔腦中充塞著太多紛雜的思緒,以至于听而不聞封飛霧喚她的聲音,直到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她才反射性的垂肩卸去肩上的壓力。
柯大同愣愣的看著本該放在穆容肩上的手呆舉在半空中,無柔一回神,隨即暗叫不妙,她竟然無意識的閃開他的手。
「柯兄,有什麼事嗎?」她故作無事地笑問。
「喔……」柯大同看著她溫文的笑容,搖頭將心中乍起的疑惑丟開。面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大夫絕不可能會武,一定是他看錯了。「大當家在叫你呢。」
封飛霧?她心底一驚,不知他是否看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她不安的望向他,見他仍是一臉淡笑,目光炯亮得讓她心髒不規則的亂跳。
見她回過神,封飛霧朝她招了招手,要她上前。
無柔無奈的只有靠上前,直到離封家兄弟一手之隔時才開口問︰「大當家,有什麼事嗎?」
封飛霧看出她的警戒與不安,忍不住揚眉笑她的膽怯,「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想介紹你和我弟弟認識。」
有這個必要嗎?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大夫,根本不想惹人注意的,卻老是事與願違。
「二當家。」她微笑地朝擁有同一張臉,卻不具壓迫性的封奔雲頷首。
「原來你就是穆大夫,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封奔雲奇怪的瞥一眼兄長,對他臉上的笑容特別不解。
「穆兄弟年紀雖輕,但他的醫術卻沒話說,要不是他,只怕老柯我早巳一命嗚呼了!」柯大同極力稱贊無柔,為了表示感激,甚至用力拍她的背。
封飛霧眸子微微一眯,盯著那只拍向無柔的手,冷淡地說︰「老柯,說話不要動手動腳,小心拍傷了穆大夫。」
這話一出,封奔雲表情更怪,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封飛霧神情不變的回視他,彷佛笑他大驚小怪。
柯大同啊了一聲,尷尬的笑了笑,連忙收回熊掌。「是啊、是啊!我都忘了穆兄弟是個文弱的書生,大當家,真是不好意思。」
無柔對柯大同打著她,卻向封飛霧道歉的舉動挑了挑眉。
為了轉移自己的心思,她將目光投向坐在右邊首位的白衣中年男子,-張枯槁蠟黃的臉,平凡得教人看過轉身就忘。眼前這個男人真會是玉面閻羅嗎?她是不是找錯人了?心中漸生的疑惑讓她對自己的猜測開始動搖了。
「你對他有興趣?」封飛霧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低沉冷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我對不認識的人向來沒有什麼興趣,也沒什麼好奇心。」她狀若自然的回答,依他的敏銳,如果被他察覺她對孫恨古有目的,馬上就會暴露身分。
「沒錯,好奇心太旺盛會害了自己。」他扯起唇淡笑。
「深有同感。」瞧她難得一次的好奇加上善心,卻給自己惹來什麼災難禍神。
封飛霧低頭瞅著她,當她冷靜淡笑時,總像是個假人,和人保持著距離,不若緊張慌亂時的真實。早知道這個大夫是個謎,也從不相信她的片面之辭,但這樣的她就是引起他的注意,不管是不是藥性的緣故,她就是該死的吸引他。
「大哥。」封奔雲被晾在一旁好一會兒,忍不住嘆口氣開口,「我有些事想和你談,你可以撥些注意力給我嗎?」
封飛霧懶懶的瞥了弟弟一眼,淡淡的笑道︰「急什麼,你不想去看看平兄嗎?」
一听見容平的名字,封奔雲的笑臉驀地消失,眼色陰霾的瞪著兄長。「平兒一直都在寨里,急什麼!」
封飛霧詫異地挑眉,但在滿廳的人面前,他什麼話也沒問,只是點頭道︰「好吧,我們先談談。」
兩兄弟就這樣丟下滿堂的人,逕自走出去。
KXX
「怎麼出門一趟就想通了,不再以保護者的角色自居?」封飛霧看著與自己相同面容的弟弟問道。
「也該是時候了。」封奔雲問問的回答。
「你要放開她的原因是什麼?」
封奔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找到她的親人了。」
封飛霧愣了愣,雖然他們一直在尋找容平的親人,但這麼多年過去,早已不抱希望,誰知這一次卻讓奔雲找著她的親人。
「她的親人是誰?」孿生兄弟怎會感受不到封奔雲煩躁的情緒,能讓他如此不耐,十之八九是出在容平親人的身上。
「她是西郡親王歐天凡的親孫女。」封奔雲苦笑道。
親王?好個遙遠的身分,和他們這種「落草為寇」的土匪真是有天差地別的距離。
「一個親王的孫女,怎麼會在那麼平凡的村莊出現?」
「很簡單,平兒的父親和親王的女兒私奔,生下了容平。」封奔雲三言兩語就將容平的身世解釋清楚。
「哦,典型的千金與凡夫俗子的故事。」封飛霧淡笑,瞥了眼弟弟陰沉的面容問︰「你打算怎麼做,讓平兒回去認祖歸宗?」
「哼!那老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孫女還活著,我干嘛多事,把孫女送還給他!」
「可是我瞧你的舉動和嘴上講的不一樣。如果你不想讓平兒知道自己尚有親人,也不會這麼矛盾易怒了。」
封奔雲瞪著兄長,半晌才嘆氣道︰「有時候真覺得有個打娘胎-起出來的兄弟是件倒楣的事,什麼事都被你看得一清二楚。」
「這和是不是兄弟沒有關系,而是觀察力。」
「說到觀察力,我倒看出一件事。」封奔雲朗他擠眉弄眼,一副知道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
封飛霧淡淡地瞥他一眼,等著他發表高見。
「如果不是我多心,那你對那個穆容的態度是不是有些奇怪?」
「奇怪?」
「是啊,你似乎太過在意他了吧?」
封飛霧淡漠地聳聳肩,沒有否認。
「嗯……」封奔雲遲疑半晌才又開口,「大哥,你應該知道他是男人吧?」
「那又如何?」
封奔雲怔了怔,隨即拍拍兄長的肩,「既然你明白,我也不再多說了,只要你覺得高興就好。」
即使從沒想過大哥會喜歡男人,但喜歡了又能怎麼辦,反正只要大哥覺得快樂,他不會有任何的反對。而且,依照大哥的個性,就算他反對也不會有多大的用處,那還不如就以平常心看待吧。
「他知道我中毒的事。」封飛霧望著弟弟,突然說。
封奔雲愀然變色,皺著眉問︰「怎麼會?」
「他在我發作時經過,察覺了我的秘密,也探出我身上有兩種毒。」
「他探出兩種毒?!」封奔雲驚詫的問︰「是哪兩種毒?有沒有法子解?」
「他只知道-種和一線毒相彷,另一種則是情毒散天仙。」
「既知是散天仙,那一定有法子解了!」封奔雲面露欣喜地低叫。
「不能解,散天仙是抑制另一種毒的方子。」封飛霧苦笑的澆熄弟弟的興奮。
封奔雲愕然的看著他,臉色由喜轉怒。「沒想到她真的那麼狠,不想殺我們,只想讓我們受苦!」
「早知道她的心狠手辣,會有這種結果,我也不太驚訝。你找個時間讓穆容看看,也許你比我幸運,能夠解開她下的毒。」
他們兄弟倆,不只是封飛霧,連封奔雲都身中奇毒,而且下毒的還是他們的至親,一個已經與他們恩斷義絕的至親。
「不解也罷,毒在我身上,時時提醒我記得女人的狠心,切莫與女人有任何的瓜葛。」封奔雲斂起笑容的臉,和封飛霧更是相像得分不出誰是誰。
「不與女人有瓜葛?」封飛霧嗤笑道︰「那麼平兒不是女人嗎?」
「她不同,她是妹妹。」封奔雲正色的反駁。
封飛霧挑高一眉,「真是妹妹嗎?」
「大哥,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對平兒的感情,就像你一樣,沒有任何不純的念頭。」
「我可不像你一听到有男人想追求平兒,就明里來暗里去的整得對方落荒而逃,想想平兒也十七了,卻讓你顧得沒人敢上門求親。」封飛霧盯著弟弟諷笑道。
「那些男人配不上她,何況她的身體不好,嫁出去誰知道會怎麼待她。」封奔雲義正辭嚴地回答,一點但不覺得自己保護的舉動有錯。
「你要這麼說那就算吧。」封飛霧淡淡地笑,也不再強迫他去思考容平對他的意義。
感情的事,如果自己無心去察覺,即使旁人說得口干舌燥,也不會有半點成效。至少能如他這樣迅速認清自己的心情,繼而決定斬除兩人之間荊棘者不太多。
想起那張不美麗的容顏,封飛霧的嘴角不自覺的浮上一抹淡笑。就算他會喜歡上穆容是因為散天仙的毒性,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放不開手,他一定會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