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隨著柯大同來到一座宅邸、門楣上懸著「白屋」兩個大字。白屋佔地雖大,但格局與布置卻很簡單,庭院中沒有綠樹扶疏、百花迎展,只是放置著一些木椿和兵器,顯而易見這里是練功場,正對著練功場的主屋,大門四敞,廳堂內只有幾張檜木桌椅,簡單到幾近簡陋。
穆容沒想到他會來到只可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的地方,不由得對那兩個任意放恣而為的白水寨當家有了好奇。
「只要有不受歡迎的客人上門,大當家就會故意在這里見他們,然後在外面的練功場召集大伙練功,嚇嚇那些人。」柯大同沒有帶他進大廳,反倒是朝大廳邊的長廊往後走。
穆容輕挑眉笑,原來大廳的簡陋,是為了讓來者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然後早早識相離開的詭計啊。
走進一座拱門,放眼望去蓮池曲橋、楊柳小亭、亭台樓閣,處處充滿江南風情。景色雖怡人,卻不免讓人一怔,突兀之感猛然襲上心頭,畢竟誰都料想不到在一個山寨中會看到這種優雅寧靜的景觀。
「我听說兩位當家是從北漠來的,不是嗎?」
「是啊,但是二當家喜歡江南的風光,加上平兒姑娘是江南人,所以這里自然而然的采用了江南式的建築。」柯大同搔搔頭,對這一點都不像白水寨應有的景色有些尷尬。
大廳前沒見到人,但一入拱門,穆容隨即發現下人們來往穿梭,不斷的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
一名臉上帶笑的年輕人朝他們走來,「老柯,大當家在听波台等你。」
「只有大當家?」柯大同聞言一怔,臉色有些不自在。
「是的,二當家前幾日下山去了,要過幾日才會回寨。」
「我知道了。」
年輕人瞥了眼穆容後離開,等他一走,柯大同才強笑道︰「本以為二當家會在,不過沒關系,你只要能留下來,遲早會見到二當家。」
「柯兄,大當家不想我來白水寨嗎?」瞅著他為難的表情,穆容隨即明白這名大當家恐怕不好應付。
「也不是這麼說,只是大當家個性比較深沉,雖然臉上老掛著笑容,卻總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反倒是二當家脾氣鮮明,比較容易懂。」
穆容眼神一閃,嘴角微抿。听起來大當家的個性和他倒挺相似的,都是笑里藏刀的人。
「如果他不想留我也無所謂,反正我飄泊慣了,並不在乎能不能住下來。」話是這麼說,但他心里卻沒有嘴上說的輕松。
「我想不會這樣才是,畢竟咱們白水寨欠大夫,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大當家一定會讓你留下來的。」
難得有大夫願意到白水寨來,只希望大當家不要把人嚇跑才是。
言談之際,柯大同領著穆容來到一處人工湖,湖中的高台上立著一座形式樸拙的亭子,亭內坐著一名黑衣男子,正低頭看著書。
穆容瞥見湖岸邊有幾艘小舟,柯大同已經躍上船,朝他招手。穆容上了船,就在船即將劃離岸邊時,只听見風中傳來低沉冷漠的男性聲音。
「老柯,你留在原地,讓他自己過來。」
穆容心一凜,眯眼盯著遠方的黑衣男子。在這種空曠又遠距離之下,還能讓人將他的話听得-清二楚,彷佛像是貼在耳邊低語般的千里傳音的功夫,當下讓他提高警覺。
「對不起,大當家這麼說,我就不陪你過去了。你自己小心點,不要惹大當家生氣。」柯大同小聲的囑咐。
穆容微微揚唇,接過槳劃向湖中的听波台。愈接近听波台,黑衣男子的容貌愈形清楚。一瞬間的四目相視,他忽然起了些寒顫,心髒倏地一緊,接著飛快的跳了起來。
他從未想到一個土匪頭竟有一張俊如蘭陵王的容貌,淺褐中帶著金點的眼就像是豹眼,炫魅迷人得讓人忘了豹的野性,一不小心就會被它給捕獲,尸骨無存。
穆容有片刻的閃神,直到黑衣男子挑眉淺笑起來,才打破附在他身上的迷咒。
他輕咳一聲,移開目光改盯向黑衣男子背後的湖面。臉上刺人的目光,說明黑衣男子正在打量自己,有那麼一瞬間,他想伸手撫住頰上的傷疤,是自慚,也是不安,深怕他會透視了傷疤下的秘密。
正如穆容訝異他的容貌,封飛霧也沒有想到柯大同帶回來的大夫會如此年輕,而且瘦弱的好似一陣風就會吹倒,然而由他劃漿的模樣看來,他並不如外表那般柔弱。
「我是白水寨的大當家封飛霧,你是老柯的救命恩人穆大大吧?」封飛霧收回視線,在圓桌旁坐下。
「大當家叫我穆容就行,我只是略懂醫術,稱不上是大夫。」穆容沉靜的回道。
「據我所知,老柯中的是四川唐門的毒,不是略懂醫術的人能治得好的,穆大夫不必謙虛。」封飛霧淡笑道。
「在下不是謙虛,只是實話實說,我不希望將自己的醫術過分夸大,因為那很容易讓人抱持太大的希望,繼而失望,我不想背叛別人的期望。」
封飛霧聞言,輕挑眉笑道︰「看來大夫是個謹慎的人,很好,白水寨已經有太多沖動行事的人,我不希望大夫也是這種人。」
「這個意思是我可以留下嗎?」
「你想留下嗎?」封飛霧笑得溫柔,笑得殷勤的讓穆容頭皮發麻起來。
穆容強迫自己迎視他含笑的眼神,「若不想,我就不會隨柯兄前來。白水寨並非名勝古跡,路程也不算輕松。」
「喔,那麼就只剩一個小問題而已。」
「什麼小問題?」穆容提高警覺的問道。
「你會游水嗎?」封飛霧忽然轉了話題,讓他怔了一怔。
「游水?會——」他的話還沒說完,封飛霧毫無預警的一掌拍向他。
穆容驚呼一聲,整個人順著掌風往後飛,眼看就要落水,卻又被一道更快的身影攬入懷中,帶回听波台上。
「好痛!大當家,你為什麼要打我?難不成這是入白水寨的儀式?」穆容痛得齜牙咧嘴。
封飛霧低著頭笑看他,「這只是個試驗。」
「試驗?」穆容揚頭瞅他,才發現自己依在他懷中,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景象嚇得他連忙站直身子,拉開和他的距離。
封飛霧輕挑眉,剛才手中所接觸到的身軀實在太縴細了,若非偎近他的胸部明顯的千坦,否則他真會以為穆容是個女人。
穆容深吸口氣後才又重新看著他,「若你想知道我會不會武功,大可用問的,不需要動手推我下湖吧?」
「如果你有心隱瞞,用問的會得到真實的答案嗎?」
「不會。」穆容輕嘆一聲,又問︰「那現在你得到答案了嗎?我像是有武功嗎?」
封展霧盯著他半晌,詭異的笑著,「不像有武功,不表示沒有武功。」
穆容心驀地-跳,神色卻不變的問︰「這句話的意思是……」
「你可以留下來。」
穆容眼一眨,「我可以留下來了?為什麼?」
「因為你看起來沒有武功,就算有武功我也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你是個大夫,而我們需要大夫。」
意思是,他根本不需要裝成文弱書生,白白受他那一掌嗎?
望著封飛霧俊美如神只的容貌,卻又莫測多變的個性,突然覺得自己想完成任務,也許沒有他想像中的簡單。
「我該感激這-掌讓我留下來嗎?」
「不,你該感激的是在岸邊看著這里的那些人。」封飛霧懶懶的笑道。
穆容聞言朝岸邊望去,果然看見約莫十多人擠在一起朝這里看。
「白水寨這麼缺大夫嗎?為什麼你們不下山找個大夫上山來?」
「很少有大夫像你一樣,肯到土匪窩來落腳。」封飛霧撇唇淡笑。「你上岸後,老柯會帶你去你的房間,晚上,我希望你能夠去看-個人,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
穆容好奇的看著他,是誰能讓他特地關照呢?應該是個女人吧!如果真是個女人,他倒想看看這個女子的廬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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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容重登小船劃回岸邊後,立刻被眾人包圍,-听到他得到允許留下來時,眾人簡直是吵翻了天,開始拉著池就想為自己或親人看診,直到老柯吼退眾人,將他自人群里搶救出來。
「你們就不能等穆兄弟休息過後再來煩他嗎?」柯大同怒目瞪著眾人。
「柯兄,我不累,如果有些重癥病人,我想還是先治療,其余輕微病癥的人晚些時候再看。」穆容笑著打圓場。
「可是——」
「我是大夫,來這里就是為了治病的,不是嗎?」
「這……好吧。大家傳下去,有重癥的病人先到大廳等候大夫治療,其余的人明天再來。」柯大同一宣布完,眾人立即一哄而散。
「剛才大當家是不是要推你下水?」在眾人散去後,柯大同才低聲問道。
穆容笑了笑,「有這個打算,不過他還是沒讓我落水。」
「大當家個性陰晴不定,我一直不了解他。除了二當家之外,我看沒有人能明白人當家的心思。」柯大同搖頭道。
穆容依舊淺笑,封飛霧詭譎的個性,絕非柯大同這種直率的人能夠看透的。
「他雖然難以捉模,不過對你們卻很關心,他說他是因為你們才留我下來的。」穆容瞥向听波台,輕笑道。
「是嗎?」柯大同詫異的睜大眼,表情有些激動。「說實在的,大當家很深沉,和手下並不太親近,即使他相信我們,卻都保持-定的距離,能夠近他身的,除了二當家外,就只有他們的義妹平姑娘了。」
「平姑娘?」
「嗯,平姑娘是幾年前二當家在一個廢襯里無意中發現的小女孩,後來帶回白水寨,成了他們的妹妹。因為平姑娘幼時過得不好,所以身體一直不太好,不過今天晚上你應該會在用餐時看到她。」柯大同提起平姑娘的口吻,滿是憐惜。
「從你們關心她的樣子看來,平姑娘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了。」
「那當然。」
「一個備受疼寵的嬌嬌女。」穆容撇唇淡笑。
「什麼?你說什麼?」柯大同轉頭問道。
穆容搖頭一笑,「沒什麼。」
「對了,我先提醒你一句,二當家很疼平姑娘,所以對接近她的男人也很嚴格,如果你有什麼不好的意圖,二當家絕不會放過你的。」
穆容輕挑眉笑道︰「你放心,我對她絕不會有任何逾越‘男女’界線的舉動,或是不詭的意圖。」
柯大同似乎不怎麼相信的看著他,「很多男人先前也這麼說,等見了平姑娘就變了。」
穆容見他不信,索性不再反駁,只想用事實來證明他不會對一個女人有任何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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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個病人拿著他開的藥單離開,穆容只覺得一道專注而銳利的目光射向自己,讓他微微蹙起眉,直覺地抬頭看向目光的方向。
封飛霧站在眾人外,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一雙眼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想法。周遭的喧囂聲突然消失,眾人也發現封飛霧的存在,自動讓出一條路讓他走近。
「大當家,穆大夫的醫術真是沒話說,那些病人光听著就覺得自己好了許多。」柯大同得意得好似自己就是大夫。
「看來你得到大家的認同了。」封飛霧淡掃一眼周圍的人,微笑道。
「我只希望我能夠對大家有些幫助。」穆容有禮地回道。
「天色不早了,你忙了一個下午,該休息了。老柯,請大家回去,明天我會請穆大大到藥堂看診。」
「是。」柯大同轉頭看著眾人,「大家都回去吧,明天大夫會到藥堂看診,有需要的人就上那排隊,現在讓大夫休息吧。」
眾人離開後,大廳瞬時安靜下來,除了穆容和封飛霧外,就只有柯大同領著幾名下下在廳外守著。
「我已經吩咐人準備晚餐送到你房里,吃完就早點休息吧。」
「那個你想讓我看的人呢?」
封飛霧收住向外走的步伐,轉頭看著他淡笑道︰「你忙了一下午,我不想再耽擱你的時間,況且容平的狀況沒差這一、兩天。」
容平?果然是那個「平姑娘」。
穆容搖搖頭,「我不累,不過是看了幾個病人,我希望能夠見見那位平姑娘。」
封飛霧聞言挑了挑眉,「原來已經有人向你說了平兒的事。」
「她在白水寨是個重要的存在,我听過她的事,並不會讓你意外吧?」
穆容平靜的語調,讓封飛霧淡褐的金眸閃了閃微光,這個毀容的年輕大夫著實讓他起疑-個在土匪窩里太過安適和自然的大夫,怎能不讓人生疑呢?
「的確,我並不意外你會知道她的事,只是很好奇說的人是怎麼告訴你她的事?」封飛霧瞥了眼站在門外的柯大同,只見後者尷尬的抓抓胡子。
「你認為我該听到什麼呢?她不過是你們兄弟救回來的義妹,一個身體不好的姑娘,不是嗎?」穆容笑著直視封飛霧。
封飛霧盯著他看,在那雙黑亮平靜的眸中探不出任何的異樣。一個懂得隱藏自己想法的人,是個好對手。只是一轉念,他發覺自己很高興穆容是個有趣的人,穆容不只是他人眼中溫文儒雅的模樣,真正的穆容是什麼樣的人,還有待他去發掘。
「好吧,等我們用過晚膳,我會帶你去見平兒。」
「晚膳?我們一起?」穆容愣了愣,適才他不是說將晚膳送到他房里嗎?怎麼此刻成了他們一起用膳呢?
「既然我們都要用膳,有什麼道理不能一起吃?」封飛霧俊美的臉上掛著笑容,一個可以迷倒眾人的笑靨,但看在穆容眼中,背脊卻開始發寒。
「當然沒有。」他微微點頭,神情依舊波瀾不驚。
封飛霧笑了笑,轉頭吩咐道︰「在攏翠居擺宴。」
柯大同聞言笑開了臉,「是!屬下立刻準備。」
穆容看著柯大同高興的模樣,忍不住問︰「柯兄為什麼那麼高興?」
「因為在攏翠居擺宴就表示從此以後,你就是白水寨的人了。」封飛霧簡單的回答。
「在大當家的心中,我真的是白水寨的人嗎?」穆容揚眉,不怎麼相信白天還想將他扔下湖的男人,會在晚上就改變心意。
「只要你不做出傷害白水寨的事,你就是白水寨的人。」
「你認為我會傷害白水寨的人?」
「不只是你,任何新來乍到的人,我都會合理的懷疑他們來此的動機。」
「然後呢?要多久才能讓你相信一個人?」
封飛霧眸中金光流轉,輕抿嘴笑道︰「因人而異。」
「意思是有些人瞬間就能得到你的信任,但也有人一輩子得不到你的信任?」
「我很想反駁你的話,但事實是,你說得沒錯。」封飛霧輕笑道。
「可以透露什麼樣的人是你不會相信的嗎?」穆容嘆了口氣的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不相信誰,你只需要讓我相信你。」封飛霧凝視著他,意味深長的說。「你絕不會想知道我對待敵人的手段,因為那種手段連我自己都會膽寒。」
穆容望著他,嚴肅的點頭,「我會記得你的警告,不讓自己有機會成為你的敵人。」
XXK
嫣然搖動,冷香飛上詩句。
穆容第一眼見到容平時,腦海中便浮上這句詩。
容平並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但肯定是最愛笑的女人,笑得巧然,笑得天真,讓人很難不去回她的笑容。
但在她的笑容之外,她實在羸弱,瘦得幾乎一陣風就會吹走她。
「大哥。」容平朝封飛霧綻放一抹笑容,得到後者溫煦的笑顏回應。
「你今天的氣色不錯,似乎沒有那麼咳了。」
臉色暗淡得幾無血色還說氣色不錯?到底這女孩糟的時候是多可怕?穆容在心里咋舌。
「是啊,今天天氣暖和多了,所以沒有什麼咳。」容平笑道,好奇的人眼楮望向穆容,「這位公子是……」
「他叫穆容,是白水寨新來的大夫。」封飛霧站在穆容的身邊笑答。
「是你啊!听說你要來,我們都好高興呢。」容乎嬌笑道。
都好高興?穆容不以為然的斜睨封飛霧一眼,這男人第一眼見到他時還想將他丟下水呢。
「謝謝。」
「真可惜二哥不在,否則他一定會很高興,對不對?大哥。」
「二弟的確會很高興,有大夫來就表示他不用半夜被人從床上挖起來,用他粗淺的醫術常識為人抓藥治病。」封飛霧提起孿生弟弟,眼神自然的柔和下來。
「對啊,尤其是我的病折磨慘他了……咳咳咳……」容平說到一半,忽然一陣急咳,咳得差點喘不過氣。
穆容見她咳得難受,伸手輕拍她的背,「夜寒風大,你要注意保暖,尤其是天氣轉換之際,你要小心哮喘之癥。」
容平喉頭的咳意平緩之後,立即崇拜的看著他,「穆大夫,你都還沒有把脈,怎麼就知道我有哮喘之癥呢?」
「听你的咳嗽痰鳴,呼多吸少,動則喘息更甚,氣短形寒,面色暗滯,唇青紫,聲緊神虛,所以我猜想和呼吸方面的病癥有關。」
「哇!你真的是神醫耶,只是用看的就能將我的病看出來。」
「我不是神醫,這只是一種診病的方法。望聞問切,用眼楮看也是一種方法。」穆容搖頭道。「不過,還是要先把個脈才能針對你的體質和病癥對癥下藥。」
「好的。」容平溫馴地坐在圓椅上,伸出手放在圓桌上。
穆容伸指按著她細瘦的手腕內側,仔細的為她把脈。
容平無意識的看著他,即使穆容的傷痕教她吃了一驚,但是他那種冷靜的氣質,平和的語氣,卻讓她快速的松了界防,也許該歸功于他的眼神沒有對她傾心的光芒,才能讓她自在的和他相處,總之,那是很奇怪的感覺。
「穆大夫,你的手比女孩子還好看呢。」容平看到他的手,忍不住嘆道。
穆容手指微微一頓,笑了笑,不著痕跡的收回手。「粗繭的手哪里好看。」
「不會啊,至少比我雞爪般的手好看多了。」容平直率的說。
「你只是太瘦了,等你豐腴一點,手就不會那麼瘦了。」
容平輕嘆一聲,「唉,要胖啊,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平兒,怎麼?看不起穆大夫嗎?」封飛霧輕笑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一直胖不起來,所以才會這麼說,絕對沒有看不起穆大夫的意思。」容平立刻換上一張笑臉解釋。
見穆容臉上依舊掛著淡笑,沒有生氣的跡象,她這才松了口氣,愛嬌的轉向封飛霧道︰「大哥,你老愛嚇我。」
封飛霧微笑地看著穆容,「穆大夫,平兒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了。」
「當然,這是我的責任。」
離開容平的住所後,穆容跟著封飛霧走向他的房間,望著封飛霧的背影,穆容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過。不過第一天到白水寨,他就已經覺得疲累了,那種累非關,而是精神上的緊繃。
想得出了神,他沒有察覺封飛霧早停下腳步,回身望著他,直到撞上他,穆容才驚醒,連忙後退。
「你的房間到了。」封飛霧笑看著他,率先推門走進漆黑的房間,點燃燭火。
穆容隨意打量自己暫時的棲身之所,雖然空間不大,卻打掃得窗明幾淨,簡單典稚。
「房間並不豪華,委屈穆大夫了。」
「不,這房間很好,謝謝大當家。」
封飛霧笑苦頡首,「你忙了一天,早點歇息吧。」
「大當家也請早點休息。」穆容客氣的回道。
封飛霧笑了笑,擺擺手,一派優閑的踱了開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穆容才合上門,輕吐了口長氣。
他打開包袱,拿出夾放在衣物中的一封信箋,是幾天前師父交由白鴿堂轉交給他的信,信中只有簡單的三句話——
進白水寨,找玉面閻羅,奪秘笈。
師筆
穆容盯著信箋好一會兒,忍不住輕嘆,「在這多事之秋,師父想要那本不知來歷的秘笈究竟意欲何為?」
是的,正如封飛霧所言,他是有目的才會進白水寨當大夫,但若非那日在柳葉莊拾獲刻有白水寨文字的玉佩,他又何需費心對柯大同下毒,然後再出手救他,藉此混進白水寨來呢?但這白水寨說大不大,人數卻也不少,要他從這些人中找出古老人的弟子玉面閻羅,絕非短時間能完成的任務;再加上封飛霧在旁觀察監視著自己,想要避過他的耳目自由行動,勢必要先取得他的信任,但想取得他的信任,誰又知道得花上多少時日?這任務,並不像他當初所想的那麼容易啊。
想到後來,他仍只能輕嘆。事到如今,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隨機應變了。
將任務暫時拋下,他起身走到水盆邊洗去手臉上的塵土,當他手上的布巾擦向脖子時,停了停手,瞥向緊閉的門扉後,才月兌去外衣,露出被布條包裹的胸部。
若非用布條纏住女性的特征,只怕在和封飛霧接觸時早就泄漏了他非他,而是她;一個女人,人稱「勾魂使」的落鷹殿殺手——慕容無柔。
無柔迅速的擦拭在布條外的潔白細滑的肌膚,然後穿回衣服,合衣躺上床,手指一彈,熄滅燭火,安靜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