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夜星向來不注意傳聞八卦,但難得一次听到的竟然是他自己的「終身大事」。幾時他有了「未婚妻」他自己都不知曉?
「你是說上次見到的那個丫頭是前任宮主為了他的私生子特別挑選的女孩?」
「是啊!據說那丫頭的生辰最適合那個私生子,娶了那丫頭,包準那私生子大富大貴過一生。」
「這麼說來,那丫頭有旺夫命了?」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只可惜她旺也只旺那個私生子,對其他人沒啥用處。」
「此話怎講?」
「所謂特別挑選,當然是按著那私生子的生辰搭配選的,否則樂微江早就娶了她來旺自己了。」
「原來那丫頭算是樂微江的嫂子啊,難怪他會那麼倚重她。不過,話說回來,一個本該是少夫人命的女子,怎麼會成為丫頭?」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的夫婿離家出走,會不會回來都不一定,何況愛落萍對那個私生子本來就不容,連帶的討厭那丫頭也是可能的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鄔夜星懶得听那些人胡亂猜測,傳聞就是如此以訛傳訛,甚至變成真實。
再過三日就是樂微江繼任宮主的大典,愈來愈多的江湖人擠進這小小的城鎮,除了名重武林的耆老能夠住進秋水宮外,其余的人只能在典禮當日進秋水宮觀禮。
望著近在咫尺的秋水宮,他沒有任何的想念,也毫無懷念之情,除了一個崇拜他的異母兄弟外,其他的都是不愉快的回憶,自然引不起他任何的感晴。
他撇唇冷笑,轉向當日見到遲秀秀的湖泊。這座湖有個很美的名字︰鏡湖,也有個很美的傳說。傳言在鏡湖畔相遇的男女,感情會如鏡透明、清晰明白,兩人默契心思會如同照鏡子般仿若一人。但傳言終歸是傳言,事實上,他的父母在此相遇,結果卻是悲慘,他不以為只靠一個傳言就能夠美化愛情。所以,他不相信愛情。
兩道足音打斷他的沉思,他一轉身將自己隱入湖畔的雜木林。不一會兒,一名年輕男子和遲秀秀走了過來。
男子面色不善地走在前頭,遲秀秀低著頭跟在後面,兩個人都不說話。
良久,男子才側過頭盯著遲秀秀問︰「娘告訴我你和大哥的事,但是我不信,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遲秀秀眼神閃了閃,垂著頭道︰「其實我那時還小,沒什麼記憶,不過夫人是曾這麼說過。」
「如果你真是大哥的未婚妻,娘怎麼會讓你來服侍我?」樂微江不信地低叫。
「大少爺離開後我也沒有什麼理由留下來,當個丫頭是唯一能讓我名正言順留在秋水宮的藉口。」遲秀秀將愛落萍準備好的台詞照著念出來。
「胡說!我不相信!」樂微江握緊拳頭,不肯相信自己喜歡的女人會是兄長的未婚妻。「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對你表白,所以娘要你這麼說?」
「不是。」
「我不信!一定是娘要我死心,所以才會編出這些謊話來欺騙我!」
「少爺,我曾說我對少爺沒有奴僕之外的感情,請少爺收回感情吧!」遲秀秀無奈地說。
「我不信!」
秀秀嘆口氣,「我不信」似乎成了樂微江的口頭禪。
「少爺,你知道為什麼夫人會在這個時候揭露我和大少爺有婚約的事嗎?」
「沒有!你們沒有!」樂微江惱怒地反駁。
遲秀秀沒有理會他的喊叫,只是平靜地說︰「在幾天之前,我已經見到大少爺了。」
樂微江渾身一震,白著臉瞪著她微顫道︰「你……見過大哥?」
「是。」
「他回來了?」樂微江茫然地問。
「回來了。」
樂微江的神情忽喜忽憂,想他曾是那麼的想見大哥,但現在,他卻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想見到他。他的歸來,代表的是自己又將失去所愛的人,他不願,更不允。
「他在哪里?」
「鎮上。」
「他……至今還是不肯回來?」
遲秀秀沒有回答。
「秀秀。」
「奴婢在。」
「我不會放棄你的,不論你是誰的未婚妻,就算是大哥的妻子,我也不會放棄你。」他深情望著秀美的臉孔,臉上洋溢著壯士斷腕的決心。
遲秀秀瞠日結舌的看著他靠近,除了頭皮發麻外,四肢更是顫抖不已。
「少……少爺!」看著少爺沉著臉朝她一步步接近,遲秀秀害怕的想,這個任性的少爺該不會在這個地方來個霸王硬上弓,將她給吃了吧?
就在她的腦中一片混亂,正想逃跑時,一聲冷笑阻止了樂微江的動作。
樂微江倏地轉身盯向笑聲的來處,一雙眼緊瞪著林子,而遲秀秀乘機往後退個老遠,連忙拍著胸脯安撫自己因為緊張而跳得過疾的心。
當她見到現身的鄔夜星,一時間血氣往頭沖,整個人紅得活像一尾蝦。一想到他听到她自稱是他的未婚妻,羞愧困窘得恨不得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你是誰?」
「過路人。」鄔夜星挑眉,有趣的看著紅著臉的遲秀秀。
「是君子就不該偷听別人說話。」樂微江不悅他看著遲秀秀的眼神,但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同時竄上心頭。
鄔夜星笑了,眼神冷冷的,不以為然地說︰「我說我是過路人,沒說我是君子。」
「你……」樂微江瞪著他,愈見他愈覺得他面熟,不期然地,一張更年輕的臉孔與面前的男子重疊。他微微一震,不確定地問︰「你是……大哥?」
鄔夜星瞥向他,扯動嘴角,給了他一個不算熱烈的淡笑。「好久不見了。」
樂微江猛地轉頭看著不語的遲秀秀,誤將她尷尬心虛的臉紅當做是女子見到心上人的嬌羞,一顆心直往下沉。
「我還以為你不肯回來。」
「我是不想,但是我還有事未完成。」
有事?是指秀秀嗎?樂微江近乎恐懼地轉移話題。「你住哪里?」
「鎮上的客棧。」
「你的屋子仍保留以往的模樣,回來住吧。」
鄔夜星挑眉盯著他,銳利的眼看穿他想破壞他和「未婚妻」獨處的企圖,但無妨,能夠達成他的目的,他不在乎被人當成敵人,即使是情敵。
「好。」鄔夜星淡然地說。
遲秀秀聞言睜圓了眼,不可置信與擔憂浮現在她清亮的眸中,正好對上鄔夜星的眼。他譏諷地撇唇冷笑,笑她的緊張和不安。
「少爺,你不詢問一下夫人嗎?」完了,要是帶他回去,秋水宮豈不鬧得天翻地覆?
「大哥是秋水宮的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樂微江道。
「可是……」
「你不歡迎我嗎?」鄔夜星懶懶地打斷她的話。
「怎……怎麼會呢,你是大少爺,奴婢怎敢不歡迎。」遲秀秀盯著他強笑。「只是奴婢記得大少爺說過不回來——」
「我說過,但我也說過沒有得到答案,我早晚會找上門來。」他淡淡地回道。
「什麼答案?」不喜見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又似有默契的相望對答,樂微江不禁插嘴問道。
鄔夜星冷冷地挑眉,「你沒有把我的話告訴他?」
遲秀秀忍著在他目光下低頭的沖動道︰「這不關少爺的事。」
「哼!你自以為是什麼人?一個婢女能夠為他決定所有一切嗎?」鄔夜星冷聲道。
遲秀秀噤聲,咬著唇不答話。
「大哥,你在說什麼?秀秀不是一般的婢女……」
「當然不是一般的婢女,她是你最心愛的女人,是不是?」鄔夜星冷淡地說。
樂微江听見他將自己的心事當著面說出,也不害臊的道︰「沒錯,但是更重要的是她……她是你的未婚妻啊。」
遲秀秀被他的話嚇得抬起頭,手足無措地叫道︰「少爺,你……不……」
鄔夜星忽地笑起來,一雙眼在痛苦的樂微江和慌亂的遲秀秀之間來回,心中有了惡劣的念頭,母親在三人情愛中輸給了愛落萍,現下,他有了一種想搶走樂微江喜歡的女人的沖動,將上一代的恩仇徹底了結。
「你知道她是你的『嫂子』,卻還喜歡她?」鄔夜星的話像把刀殘忍地刺進樂微江的心,讓他白了臉。
遲秀秀驚詫地望著鄔夜星,當她捕捉到他眼底的算計光芒,不祥的烏雲籠罩她。
「我喜歡她之前並不知道她是……」
「現在你知道了,就該放棄了吧。」
「大哥,我知道你和秀秀沒有感情,你……放了她,讓我愛她……」
遲秀秀瞼上一陣青一陣白,這兩兄弟當她是隱形人嗎?竟然在她面前談論她的「歸宿」。
鄔夜里濃淡地說︰「她和我沒有感情,卻有父母之命;而你,她並不愛你。」
「可是我們相處了十多年,她現在不愛我,但是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愛上我的。」
「十多年的時間都無法讓她愛你,我想你不用浪費時間了。」
「大哥!」
「雖然我不明白她有什麼地方讓你著迷,但是,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沒有打算將自己的『未婚妻』讓給任何人。」他每次強調「未婚妻」,就讓遲秀秀心一顫。
樂微江抿緊唇,無法反駁、無法抗議,只能緊盯著神色自若的鄔夜星。
「大少爺、少爺,我想你們忘了我也在場吧?」遲秀秀忍不住開口道。
「喔!對了,正主兒在這里,我們直接問她吧!」鄔夜星故意笑道,轉眸凝視著臉色變得驚惶不定的遲秀秀。
「咳咳!」被兩個大男人同時瞪著,那滋味可不好受。一個深情渴望的看著自己,另一個則似謔似嘲的睇視自己,仿佛在笑她將自己逼入困窘的處境。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為大少爺打掃屋子。」是懦弱,但是遲秀秀還是腳底抹油先溜了。
鄔夜星斜睨著樂微江失意的表情,嘴角輕輕地泛起一絲快意的笑容。
遲秀秀沖回秋水宮,忐忑不安的將樂微江邀鄔夜星回宮之事向總管報告,總管听了臉色大變。
「這事是真的?」
「是,我先回來打掃屋子,大少爺和少爺馬上就回來了。」遲秀秀無奈地說。
「怎麼會這樣?!」總管也亂了方寸,來回的踱步。「我得趕緊向夫人報訊去。」
「那我……」
「在夫人的命令下來前,你先去打掃房間,記住大少爺的房間是『無煙閣』。」總管交代她一聲,急匆匆地離去。
「喔!」遲秀秀可憐兮兮地看著總管離開。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她竟然從侍女變成了報馬仔,這新工作可真不是人干的啊。
沒關系,為了她的自由,她只好撂下去了。
無奈地提著水桶,領著幾名侍女前往塵封已久的無煙閣,打開大門時,煙塵突地朝她撲了過來,惹得她打了幾個噴嚏,而落日余暉將室內照得金紅,一種淒涼、寂寥的氣氛沾染了她。
遲秀秀呆站了一會兒,才和其他侍女一起清掃房子。在眾人俐落的身手下,無煙閣逐漸恢復往日的光彩。
「秀秀姊,為什麼要打掃這屋子啊?」忙了一陣子,有人問道。
「大少爺回來了。」
「大少爺?」眾侍女異口同聲地叫起來。「是不是那個和秀秀姊有婚約的大少爺?」
她們自然也听過那個傳言,所以每個人的眼楮都閃動著羨慕和不安,羨慕遲秀秀終將成為大少女乃女乃,不安的是微江少爺對遲秀秀的情意會不會成為兄弟倆失和的導火線。
遲秀秀垮下臉,自行忽略掉眾人後面的問題。「大少爺和微江少爺就快回來了,我們動作要快。」
「秀秀姊,大少爺回來,你馬上就要成為大少女乃女乃了,怎麼還做這些清掃的事?」其中一名侍女可沒有那麼好心讓她閃避話題,反而揚聲道。
「是啊!是啊!秀秀姊,請坐,這些工作我們來就好了。」一個侍女搶走她手上的抹布,將她推向椅子坐下。
遲秀秀的臉黑了一半,「你們不要在大少爺面前胡言亂語,我也不是什麼大少女乃女乃。」
「哎呀!你和大少爺有婚約的事是夫人說的,我們才不是胡言亂語呢。再說你不是大少女乃女乃,難不成是想當二少女乃女乃?」
遲秀秀聞言有口難辯,只覺得烏雲罩頂。
一聲冷笑,讓遲秀秀背脊發涼,她回過頭望著站在門邊的鄔夜星,臉上又微微赧紅。
「大……」在他銳利的瞪視下,她連忙改口,「鄔少爺。」
眾侍女在听見遲秀秀對著門邊的男子的稱呼時,一個個都成了蚌殼,緊閉著嘴不敢出聲。
眼前的男子俊美得讓人臉紅,但是周身的陰沉、迫人的氣質,更讓人退避三舍,深恐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男人冰冷的眼光凍死。
鄔夜星走進廳里,不帶絲毫感情的看著這個舊居,即使清掃干淨,但是久未人居的霉味仍飄蕩在空氣中。而這里的一桌一椅,果然如樂微江所言,都還保留著當日他離去的模樣。
「鄔少爺,房間已經清掃完畢,請少爺先休息,奴婢們告退了。」遲秀秀暗覦他一眼道。
「你留下來,我有話要問你。」鄔夜星坐在椅中,淡淡地說。
遲秀秀的頭開始痛起來,尤其听到身後那些侍女的竊笑聲,她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不一會兒,整個廳里的人全走光了,只留下她和看不出表情的鄔夜星。
「鄔少爺,我知道你惱怒我成為你『未婚妻』一事,但我可以解釋,這個主意不是我的——」
「我不氣。」
「是啊,我知道你很氣……咦?你說什麼?」她听錯了嗎?
「我不氣你成為我的『未婚妻』,而且我想我還得謝謝你給我這個好機會。」他平靜地笑著。
「謝謝我?鄔少爺,你在打什麼主意嗎?」照她觀察他得來的心得,這個男人絕不會是被人利用還會感謝別人的人。
鄔夜星瞅著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揚眉笑道︰「我不過是想探查我母親的墳在何處,又會打什麼主意呢。」
「真的只是這樣嗎?」她狐疑地看著他,心里總是不安,切莫引狼入室才好。
「當然,不過我倒很想知道是誰讓你成了我的『未婚妻』。」
不是她多心吧,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口中「未婚妻」三個字總帶著譏誚和不屑?
「這……」
「不用你說我也能猜得出來,是愛落萍吧?」
遲秀秀心虛的眼神飄了飄,沒有回話。
「今天樂微江對你說的那番話恐怕不是第一次吧?」
話題突然轉到樂微江,讓遲秀秀尷尬得直想撞牆。「什麼話?」
「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啊。」他揚唇諷笑。
「咳咳,我想我該回去了。」
「你急著回去面對樂微江的嫉妒嗎?」
嫉妒?好嚴重的話,嚇得遲秀秀瞪大眼望著他,干笑道︰「鄔少爺,你在開什麼玩笑啊!微江少爺怎麼會嫉妒我呢?」
鄔夜星用手揉了揉眉心,無力地說︰「他不是嫉妒你,而是嫉妒我。」
「啊!為什麼?」
鄔夜星深深地凝望著遲秀秀茫然不解的表情,忍住搖頭的道︰「你就算裝傻也太遲了,樂微江喜歡你,而你和我這個『未婚夫』獨處的消息只怕是傳到他耳中了,你想,他會不嫉妒嗎?」
遲秀秀縮了縮肩,被他這麼一說,她現在可不急著回去面對樂微江的妒意,那實在太危險了。
「那……鄔少爺餓嗎?我去廚房幫你準備晚膳。」她張著圓亮的大眼,冀求的說。
「你怕他吧?」
「我……我怎麼會怕少爺,我自小服侍他,他的脾氣溫和、善良,從來不會虐待我們這些下人。」
「我說的不是下人對主子的怕,而是女人對男人的害怕。」他懶懶地笑,有意無意的挑弄著她對樂微江的恐懼。
遲秀秀再次瞠圓了眼,不知如何反駁,也是無法反駁。自從知道樂微江對她有意後,她就開始害怕和他獨處,因為他的感情讓她無法負荷,也無能回應。
鄔夜星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半晌才開口問︰「我一直不明白,愛落萍知道樂微江喜歡你,怎麼只會編出這個謊言,而不是將你驅離秋水宮?」
「夫人明白我對少爺無意。」
「哼!」他冷冷地笑道︰「明白是不足以平息她的疑心,她將你『許配』給我,目的不止是這麼單純,她是想藉由你讓我們兄弟反目成仇吧?」
遲秀秀迅速地望了他一眼,驚駭地否認,「夫人不會這樣做的!」
「不會嗎?」鄔夜星淡淡地睞了她一眼。會也無妨,反正他正有此意,對樂微江,他沒有什麼深厚的兄弟之情,倒是對愛落萍有著不淺的恨意,這恨,就足夠讓他拋去一切,包括一個手足。
遲秀秀望著他冷酷的笑容,腦中浮起夫人說過「來了好,什麼事都可以解決得干干淨淨」的話,莫非事情真如鄔少爺猜測的,她這顆棋子是被用來毀滅一切的?
在她怔仲之時,鄔夜星突然起身走向她,毫無預警地握住她的手,莫測高深地笑道︰「來了。」
遲秀秀發愣地看著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茫然地問︰「什麼來了?」
「吃醋的男人來了。」鄔夜星黑如星子的眸散發出嘲諷,低聲道。
「大哥!」樂微江臉色陰暗地盯著他們交握的手,悶著聲叫喚。
遲秀秀反射性地轉身看著樂微江,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撞進了鄔夜星的懷中,她的臉一紅,直覺地想站直身子,卻被他伸手按住雙肩,讓她動彈不得,只能維持原來的姿勢,一種曖昧的氣氛讓人臉紅。
「大哥,時候不早,我來接秀秀。」樂微江眼紅的看著靠在鄔夜星懷中的遲秀秀,語氣有著氣惱與矛盾。
鄔夜星眸中閃過挑釁,雙手扶著她的肩,淡然地說︰「秀秀是你的丫頭,卻是我未來的妻子,你不以為我比較適合送她回房嗎?」
「大哥,你真的要娶秀秀嗎?」他不以為鄔夜星會朝著父親的安排走。
「不行嗎?」
「你根本不了解她,你不是真的喜歡她!」
「對,我不了解她,所以我決定要將她留在我身邊,讓我們彼此了解,也許一旦我了解她之後,也會同你一般的喜歡她。」鄔夜星眯眼微笑,似乎以挑弄樂微江為樂。
「秀秀是我的丫頭,我不準任何人有動她的念頭。」
「誰說的?!」
冷冷的女聲由外頭傳來,須臾,愛落萍走了進來。
「娘!」樂微江沒有想到母親會出現,不覺訝然。
鄔夜星面無表情的看著愛落萍,從外表上瞧不出他的任何情緒波動,但遲秀秀卻從他握著她雙手的手倏地一緊,感受到他的怒氣與怨恨。
只是,他的力道強得讓她痛得真想哭出來啊!
「沒想到我們今生還能再見。」愛落萍望著像極自己丈夫的鄔夜星,壓在心中多年的怨懟如狂風在平靜的心湖掀起巨浪。那個女人生的兒子都比自己的兒子長得更像丈夫,那面貌、神態,遺傳了丈夫十成十,讓她更加怨恨。
「我並不想見你。」鄔夜星冷淡地回道。
「彼此彼此。不過,看在微江繼任宮主大典在即,我可以忍受讓你留下來幾天,等典禮一結束,你就帶著遲秀秀離開秋水宮。」
鄔夜星眼神閃了閃,嘴角噙著一絲諷笑地斜睇著低著頭的遲秀秀。
「娘,我不同意讓秀秀離開秋水宮!」
愛落萍不悅地看了兒子一眼,冷聲斥道︰「秀秀是你爹當初為他挑的妻子,你憑什麼不同意?」
「我不承認!我絕不承認這件事!」樂微江固執地低嚷。
「來人!送少爺回房。」
「是,少爺請。」兩名侍衛走近樂微江身邊道。
樂微江不理會他們,逕自說道︰「娘,這件事你沒有權利為她做主,你問過秀秀的意思嗎?你怎麼能如此草率的決定她的終生?這不公平!」
愛落萍惱怒的瞪著猶不死心的兒子,為了讓他死心,只有忍著氣將視線移向遲秀秀,「秀秀,少爺問你的意思,你說吧!」
遲秀秀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不自在的說︰「奴婢沒有意見。」
「秀秀!」
「少爺,奴婢與大少爺既然有婚約,自然是跟著大少爺。」她偷覬一眼撇著唇冷笑的鄔夜星,又小心地看向愛落萍,見她滿意的點頭才松了口氣。
哎呀!真是難做人啊!說個話都得小心翼翼的揣測上意,否則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只怕離了人前,她的小命就會不保啊。
「你真的——」樂微江氣急敗壞的瞪著她,想罵又罵不出口。
「她的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痴纏什麼?!」愛落萍斥道。
樂微江咬緊牙,揮袖離去。
望著兒子傷心悲憤離去的背影,愛落萍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怒氣,這孩子什麼地方都不像他的父親,唯獨死心眼這一點像極了她那個丈夫。
她的眼角瞥到仿佛看好戲的鄔夜星,斂了怒氣,轉身看向他,「你配合我的說法有什麼企圖?」
「真相。」簡單的兩個宇。
愛落萍微眯眼,半晌,出聲摒退下人。
遲秀秀暗暗吁了口氣,悄悄地跟著眾人退出無煙閣。
「你想知道你母親葬在哪里?」
「嗯哼。」
「沒有。」她陰陰地笑。
「什麼意思?」鄔夜星沉下臉問。
「她死在海中,尸首早成了魚兒的餐點了。」
「騙人!她是中毒而死!」
「沒錯,她是中毒而死,不過尸首我讓人丟到海里了。」
「你……為什麼?你恨她恨到不肯讓她留個全尸?」鄔夜星厲聲問。
愛落萍平靜地望著他,像在談論天氣般的輕描淡寫道︰「他們說要『生同衾,死同穴』,我偏不讓他們如願,我要他們一在地,一在海,生生世世不得聚首。」
鄔夜星閉上眼,壓抑著胸中的怒氣,好一會兒,才睜眼看向她,「毒是誰下的?」
「你以為是誰下的呢?」
「是你?」
「我很希望是我,可惜不是,毒是她自己下的。」
「胡說!她沒有理由自殺!」他的眼迸射出殺人的目光。如果目光能殺人,愛落萍現在早已四分五裂。
「她不是想自殺,只是作態罷了,誰知弄假成真,真的死了。」愛落萍每每想到這事,心情就很好。
「她……為什麼?」
「女人想利用自殺來獲取的自然是男人的注意,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婢女竟然害得她魂歸離恨天。」
「婢女?」
「對,一個手段高超得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婢女。」
「誰?」
「想報仇嗎?我勸你不要吧!」愛落萍淡瞥他一眼,輕笑。
「是誰?」他冷冷地再次問道。
「平遠將軍最寵愛的三姨太秋艷水。」
「平遠將軍?」
「一個標準的麻雀變鳳凰的例子,是不?」愛落萍涼笑道。不待他答話,隨即轉身離去。
鄔夜星木然地盯著前方,事實的真相讓他無法接受,多少年了,他一直認為母親是被害的,誰知她竟只是死在女人的作戲下,而該歸咎的也非他認定的愛落萍,而是一個听都沒听過的名字,一個……將軍之妾?
但是愛落萍的話可信嗎?他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氣,不管愛落萍說的是真是假,他都會查清楚。不過,毀棄他母親的尸身這個仇他不會輕易放過,而報復愛落萍的最好方法,就是藉由她的兒子——樂微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