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
鬲墜兒一手掩耳,一手拿著筆,摟下囂張狂妄的笑聲不斷鑽進她的耳內,震得她腦神經衰弱。
她咬牙低喃,終于忍受不住,憤而沖出工作室直奔樓梯轉角處,拉開嗓門喊道︰「別吵了!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我想圖個耳根清靜,行不行?」
「鬲強一出,誰與爭鋒?」鬲強得意洋洋之際,忽然被這屋里的另一名主人斥喝,雖然有些惱火,但他瞬間轉念,笑得更大聲了。
「鬲強!」墜兒恨不得手邊有張凳子,好教訓一下這只停不了口的麻雀。
狂妄的笑聲暫歇,鬲強將捧著寶物的雙手背于身後,神秘又驕傲地趨近小他十歲的妹妹。
「告訴-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消息,我如願以償了。」
「我可不管世界發生什麼大事,只求你這張嘴歇一歇,別打擾我工作,這對我來說就是難得的好消息了。」
鬲強故作惋惜地轉回客廳,「可惜呀!這面『芙蓉鏡』只能由我獨自欣賞了。」
說完,紛亂急促的腳步來到客廳,他不禁暗自竊笑。
墜兒靈活的黑眸須臾不離的盯著他漫不經心地吹著氣的芙蓉鏡,她那兩只眼珠子彷佛欲奪眶而出,然後她深深地抽口氣。
「真不敢相信!這是……我們的了?」她的秋眸盯著鬲強。
「別搞錯,是我的。」他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搖擺。
「哇!我的,我的!」她張嘴大叫,手舞足蹈的飛奔過來。
鬲強昂藏的身軀正張臂等待妹妹投懷送抱,沒想到她一近身,就手腳利落地抄走他手上的銅鏡,被欺騙的感覺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不是想清靜嗎?叫得比我還夸張。」
她拿著銅鏡轉了一圈又一圈,口中不時逸出贊嘆,半晌,她才微微收起笑意。
「一定是天價,對不對?」她正經地看著鬲強略微閃爍的雙眸,有一股不祥的預兆。「莫非……你出賣自己的?」
「沒那麼夸張,不過是在老爸的存款里撥了九牛一毛。」他比出小指的第一節,強調數字很校「你完了!」墜兒不同情的大喊。
他們的父母都是考古學者,現在正在大陸,台灣的一切全都交由兄妹兩人負責,沒想到鬲強會先斬後奏。
「爸媽會支持我的,芙蓉鏡也是他們鐘意的古物之一,這次有人願意割愛,爸媽若知道也不會錯過的,對不對?」鬲強就是用這項理由當後盾,才敢動用老爸的存款。
墜兒頗有同感,反正都買下來了,天大的後果有老哥擔著,她何必怕?
倒是這面讓她傾心數載的芙蓉鏡真正在手,那滋味直是天上的瓊漿玉液都比不上。
鬲強注意到她認同的神色,心情愉悅起來。
「它是冉青的遺物之一-現在所觸模的每個地方,都曾經在冉育手里、懷里流連過。」他瞧見她更形陶醉了,「-的歷史巨作進度如何?」
「就快完成了。」
「冉青是我的偶像,-在書中沒有虧待他吧?」
「當然沒有。雖然他本身留下的文章有限,但是,當時的騷人墨客留下大批歌功頌德的詩篇,讓我想不善待他都不行。」這挺遺憾的,冉青的文章實在很少,若要以他的詩文論人品,那麼她沒有把握做到,幸好他的德政義行有崇拜他的人記錄下來,後人才能完全了解他。
「那麼步定羅那個勾結山賊的叛逆,-千萬別筆下留情,盡量筆伐他,誰教他處處和冉青作對,和冉青作對的人就是和老百姓過不去,他不懂嗎?不過,老天有眼讓他早死,免得遺害更大。」鬲強痛快地道。
「二十八歲判斬立決,並沒有刻意折磨用刑,冉青已經夠仁慈了。」在歷史上,冉青的人品和胸襟總為人稱贊。
「我去買點食物回來慶視我們獲得至寶。」他走到門邊,回頭叮嚀,「收好它,別搞丟了。」
「知道了,快去吧上她催著他離開,盯視芙蓉鏡半晌,才眷戀不舍的把它輕輕放在桌上。「等等我,我去切水果,馬上出來。」她嫣然一笑,走向廚房。
「我等。」
耳邊突然響起異聲,她霍然轉身,凝神再听一次,卻什麼也沒听到。
「是回音吧!」她笑口自己神經錯亂,進人廚房。
過了一會兒,她端著水果出來靜候鬲強返家,等得她呵欠連連還不見他的身影。
「搞什麼?是不是看到漂亮妹妹迷了魂,忘了正事?」老哥總是不正經,尤其是面對女人的時候,偏偏到現在三十二歲的高齡,還不見有個媳婦人眩「鬲墜兒。」低柔沉穩的聲調,打破了靜謐的空氣。
「干嘛?」她懶懶的應答。不對!她驚疑地跳起來。「誰呀?是誰在說話?」她蹙著蛾眉觀看四方,抄起水果刀防御。
「是……是誰?」她害怕地直咽口水,過了良久卻沒半點回應。
「我病了嗎?」她懊惱地坐回沙發,看到芙容鏡,不禁開玩笑地拿刀指著它,「莫非是你在呼喚我?」本想說完後大笑幾聲,不料它竟開口了。
「別亂指,把刀收好。」
它說話了!
墜兒立刻找聲尖叫,慌亂無措的她,手指頭冷不防地被水果刀劃了道口子,流出的鮮血滴人銅鏡表面。她不斷地尖叫想逃,但一股莫名的力量止住她的步伐,把她拉向芙蓉鏡。
「救命呀!老哥,你帶了什麼鬼東西回來!」她拿著水果刀不斷亂揮。
「我叫-要小心了,-不听。」它頓了頓,若有所思的說︰「來吧,我等著。」
「不要!放開我啦——」墜兒合著哭腔的說話聲忽然消失,客廳里杳然一片,吹著刺骨的寒風。
「墜兒,我回來了。有個美女向我搭訕,她還留了電話……」月兌了鞋進門,鬲強的身子不禁瑟縮一下,好冷啊!
「墜兒?」他喚了幾聲,仍不見妹妹的身影,不禁心一驚。「不會帶著芙蓉鏡逃了吧?」他趕緊四處找銅鏡。
呼,還在!他放下心來。
「她到底跑哪去了?」
「救命呀!鬲強,你這個大混蛋!」墜兒驚駭的閉著雙眸,她雙手執著水果刀,漫無目的地向四面八方亂砍,想驅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聲音和無形的敵人。
「救……救命呀!」一個老人驚惶地低呼,他雙腿已軟得逃不開。
她轉得頭昏,又歇斯底里的猛喊,腳下一個不穩,跌向老人的水果攤,打翻了整攤的梨子,也幾乎嚇昏了老人。
「哎呀!」她重重的跌在地上,痛得她溢出了淚水,這才睜開雙眸,申吟了一聲。
老人又驚悸又憤怒的瞅著她,她愣愣的望他半晌。
「你是誰?」她茫然的問。
「-……」他枯瘦的手在空中不住地顫抖。
「老伯,你似乎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她一笑,正欲起身,才發覺那把水果刀正穩穩地刺在老人褲檔前一寸之處,刀柄被她的雙手抓著,不明白的人還以為她欲謀殺老人呢!
「殺人啊!」老人涕淚縱橫地大叫。與人無怨無仇、沒財沒勢的他也有人要行刺,這是什麼世界埃「我沒有,我沒有殺人!」四周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墜兒心一驚,趕緊爬起來辯白。「我根本不認識他,有什麼理由要殺他?」
她說得理直氣壯,卻看不到一雙信任她的眼楮。「我真的沒有!」
「這把刀就是證據哪!」老人抹了抹眼淚,使勁拔起水果刀向眾人取得認同。
「對呀!」
「我看到了,那姑娘的確往他身上刺去,不是殺他是什麼?」
「看她長得標致可人,卻一身奇裝異服,又說著沒听過的口音,八成是外族派來的奸細。」
眾口鑠金,一個比一個說得肯定。
她轉了一圈,打量眾人一遍,大家怎麼都穿著古裝,還有模有樣地操著另一種口音?
「請問……」
「把她送官,還要她賠償我一家十口的飯錢!」老人高聲一呼,獲得眾人一致贊同。
「什……麼,什麼呀?」她極不文雅地張口喊冤。眼看男男女女涌向她,大有將她押上衙門的氣勢,她連「等一等」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人拿條繩索綁住她的雙手。
「你們這群不辨是非的愚人,放開我!」她努力想掙月兌。
「出了什麼事?」一位身著白色儒衫的俊逸文人走進群眾間發問。
「她想殺我。」老人端出受害者身段,拿著刀委屈地喊。
「誰要殺你來著..我還想查出是誰要加害于我,才把我帶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來。」不管老人的叫聲如何淒涼,她都要討個公道。
白袍公子儒雅一笑,盯著眼前齜牙咧嘴的可人兒,那張俏臉紅撲撲的甚是可愛,高束在後的青絲鳥黑亮麗,她有白-賽雪的肌膚、平滑的小蠻腰……他眉宇間隱的顯出不悅,相當不以為然。
雖然天氣悶熱,艷陽當空,但她衣不蔽體的膽大作為,讓即使一向對禮數不甚在意的他,也想對她說教一番。
墜兒繼續和老人吵著,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重復著同樣的對白。
「這是我唯一的生計,現在被-砸了,我拿什麼過活呀?」老人激昂地道。
「我又不是存心的。」她也有理由,而且,到現在她還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來到「番邦」。
從她的表情和老人口沫橫飛的陳述,白袍公子大致猜出來龍去脈,他有責任解決杭州百姓的任何問題。
「我想出一個解決方法,兩人都不吃虧,如何?」他的話成功地引起大伙的回顧。
「你又是誰?」墜兒快瘋了,不耐煩地瞪著他。
「幫-的人。」他斯文一笑,帶著一股書卷氣,轉而向眾人開口︰「這位姑娘不可能想殺這位老伯。」
「年輕人,她拿刀子補我啊!」老人抗議,又亮出證據,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他揚手阻止墜兒申辯,續道︰「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殺人,又是個姑娘家,她不怕被人用口水淹死嗎?就算她不怕,這整條街上的人證也夠塞得衙門水泄不通。她若有意殺你,何不挑個無月的深夜,偏偏要選擇逃逸不成的大街?」
他的話讓眾人的敵意明顯降低,抓住她的力道也松了許多。
「但是……也許她不要命的想殺我。」老人賴定她了。
「不要命就不怕和大家到衙門了,姑娘,-說是嗎?」
墜兒要對他刮目相看了,她掙開箝制,連忙站到他身邊。
「是我腳滑才會差點惹出大禍,我不是存心的。」她松了口氣,現在情勢逆轉了。
「一句不是存心的,那我就該自認倒霉,把這些爛水果抬回去自己吃嗎?」老人看著被砸的攤子,悲憤盈于胸臆。
「別難過,這位姑娘是有不對的地方,她賠銀子給你,事情就別鬧大了」白袍公子說著,見到墜兒詫然望著他,他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這不是解決了嗎?」
這個男人擁有迷倒眾生的笑容,但她現在沒空欣賞。
「不……我……我沒錢賠呀!」她倒霉透了。
他怔了怔,這姑娘難道什麼都不付出就想了事?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不賠就送衙門,讓大人做個公正的裁決!」老人又道。
只見眾人端出一張張討伐的臉孔,恨不得替老人剝了她的皮似的,她是招了什麼禍端?
她腳下是誰的地盤都還不清楚,就犯了人家的忌,她何其無辜?想著想著,她懷念起老哥那張喋喋不休的嘴,還有一年踫不到兩次面的父母,以及她熱愛的工作……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邊。墜兒委屈地流下晶瑩的珠淚,淚眸恰好遇上白袍公子的目光,那道溫和憐惜的目光很無奈,具于眾人的怒目,看來只有他是好人。
她的淚珠落在淒美動人的臉上,一雙黑眸直勾勾地凝望他。
白袍公子自腰間掏出一錠銀子交給老人,「這位姑娘不欠你了。」
老人接到銀子,兩眼亮了起來,明明開心,卻還要端架子道︰「銀子就能打發了嗎?我是不想給-難堪。」
終于,老人和其它人漸漸散去,墜兒梨花帶雨的臉龐抬起,「謝謝你。」
「來。」他將她拉向自己,為她解開繩索。她的言行舉止和奇異的打扮,看得出來不是本地人。「姑娘是異邦來的嗎?」
「異邦?」她立刻領悟,胡亂擦去淚水,無可奈何的回答︰「算是異邦。」
「姑娘家只身在外不方便,凡事小心為上。」說著,他又掏了錠銀子給她。「-的衣著怪異,拿銀子換了它吧。」
她觸模冰冷的銀子,心窩暖和了起來。
這位男子雖然斯文爾雅,但舉手投足間淡淡地透著豪氣和灑月兌,不同于印象中一般手不能縛雞的書生,讓她頗有好感。
「謝謝。我想請問你,現在是哪個朝代呀?」她的小臉糾成一團,幾乎可以確定這是另一次元。
「大宋元佑六年。」他這下完全放心了。起初他還有點懷疑她的身分,現在邊疆戰事吃緊,難保敵國不會派人來搜集情報,但是她毫不隱瞞自己是外邦人,不可能是敵國派來的。
「宋朝元佑……」是冉青的年代!她暗自吃驚。
「姑娘,怎麼了?」她的表情真是夸張。
這聲音好熟啊!墜兒發現他的聲音和芙蓉鏡發出的聲音如出一轍,低柔好听,莫非……「喂,你是誰?」她的眼發出奇異的光芒。
看她神采奕奕,他可以安心去辦正事了。「萍水相逢,毋需告知姓名,保重了。告辭。」他有禮的一揖,從容離去。
「一定是他!一定是!」她愣了半晌轉身想追,卻尋不到他的身影。「不見了。」
她沮喪不已,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好人,怎能讓他溜走呢?說不走他是冉青本人呢。
墜兒神情恍惚地往前走,突然一匹棕色駿馬奔來,在她身前緊急煞住,她嚇得跌倒在地上。
駿馬上的男人躍下馬背,關注地彎身問道︰「姑娘,-沒事吧?」
「你……你存心踢死我嗎?」她怒吼,拉著他伸出的手站了起來。
「對不起。」男人端詳她。
她這才抬起頭來,驀然望人一雙深幽有神的眸子,心頭抨然作響。
「我沒事了。」她赧然地低首。
在下向姑娘賠罪。不過,姑娘似乎十分沮喪,是否需要在下幫忙?」
她感動極了,這個時代的男人比二十世紀的男人體貼多了。
「反正說出來你也幫不上忙。」她無奈地嘆氣。
「沒有我幫不上的。」他很有自信。
她抬眼,出了道難題,「我想找冉青,你辦得到嗎?」
他訝然地開口︰「在下正是冉青。」很少人直呼他的名諱。
這下子輪到墜兒驚愕了。
他說他是冉青,那位名垂青史、幾近完美的男人?
眼前爾雅非凡、俊帥得難以訴諸于筆墨的男人是冉青?!「姑娘找我有何要事?」冉青笑看她的驚喜。
燦爛的笑臉、熱忱的心腸,他是她最崇拜的冉青!她驚喜交加得說不出話來,冉青也體貼的等待她開口。
「我不是在作夢吧?」她感動得哽咽了。
冉青眼底帶著濃濃的笑意和不自覺的驕傲,老百姓對他推崇備至、視若神人,他喜歡被百姓重視,更享受這份榮耀和名餃。
「冉青,不,冉大人。」古代的稱謂使她渾身不自在。
「沒關系,這次我微服出巡,-就直呼我冉青。但不知姑娘芳名?」
哇!他真隨和,不愧是冉青。「鬲墜兒。」
「鬲姑娘,-是否有冤要申,卻投訴無門?若是如此,就是杭州太守步定羅的失職,我會深人查探並告誡步太守。」他神情堅定,口氣肅然。
她正在步定羅的地盤上?墜兒不禁感到背脊發涼,哪個地方不去,偏偏挑上最令人厭惡的杭州。
「倒不是太守失職,我是想跟你借芙蓉鏡一用,不知你方不方便?」要不是老哥帶了那個靈異古物回來,她也不會誤人時空,不過,能因此見上冉青一面,倒是值得。
「芙蓉鏡是我的家傳之寶,鬲姑娘要此物何用?」冉青表面上平靜,心底卻起了波濤。
芙蓉鏡是冉家的傳物,更是罕見的稀世珍寶,相傳冉家能世代平步青雲全是拜芙蓉鏡所賜,所以冉家人相信芙蓉鏡有神,一直供奉在家中。
知道芙蓉鏡的人很少,她會開口要求令他想不透。
「只想一窺稀世珍寶,沒有別的原因。」她心虛地掩飾。
冉青微揚唇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他不戳破,反倒說︰「可以相借,不過杭州離京城有段距離,往返的莫四十天的路程。」他故意停頓下來看她的反應。
「沒關系,我會等你的。」她感激他的大方。
「問題不在這里,是我有要事在身,況且鬲姑娘看似只身在外,必有諸多不便。」
他並不是能看穿人心,也不是胡亂猜測,而是方才那陣「殺人未遂」的騷動,他在遠處已看在眼底。
他的考量使她躊躇起來。「區區一名女子,要當令的宰相放下正事不管,專程為了我而返京,這的確說不過去。」
「其實另有方法,而且更方便,但可能會委屈了鬲姑娘。」他表露出擔憂。
「直說無妨,若能幫得上忙,我很樂意為你做事。」說完,她垂下嬌紅的臉。
「鬲姑娘的體貼,在下謹記于心。這件事關系到百姓,也是我微服出巡的原因。我是特地來搜集步定羅欲反叛朝廷的證據。」
「什麼?!」她大叫,冉青立刻將她拉到一邊。
「這是機密,請-務必保密。」見她點頭,冉青才又往下說︰「根據可靠消息,步定羅想籠絡人心,擁兵自重,所以在杭州政績斐然,博得百姓認同,甚至愛戴他遠勝于我……」他垂下眼,神色相當懊惱。
「怎麼可能?步定羅這個大壞蛋,杭州百姓怎會無知的看不出來呢?」
「他偽裝的功夫爐火純青,一般人很容易被假象所蒙蔽,何況是單純的老百姓呢?這不能怪罪于百姓身上。」他為老百姓說話。
她又在心底贊嘆著冉青是大好人。「你說,要我怎麼做?」她雙眸灼灼。
「混人步府,搜集他叛變的證據。唉!這太危險了,我想-還是……」
「我不怕,你別擔心,能為國家和百姓做事,這是很難得的殊榮。但是我應該怎麼混進去?而且他叛變的證據會放在哪里呢?」她托腮苦思。
冉青感激地握住她的柔荑「謝謝-,我一定盡快趕到京城,並立刻回來接-出府。」
「別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了。」她羞赧地笑著,手還被圈在他的掌中。
「步定羅正在籠絡人心,只要是百姓有難,他必定伸出援手以彰顯其愛民的胸懷,一旦-餓昏在府外,就有機會進人步府。」
「沽名釣譽!他以為所有的人都是瞎子嗎?」她啐了一聲。
「步定羅是個文人,時常舞文弄墨,相信從他的書齋中不難尋覓,若-不知其詩詞之意,可以抄一份,我會派人隨時在-身邊保護-可會讀書寫宇?」若是她不懂,那又是一道難題。
「懂。那麼,他和山賊勾結的證據要不要一並找出來?」她天真的問。
冉青眉頭一皺,又立刻舒展。「當然。」步定羅勾結山賊?嗯,有趣!
「交給我吧!你一路小心。」才剛見面又要分離,她有許多不舍。
冉育低聲地道︰「我從未見過像-如此智勇雙全又識大體的姑娘,待此事告一段落,我願為-做任何事。」
喜悅頓時染上她的眉梢和粉頰,她恨啊!為何自己不是出生在這個時代,為何老天要捉弄她的一片真情?
「步定羅為人奸險,姑娘務必小心,但願能盡快為朝廷和百姓除去禍害。」
「我也希望如此,就算忍氣吞聲我也要把他的惡行揪出來,昭告天下。」
★★★
冉青的猜測果然沒錯,步府的下人一見她虛弱的倒在大門外,立刻回報給他們的惡主子知道,承蒙那位惡主子的「善心」,她終于順利的混人步府,只可借惡主子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出面。
她閑來無事,步出廂房走向庭園。沿途觀來,步府並沒有她料想中的奢侈豪華,該是會讓人迷路的回廊,卻設計得相當簡單,僅是個大彎便又是另一番景象。
陣陣淡雅的花香撲鼻而來,這可是桂花香?墜兒提起裙-,疾步走進栽滿各色花卉的庭園。
這里的園丁一定很用心,每朵盛開的花朵又嬌又艷,令人不禁駐足欣賞。
「-在這-做什麼?」
墜兒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原來是昨晚替她換衣裳的婉晴「我……我有些悶,所以出來走走。」
婉晴了然一笑,「-別緊張,在步府里大可不必擔心受怕,因為有大人在啊!」婉晴以為她在外頭吃了不少苦頭,才會倒在府外。「這幾件破爛的衣裳是-僅有的東西吧?」她雙手捧著洗淨的衣服。
「破爛?」墜兒恍然大悟,想笑又不敢放肆,她順水推舟地道︰「這的確是我僅有的東西。」她接過衣裳。
「-在杭州舉目無親,若不嫌棄,可以開口求大人讓-留下來,大人身邊正好缺個丫鬢。」婉晴好心的建議。
她求之不得。「老是听到-提大人,但我到現在卻還沒見過他。」
「大人下令安置-之後,就匆匆忙忙趕到城外去探望農民。自饑荒以來,就有不少事發生,大人已經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善後。」
籠絡民心!
歷史上,元佑年間的饑荒死了不少人,若不是冉青及時伸出援手,只怕傷亡更慘重。步定羅說得好听是探望農民生活,其實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否則他大可在饑荒發生之前未雨綢繆。
「大人可真有心。」她譏諷地淡笑。
「以後-會更了解大人的用心不止于此。我還有事要忙,-請自便。」婉晴朝圓形拱門走去。
「她倒是好人。」墜兒點頭道。忽地,她腦海靈光乍現,開心的擊掌,賊頭賊腦的確定四下無人後,開始尋找書齋。
若能早日找出步定羅欲叛變的證據,她就能早日離開這個地方,免得步定羅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殺了她。她一直認為步定羅心機深沉、奸詐毒辣,想必在背後除掉不少不利于他的人。
轉了半天,她幾乎將步府每寸土地踏過了仍遍尋不善,正苦無對策之際,長廊彼端出現兩道人影,她做賊心虛地隨手推開就近的門躲進去。
那兩名男子終于走過來,只見其中一位身著白袍的男子憂心仲仲,邁著健步匆促離開她的視線,雖然僅有一面之緣,她卻清楚地記得他的長相。
是那個給她銀子的男人!她怔仲半晌,直到連串的咳嗽聲驚醒了她,回身一看,床畔坐著一位憔悴而美麗的姑娘。
那姑娘訝異于墜兒的出現,向她走過來,身子輕盈得彷佛不著地,像是風中的柳絮。
「不好意思,我走錯了。」墜兒想抽身離去,甜柔的嗓音卻留住她。
「-是新來的丫鬢嗎?」徐念-看她一身丫發的打扮而猜測。
「也許……經過大人同意,我就可以人步府當丫鬢了。」墜兒皮笑肉不笑地說,心中掛念著書齋究竟位于何處。
徐念-綻放一朵燦爛的笑容,「那麼,能不能請定羅把-分配給我?」
墜兒瞠目,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半晌,才哭笑不得地回道︰「這我做不了主,還是由大人決定吧!」
徐念-想說些什麼,卻一口氣順不過來地猛咳著。墜兒猶豫著需不需要喚人來,她似乎咳得很嚴重。
「我去叫人。」墜兒幫她拍著背,扶她在床上坐下。
「不用了,老毛病,總不能每次都麻煩大家。」
「沒有供-使喚的丫鬢嗎?」這個步定羅真殘忍,但這位姑娘是誰?
「是我一直拒絕定羅的安排,但是第一眼見到-就覺得很投緣,所以……咳!」徐念-又連續咳了幾聲,並露出笑容安慰她。「我沒關系。」
「好吧,我盡量爭取,讓-如願。」反正一舉兩得,她還是得找借口留在府內,看這位姑娘心性頗佳,應該不會以主子身分欺壓她。
「謝謝。」
墜兒臨走前還為徐念-倒了杯水。離開後,她-路不解地想,步府內的人個個都是好人,怎麼會出了個遺臭萬年的步定羅?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後院較為偏僻的地方,本想轉回頭,卻想到一件事。
也許步定羅不喜歡熱鬧,後院不正是最適合當書齋的地點嗎?
果然,前面正有一間房舍,掛著「賦仁書齊」的匾額。她眼觀四路、耳听八方,躡手躡腳地來到書齋門邊,未推門而人即听見有人對談。
「唉,若是我提早防範,饑荒也不至于太過嚴重。但願這道奏折能獲得批準,朝廷能重視饑荒帶來的後果。」
這個聲音她很熟,正是幫她解圍的男子,不過他在這里做什麼?
「大人,別再自責了,你已盡了全力,若不是冉——」聲音倏然停止。
大人?!她低下頭,不敢相信耳朵所听聞的。她心緒全亂,沒想到……「姑娘,有事嗎?」
墜兒被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順著眼前的白袍往上瞧,他含有幾許慍意的眼正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她,他確實是救她的公子,而這位地打從心底感激的人,竟然是萬惡之源——步定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