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她不懂,只知道幾天不見,他變得更奇怪了。
「是的,我要確定我對你的感覺。」他的神態不再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耐人尋味的神色。
「那你確定了嗎?」曉汲盈盈一笑。他的習慣還真特別。
「確定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他這輩子最想保護的人。
「是嗎?」曉汲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曉得他們的關系好像更進一步了。這樣是不是表示他不再生她的氣?他和她可以做好朋友,就像欣姊姊和她一樣了呢。
「我會讓你相信。」他放開她,道︰「你在這里等一下。」
「好。」曉汲順從應道,從不質疑他的話。
半晌,鴻語回來,手上多了一條瓖嵌著黃色玉石的項煉。
「給你。」他將項煉遞給她,等著她高興收下,然後飛奔到他的懷中。
「這是……」曉汲盯著項煉,微愣了一下。
「一條項煉。」
她知道那是一條項煉,但……「真的要送我嗎?」她目不轉楮地望著他手中的項煉。第一次見到這麼光彩奪目的玉石,暈黃的色澤,光芒四射、質地通透,這麼美麗的東西真的要送她嗎?
「我幫你戴上。」雖然她的反應不如他預期,但還可以接受。既然確定她就是他要的人,那他會耐心守候,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傾盡溫柔打動她。
鴻語不等她回應,便把鏈子掛在她雪白的頸項上。
「謝謝。」曉汲樂陶陶的。想不到他會送東西給她,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高興得想飛上天。
「這是為我準備的?」鴻語拿起放在桌上的紙袋並打開。他以前不接受她的好意是因為還沒有確定自己的心,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你肚子餓了嗎?」她還以為他不想吃哩。
「嗯。」鴻語隨口應了聲。其實他一點也不餓,只是記得豪宴好像說過,想抓住女人的心,就得無時無刻給她們一點甜頭嘗嘗,既然她特地為他準備點心,那他就必須給她些獎勵,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吃完它。
曉汲痴戀地望著鴻語。看著他吃自己做的東西,感覺真好,可惜從明天開始,她就不能再做東西給他吃了。
「你……咳……」鴻語輕咳了一聲,有點不習慣。「我今天要回家吃飯。」
「真的嗎?」曉汲喜上眉梢,「你喜歡吃什麼?我等一下馬上去買,晚上煮給你吃。」
「你作主就好。」鴻語又咳了一聲,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語。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他死板的生活過太久了。
「上次采的花都快凋謝了,我再去剪一些來擺,這樣吃飯時感覺會好一點。」她笑著道。
「記得戴上手套。」他提醒她,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好。」她笑得更開心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燦爛的笑容瞬間黯淡了下來,「我以後可能沒有機會再做東西給你們吃了。」
這句話像在交代遺言,听起來刺耳,他不喜歡︰「為什麼?」
「唉……」曉汲嘆了一口氣。雖然舍不得這里所有的人,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再怎麼說她都是一個外人,她打擾他們太久了。雖然她的病並沒有治愈,但她仍然感謝鴻爺爺,因為鴻爺爺,她才能認識這麼多朋友,這一直是長久進出醫院的她所夢寐以求的。「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回家?」鴻語心驚道。就在他肯定了自己的心以後,她竟要離開他?
「是啊,本來我今天就應該離開了,但我想當面向你說一聲謝謝,所以才求青先生與豪先生明天再來接我。」她一想到以後都不能再見到他,心里就好難過。
「青觀和豪宴?」看來事有蹊蹺。
「是鴻爺爺請他們代替他來送我回家的,鴻爺爺也有打過電話通知我了。」曉汲傷心的說。她以後一定會很想念他的。
「你確定听到的是鴻長老的聲音?」真是太可疑了!鴻語一點都不相信青觀和豪宴是可以任鴻長老使喚的人。
「應該是吧。」曉汲奇怪鴻語為什麼這樣問。
「你的病不治療了嗎?」
「鴻爺爺說醫生出國去了,短期不會回來,鴻爺爺要我回家等。」見鬼!龍拓明明已經回龍門了。「你確定那通電話是鴻長老打的?」鴻語又問了一次。
「難道不是嗎?」鴻爺爺沒有理由騙她啊,青先生與豪先生都來接她了。
鴻語心里有譜了,壓根兒也不信青觀與豪宴會听鴻老頭的話,依鴻老頭愛面子的個性,大話一旦說出,沒有說服龍拓治愈曉汲之前,為了自己的老面子,再怎麼樣他也不會送曉汲回家,否則豈不顏面盡失?整件事包括冒用鴻老頭的名義打電話給曉汲,百分之百全是青觀與豪宴搞的鬼,一定是他們看出了什麼端倪才乘機搗亂,若是豪宴為了上次他幫龍拓擺他一道的事而報復,他還可以理解,至于青觀,在他看來,游戲的成分居多。
「我讓克寒送你回鴻門會館,這件事等我回去再解決。」鴻語好言說道,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你不一起回去嗎?」
「我還有事情要辦,你先回去。」他有必要去找青觀和豪宴「好好談談」。
「好。」
鴻語目送曉汲上車後,心中有了打算。
或許青觀與豪宴這兩個窮極無聊的人會給他一個很好的解釋。
「哇!沒看錯吧,是鴻語耶!」青觀夸張地叫道。
「別高興得太早,你沒听過無事不登三寶殿嗎?」豪宴頗有戒心的看著鴻語。
「我來等你們給我解釋。」鴻語的語氣溫和得讓人察覺不出任何的情緒反應。
「解釋?什麼解釋?無緣無故的,你要我們解釋什麼?」青觀故意裝蒜。
「電話。」鴻語難得提示。
豪宴不怕死的道︰「我不記得最近我們有用電話和你聯絡。」
「是啊,最近我和豪宴都很忙,哪有空打電話和你閑話家常。」青觀也跟著搭腔。
知道他們存心刁難,鴻語決定不再拐彎抹角,他挑明的說︰「鴻門璽已經在她的身上,除非有必要,否則我不希望她離開鴻門會館。」換句話說,他已經把曉汲視為他的人了,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決定她的去留。
「媽的!你竟然將鴻門璽送給那個女人。」豪宴的反應有些激動。鴻門璽是鴻門的信物,擁有鴻門璽即擁有動員鴻門所有人員的權力,如此重要的東西,鴻語居然隨隨便便就把它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你不也將豪門章送給別人。」鴻語睨了他一眼。
「那不一樣。」豪宴嚷嚷著。他送的是自己的老婆耶,那個女人怎麼可以跟他的愛妻相提並論。
「我感覺不出哪里不同。」鴻語沉聲道。他當然清楚鴻門璽的重要性,將它送給曉汲,只代表一個意義,以貴族之間的默契,他們怎麼可能不懂。
「喂,你真是……」
「我想鴻語自有他的道理。」青觀打斷豪宴的話,別有深意的看了鴻語一眼,「我們就別再多管閑事了。」
「什麼?就這麼算啦?」豪宴不可思議地叫道。虧他還像個傻蛋似的忙了半天。
「那電話的事……」鴻語沒忘此行的目的。
「電話是我和豪宴以鴻長老的名義打的,目的只是想要替你與龍拓解決掉麻煩。」青觀解釋。
「是嗎?」鴻語一點都不相信他們會如此好心。
「別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真正的目的你心里不是很清楚!」豪宴口氣仍是很沖,沒有整到鴻語,他心里實在不甘心。
鴻語睨了他一眼後便閉上眼,想理清自己紊亂的思緒。
失敗,又是失敗!難道真是貴族得天獨厚?即使他想盡辦法,還是沒法報仇!李升明忿忿不平地一拳重擊在木桌上。
「李先生?」站在一旁的江易平滿臉深疚。兩次出手都失敗,對委托人的確很難交代。
「把事情說清楚。」李升明冷冷地道。
「兄弟們守在通往鴻門會館的唯一路上,準備狙擊鴻語,沒想到等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鴻語的私人座車出現,里頭的人卻不是鴻語。」
「哦?」
「車里有兩個人,一個是鴻語的私人秘書楚克寒,另外一名女人身分不明。」
女人?會是誰?是鴻語的母親還是他的妹妹鴻欣?「有人受傷嗎?」
「兄弟們連開了數槍,應該有人中彈。」江易平推斷。
「你用‘應該’這個字眼,那表示坐在車里頭的人很有可能平安無事,我這樣說對不對?」真是可惡!
江易平彎腰致歉,道︰「沒錯,兩次失敗證明我們能力不足,請見諒。」
「你們的能力的確讓人懷疑,不過我不會因此而中斷我們的合作關系。」
「李先生?」江易平驚訝地抬起頭。
李升明舉起手,示意他繼續听下去,「我會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不過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請說。」
「我要加入你們下一次的行動。」
「這……」江易平面有難色。依照以前的經驗,委托者參與行動,往往容易因為意氣用事而壞了大事。
「放心,我不會阻礙你們,該怎麼做還是由你來安排,如何?」
「好吧。」
這一次他要放手一搏,若不成功,就讓他去陪伴死去的妻兒吧!李升明苦笑著。
「怎麼回事?」
鴻語神情嚴肅地坐在曉汲躺臥的床邊,望著她泛白的朱唇與褪盡血色的臉蛋,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心痛。原本期盼她會像往常一樣,笑容可掬地迎著他回來,誰知看到的卻是這般景象,她不省人事躺在床上,幾個小時以前她不是還好好的嗎?
「送葉小姐回來的路上遇到狙擊,對方槍法不錯,很有可能是職業殺手。」楚克寒簡單的道。
「說下去。」
「由現場遺留下來的彈頭看來,這批人應該與上次狙擊龍先生的殺手是同一批。」楚克寒判斷。
「哦?」看樣子對方真正的目的是要除掉他,進而解決掉龍拓,而曉汲卻險些成了他的替死鬼。
楚克寒接著道︰「這陣子鴻門頻頻受到宏碩的密切注意,假如是因為上回少爺公然拒絕與宏碩的合作關系,俞靜-因而挾怨報復,那把龍少爺牽扯其中似乎說不過去,再說狙擊龍少爺的人真正的目的不像是在打擊整個貴族,而是……」
「而是什麼?」與他對望了一眼,鴻語心里有數。
「而是要龍少爺的命。」楚克寒大膽假設。
鴻語臉色陰惻惻的。不管幕後的主使者是誰,既然動了他的人,就應該有心里準備。
「克寒,找個適當的時機,我要親自拜訪宏碩。」這里頭大有文章,不查個明白,龍拓隨時都會有危險。眾所周知,同為貴族,他卻形同龍拓的保鏢,如果克寒推測無誤,那麼對方既然想要龍拓的命,以保護龍拓安危為使命的他,自然首當其沖,相對的,跟在他身邊的人也會受波及,曉汲就是一個例子。
「是,我會盡快安排。很抱歉,沒有將葉小姐保護好。」楚克寒自認沒有盡到保護之責。
「你盡力了。」鴻語心里清楚,若不是楚克寒,曉汲早沒命了。一思及這個可能性,他的心不免一陣抽痛,此時此刻,他慶幸老天爺沒有奪走她,否則他如何承擔因一時的逃避所造成的遺憾?就在他認清自己的心已決定將她留在身邊的時候。「醫生怎麼說?」
「葉小姐手上的傷經過包扎後已經不要緊了,但因為葉小姐有先天性心髒病,經歷這次的驚嚇,情況可能不樂觀。」楚克寒將醫生的話一字不漏陳述了一遍。
鴻語听得膽戰心驚,心中莫名的恐懼感悄然襲來,令他惴惴不安。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這麼彷徨心驚。「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有,但要看少爺願不願意。」楚克寒意味深長地道。
鴻語當然知道楚克寒話中的含意。失去時才懂得珍惜,以前曉汲端著小點心追著他跑時,他總是嫌她煩,如今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不煩他了,他反而懷念她活潑俏皮的樣子。倘若她的病情真如克寒所說的嚴重,那麼當前有能力救她的人只有龍拓,只要他開口,龍拓不會不買帳,只是鴻門欠龍門的人情已經太多了,他如何再開口請龍拓幫他?任何債都可以還,唯有人情債怎麼也還不了,否則他也不會承襲父親交代他的使命,這個枷鎖整整束縛了他二十幾年,是以自小到大,他獨斷獨行,從不開口求人,更不接受別人的幫助,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如今這個原則怕是要改變了。
「但願你值得……」鴻語若有所思地喃道。
「你要我救那個女人?」
龍拓挑高眉,不太相信鴻語會為了一個女人開口求人。鴻語向來不輕易在人前泄漏情緒,眼前這一個可是他認識的鴻語?盡管鴻語掩飾得很好,但眉眼之間仍可見擔憂與焦慮。
「嗯。」鴻語的聲音听來平靜,但深邃的眼眸里卻透著堅定的意念。
「鴻語,你我都清楚鴻長老在打什麼主意,救了那個女人只會稱了他的心意,既是如此,你還要我救她?」就他對鴻語的了解,鴻語這輩子最不想欠的,就是他的人情。
「我只知道我要什麼,其他的不重要。」鴻語輕狂的道。除非他願意,否則沒有人能夠左右他的思想與行為。
「總有理由吧?」龍拓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有,等我確定了,我會讓你們知道。」他不想多說,在一切尚未明朗化之前,過多的言語只會給一些好事者更多的破壞空間而已。
「你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會救她?」龍拓饒富興味地說道。雖說他做事一向毫無準則,但要他為女人醫病,未免有失格調。
「我肯定你一定會幫我。」鴻語眉頭深鎖。他的生命因曉汲而有所不同,她樂天知命、單純天真,她讓他擺月兌過去的羈絆,懂得為自己而活;她甚至讓他了解什麼是幸福與快樂,也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不只是為別人犧牲而已,更要為自己的人生規畫。她讓他的生命充滿了活力,失去她就等于讓他失去了活力,一切終將回到過去。
「是嗎?」龍拓笑望著他,「想不到一個平凡的女病人也有如此魅力。」
「她如果平凡就不可能完成你做不到的事。」鴻語神情認真而嚴肅,「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不要再如影隨形的跟著你嗎?」
「這是條件交換?」龍拓輕哼。他還以為只有豪宴懂得放話威脅人,原來鴻語也懂這一套。
「這是提醒。」鴻語嘴角微揚。
龍拓重視貴族的情誼遠超過自己,必要時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要有人為他付出性命,姑且不論鴻語明不明白他的用心,光是鴻語執意信守父親留下的承諾,著實就讓他傷透腦筋了,偏偏鴻名教育的觀念已在鴻語的腦中根深柢固,任憑貴族其他三人挖空心思也無法改變鴻語的決心,現在既然鴻語自己奇跡式的想開了,他心中的顧慮也可放下了。
被反將了一軍,龍拓不以為意笑了笑,「分文未取救一個女人,還得失去一個好保鏢,你的‘提醒’讓我吃了大虧。」
「不值得?」
「值得、值得!吃一個虧可以換得朋友的推心置月復,當然值得。」
「謝謝。」鴻語動容地道。
「用不著說謝謝,不要忘了我們是好兄弟。」
「是的,一輩子的好兄弟。」鴻語淡笑。
天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槍聲一聲接著一聲,一顆子彈由她的手臂擦過,她發現自己快窒息了,誰來救救她,她好難過,好難過……「啊——」曉汲驚叫出聲,冷汗流了一身。
「作噩夢了?」
好熟悉的聲音。曉汲睜開眼望向身旁的人,然後立即撲進他懷中,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樣,淚水撲簌簌地流下。
「是你!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
鴻語輕摟著她,溫柔地輕撫她的背。她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她哭得他的心都擰了,讓他心疼萬分。
「我作了一個夢……夢見好多人要殺我……他們拿著槍一直不停朝我坐的車子掃射……槍聲好大……震得我的耳朵都快聾了……」她哽咽道。
「那不是夢。」鴻語冷冽地說道,聲音冷得駭人。
「呃?」曉汲先是一陣愕然,望了一眼手臂上的繃帶,可怕的記憶一幕幕回到她的腦海中,她想起來了。
鴻語讓楚先生送她回會館,車子開到一半就因路障停下來了,隨後出現一群身著黑色西裝的人,掏出槍便朝他們射擊,嚇壞她了。她自認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為什麼那群人要致她于死地呢?她又不認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