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就是刁慕呈的生日了,也就是兩人一起的生日會兼訂婚宴。在生日會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明天晚上,刁慕呈和古孝堤會在兩人窗口底下的花園里交換禮物,這是老早以前便定下的規矩。所以兩人不管有任何事都會挪開來,而明天古孝堤的生日禮物,就是第二天的訂婚宴及六天後的婚禮了。
而在方薰羽這妮子的努力下,短短不到一個月,該有的準備都差不多了,現在刁、古兩家都談妥了、日子選好了、酒店訂好了、喜餅確定了、婚紗敲定了、喜貼發完了,連蜜月行程都OK了,就差重要信物——戒指,可是……
「這戒指由女方買會不會太怪了點?」屈以文說。
「怎麼會,夫妻結了婚就是一體了,還分什麼男方、女方,不都一樣。」方薰羽一點也不覺有所不妥。
「這是男人的權利啊,我相信慕呈會很樂意為孝堤挑戒指。」
「那孝堤也樂意呀。」
「好了啦,你們兩個,又不是你們在吃米飯,你們兩人喊什麼熱。」康汀宇出場想擺平這愈斗愈火熱的兩人。
「還說呢,你不也是太監喊急。」方薰羽將他一軍。
「還不都你害的。」康汀宇不滿的說。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我很謝謝你們的心意及幫忙,我看待會我去機場接慕謙時,我們再一塊去挑戒指好了。」古孝堤擺平爭執的說。
「好,就這麼辦,那以文你的工作就是注意慕呈買的禮物,不要到時兩個人都買一樣的才好。」方薰羽交代。
「為什麼要我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慕呈是自己的好朋友,要刻意騙他什麼還真是難。屈以文暗嘆。
「什麼叫吃力不討好,這可是輕松得不花一分力氣的事,這可是便宜你了,更何況要不這樣哪來的驚喜!」
「歪理一堆。」屈以文不知是該為了老友高興還是同情。
「喂,散開,慕呈來了!」康汀宇看見慕呈的身影發出警告。
「糟了!」霎時間,散了一桌的酒菜目錄、喜餅廣告、及婚紗訂單都教方薰羽手忙腳亂得來不及收。
「快,來不及了。」
「嘖!」方薰羽干脆手一揮,將所有雜七雜八的單子都揮到地上。「嗨,怎麼有空來?」她裝出客氣的陪笑。
刁慕呈皺起了眉頭,覺得薰羽近來的行為愈來愈奇怪了,連其他人也是。
「呃,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康汀宇怕露出馬腳,還是先走為妙。
「好,拜拜,快走、快走。啊!孝堤,你不也要出去,那就讓汀宇送你一程吧。」
「要去哪,我送你去。」听見孝堤要出去,刁慕呈馬上反應。
「不用了,汀宇順路的,你不用麻煩。」方薰現急著推著汀宇和孝堤出門。
「汀宇不是有事?」刁慕呈覺得不對勁的問。
「有事!呃,有事也可以順路啊。不行嗎?你怕汀宇會吃了孝堤不成。」
刁慕呈想到自己來這找以文是有事的,而孝堤出門有人陪著也好,否則誰知道李家的‘大、小」小姐會不會又心血來潮找孝堤麻煩。
「汀宇,那就麻煩你了。」
「小事一樁。」
「好,路上小心,拜……」刁慕呈給孝堤額上一個小吻,才放走了她。
「嗯,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心了。」方薰羽怪叫著。
「為了嫉妒死你呀,你這女人,最近怪里怪氣的。」
「哪有?是你心里有鬼。」
刁慕呈知道自己有事要辦,便不再和薰羽斗嘴,他轉向以文,拉著以文的衣袖就走。
「干麼?」屈以文莫名其妙的問。
「有事找你幫忙。」
完了,這薰羽真是烏鴉嘴,還真給她說中了,慕呈居然也想買對戒。屈以文這下又要捏出好幾把冷汗了。
「以文,這個怎樣,你想孝堤會不會喜歡?」刁慕呈在一堆金光閃閃中挑出了一只精致小戒,戒身小巧,線條新穎,配上孝堤的縴細手指應是不錯。
「呃,好看、好看,只是你怎麼會想到買戒指?」
「我想在明天晚上跟她求婚。」
「真的,好……」巧!好巧!屈以文驚嘆命運的安排。
「怎麼,不對嗎,你的表情怎麼那麼奇怪?」
「沒有呀,只是,我在想……那鏈子也不錯,你要不要考慮買這個。」屈以文瞄到一個黑絲絨的脖子上掛的鏈子。
「這個也不錯,不過求婚都是用戒指的吧。」
「不用了啦,她已經……」
「已經什麼?」
「已經……已經跟定你了,所以你不用求了,反正孝堤鐵定是嫁你的。」屈以文趕緊轉彎說辭,以不辱使命。
「先生,你這話就不對了,女人的心是很細膩的,即使她認定一個人了,可是少了這道手續是很教人失望的,所以戒指還是必須的。」一旁的門市小姐綻放著甜甜的笑靨說著。
這我也知道,要你多嘴!屈以文沒好氣的瞅了那位小姐一眼,感謝她的多嘴。
看見以文的反應,刁慕呈直覺得不對勁。這幾天大家都怪怪的,連以文都像有事在瞞他。于是他放下手上的戒指匆匆的和小姐道了句抱歉,然後又拉著以文出去。
「怎麼了?你不買了?」
「你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刁慕呈準備盤問以文。
「哪……哪有。」
「還說沒有,你一定是知道什麼對不對,有關孝堤的?」
「沒有啦,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怎麼可能有什麼事瞞你。」哦,別逼他了。
「我們幾年的朋友我會看不出你的不對勁,而且不止你,連薰羽和汀宇也都不對勁,像剛才你們在店里一看到我就統統散開來,這就很明顯了。」
「沒的事,你不要亂想。」就差一天了,他可不能在最後一天露出馬腳,不然薰羽會罵死他的。
「是不是孝堤怎麼了?是她和……汀宇?」
「哦,拜托,你想到哪去了,你就算不信汀宇也得信孝堤好不好,有理智點。」
「你們大家的行為都這麼古怪,我要怎麼理智,你倒是告訴我。」刁慕呈不死心的問。
「信任,用信任來看你的朋友。」
「我就是信任你啊,所以你一定是怕我受傷害,才不敢告訴我孝堤和別的男人的事。」他還是覺得以文對他有所隱瞞。
「哦!愈扯愈離譜了,你在編小說啊!」
刁慕呈盯著他看,沒說話。
「我說的信任是愛情里的信任,你該做的是信任孝堤。」見慕呈仍是半信半疑,屈以文決定快點結束這一切。「走吧,挑戒指去,要買戒指就買吧,省得你疑神疑鬼。」
誰說這是輕松的、不花半點力氣的好差事,這死薰羽!屈以文在心里咒罵著。
一個再怎麼聰明冷靜的人,一旦連續數天周圍環境的人事物都是神秘兮兮的時候,看他還正不正常,像這種情況要有人不給搞瘋才怪。
慕呈在珠寶店最後的決定,是購買了一對對戒及一條項鏈。他們從珠寶店滿意的回到公司之後,屈以文原本以為一切都已搞定,就等明天結果大公開了,結果誰知道公司里那位超具正義感的好同事——阿崇,又氣急敗壞的跑來慕呈這嚼舌根。
「慕呈,你和嫂子吵架了?」阿崇的第一句是這麼問。
「沒有呀,怎麼這麼問?」
看見阿崇的表情,屈以文有股不好的預感。
「那嫂子也太不應該了,居然在大街上跟個男人貼得那麼近!」
「什麼?」刁慕呈眯起了眼楮,看著阿崇問。
不會吧,這麼巧,又給他撞見了,這阿崇怎麼哪不去,就專和孝堤湊一塊。屈以文心里暗叫不妙。
「你以後上班時間別亂跑!」屈以文嚴厲的指責阿祟。
「可……可是……」他是去拿回修理好的攝影機器呀,這報備過的嘛。
刁慕呈懷疑的睨了以文一眼,然後問︰「是汀宇?」那小子不會假順路之便和孝堤怎樣吧。
「不是汀宇,是另一個我沒見過的男人,打扮得十分時髦,還染了一頂金黃色頭發。」
「會不會是你眼花了,那不是金黃色,是咖啡色,搞不好那是孝倫。」屈以文很想粉飾太平。
「不是孝倫,孝倫和朋友去坪林露營去了。」刁慕呈肯定道。
「我剛好用身上的照像機拍了幾張……你要不要……看……」阿崇見以文巴不得掐死他的眼神,嚇得他話都不敢說完。
「去,馬上去暗房給我洗出來!」刁慕呈命令道。
「好,我……」阿崇見以文就要向他射飛鏢了,他趕緊轉身離開。
「王一崇,你怎麼不干脆改行當偵探去算了!」屈以文當真朝他射了一項武器,只不過不是飛鏢,而是原子筆。
「你還說沒事,明明就有事!」刁慕呈吼了出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承認了,是真的有事!」刁慕呈這回是跳高座位的說。
「你先別亂想,你何不先等阿崇照片洗出來再說。」
「洗出來要真是阿崇說的那樣呢?」
「那你再來生氣也不遲呀。」反正照片洗出來,真相就會大白了。
屈以文是這麼打著如意算盤,但怎麼知道,照片出來後,里面除了看得見孝堤的側臉外,那男人根本就只有背影,怎麼看也沒法讓慕呈看得清那就是他遠在國外兩年沒見的弟弟。
于是乎男人自尊心受傷了,在情緒化的情況下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打電話給古孝堤,劈哩叭啦把她羞辱了一頓,害得她的心也碎了。辦公室就這麼沒來由得刮起一陣超級龍卷風。
屈以文想,反正已經五點了,待會慕呈下了班回到家里就知道一切了,他現在在氣頭上說什麼都沒用,所以隨他吧,況且說實在的,慕呈愛情的這一條路上實在是太幸福了,沒有什麼風浪,現在讓他吹點風、下點而當是歷練也好。
可是,深夜才回到家的刁慕呈,是到了第二天一早才知道真相的。
第二天早上,看到久違的手足,刁慕呈沒有親切的問候,反而是劈頭一頓罵。
「刁慕謙,你要回來怎麼不告訴我?」
「要給你Surprise呀!」刁慕謙嘻皮笑臉的說。
「死你個頭,你害死我了!」
「喂喂,老兄,這是你歡迎我的方式嗎?」對于昨天下午老哥的誤會他已經有耳聞了,只是沒想到,以文轉述得還算保守,根本不足以形容這位仁兄的脾氣。
「你人回來就回來,耍什麼神秘,害我誤會孝堤。」刁慕呈聲聲恫喝。
「喂,老兄,搞清楚好不好,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再說是你自己對孝堤的心不夠堅定,不給足她應有的信任,你怪誰呀?」時差還沒調過來的刁慕謙火氣也不小。
「好啦,一大早的就吵翻天,這是干什麼呀。」刁家的老媽出面制止了。
「媽,是哥啦,自己做錯事還怪在我頭上,我是特地為了他請假回來的,他居然這麼待我。」
「為了我什麼,我又沒叫你回來。」
「你真不可理喻耶,孝堤怎麼會想嫁給你,瞎了眼了!」刁慕謙不屑的揮揮手走開。
「慕謙你給我站住!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誰理你,我要去找孝堤叫她對明天的訂婚再考慮、考慮。」
「訂婚?」刁慕呈納悶這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別吼慕謙了,我解釋給你听,你先去刷牙、洗臉,我在飯廳等你,去去……」
唉,年輕人的想法真難搞懂,不就是想在一起嘛,還搞什麼驚喜,現在搞出問題了吧。
方薰羽看著慕呈從開店到現在已經在店里坐了十一個小時了,顯然在還沒得到孝堤的諒解之前,他是不打算起來了。
「孝堤,去跟他說句話啦,他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方薰羽看見慕呈這樣,心里的愧疚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加深。
孝堤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手上的書。
「唉,你們這樣,我會被我的良心及罪惡感譴責死的啦。」
「這跟你沒有關系,是我們自己的感情不夠堅定。」
「可是,再堅固的船要是遇上狂風大浪難免還是會搖晃呀。」方薰羽瞄了一眼可憐兮兮的慕呈,再看到慕呈雙手合十對她拜托、拜托後,她又接著開口,「去跟他講講話嘛,這坐在同一個地方都不動會得痔瘡的,你不是最關心慕呈的身體了,你忍心讓他得痔瘡?」話才說完,她便看見慕呈在一旁對她指指點點,表示不滿她的痔瘡之說。
沒台詞了呀!方薰羽張著唇形聳肩回答他。嘖!老婆都快沒了,還在意什麼形象。
「他愛坐那就坐吧,別理他。」古孝堤低頭看著手上的書。
「這……」好像是不太有救的樣子。方薰羽輕輕的移到慕呈旁邊小聲道︰「你自求多福了。」
「喂,你得負責呀,誰教你亂出餿主意。」
「刁慕呈!你有膽再說一次,是我送了一個美嬌娘給你的,你自己疑神疑鬼的誤會孝堤對她亂凶一陣,你還怪我。」方薰羽本來是有點愧疚的,但現在這愧疚兩字怎麼寫她不知道了,「哼!你活該。」她也不想理他了。這臭小子,自家麻繩短還怪他人古井深,自己不好好檢討還敢牽拖是她的錯。刁慕呈,活該你娶不到老婆!
「唉!薰……薰……」完了,連惟一的幫手也得罪了,看來他沒好日子過了,怎麼辦?刁慕呈心急的不知怎麼才好?
就在又呆了一個小時後,他看到書架上侯文詠的名字。
有了!他記得侯文詠說過,愛情里最有用的一招是苦肉計,晴天也要裝成台風天,這招通常是所向披靡打敗天下無敵手的,可以橫掃親情和愛情……那麼,也許今晚還是有機會的。
古孝堤拒絕了家人及刁家的各種安慰及開導,她關在屋里不想跟人說話。
但本是想一個人好好靜靜,可是她卻又控制不住自己,讓自己的注意力頻頻的瞄向窗外。
十二點了,他的房間燈是開的,可是沒看到人,而窗子外頭還貼了一張紙,紙上寫著斗大的對不起三個字,佐著文字的是一個簡單的圖畫,畫的是一個往下的箭頭,箭頭的開始旁邊有星星,箭頭的末端是升起的太陽。
古孝堤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圖的意思是說,他在樓下老地方等著交換禮物,如果她不去,他會等到天亮。
她走到窗邊記瞄了一眼,果然見他在那喂蚊子。唉!古孝堤嘆了口氣離開窗子跌坐到床上,所及的視線正好對上書桌上的照片,照片是她和慕呈八歲時拍的,她一直沒打算換下來。
回憶著一起的過往,點點滴滴都是那麼的精彩,而現在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已有二十六年的基礎了嗎?怎麼會禁不起一點考驗呢?或者……他們根本不適合當情侶,只能是一輩子的兄妹、朋友如此而已,大家都誤會了,他們自己也模糊了,是不是?或許這樣的他們才會長久、才會快樂吧?
嘖!騙人。慕呈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根本就不會快樂的,這是不容抹煞的事實,騙得了別人總不能也這樣騙自己。古孝堤對自己才提出的看法,馬上反駁得一干二淨。
可是差就差在這里啊,她是那麼的在意他、信任他,可是他卻不是如此,他對她猜忌疑心,這種心態是很傷人的,兩人的感情少了互信,那往後的磨擦勢必還會有的,這樣的傷害足以吞噬掉一切的愛,抹殺掉一切的努力,那他們的結局不過是場笑話罷了,不但可笑也帶來可恨。
怎麼辦?
啪!啪!樓下傳來聲響,不用看也可以知道慕呈現在正和蚊子作戰。
古孝堤不由得轉換畫面想像著他的慘況,一時間竟有點心疼,不知道他擦了防蚊液沒有,算了,管他的,大男人的被叮個幾口也無所謂。
唉!現在呢,睡覺嗎?古孝堤強迫自己躺下,可是望著米白色的天花板半晌,出現的都是慕呈的畫面,閉上眼後,懊惱的是,她一點困意也沒有。
也許她不應該自己在這鑽牛角尖,應該找個人淡淡才是。
或許是默契,或許是心靈相通,古孝堤的電話適時的響起。
一定是薰羽!她猜想。
「喂……」
「怎樣,氣消了沒?」老朋友了,方薰羽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這不是生氣,這是……反省。」
「反省!那……結果是?」
「不知道,你說呢?」古孝堤想听听好友的看法。
「你問我呀,我是覺得讓事情簡單化。」
「怎麼簡單法?」
「回到問題的開端啊,這事的起因就是因為你愛他,所以你要跟他一輩子,而她會生氣也是因為他愛你,所以他吃味,這不就白了嗎,到頭來就是你愛他、他愛你,所以才會有問題的嘛,那既然都是相愛,還有什麼問題,我就不懂了?」方薰羽一口氣劈哩叭啦的說,像是繞口令。
「怎麼給你這麼一說,真的像是很簡單。」古孝堤覺得自己好像是自尋煩惱的女人。
「本來就是,是你自己凡事都想得太復雜。」
「也許吧,每次什麼事情從你嘴巴出來都變得簡單又有條理,也許個性多像你一點,日子會好過一點。」
「套句以文的口頭禪,什麼大不了。」
啪!啪!窗外又傳來拍蚊子的聲音。古孝堤失神的又想著窗外。
「喂,喂,孝堤你還在嗎?」
「在。」
「你要听我說,我說完了,那你覺得……」
「唉,我在想也許問題是在于我們朋友的經驗是夠了,可是彼此相愛當情侶的經驗還不夠,所以或許我們要的是時間。」古孝堤道出心中的想法。
「哦,大姊,你沒看新聞嗎,台灣是個方便死人的地方,走在路上會有流彈,搭乘火車會有出軌,飛在天上咻一下沒了,坐在家里還會有飛機壓人,現在連坐公車都有壞人劫持。
「春天的梅雨季多下了幾天的雨,就山洪爆發有人被沖走,夏天的台風隨便一刮就少掉幾個人,冬天的時候寒流一來就又多了幾具尸體,現在連台灣的龍卷風都有愈來愈多的次數……這樣的生活,每天每天都有一堆人,你以為只有老人才會死嗎?死不是老人才有的權利,我們每天多活一天就是多接近死亡一天,這是不變的,慕呈佔了你生命的全部,整整二十六年,一個女人會有多少和二十六年,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是答案呢?才是滿意的結局呢?」方薰羽一口氣的點破道。
「我……」古孝堤看著自己為慕呈挑的戒指,昨天見它還是閃著陽光般的黃金光芒,熠熠發亮,今天看來仿佛少了生命,只剩冰冷的俗韌了。這份光輝是她所賦予的,可是沒想到才一天,就給她扼殺掉了。
啪!啪!窗外慕呈受難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維,她再次的走到窗前望著他。
「喂,喂,你在听嗎?喂……」
「我想,我有答案了,明天見,記得穿漂亮一點。」遽然間,古孝堤的心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就像是過了山洞的火車,看見的是一片的綠意盎然。
「那有什麼問題,祝你有好運了,晚安。」唉,好佳在,她今晚睡得著了。
「晚安。」
「記不記得有一年,我在這里等你等到午夜兩點?」古孝堤的聲音打開了寂靜清冷的氛圍,也放下了刁慕呈不安的心,釋放了他心里的愁腸百結。
「記得,那一年我們十五歲,朋友幫我慶生,那天是我第一次踫酒,我以為偷喝一點酒不礙事,怎知我醉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你生了我兩個禮拜的氣,都不跟我說話,從那時開始,我再也不敢亂喝酒了。」刁慕呈記得那天下午在這里看到她留下的禮物後,開始了他兩星期的惡夢,不但孝堤不理他,他還被罰三個月的禁足,孝堤的爸媽更是天天好言勸戒開導他酒的缺點、酒的可怕,那是他青春期永難忘懷的一頁。
「那麼,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了?」古孝堤在他旁邊坐下。
「你……罵我吧,就像那一年你憋了兩個星期罵我的那樣,發泄完了後,你舒服我也快樂。」
「我……我愛你!」古孝堤以為自己很堅強,但是隨著話的出去,她的眼楮也濡濕了,淚水跟著話流。
「什麼,你……」刁慕呈剛才仿佛听見有天籟般的聲音降下。
「我說我愛你。」古孝堤鼓起勇氣和他正視。「所以,我無法討厭你,我舍不得罵你,我……」
刁慕呈堵住她的口了,他無法抑下心里的悸動,只有任由意緒主導,接下來的時間,再多的話都多余。
很多時候,交心許諾是不需要言語的,「心」知道就好。
在飛機上,古孝堤和刁慕呈是度蜜月,屈以文和方薰羽是度假,反正,四個人怎麼玩怎麼快樂。
「唉,听說這條航程會有亂流,我們會不會遇上?」坐了兩個小時後,無聊的方薰羽猜說著。
「方薰羽閉上你的烏鴉嘴。」屈以文從報紙的範圍里,抬眼睨了她一眼,然後再繼續報紙的內容。
「本來就是啊,剛才空中小姐說了。現在的季節在這條路上是有可能遇上的,這是事實。」方薰羽眨著她的眼瞳認真的說。
「本來只是可能的事,要給你說來不可能也變可能。」以經驗來看薰羽,確是如此,所以刁慕呈也贊同以文的說法。
「真的,那我得考慮改行,在路邊當個鐵嘴神算還快活些,不用房租,時間不限,高興就做,不爽就家里睡覺,唉,不錯唷。」
怎麼听來像妓女?腦袋是這麼想,不過屈以文可不敢這麼回嘴,他改口說︰「那等你餓死了,我再幫你收尸吧。」
「謝謝你的好心,搞不好我們待會就在這給摔……唉喲!」仿佛配合方薰羽的台詞,飛機顛簸了一下。
「搞什麼,台灣地無三里平,怎麼天上也是。」方薰羽喃喃自語的說。
「怎麼,怕啦,方才不是你在那喳呼著死呀死的,這會縮得像小雞了。」現在換屈以文回擊。
「少三八了,我還沒結婚呢,我怎麼能現在死,更何況,孝堤他們才剛結婚,新生命新生活才剛開始,他們也不能……啊!」
在方薰羽講話的同時,飛機又顛簸一下,這會兒是持續的,他下意識的抓著以文的手臂,「現在是什麼情形?」
「老天爺叫你閉嘴。」屈以文也覺得不對勁,他沒心情再和薰羽斗了,他馬上靠近薰羽,用身體、用手攬緊了她。
再笨、再沒坐過飛機,再沒飛機常識的人,也會知道這情況不是正常的。
不會吧!本來閉上眼楮在休息的古孝堤,張開了眼楮緊張的抓緊了椅子的扶手。刁慕呈見狀也馬上用手抱著她,盡所有力氣抓緊她。
「沒事的,沒事的……」刁慕呈這麼安慰,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機上乘客開始恐慌了起來,不安的騷動,此起彼落的驚叫聲開始傳出。
刁慕呈和屈以文互通一眼,心里都暗自祈禱,念著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他們不會這麼倒楣的,但是,自我安慰卻輕易的因身子的搖擺讓人怎麼也放不下心。
心里不安的揣測愈發加深,四人腦中浮現一致的二十六年的點滴,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的閃過。完了、完了,要死之前才會有的回光反照現在出現了。
這時,機長用廣播通知者乘客要穿救生衣,空中小姐也勉強的撐直了身子做示範及輔導,可是來不及!真的來不及,機身的擺動愈發的夸張,接下來的情形教他們連不安的揣測都省了,因為機身幾乎像海浪般的在空中搖著,以不適合飛機飛的夸張角度翻滾著,機艙內霎時尖叫、飲料杯子亂飛一通。
「該死的,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我還不想死啊!」方薰羽叫了出來。
「不會的,我們不……啊!」古孝堤勉強從慕呈護著她的手肘看出去,不敢置信現在發生的一切……有人從那頭跌到這頭,杯光交錯的在空中咻咻而過。
薰羽說對了,不是只有老人才會死!可是,他們的時候是現在嗎?不要啊,她和慕呈都還來不及開始呀!
「啊!」機身晃得更厲害了,周邊的尖叫也更見淒厲。
「慕呈!」古孝堤從他的懷中掙扎著抬起頭來,她急速的呼吸伴著恐懼的語氣,更教慕呈心疼又心急。
「不會的,我們不會有……事的,我們才正要開始……」刁慕呈一心想安撫她。
「如果……如果我們真的……那我要怎麼找你?」古孝堤開始做最壞的打算。
「我們不……」
「如果,如果呀!快點!」古孝堤打斷他的安慰,她知道飛機要真從這掉下去,是要不了幾分鐘的,她得趕快知道她到另一個世界要怎麼找到他。「啊……」
飛機又抖了一下,像是雲霄飛車。
「我們抱緊一點,即使真的出事了,我們的靈魂也會在一起,如果,我們真的不幸分開了,那麼我在交換禮物的地方等你。」
「好!如果真的分開了,我們在那相見!」
刁慕呈手勁更加緊縛,嘴里喃喃自語著一堆他要對孝堤說卻還來不及說的話。「啊……」
這回,飛機像是自由落體,真的失控的往下掉。
瞬間,尖叫聲、踫撞聲、飛機引擎及其他的機器聲音,嗡嗡的在耳邊交雜著,分不清誰是誰的聲音。
眼看一切就要結束,刁慕呈在孝堤的耳朵吼出最後一句,「不管以後是在天上地下或有下輩子,我都只要你做我妻子!」
而屈以文也在最後一刻抱著薰羽大喊,「這輩子來不及娶你,我們來生再見!」
「一定!」方薰羽抱著以文哭著回答。
約三十秒後,一切都結束了,從開始到結束只有短短四分多鐘。
在這二百四十幾秒里,所有人生的喜怒哀樂部在此表露無遺,在患難里,藏不住的是真心的情意。
一個月後的台灣,屈以文和方薰羽舉辦了結婚典禮,他們兩人自嘲說慕呈和孝堤是兩小無猜絕對配,而他們則是隨便配。
真的是隨便配嗎?
嘿嘿,老話一句,欲知詳情請待下回分解嘍。
拜拜……
欲知輾轉情事及精彩故事請看兩小無猜三部曲之二《兩小無猜隨便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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