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爵爺 6 作者 ︰ 仲夏

傍晚,金黃色的夕陽斜斜的映曬在雲南王府內一棟別致典雅的長方形樓台,將里頭一名呆坐在鏡台前,長發披垂的女子給襯托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靈美仙子。而在她身後則站立著一位年逾五十、手拿著蓖子的老婦,正細心的替她梳理著一頭又黑又亮的發絲。

過了半晌,這名老婦人見女子竟然沒有任何動靜,于是忍不住出聲問道︰「听說王爺回府了,你不去大廳迎接嗎?」

然而,這名女子只是默默地以雪白貝齒蹂躪著她鮮紅的下唇,低頭不語。

這極不尋常的反應,教老婦不禁深感怪異!以往,只要在她面前一提到有關王爺的任何事情,小姐眼楮就會倏地亮起。但是,現在非但沒有一絲光采,反而更添黯淡。

「小姐,你听到我說的話了嗎?」見女子老是愁眉不展,老婦的表情也浮現出焦慮之色。

抬頭盯著銅鏡上的自己好一會兒,這名女子才幽幽的開口說道︰「他討厭我,今後我會盡量少在他面前出現,省得自討沒趣。」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些日子來,她發現小姐變了很多,變得多愁善感,且心情的起伏很大;尤其上了一趟鬼陰山回來以後,更顯得郁郁寡歡。常常見她一個人坐在園子里發呆,時而甜甜的傻笑,時而怔怔的攢眉,看得她好生擔心。

但教她奇怪的事還不止這一樁,前幾天當她閑著沒事整理小姐的衣櫃時,赫然在最底層發現了一件王爺的外袍,由以上種種跡象看來,小姐和王爺之間一定有什麼事發生。

她搖搖頭,拒絕透露自個兒的內心世界,因為連她自己也理不清這復雜難解的心緒。

見她不願談起,這名老婦人也識相的不再追問,畢竟小姐長大了,已經不是那個一遇到傷心事,就會跑來向她哭訴的小女孩了。

「唉——」老婦在深深的嘆了口氣後又接著說︰「別怪女乃娘?NFDC4?唆,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你真要繼續這麼過下去?」

「誠如王爺所言,這就是我的宿命,我沒有選擇的余地。」雲念邢笑了笑,眼底卻盡是苦澀。

見小姐情緒又開始沒來由的低落,李大娘連忙將話題給轉移開來,「啊!對了!你帶回來的那名婦人我瞧她動作還挺利落的,所以將她安排在‘天闕樓’里干活。」

「不知怎麼搞的,我第一眼見到她時,就覺得她好親切。」想起了那名疤面婦人,雲念邢嘴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她站起身來拿起案上的白布條將自己的胸口給綁縛好之後,才又再度坐下,對著李大娘說道︰「女乃娘,你快點幫我把頭發梳起來,我想去看看她做得習不習慣。」

「好。」李大娘也覺得她好像在哪兒見過那名婦人,但就是想不起來。

放下手中的蓖子,當李大娘正打算替雲念邢將長發綰起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如獅吼般的鬼叫聲。

「老四,我回來了,回到你身邊來了,這些日子沒見到你,我可想死你了。」

他這猶如小別勝新婚的親熱調調,讓人听了不由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是聶勇!」雲念邢一听,嚇得抱起床上的衣服就猛往澡間里沖,還不忘回過頭去叮嚀李大娘,「告訴他我正在洗澡,千萬別讓他闖進來,知道嗎?」

「是的,小姐。」李大娘匆匆跑上前去,把老邁的身軀往房門口一站,正巧將一臉笑意的聶勇給擋在外頭,「聶護衛您請留步,念邢正在沐浴更衣,您別進去啊!」

「哎呀!反正都是男人,有什麼關系,他有的我也有,害什麼臊嘛。」聶勇不顧李大娘的阻止,硬是將她給擠向一旁,大步的往里頭走去。

「聶護衛,請別這樣。」李大娘追了上去,心急的將他拉住,但她那小雞似的力氣哪抵得過聶勇的蠻力,這可憐的老婦人就這麼被他給拖著來到了澡間門口。

「老四,我來?NFDC4?!」他雙掌朝門板奮力一拍,接著便瞪大眼楮,猜想自己可能會好運的看到一幅「美女出浴圖」。

不過,他的心願並沒有實現,在推開澡間的同時,雲念邢已經穿好衣服,頭發也整齊的束在頭頂上。

李大娘這才偷偷的吁了口氣,差點就給嚇去半條命。

「你干什麼?」雲念邢跨出澡間,一臉不悅的走到案前坐下,順便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驚。她早就料到這個不要臉的家伙一定會硬闖進來的。

「老四,瞧瞧我帶了什麼好東西給你。」聶勇也跟著拉了張凳子在她旁邊坐下,喜滋滋的取出襟前鼓鼓的布包,放在案上攤了開來。

「你發什麼瘋啊!」雲念邢一見到布包里面全是些胭脂水粉的玩意兒,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來,擦上給三哥我瞧瞧,一定美得不得了。」他笑眯眯的將盒蓋打開,用食指沾了些粉末就朝她臉上抹去。

「拿走。」雲念邢一掌拍開他的手,臉上的表情只能用一個「冷」字來形容。

傅天擎那天在桃花村上對她說的話,還言猶在耳,所以盡可能的,她已不想再跟任何人有絲毫牽扯。

「來嘛!」但遲鈍的聶勇卻完全沒察覺到雲念邢眼底漸漸凝聚的風暴,還是一味不知死活的湊近。

「我再說最後一次,拿走。」她原本一雙又圓又大的眼楮瞬間眯成了一條危險的細線,咬牙切齒的警告他。

「除非你肯擦上讓三哥我過過干癮,否則我是不會走的。」這些個瓶瓶罐罐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向來一毛不拔的他可不想就這麼浪費了!

「你這王八蛋!」當這怒咒聲由雲念邢口中發出的同時,她一記鐵拳也對著聶勇的下巴用力揮了過去。

「老……四……」聶勇被她這毫不留情的一拳給打離了座位,一跌坐至地上,他驚愕的撫著發疼的下巴,眼看雲念邢目露凶光一步步的朝他逼近,他終于了解到孫祈說得一點也不夸張,他完蛋了!

「救命啊;快來人呀!殺人了……」

他拔腿就跑,本想奪門而出,不過,雲念邢的動作卻比他快了一步。她在門襤前逮到了聶勇,然後——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隨即由他口中呼出。

「不好了!王爺,不好了!聶護衛和雲護衛在雲軒里頭打起來了!」

當一名丫環神色慌張的跑進大廳向傅天擎稟報時,只見他眉頭不由得糾結了起來。

「難怪一下馬就不見人影,原來是跑去找老四了!」任玉風這才恍然大悟的說道︰「那麼他在桃花村所選購的那些女人家用品,是要給老四的?NFDC4?!」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慘了!」孫祈已猜到他們倆打架的原因是為何了。

「可惡!」傅天擎低咒一聲,原本疲憊的臉上更添幾分慍色,「你們馬上去把那兩個家伙給我帶過來。」

「是的!王爺。」

當任玉風和孫祈趕到雲軒,遠遠的就听見聶勇如殺豬般的慘叫聲由雲軒里頭清晰的傳出。

「任護衛、孫護衛,你們總算來了。」逃到屋外避難的李大娘一見救星到了,趕忙迎上前去,氣急敗壞的說︰「快點進去救救聶護衛,否則他會被念邢給打死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兩人問道。

李大娘只好把過程簡略的說了一遍。

「這就叫做自作自受。」

听完了李大娘的闡述後,任玉風和孫祈雖一致認為聶勇這小子是罪有應得,但為了避免鬧出人命來,他們倆還是決定進去解救他。

進到里頭,兩人一眼就見到雲念邢追著聶勇滿屋子跑,可是體形笨重的聶勇哪敵得過身輕如燕的雲念邢,不一會,他已被雲念邢給追上,拳頭也如雨點般的襲向他。

「我警告過你,要你拿走的,為什麼你總是要來招惹我!?」她一邊咒罵,一邊下拳,教任玉風和孫祈看得是怵目驚心。

「老四,別再打了,三哥我這就向你道歉,我以後不敢了。」聶勇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對雲念邢出手,所以只有處于挨揍的份,頻頻求饒。

兩人見狀,立刻沖上前去一人一邊將雲念邢給架開。

「老四,冷靜點,再打下去老三真的會變成名副其實的豬頭了。」當任玉風瞥見聶勇那張慘不忍賭的尊容時,差點沒暈倒。

「是啊!老四,老三長得已經夠抱歉了,你現在又把他打成這樣,叫他怎麼出去見人。」孫祈活了二十四個年頭,首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這麼大的同情心。

「放開我,我要打死他,別攔著我。」而一向是他們眼中乖巧溫馴的雲念邢,則像是瘋了般的張牙舞爪,又吼又叫的!

「老四,別沖動,你們打架的事王爺已經知道了,他要召見你們倆。」任玉風知曉當前唯有抬出王爺才有辦法制得住已有些瘋狂的雲念邢,于是他趕忙說道。

果然奏效!當雲念邢一听到「王爺」這兩個字時,倏地冷靜下來。她垂下了拳頭定神一看,才發現向來待她最好、最疼愛她的三哥,居然被她給打得傷痕累累,滿臉鮮血。

她是怎麼了?情緒怎會失控至此。雲念邢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聶勇,心中頓時涌上無限的懊悔與愧疚。

「放開我,我沒事了。」她朝任玉風和孫祈說道,語氣已明顯的緩和不少。

兩人見她好像已經恢愎了理性,才慢慢的將她給松開。

一恢復自由,雲念邢抬起手本想將聶勇臉上的血跡給拭去,但聶勇卻誤以為她又想扁他,嚇得他退後了好幾步,並且慌亂的搖著手掌結結巴巴的說道︰「老……四,你別……再來了,三哥真的快被你給打死了……」

雲念邢見他嚇成這樣,心中更是內疚不已,「來!別怕,過來坐下。」她輕聲細語的對著他說。

「喔!」聶勇見雲念邢臉上的表情似乎已沒有先前的暴戾,這才敢乖乖的坐了下來。

「女乃娘,快點將藥箱取來。」她朝躲在門邊的老婦人說道,接著便走向鏡台旁打了條濕帕子過來。

她彎子,輕輕地替他擦拭著臉上的血漬,柔聲問道︰「剛才為什麼不還手?」

「我……」聶勇則是被她這前所未見的溫柔給嚇得不知所惜。

「對不起!疼嗎?」盡管心里頭對他有著無限的歉意,但打都打了,她也只能同他說抱歉。

嘿!一點點的皮肉傷能換得老四的關心,這好像挺值得的。聶勇面紅耳赤的搔著後腦勺,一臉靦腆的說︰「只要你高興,我隨時可以讓你打個高興。」

「傻瓜!」她露出個鮮少見的笑容,伸手接過李大娘取來的藥粉,細心的灑在他的傷口上,由衷的說道︰「套句那些個老嫗的話,將來要是哪個女人嫁給你,一定會是最幸福的一個。」

「老四,你過獎了!」她的笑,讓聶勇感到飄飄欲仙,仿佛就算被打死了也值得。「如果你真是個娘兒們,我一定娶你。」

「老三!別再說了。」這不知死活的小子又在做白日夢了!任玉風和孫祈一听他又在胡言亂語,嚇得趕緊出聲制止。

出乎意料的,雲念邢這回並沒有動怒,她只是靜靜的在聶勇的傷口上一一上好了藥之後,才轉過身去緩緩的對著任玉風和孫祈說道︰「咱們走吧!別讓王爺久等了。」

廳堂上,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肅然氣氛。只見傅天擎滿臉怒容的端坐在主位上,嚴厲的眼神不斷的在聶勇和雲念邢身上來回打轉。

「說,是誰先動手的?」他冷冷的問道,語氣令人不寒而栗。

「是我!」聶勇搶先承認。

「王爺,他們倆只是鬧著玩的,您可千萬別動氣啊!」任玉風和孫祈兩人則在一旁滿頭大汗的忙著勸說。

「當我瞎了嗎?」光是瞧聶勇那副鼻青臉腫的鬼樣子,就知道這絕對不是開玩笑。

「王爺,這件事真的是我先挑起的,您要處罰就處罰我吧!不關老四的事。」聶勇為了不連累雲念邢也跟著受罰,于是將過錯全往自個兒的身上攬。

而聶勇的存心袒護,讓傅天擎的怒火更是節節高升。

「你不用再護著這小子了,他的個性我最清楚,除了壞事之外,幾乎是一點用也沒有。」他怒不可遏的對著雲念邢命令道︰「你立刻給我到暗房面壁思過去。」

「王爺!真的是我……」

「好了,別再說了!」他抬手制止聶勇繼續說下去,起身便要入內休息,孰不知他方才的冷嘲熱諷,終于讓心情沮喪的雲念邢起了反彈。

「既然王爺早已先入為主的認定這件事情是念邢的錯,那麼您先前所問的問題好像挺多余的,不是嗎?」十幾年來,她第一次開口反駁傅天擎的話。

當她這一句幾乎可算是頂撞的話說出口時,在場的人只能用心驚肉跳來形容。這小子是吃錯藥了不成?以前不管王爺再怎麼數落他,他也只是裝作若無其事般的默默承受,怎麼今天好像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

「你這是在指責本王?」傅天擎一听,不可思議的回過頭來緊盯著他。才半個多月不見,這小子不再是平靜無波、毫無情緒的,是什麼原因使他在這短短幾天就轉性了?

「念邢不敢。」她垂下了頭,避開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才敢再次開口說道︰「念邢只是不懂王爺為何要把我和老三叫到這里來盤問,您大可直接下令將念邢給關進暗房,省了這道麻煩的。」

「本王做什麼事情還用得著你來教嗎?」傅天擎返身重回他身前站定,低下頭仔細打量著他,眼神復雜難測。

「念邢只是道出心中的疑慮……」而她則是不亢不卑的回答他,眼中毫無懼意。

「好了!老四,你就少說兩句,別再惹王爺生氣了。」面對這劍拔弩張的情勢,任玉風等三人急得簡直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但雲念邢對于他們的暗示卻置若罔聞,仍是一味倔強的說道︰「念邢真的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多此一舉……」

「混帳東西!」

先前所積壓的種種不滿,再加上今天他不馴的頂撞,隨著一陣怒斥,傅天擎揚起手就當著大家的面,結結實實的賞了他一個耳刮子。

「啪!」的一聲,雲念邢根本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被傅天擎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給甩飛了出去。她重重的跌到地板上,抬手撫著腫脹的左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她好痛!但不是此時火辣辣的面頰,而是她的心。回想自己努力了這麼久,無怨無悔的替他賣命了這麼久,到頭來竟是落得這等下場,她的心就像被萬箭貫穿般的痛楚。

「為什麼……王爺……為什麼您要這麼對我?難道念邢在您心目中當真一無是處?」她傷心欲絕的問道,大大的雙眸再也克制不住地涌出串串淚珠,沿著她蒼白的面頰緩緩落下。

這一擊,讓她原本就已松動的發束頓時散了開來,一頭宛如雲緞般的秀發就在眾人面前披泄而下,那散亂的發絲,覆在她那巴掌大的小臉上,形成了一副驚心動魄的畫面。

「這……」所有的人盯著這一幕,全都呆掉了!這老四,簡直比女人還像個女人,眾人贊嘆的暗忖。

而當傅天擎瞧清楚了雲念邢此刻的樣貌時,他內心所受到的沖擊有如火山爆發般的撞擊心胸。

水兒……是她嗎?傅天擎內心自問。不!不可能的,雲念邢是個男人,怎麼會……這一定是他的幻覺。一定是;但……那波濤洶涌的熟悉感覺卻又為何比往常要來得強烈許多?

「我……」看著他們皆露出怪異的神色,雲念邢下意識的抬手往頭上一模,只觸到了一頭毫無束縛的長發。

他……認出她了嗎?雲念邢愣住了!那麼……他會欣喜若狂抑或是暴跳如雷?

就在大伙兒皆發著愣,腦中各有所思的時候,躲在一旁的李大娘終于忍不住沖了出來將雲念邢給抱住。她也不管自己的人頭是否會落地,便不顧身份的對著傅天擎叫道︰「王爺,您為什麼要打小姐,難道這十幾年來她所受的苦還不夠嗎?」

小姐!?李大娘這聲「小姐」,所有的人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這麼說來,雲念邢真的是個女人!

這……這真是太教人意外了!

「女乃娘,你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雲念邢見自己辛辛苦苦隱藏了近二十年的身份,一下子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曝了光,她不知該如何自處,更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些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們。眼前她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逃離這兒,逃離這原本就不屬于她的地方。

她推開了李大娘,勉強撐起了顫巍巍的身子,轉身沖出大廳。

「老四!」聶勇是頭一個由震驚中回復過來的人,見雲念邢搖搖欲墜的身影隱沒在廳門外,他立刻拔腿追了出去。

「老四!」他在大門前追上了她,硬是將她給攔了下來,「天快黑了,你要上哪兒去?」

「走開!別管我。」雲念邢不停的掙扎,拼命地想擺月兌聶勇的鉗制,「讓我走,我走了之後就不會再惹王爺生氣了!」

「老四!你冷靜下來听我說,不要這樣。」見她猶如失了心神一般的瘋狂,聶勇更是緊捉著她的雙臂不放。

「說?說什麼?還有什麼話好說?」她聲嘶力竭的朝他哭喊著,「反正我生下來就注定是個錯誤,我想就算我死了也沒有人會在乎的。」

「胡說!」他將她擁入懷里,伸出手掌將她小小的頭顱給用力壓制在自己的胸前,激動的大喊︰「至少還有我在乎,至少還有我啊!」

像似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一塊浮板,雲念邢終于在聶勇的懷里安靜了下來,不再哭鬧。

「我還有你……還有你……」她喃喃自語,內心霎時感到好安慰。在她徹底絕望之時,聶勇的話無疑是給她吃了一顆強力的定心丸。

「是的!你還有我。」他笨拙的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拭去頰上的淚水及嘴角旁的血絲,仔仔細細的打量她。

「天啊!念邢……沒想到你真是個姑娘,而且好美……好美……」他驚嘆道。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聶勇……」她雙手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張著一雙淚蒙蒙的大眼楮,傻傻的瞅著他。

「念邢……」望著如此動人,如此惹人愛憐的她,聶勇終于克制不住,忘情的俯下頭去……就在他的唇快要觸及她的當時,突然地,一道強而有力的掌風驟然襲至,眨眼間,聶勇巨大的身軀已經彈出了十尺外,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

「是誰準許你踫她的!?」傅天擎鐵青著一張臉來到了雲念邢身邊,對著癱在地上的聶勇大吼。當他氣結的再度舉起手準備再朝聶勇補上一掌時,雲念邢立刻奮不顧身的沖上來擋在他揚起的掌前。

「你做什麼?你想打死他嗎?」她開始口無遮攔的朝他叫道︰「難道他關心我也錯了,你討厭我並不表示就沒有人喜歡我。」

「看來你勾引男人的本領還真是高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見她這麼的護著聶勇,一把無名火不由得從他身體里竄出。

「謝謝你的恭維!放開我。」她冷冷的回他一句,甩開他的手,轉身便心急的朝聶勇奔去。

但她才剛踏出一步,就被嫉妒蒙蔽了理智的傅天擎給用力拽了回來。

「啊……」雲念邢尖叫一聲,手肘所傳來的一陣劇疼,使她面色慘白的撞進傅天擎懷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怎麼了?念邢。」傅天擎慌亂的扶住她,伸手一觸,才發現她已被他強勁的力道給拉月兌了肘關節。

「該死!」他低咒,開始為自己的沖動行為感到後悔不已,「走,我帶你進去療傷。」語罷,他彎下腰來欲抱起她。

「不用了!」她搖搖頭,將他推開一些,嘴角噙了一抹淒楚的笑容,盯著他的眼哀傷的問道︰「王爺,若是您肯多關心我一些、多注意我一些,您就會發現水兒就是我,我就是水兒,那麼……您會舍得打我嗎?」

「念邢……」她的問題,將傅天擎的心給揪得死緊,「別說那麼多了,先讓我治你的傷要緊。」

「不要,我想听你說出來。」她豁出去了,即使厚著臉皮,拋棄了女人該有的矜持,她也要知道她在他心里面到底有沒有分量。「告訴我,你會嗎?天擎!」

當她這聲「天擎」一叫出口,不僅僅震撼了傅天擎,也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不會,因為我傅天擎從來不打女人。」他強壓下內心的不舍,故作冷漠的回答她。

「只是這樣?」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傻瓜,傻得可笑,甚至……可憐。

「只是這樣。」

當這毫無情感的四個字由傅天擎口中說出時,雲念邢的心瞬間跌入了冰窖。她太高估了「水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呵!只是兩段露水姻緣,她憑什麼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會將她擺在心里面。

「是嗎?那麼,是我會錯意?NFDC4??」她用力推開他,左手托著月兌臼的手肘踉蹌的退後了幾步,頃刻間便恢復了她一貫的冷漠與淡燃,語氣僵硬的說︰「方才念邢逾越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冒犯了王爺您,還請王爺恕罪。」說完,她瀟灑的轉身就要離去,但傅天擎一個利落的動作就將她給一把橫抱起。

「放開我!」她不顧手上的疼痛,單手握拳猛力的捶打他的胸膛嘶聲大喊︰「我恨你,恨死你了!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該死的!你到底想听什麼答案?」望著她痛苦的樣子,傅天擎茫然了!對于女人,他向來是不花任何心思的。但此刻,他發覺自己居然在努力思索著如何讓她安靜下來。

「放開我,我什麼都不想听。」她像個孩子似的用手捂住耳朵,閉起眼楮,任淚水再度宣泄而下。

這就是跟在他身邊十幾年,一向沉穩自制、半絲不苟的雲念邢嗎?在卸下了那層冷漠的偽裝之後,他才猛然的意識到,她也只不過是個渴望被人疼、被人愛的平凡女子罷了。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身後突然飄來一道壓低的聲音,給了傅天擎不算太糟的意見︰「王爺,老四現在最需要的是您的安撫,您就別再擺酷了,隨便說幾句好听的話哄哄她,再這麼沒頭沒尾的耗下去,老四的手恐怕就要廢了。」

那人的話點醒了他。在低頭瞪視著懷里這個看來羸弱無助、幾近崩潰的女人時,傅天擎無奈的妥協了!

「是不是我說了在乎你,你就肯乖乖的讓我替你療傷?」出乎眾人意料的,他竟然會听取那人的意見,放柔了語調問道。

「這點傷我可以自個兒治,用不著王爺您操心。」她非但不領他的情,反而將耳朵捂得更緊,「請王爺放開念邢。」

「平常看老四一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樣,想不到倔起來還挺要人命的。」任玉風和孫祈斜靠在一旁的廊柱上涼涼地看好戲,兩人心中皆揣測著傅天擎下一步會如何做。

「不知好歹的女人!」傅天擎低咒一聲,隨即使出了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在她腰間的穴位一彈,雲念邢立刻昏睡了過去。

就在他抱著雲念邢大步離去的同時,一道驚人的怒吼也由他口中爆出,「還有,剛才亂出餿主意的那個人,馬上給我到大門口站衛兵去。」

「誰?是誰?是哪個王八蛋亂出餿主意的?」孫祈趕忙做賊的喊捉賊,一旁的男男女女見狀,為了怕被捉去當替死鬼,于是紛紛做鳥獸散。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看熱鬧的人全跑了個精光,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任玉風和孫祈兩人張口結舌的對望著。

「想當年我使出‘金蟬月兌殼’逃命的時候,手腳也沒這麼快。」孫祈愕然道,「由此可見咱們王府里頭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可不是。」任玉風瞟了躺在地上呈大字型的聶勇一眼,「依我看不只藏虎藏龍,還藏了一只癩蛤蟆哩!」

「啊!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他的存在。」

兩人飛快的跑向癱躺在地上的聶勇,死命的搖晃著他︰「喂!老三,你還活著吧!」

「好啦!好啦!別再搖了。」聶勇這才坐起身來猛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說︰「幸好我及時裝死,要不然再挨王爺幾掌,恐怕我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沒用的東西!」兩人輕嗤一聲,順道白了他一眼。

「什麼沒用,這叫做識時務者為俊杰。」說完,他突然一臉賊樣的湊近他們倆,好像發現了什麼天大秘密似的小聲說道︰「喂!不曉得你們有沒有發覺,王爺和老四之間的關系好像特別曖昧耶。」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笨蛋!只要是有長眼楮的都看得出來。」孫祈沒好氣的吼道,簡直快要被這家伙給打敗了。

見這膽小鬼都自身難保了,還敢對著他大呼小叫,聶勇也不甘示弱的回吼︰「喂!你不去站衛兵,還待在這里干嘛!小心我到王爺面前告你的狀。」

「去!今天要不是你這臭小子沒事帶了堆胭脂水粉去招惹老四,也不至于衍生出這些風波來。」孫祈氣憤的伸手扯住聶勇的耳朵,將他由地上給扭了起來,「走,跟我一塊兒站衛兵去。」

「好啦!好啦!我跟你去就是了,別再對我動粗了好不好?」聶勇將他的手給拉到肩膀上,咕噥的抱怨道。

兩個人就這樣勾肩搭背的往大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又一致回過頭來不懷好意的盯著任玉風,訕笑道︰「喂!老大,要不要一起去呀,多一個人多一個伴!」

「這是你們兩個捅的簍子,干我屁事?我要進去享用那香噴噴的飯菜?NFDC4?,你們請自便。」任玉風說完,即丟下了他們倆往反方向走去。

「這種人真是靠不住,沒有共患難的精神,還學人家當什麼老大。」

霍地——孫祈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他耳朵里,使他止住了腳步。

「就是說咩!」聶勇也跟著好笑著附和道︰「以後如果要上窖子的話,咱們倆就偷偷去,千萬別讓他跟。」

「嗯!這主意听起來還不錯,咱們就這麼決定。」

這兩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對話,終于讓向來好脾氣的任玉風抓狂了,「你們這兩個混蛋,看我把你們打得連你爹娘都不認識。」他氣得青筋突起,轉身便朝他們倆沖去。

「快逃啊!老大殺來了。」孫祈和聶勇驚叫一聲,隨即腳底抹油的溜之大吉。

三道人影只顧著爭相追逐,渾然沒察覺在庭院的一角,有個面色慘白的婦人正跪坐在地上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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