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巴巴的面包咚地掉落地面,一直滾到牆角。
陶德猛力將她垃進懷中,以鐵臂摟緊她縴瘦腰肢,舒沂彤先是震驚,而後便在他溫暖胸膛松懈一身緊繃神經。
「真好……我終于找到你了。」她緊緊依偎著他,兩人密合到近乎疼痛,這般真實的疼痛,讓她淚水決堤。
兩個禮拜來的不安惶恐、委屈壓抑全然潰堤,化為靜靜的兩行淚直淌進陶德心中。
她揪著他睡袍的力道像揪在他心上,看著她倔強抿唇靜靜流淚,他听見自己胸腔中,心髒劇烈跳動,她的淚水讓他隱藏心中的情感復蘇。
「你真傻,干麼要留下呢?」好半晌,陶德喟嘆。老天,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我才不傻不笨咧,我相信真愛無敵,世界上還沒有沒有我舒大小姐辦不到的事呢!」舒沂彤吸吸鼻子,槌打他一記,不認同地抗議。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真是敗給她了。陶德捏捏她俏鼻,笑她說大話。
「本來就是,端看我願不願意去做嘍。」貼著他平滑堅硬的胸膛,她自大地聳聳肩膀,「要是我認真起來,搞不好這海盜窩首領換我來做。」
餃金湯匙出生的她,從來讓人捧在掌中呵護,而他的獨樹一幟吸引了她,從那刻起,她便成為愛情的臣民,執迷不悔。
「是我連累了你。」陶德幽幽地低語,這句話已經破了他紀錄,心高氣傲的他從未真心致歉過。
「你在跟我道歉嗎?」她仰首綻出可愛笑容,有些清純、有些傻氣,「拜托,你可是我的超級飯票耶!都還沒兌現,我怎麼可以讓你跑了呢。」
她眼中的深情直撞進他心頭,明明就是一身荊釵布裙,她的笑容卻比他所見過的成千上萬女人更蠱惑他,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凝望著她。
「我舒大小姐看上的男人是跑不掉的,這輩子你注定要為我做牛做馬了。」她笑言,淚水洗刷過的黑瞳熠熠發光,玩笑話中隱含堅定不移的心意。
「彤,你太善良了。」陶德斂容輕喃,陷入暗影中的表情越顯陰郁。
她把一顆心都獻給了他,而他能給她什麼呢?他因她真摯情感悸動,然而心底卻自私地希望她別再認真下去。
他以手背愛寵地撫模過她滑女敕臉龐,她恍惚地望進那雙沉得難以探測到底的深黝黑眸。她一直不了解,自己見著的究竟是真實還是錯覺。
「陶德,我們分開以來,你想不想我?」舒沂彤輕問,心跳忐忑得仿佛要跳出胸口、煎熬得如陷水深火熱。
如此愚蠢的問題,過往的她是不屑問的,但陶德太特別,特別到令她對自己失去信心。
陶德緘默,她強忍脆弱的堅強令他不安,而他更看不透的是自己的想法。
貪玩的他不該沾惹她這般對情感認真的好女人,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很該死,他真卑鄙,明明不想花心神愛她,卻又狠不下心告訴她。
「我很想你。」見他不語,舒沂彤投降了,愛情領域的女王用盡了勇氣說出實話,「我洗碗時想你、打掃馬廄時想你、半夜睡不好時想你,不想你,我根本無法活下去。」
真是不爭氣,她知道自己有多狼狽,為了他作踐自己為僕,大膽放肆地吐露真心,只是為了他啊!她不懂,自己怎會傻得願意為他犧牲一切。
「是我害你受了那麼多苦,對不起。」陶德心情復雜、思緒紊亂,他忍不住咒罵自己,「我真是個混蛋。」
他喜歡她的情話、喜歡她柔軟的軀體,她受苦,他居然還會心疼。真該死,他怎麼可以如此自私,貪著她的好,卻又不想付出。
舒沂彤眼神黯然,一顆心直往下沉。他還是沒說出她想要的答案,依然話中帶話,讓她深感不安,但他的胸膛軟化她,她竟不想再追究。
「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逃走。」陶德信誓旦旦地擁緊她縴瘦肩膀,這是他最起碼該為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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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陶德見過面後,舒沂彤睡得格外香甜。
隔天輪到她打掃莎莉的房間,愉悅的心情讓這討厭的差事,也變得稍稍可以容忍,她甚至哼著歌兒擦拭衣櫃。
「你今天心情很好嘛。」威爾的聲音由門邊傳來。
「你怎麼在這里?」回過頭,舒沂彤有些訝異。
在這海盜窩里,工作劃分得很細,目的是為了徹底實行權責制。例如,打掃莎莉房間今日輪到她,一旦未掃干淨,便是她的過錯,主人要責罵也有個確切對象。
「分內工作搞定,順道繞過來看看你嘍。」他聳聳肩膀,一派徑松,「怎麼?不歡迎啊?」
「沒有啊。」她繼續手邊工作。
「你該不會去打我小報告吧?」威爾促狹地問。
海盜厲行嚴刑峻罰,未經允許擅入上層房間,不論任何理由,處罰都不輕。
「我像是那種人嗎?」舒沂彤挑眉,「倒是你,怎麼不安分一點?听說你的債務就快清償,離開之時指日可待。」
「就是因為快要離開,才更要到處晃晃呀。」他在房內好奇走動,這兒模模,那兒看看。
「何必呢?這里才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舒沂彤不以為然地說。
地獄一般的地方,她巴不得放把火燒光,絲毫沒興趣一探究竟。
「嘖嘖,沒想到當海盜的收益可以比擬富豪。」打開梳妝台上的木盒,里頭金光閃閃的各式飾品,令威爾大開眼界。
賣身到海盜窩前!他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市井流氓,何曾見過如此光彩奪目、質值不菲的珠寶鑽石、他既震撼又心癢。
「早知道我就別當賭徒,改行當盜賊好啦。」他非常沒骨氣地玩笑說。
「哼,暴發戶的品味,那些破銅爛鐵送給我,我還得考慮看看。」舒沂彤瞥了眼,口氣嫌惡得很。
從小到大,什麼樣的珠寶鑽石她沒見識過?那些東西也值得贊嘆,真是少見多怪。
威爾著迷的目光流連盒內飾品,喃喃自語,「要是能在離開前帶走一點當作紀念品,我下半輩子就不愁吃、不愁穿啦!」
他撈起一串珍珠項鏈,那乳白色光澤閃得他眼楮發亮。
舒沂彤覷了他一眼,潑他冷水,「那些都是海盜燒殺擄掠得來的不義之財,我看你還是找份工作,老實過日子比較好。」
威爾繼續對著那盒珠寶大呼小叫,顯然一點也沒把她的話听進去。
下午,舒沂彤認命地在廚房內削馬鈴薯皮,廚娘突然叫喚她。
「NO.53,二小姐傳喚你。」廚娘的神色有異。
「叫我?」她錯愕地問,「叫我干麼?」
「你自己心里有數。」廚娘懶得和她羅哩巴唆,將她交給前來帶人的侍從。
心里有數?難道是她和陶德私下見面的事被抓包?舒沂彤心驚膽跳,暗自下定決心,有什麼罪過她一人擔,無論如何絕不連累陶德。
然而事情卻出乎她意料。
「是你。」莎莉還記得先前她曾對她出言不遜,于是眯起雙眸打量她,「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手腳這麼不干淨?」
舒沂彤皺眉,「你在說什麼?」
「還裝蒜。」莎莉嗤了聲,「快把項鏈和戒指交出來,看你這麼瘦弱的份上,我叫他們杖責輕一些。」
「什麼項鏈、戒指?」她根本處于狀況外。
「嘖嘖,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莎莉眼神諷刺地睨著她,「今早負責打掃我房間的人是你吧?」
「對。」舒沂彤承認。
「很好。」莎莉冷冷地說︰「我掉了一條珍珠項鏈和一只鑽石戒指,你說,會是誰偷的?」
「你懷疑我?」她慍怒揚聲,生平第一次被懷疑當賊。
「不,不是懷疑。」莎莉雙臂抱胸睥睨著她,「是肯定,肯定是你偷的,除了你,不可能有人膽敢出入我房間。」
舒沂彤冷笑,「哼!你也太小看我了,區區一條珍珠項鏈和鑽石戒指,我舒沂彤連看一眼都懶。」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她舒大小姐還缺項鏈或戒指嗎?居然把地當賊,別太過分了!想整她就明著來,栽贓嫁禍算什麼?
「你還敢頂嘴!」莎莉怒火上升,沒見過哪個女僕像她這般不知好歹,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實告訴你,你的品味簡直差透了,不管是你的項鏈還是戒指,我通通不屑一顧。」
舒沂彤這一番話惹毛莎莉,冷不防地揚起手,一巴掌打得她跌倒在地,臉頰火燙,頭暈目眩。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她瞪大眼,莫大羞辱襲上心頭。就連她父母也未曾打過她!
「打你又如何?這里是我的地盤,你是我買來的女僕,我將你切成塊拿去喂狗都行。」莎莉殘忍嗜血地舌忝了舌忝唇瓣。
看來這段日子還是沒能讓這小女僕學會規矩,也許她真該好好教訓她。
「皮鞭拿來。」莎莉下令,眸光閃耀著不壞好意,邪惡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舒沂彤搗著臉頰,恐懼如黑影般將她吞沒,她想奪門而出,但卻被莎莉冷冽的目光釘住,而一千粗壯侍從環伺左右,她就算逃,又能往哪逃呢?
她從未如此無助絕望惶恐,與其讓人如鞭笞動物一般鞭打她,她恨不得一頭撞死。
「這是你自找的。」莎莉冷言一句,下一秒,揮鞭直往她身上甩去。
舒沂彤咬牙閉眼別過臉,預期的疼痛卻沒有降臨,她怔征地睜開眼,望見身前站了一個人影。
一身倨傲不羈的黑,即使是個俘擄卻依然昂首狂妄,陶德俊美的側臉散發冷厲氣息,他就擋在舒沂彤身前,氣勢威凜得仿佛天神降臨。
「陶德!」莎莉撒潑地跺腳,「你做什麼?」
他把握住晃動的鞭尾,強而有力的五指扣緊皮鞭,如果不是他及時出手,此刻舒沂彤美背上肯定皮開肉綻。
「我才想問,你在做什麼?」他臉色陰驚,口吻冰冷。
莎莉凜容,危險地眯起了眼,「你好大的膽子,管起我的行動啦!」她是迷戀這個男人沒錯,但不代表他就能違逆她,甚至挑戰她的權威。
「豈敢。」陶德勾起唇角,卻毫無笑意,「只不過按照規矩,在城堡內,所有的刑罰是凱薩琳說了才算數。」
她冷笑,嗓音犀利,「你袒護她?」那麼這個小女僕就更該死。
「他是在糾正你欺上的行為。」凱薩琳施施然來到。
對于妹妹越權限的行為她不滿已久,就像上次,明明是該陶德陪她,莎莉居然硬把人帶去藏書閣,看來,她有必要好好展現一下老大的權威。
「我欺上?」莎莉哼了聲,「凱薩琳,你腦袋有問題嗎?這小女僕竊取我的首飾,我打她有什麼不對?」
「莎莉說得也對,你們兩人地位平起平坐嘛。」陶德涼涼地插話,佯裝責難地抱怨,「凱薩琳,你不該派我來阻止的,害我當壞人。」
適時的挑撥離間便能使戰火更熾,語畢他遠離戰場,一在沙發坐下,舒適地伸展雙腿,啃起隻果看好戲。
平起平坐?凱薩琳心生不悅,「你沒經過我允許便揮鞭責罰就不對,似乎有人還搞不清楚,這城堡里誰才是老大。」
「哼,我懂了。」莎莉自行推演,以為偷竊一事是姐姐布下的陷阱,「你來這招,目的是要抓我把柄,借機削權,好一人霸佔陶德是吧?」
她冷硬地瞪著凱薩琳。陶德才舍不得對她凶,所以一定是姐姐搞的鬼,故意破壞她對他的好感,才能順利搶走他。
「我倒認為是你覬覦我的位子很久,故意借題發揮逞威風,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不怕我是吧?」凱薩琳陰沉地盯住莎莉,多疑地猜測妹妹接下來會如何對付自己。
她們是海盜,就算是親如姐妹,依然有分不清的權力分配。
陶德便是適時利用這一點,挑弄兩人間微妙的關系,徹底將她們的情緒思想玩弄于指掌間,才得以不費吹灰之力保全舒沂彤。
他溫柔地凝視舒沂彤,眉毛微蹙。她看起來好像嚇傻了。
見他深沉殷切的目光,舒沂彤心寒如冰。直到此刻,她才發現他的城府之深、心機之重,而他與貌美如花姐妹倆的互動,更令她胸腔酸澀不已。
威爾騙了她,陶德根本如魚得水,看他輕易取得她們的信任,一句話便摧毀她們互信基礎,他和她們之間必定關系匪淺,他們接吻了?上床了?
光是揣測,舒沂彤便心痛得整個人好像被撕裂一般。
「把NO.53關到禁閉屋里反省一周,就當作是處罰她言語失當。」一陣爭吵過後,凱薩琳做出刑罰結論。
「她偷了我的首飾卻只關禁閉?」莎莉不服,忿忿不平地叫囂!「凱薩琳,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才少逞威風,莎莉。」她臉色陰側側道,「我說一不二,你最好記住。」
聞言,隨從捉起舒沂彤,即刻執行凱薩琳的命令,兩派人馬壁壘分明,姐妹情誼就此告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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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禁閉便是把人鎖在荒山野嶺中一個又陰又寒的地窖,不給食物、不給水,沒日沒夜地關著。
舒沂彤背靠牆壁,屈膝抱住小腿,絕望地忍受饑餓與惡臭。她滿身滿臉的灰塵,發絲紊亂、精神委靡。天吶!她怎麼讓自己變成這德行?怎會陷在這里任人踐踏?太多的委屈讓她滿月復心酸,她恨自己如此愚蠢。
鎖住頂上木門的鎖鏈忽然發出細微敲擊聲,她屏息凝听,接著大鎖咚地落地,門被打開,暈黃月光流泄一地,驅走陰寒。
「彤?」一聲熟悉叫喚。
習慣黑暗的雙眼有瞬間的不適,半晌,舒沂彤看見陶德俊逸的臉龐,眼眶立刻刺痛起來,他一身神清氣爽,她卻狼狽不堪。「手給我,我拉你出來。」他朝她伸出強而有力的手臂。
「你來這里做什麼?」她面無表情,口吻冷淡。
「陪你嘍。」陶德微微一笑,「肚子餓了嗎?我有帶吃的來。你想先吃三明治還是漢堡?」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舒沂彤別開臉,氣他如此容易和女人勾搭上,更氣他讓自己變得這麼沒骨氣。
「怎麼了?」陶德眉毛微皺,發覺她神態有異,「你先上來,有什麼話上來再說。」
「我不要。」舒沂彤倔強地抿著唇。
「你到底是怎樣?快上來!」他沒好氣地喊,眉毛皺得更緊。
「我沒怎樣,我很好,只是不想出去,不行嗎?」她口氣很沖。
「你這樣叫很好?」陶德嗤之以鼻,「衣服髒了、頭發亂了,窩在鼠洞里一整天,又冷又餓,這樣叫很好?」
「原來你是來看我笑話、來諷刺我的。」舒沂彤冷冷地盯著他。
「我不是!」好心被雷劈,他僅存的耐性被她磨光。
「你就是!」她以同等聲量喊回去。"
「拜托你,不要在荒郊野外耍你的大小姐脾氣。」陶德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不懂她為何突然陰陽怪氣。
「我耍大小姐脾氣?」舒沂彤冷笑,「好,很好,那你還不快走?」
「除非你把晚餐吃光,否則我不會走。」他威脅地眯起眼瞪她,「現在你給我立刻上來!」
他語氣雖凶,卻屈膝蹲了下來,關心地看著她的表情。
不曾有女人給他臉色看、對他擺譜,因為在她們有機會這麼做前,他早將她們一腳踢開。而面對舒沂彤,他本可一走了之、置之不理,但他卻不忍。
不忍她一身髒污、不忍她神情頹喪,更不忍她挨餓受饑,她該死的讓他心生不忍,讓他學會妥協兩字。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舒沂彤慍怒地回視他,「你走開,你干麼管我?你去陪那兩個姐妹,去跟她們打情罵俏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天啊,簡直越扯越遠!陶德不耐煩地說︰「你氣那兩個女人,關我什麼事,你……」倏然,他懂了。
她在吃醋,之所以一直找碴,全因為她打翻了醋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