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一國的警察的確都不怎麼可靠,隱雷緩緩抽著香煙,百般無聊的看著眼前的教場訓練。
「攻堅!」隊長一聲令下,十幾名面覆黑罩的隊員從高樓攀繩破窗而下,另外十幾名拿著沖鋒槍踢門掃射進入空屋。
隱雷彈彈煙灰,如果這就是台灣警界最精英份子組成的霹靂小組,那可真是會嚇死人。
他們的威嚇力只能嚇得了死人。
「隱先生,您……」幾名警政界的重量級人物全繞在他身邊,噓寒問暖,「您還要不要再來杯紅酒啊?」
隱雷懶洋洋的睞了老頭子一眼,「你們總統是請我來喝酒的嗎?」
署長尷尬的笑笑,「當然不是,工作不忘娛樂嘛。」
「工作?」隱雷維持著他沒什麼勁力的慵懶調調,「我以為我在看秀耶。喂,那個什麼什麼部長的,你們的余興節目結束了沒?」
署長松口氣退下,部長趕緊向前,他搓著雙手,「隱先生,這……這已經是霹靂小組最精準勇猛的演練,不知……您有何指教?」
指教?
有什麼好指教的,被一群又臭又老的男人圍著,簡直就是世界末日。
見他緘默滿臉不耐,署長小心翼翼趨向前提議,「那不如我們先去檢視武器裝備,我們才剛剛進了一批新式武器,可以讓部下實地操練一次,請您指……教……」
’
他話還沒說完,隱雷銳利如刀的眼神瞥了瞥,署長馬上心虛的沒了聲音。
「我知道貴署錢多淹腳目,不過要是怠于訓練與維護,我就算是十根手指全借出去也教不完。」隱雷將煙捻熄,拎了外套起身,對著那群驚異莫名的老頭揚揚眉毛.「跟你們總署說一聲,我回日本去了。」
「隱先生,您要是不滿意,我可以叫他們再嚴加訓練,直到您點頭為止。」部長急了,跟在隱雷後頭冒冷汗。
「是啊,隱先生,我署還有許多您所不知的高水準部隊,也許等您看過後,會大大改觀。」現在就算是要署長說FBI在台灣,恐怕他也會面不改色的答YES。
開什麼玩笑,以現今台灣撤換政務官的速度,隨便隱雷一篇報告,他們就會被踢下台的哩。
「哦?」隱雷頓足,回頭挖苦嘲弄的盯著部長,「我听說貴署首都交通警察開罰單的手段一流,不如我們到街上實地操演-遍如何?」
尷尬尷尬,部長署長全苦笑成一團,哀求目光猛投向隱雷。
「隱先生……」
隱雷嘆氣。
接下來該不會要跟他說,他們上有老下有小要養家活口,懇請他高抬貴手睜只眼閉只眼吧?
隱雷無可奈何地拿出一根煙叼在唇上,馬上數支打火機點
火亮在他眼前,討好地沖著他諂笑,翻了翻白眼,隱雷摘掉煙,現在他連抽煙的興致都沒了。
「好,我坐下。」他舉雙手投降,旋身坐回去,瞪著眼前終于快結束的演習,他沉吟了會,對那群老頭子招招手,「去把隊員名單拿來,我要勾選幾個人另外訓練。」
署長連聲應好,部長趕緊遞上煙酒,另幾名局長則搶著捧煙灰缸。
這些動作要是香噴噴軟綿綿的女人來做,或許他還可以考慮考慮,但是一群又臭又老的男人……隱雷額頭青筋爆了幾條,忍耐地閉了閉眼。
媽的,都是那該死的綠川秀人,要不然他也不用淪落到這里給一群老頭子指教指教。
真不知是不是永夜漂白的太徹底,還是怎地,除了地球和平解放機構依然對他們緊咬不放之外,其他各地都紛紛釋出友善的眼神,繼梟鷹堂在武檢機密調查上幫了大忙後,政府也力邀他們前來針對警方防治能力提出檢討。
雖然薪酬可觀,但卻不是他來的原因,一想到這里,隱雷就嘔,他之所以被扔上飛機,是因為他和綠川秀人早也打晚也打,打得綠川秀人不想工作,-心加入梟鷹堂,綠川琉光被她那個莫名其妙的哥哥煩死了,她一煩,天王更煩,結果呢一-
他被踢來台灣。
拷!為什麼不是綠川秀人而是他,找麻煩的是綠川秀人耶!想到當時明歆火涼涼的回他一句,「因為綠川秀人是天王的大舅子,他不想老婆擔心嘛,白痴。」
「噢——天王!」隱雷踢破天王辦公室的門,他挫敗的虎吼抗議,「你不是說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嗎?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就將兄弟從溫泉、極品美食及和服美女堆中一腳踹到一群臭男人堆里呢?」
天王頭也不抬,他正專心地喂他老婆的貓和小貓仔吃飯,懷里還抱著他兒子,隱雷當場呆掉,過了好半晌,天王才驚訝地發現他的存在。
單耘疾責難的瞪著他,「你怎麼還沒去台灣?走走走,別吵我兒子睡午覺。」
隱雷真想抱頭申吟,天!他覺得自己挾被永夜近來旺盛的雌性賀爾蒙給淹死溺斃。
地神痴情多年只為一個女人,追風為了個女人和地神翻臉,最夸張的莫過于天王,從前他以全日本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洋洋得意,現在卻自願成為怕老婆俱樂部的首號會員。
隱雷頭昏腦脹地胡思亂想,也許他真該建議一下地球和平解放機構,別處心積慮的想辦法破解赤鬼堂,派一群女人來就夠了。
「您說好嗎?隱先生。」部長的大門牙在他眼前閃了閃。
隱雷猛地回神,掩飾地惡聲惡氣,「好什麼?」
那些警政大老以為他不爽,嚇得像一群小老鼠似的,隱雷趕緊喝了口香醇紅酒定定神,不行不行,他的英雄本色絕不能斷送在這些唯妻命是從的男人手里。
他得想想辦法……
「部長是建議,隱先生初次訪台,也許會需要我們幫忙安排一些活動……」署長被推出來當代表,他咽著口水,支支吾吾的說。
「活動?」隱雷聳聳眉毛,「什麼樣的活動?」
「有助于身心抒解的活動啊,隱先生。」見他反應不錯,部長箭步向前嘿嘿笑,將下屬擠下去。
身心抒解?他的身心的確急需被抒解一番,隱雷點點頭,「听起來挺不錯的嘛。」語畢,他一口飲盡,酒杯見底。
是的!隱雷下定決心,他絕不能成為任何一個女人的俘虜,他隱雷,堂堂七尺男子漢,到了七十歲還會是活龍一條,怎麼可以被一個女人綁住呢?!
老頭們則面面相覷,呼!總算投其所好,可以保住官帽了。
麗晶酒店,墨色大理石地磚,白色香水百合布置其中,高雅餐廳中,每張桌上點著微弱燭光搖曳,氣氛浪漫典雅。
侍者送上甜點,楚倩抹抹嘴唇,推開餐盤。
「夠了。」她淡淡地對侍者頷首示意,「送上咖啡吧。」
「你總是吃的那麼少,我真怕你營養不良。」男人西裝筆挺,一表人才,著迷的目光直盯著楚倩。
司徒偉杰是小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作品曾獲得世界級居家生活雜志報導,他追求楚倩已經一個月了,他當然知道,除了他,還有不少男人也在追求楚倩,正因為如此,他更加對楚倩迷戀。
至少楚倩從不拒絕他邀約,他吻她、擁抱她,她也接受,這表示他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我本來就吃得不多。」楚倩啜著熱咖啡,心不在焉的回答。
「是嗎?」司徒偉杰展現迷人的笑容,「我還以為你不滿意我挑的餐廳呢。」
「怎麼會。」楚倩淺笑,眼楮卻凝望白色磁杯中的深色飲料,「你的品味很好,東西也很美味。」
就是這樣不著邊際的笑容讓司徒偉杰放不了手,她太神秘,除了花,不管他送什麼都拒收,不讓他進她家門,卻又不排斥與他進出各種場合。
「楚倩。」司徒偉杰突然握住她擱在餐桌上的手,「我們交往吧!」
楚倩淡淡看他一眼,「我們不是在交往嗎?」
「不。」司徒偉杰面露痛苦,「我希望你是我的,我希望你只看著我。」
「我不是正看著你嗎?」楚倩面無表情。
「這樣不夠,楚倩,我愛上你了。」司徒偉杰大膽剖開他的心,從他第一次在畫展中看見「楚倩」,他的心就被這兩個字佔據,「我希望我們能更進一步,我要你成為我的女朋友。」
「然後呢?」楚倩口中輕輕逸出問句。
「別再和其他的男人約會出游,我會嫉妒,嫉妒的快發狂。」
司徒偉杰熱情澎湃,握著楚倩的手放在他心口,「我希望能知道你的一切,別在將我拒于門外,讓我分享你的生活,我愛你。」
他的目光快著火,楚倩卻平淡似水,她停了三秒,漠然回答,「很抱歉,我不能答應。」
司徒偉杰錯愕。
她看了眼腕表,十點多,差不多該結束了,「我累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嗎?」
在他掏心掏肺的一番表白後,她居然回答她不能,然後要求
他送她回家?!
「楚倩,」司徒偉杰傷心地喊她,他不可置信,「你難道對我沒感覺嗎?」
「有。」楚倩點點頭。
他言之有物,和他聊天她不會空泛無聊;他紳士高尚,和他相處總覺得時光輕松,但也僅止于此。
「可是同時我也對其他眾多男士有感覺。」楚倩話語生硬堅持,「因此,關于你所說的,很遺憾,我無法做到。」
司徒偉杰心碎了,他不是沒談過戀愛,但楚倩太特別,他無法不為她神魂顛倒。
「楚倩楚倩楚倩……」他祈求的呢喃她名字,「要怎樣才能讓你了解我的心呢?」
「我了解你的心,是你不了解我。」如果司徒偉杰夠清醒,就會看到她冷冷的微笑,「我不可能成為任何一個男人所有,我不專屬于任何男人,如果你無法和這樣的我交往,那麼你可以選擇離開。」
「你……」司徒偉杰瞠大眼,緊緊握住她的手,即使那溫度會冷死他。
「我並不欠你什麼。」楚倩撇的一干二淨,好似存在于他們之間的一切只是一場愛情電影,而現在是曲終人散時。
「楚倩,我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愛你……」司徒偉杰拋棄男性尊嚴乞求,那痴情傷痛的模樣任何人見了都會為之動容。
但是楚倩不是任何人。
「我不能。」她不帶一點情緒的說完這句話,抽回她的手。
司徒偉杰受創太深,卻無法責難楚倩,她的存在如此沉靜,帶著淡淡哀愁迷惑,就像那幅「楚倩」,他能責難一幅畫嗎?
他不能。司徒偉杰負傷的深深望她一眼後離去,臨走前還不忘付清賬單。
他走後,楚倩啜了口已經涼掉的咖啡,那酸澀的口感撼動不了她,就像司徒偉杰的吻、情話或傷心目光,一點也敲不響她平靜的心湖。
手機聲響,她接起,是另一名追求者,電腦工程師,李炎威。
「我在麗晶飯店用餐。」沒有平仄起伏的答復。
「那麼巧!我就在附近。」李炎威卻報以驚喜,「你……你還要去哪?我送你!」他激動的聲音之大,不用貼著手機也听得很清楚。
「可以送我回家嗎?」楚倩虛無的聲音問。
「好、太好了!」他簡直狂喜的語無倫次,「等我一會,我馬上到。」
將折疊式的手機闔上,楚倩思緒有半秒的空洞。
她有很多的追求者,他們遵守她的游戲規則,填滿她每一日作息,她的假日永遠不乏節目,她的桌上永遠不缺鮮花,她應該為自己能玩弄這麼多男人于股掌而額手稱慶,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卻這麼的平靜,平靜的讓她泛起冷意。
啪啪啪,掌聲打斷她的余思,她回頭,看到了命運最愚蠢的玩笑。
「嗨。」隱雷輕佻調侃的對她吹了聲口哨,「了不起,我真不知是該稱贊那家伙有風度,還是夸耀你太冷血。」
「你可以為自己的無聊去撞牆。」楚倩拿起皮包,推椅離去。
隱雷卻緊跟在後,「嘿,楚小姐,你還欠我一杯咖啡。」
「我剛剛喝過了。」楚倩冷冷回答他,徑自加快腳步。想必他是听到她和司徒偉杰的對話,而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我還沒呀。」隱雷亦步亦趨,「而且,你說過下次見面,楚小姐,」他強硬的攔住她去路,意味深遠的盯住她,「你欠我一頓飯。」
「我也說過這個月都沒空。」楚倩瞪著他。
「經過剛剛那幕,我相信。」他挖苦的眼神讓她厭惡,「不過,既然你甩人如喝白開水,爽個約應該就像家常便飯吧,你還是有時間履行約定。」
「你說的對極了。」楚倩快意地點點頭,「所以我決定爽你的約,再見。」繞過他,侍者為她開門,她快步跨出。
「再見?」隱雷提高音量,自顧自的大放厥詞,「第一次見面是喝咖啡,下次見面是一頓飯,那麼下下次見面是否床上見呢?楚小姐。」
「你!」楚倩回頭皺眉,他卻對她痞痞一笑。
「我說過不會強迫女人的,不過你不妨試用看看,我敢拍胸脯,包君滿意。」他微笑,口氣卻充斥嘲弄譏諷,「我可不像你那些男朋友,放心,我心髒堅強,那兒,保證也像鐵一般堅強。」
她憤怒的視線像是要射穿他,但她拿他沒轍,咬咬唇,她暗罵無賴,不再理會他,伸手攔了輛計程車,隱雷卻拉住她的手。
「想逃了?」隱雷兩泓深邃眼眸像是在戲弄她的窘迫,「你不是已經要男朋友來接你了嗎?才剛剛說你爽約就像家常便飯,馬上又要放人鴿子了嗎?」
「那又如何?」楚倩甩開他,「關你什麼事!」
「你把男人當什麼?」揮走計程車,隱雷不認同的目光審視著她。
「你又把女人當什麼?」楚倩反擊。
「至少在今天之前,我都還很尊重你,楚小姐。」緊盯著她,他聲音冷冽輕蔑,「直到現在,我才了解什麼叫人必須先自重,才能獲得別人的尊重。小姐,你不值得我尊重。」
隱雷和他在宴會上釣到的女人就坐在鄰桌用餐,楚倩和司徒偉杰的對話,他從頭到尾听得一清二楚,應該這麼說,從楚倩踏進餐廳起,他全副注意力就擺在她身上,她在機場憑空消失,隱雷對她依舊充滿興趣,他對她抱著很大的奢想,他以為她會是朵東方冷梅……但他很失望,隱雷從沒見過這麼絕情冷漠的女人。
他花心風流但絕不下流,即使游戲人間,但對感情,隱雷還是很慎重。和女人在一起,性可以當作一場健康的休閑活動,但是絕不輕易玩弄感情,這是他一貫的原則。
然而,楚倩對情感傲慢與踐踏的態度卻惹火了他。
「被一個隨便搭訕陌生人的人指責我不值得被尊重?」楚倩冷笑,平靜心海掀起波濤洶涌,「哈哈,這是我所听過最有趣的笑話。」
他憑什麼指責她!楚倩憤怒不已,又不是她叫那些男人送上門為她傷心,她從沒給過任何承諾,是男人蠢,是陷入愛河的人盲目,與她何干!
「那只能說我眼光差透了,畢竟像我這麼差勁的男人才夠資格配的上你這麼差勁的女人。」隱雷輕浮地笑,伸手一勾,攬住她縴腰,「既然你的情感這麼廉價,陪我吃頓飯喝杯咖啡應該也不算什麼。」
他把她當什麼了!楚倩揚手,意欲摑他,卻被他握住手腕,隱雷冷厲的口吻像要撕裂她,「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對你客氣,記住了,楚倩。」
她忿忿不平的瞪著他,呼吸錯亂,而隱雷卻閑適自得,他看她的表情和那日在機場截然不同,他讓她知道城市中的肉食性狩獵動物的殘酷本性。
半晌,她撇開視線,冷哼,「別自以為是正義使者,我並不欠你什麼。」
「我清楚,你剛才也說過同樣的話。」隱雷松開她的手,卻依舊挖苦她,「看來你很熟練嘛,常常說,對吧?」
楚倩沒回嘴,在他面前,她再逞強也不過是暴露女性脆弱的本質。
事實上,隱雷也很矛盾,如果她是個爛女人,他何必理她,就當自己看走眼就算了,如她所言,她就算玩男人的感情,她也不欠他什麼。
隱雷耙梳頭發,一想起她面無表情地傷人,胸口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他揮去莫名焦躁的情緒,低聲咒罵,「真是,關我屁事!」他漠然對她撇下一句,「算我無聊多話,隨便你想怎樣。」他旋步回飯店。
他一走,楚倩的心卻重重的沉了下去,閉上眼,她無力的攀住石柱支撐自己。
原來,她已經變成一個差勁的女人……
手機聲音再次響得她不得安寧,這次又會是誰?是哪個男人邀約宵夜?
「楚倩,真抱歉,我這邊可能走不開了,你可以再等我一小時嗎?」是李炎威焦急歉疚的聲音。
「謝謝你,不過算了,我可以搭計程車。」楚倩黯然的說。
「楚倩,真對不起。還是你在麗晶喝杯咖啡,算我請你,我盡量早點去接你……」
「拜拜,晚安。」她打斷他,結束通訊。
她已經變成一個差勁的女人了嗎?
握著手機,楚倩覺得自己好虛弱,她怎麼會這麼冷,台北正值春季,她怎麼會覺得好像快下雪了呢?
她茫然地晃在街頭,她抬頭,只見霓虹光閃爍,紅綠燈搖擺。
刷的一聲,一輛機車從後方劃過她身側,將她皮包一扯,楚倩還來不及意識她被搶了,就踉蹌摔倒在馬路上,她象牙米色斜裁圓裙裂了一道,瀝青顆粒磨破她的大腿及手臂。
接近午夜的台北很冷漠,沒有人扶起她。
這一摔,讓她恍惚的精神全清醒了。
楚倩忍著痛,慢慢的從地上爬起,她撿起摔在地上的手機,一拐一拐的走回大樓,她倚著廊柱深呼吸,好像這樣能為她尋回一點安全感。
將手機重開機,她松口氣,幸好,還能用。既然沒錢搭計程車,也只能選擇讓人來載她,她按至手機電話簿,才猛然想起,除了公司和亦仙婭的電話,她從不輸入任何人的電話,包括男人。
因為從來就只有他們找她,她未曾主動。
楚倩有點慌,她再按至通訊紀錄,卻因為剛剛那一摔而使紀錄全無,她不能回撥,最後她撥通亦仙婭家里的電話,但沒人接,她又試手機——「您撥的電話目前收不到訊號,請……」嘩一聲,她的手機斷電。
楚倩瞪著手機,她的手機,她最後的希望,她被遺棄了。
她——被——遺——棄——了,空氣里回蕩著嘲諷,壓在她心口,于是她的心再度下沉,壓住她的胃,她撐著自己干嘔起來,手機從她手上滑落,摔的四分五裂。
她什麼也吐不出來,倒是臉色慘白無血色。
楚倩雙臂交握環著胸前,顫巍巍的,她開始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對大腿和手臂淌出的鮮血也渾然無所覺。
她很冷,世界像是破了一個洞,而她如果不往前走,她就要掉到那永無止境的深洞中。
她走過一個又一個街頭,她走過一個點著閃亮櫥窗的店面到另一個寂然幽暗大門緊鎖的商家,然後,天飄起雨。
楚倩扯出一抹虛無的笑。原來……她不只被遺棄,她還被上天譴責……
台北街頭,春雨紛紛,楚倩神情怔忡,仰頭看著黑茫茫的天空,雨越下越大,大雨將她淋得慘兮兮,將她淋得冷冰冰,她卻不躲。
有種時空錯置的絕望擊垮她,她記得這樣的雨,她記得這樣的夜,她被遺棄了,就在這樣的雨,這樣的夜。
雨一直下,楚倩覺得自己再也走不下去了,眼皮輕輕掩上,她膝蓋一軟往下倒,一雙大掌卻突然從身後揪住她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