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恍惚間醒來,卻見身旁躺了一條巨大白蟒,蛇眸碧幽幽地直盯住她!
「啊……」她一聲尖叫,整個人坐了起來……
呵!哪來的蛇?
身邊什麼也沒有,原來是個惡夢!
抬頭瞧了瞧,目光已透過窗欞落在房子里。
影哥人呢?
她起身,隨即又回翻開他的枕……符-還在!
莫非他出事兒了?
一股莫名的懊悔迅速填滿心頭……
她做錯了嗎?
驀地,房門推開,聶影站在門扉之前,一見了她,俊顏立即透出一和煦的笑意。「你醒啦!」——
一瞧見他完好無失地立于門前,心頭涌過一陣酸楚……
「影!」她奔向他,緊緊地抱住他,並且把臉埋在他胸口。
是她不好……她不該動搖了對他的信任,還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聶影勾起她的臉……
「怎麼?又做惡夢了是嗎?」漆黑的眸底,有種——所不懂的了然——
點點頭。
「以後不會了。」她又添了一句。
「真的?你到底做了什麼夢?」——
避開他那一雙過分專注的深幽眼眸,淡淡地表示……
「沒什麼,不過是個不值得一提的惡夢罷了!」
聶影不再逼問。「那麼,我上山去采藥草了?」
「你等等,我先去做飯,吃過再出發不遲!」她走向門外。
待她離去後,聶影緩緩來到床邊,等了會兒,他揭開枕頭,目光落在符-……
這一瞬,他眸光一變,進出異異彩!
緊眼著,枕下的符-忽地燃起無名的淡淡藍焰,在轉眼間化成黑點,隨即消失無影蹤!
除此之外,枕頭與床褥皆無損分毫,沒半點焚燒的痕跡。
吃過了早飯,——忽地開口……
「我可不可以一塊兒上山去?」
「不成!」他含笑婉拒。「那兒的路不好走,我一個大男人尚且不易到達,更何況帶個女眷。」
「好啦!我不當你的累贅!」她半撒嬌地說。
聶影在她額心輕輕一吻。「你永遠都不是累贅!」
見他說得如此認真,不知為何,她竟有種想哭的感覺,心中掠過淡淡的痛。
聶影這一趟上山,直到大半夜才回來。
何星與——等在大門外……
「公子……」何星微微一怔。「您……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出事兒了?」——
擔心地來到他跟前……
他看起來似乎很累,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蒼白!
瞧見她滿眼憂色,聶影握住她的手,將懷中黑色的藥草交到她手里……
「別擔心,藥草,我采回來了!」黑眸仍帶著慣常的溫柔,安慰著她。
「你……」雙眸交會的轉瞬里,——接過藥草,兩行清淚無聲地落下。「謝謝你為二姊做的一切!」
「不,我是為你,只為你!」他答。
何星瞥見手上的藥草,心中微微一驚……
這黑心草,不是東海龍王宮的東西嗎?
怎麼會在這里?
瞧著公子疲憊的神情,剎那間,何星心有所悟……
想來,是為了姑娘,公子才冒天險盜取!
值得犯性命之險,只為了救人嗎?
何星心底長長地嘆了口氣……
夜里,聶影陷入半昏迷,嘴里不斷發出痛苦的申吟……
同一刻,——夢見自己來到東海龍宮……
「此人是你的夫婿嗎?」一道威嚴的嗓音自堂上傳來——
抬起頭,瞧見開口的是一個頂上戴冠,身著龍袍的威嚴男人。
「是!」她瞧向聶影,只見他手上腳下都銬著鐵鏈子。「敢問大人,我夫君犯了何罪?」直覺地,她隱約明白自己正來到公堂听判。
「你听好了,他擅闖東海禁宮,還盜走本王的黑心草,其罪當誅!」——
心一驚,忙回道︰「不可以,您不可以殺我夫君!」她護在聶影身前。
「本王為何要听你的?」銳眸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他……他會這麼做,全是為了我,倘若真有罪,——願代受!」
這一次,龍王挑起眉。「程——,你當真要代夫受罪?」——
點點頭。「是!」
「死也不在乎?」
「是,我願意代他死!」
「不,龍王,錯是我造成的,理當由我來擔罪!」聶影堅決地開口。
「不……影,你听我的……」
「——,你要好好活下去!」眸中仍是一慣的溫柔。
「不要……不要死……」她抱住他,破碎的珠淚沿著面頰滾滾而下。
「別哭!」聶影一往情深地凝睇著她清美的小臉。
「都是——害了你!倘若你不認識我,就不會盜走黑心草,更不會死!」
「別這麼想!我從來都不曾後悔愛上你,——!」
聞言,——心一酸,轉頭對龍王開口道︰
「求求您大發慈悲!」
「程姑娘,你可知黑心草每生長一片葉,便需要一百年的時間,而你那一株有七片葉!」
現下,——總算明白黑心草的珍貴!
「倘若死罪難免,那麼,我求您讓代——夫受罪!」
「不,不行!」聶影出言攔阻。
「你住口!」頓了下,龍王的目光落在臉上。「你真的願意?」
「是,我願意!?她緊緊握住丈夫的手。
半響,龍王忽地笑了起來……
「聶影,想不到你居然有一個這麼好的妻子,看來你福緣不淺,這回本王就開恩一次。」——
與聶影幾乎不敢相信!
「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本王必須打掉你七百年道行!」隨著話聲結束,跟前白光乍現,逼得人睜不開眼……
再睜眼時,——發現自己回到房間。
莫非一切是夢?
可……卻如此真實……
那龍宮的一切,彷佛歷歷在目!——
瞧住聶影,心頭猛地一跳……
他的臉色更白了!
昏黃的油燈照映下,幾乎已呈死氣。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連忙喚來了何星……
「快,他……他……」語到唇邊,卻哽咽著說不出口。
何星立即來到內室……
「公子……公子……」他立于床沿,鎮定地喚道。
聶影並未醒來!
「他……怎麼了,要不要去請大夫過診一趟?」
何星雙眉緊擰,回道︰「夫人,麻煩您將先前那一株黑心草取來!」——
依言由抽屜里取出……
藥草她見過太多,大部份在摘采之後會漸形枯萎!
但眼前這株葉呈心形,梗如小指粗細,生氣盎然,黑色的葉片還隱隱閃爍著奇異的光采,彷佛仍有生命似地!
何星接過黑心草,隨手折下兩枚葉片……
「夫人,麻煩您將葉片在缽里搗爛,再讓公子服用!」
「這草,真能派上用場嗎?」
「公子是用命去換來的,您以為呢?」何星盯住她,眸底有些微責備之意。
跟了公子這麼多年,他從沒見公子對什麼人好過,唯獨她!
他真不明白女人到底有什麼好。
禍水紅顏……
這下子,公子果然命在旦夕——
無言地離開,她並不怪何星氣她!
若換了立場,自己的主子有危險,只怕她也會如此。
待她走遠,何星立即扶起聶影,一手放在他背上,不斷釋出自己的力量……
再回房的時候,聶影臉上似乎恢復人色!
「這樣可以嗎?」她把碗端到何星面前。
黑心草搗碎之後,氣味十分甜膩,並不像一般藥草有草腥味!
何星接過碗,親自將黑色的濃稠汁液喂入主子口中。
喂過藥後,何星讓主子躺回床鋪。「我想,公子會沒事兒的!」停了一會兒,他瞧住。「對不起,適才我……」
「不要緊,我了解!」——來到床沿坐下。
何星不再贅言,靜靜地陪在她身側。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很快的,天色微微亮了。
聶影身子微微動了下,緩緩睜開雙眼……
「影!」——握住他的手,神情十分地激動,連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你,又哭了嗎?」他低啞的嗓音里,仍有抹不去的溫柔。
搖搖頭。「我沒有哭。」含淚的小臉,撐起一抹淺淺的笑。
「傻瓜!我不會死的!」盡管是責備,卻包含更多的寵愛。
「我知道!」
何星嘆了口氣,悄悄退出房外。
真是一對傻子!
感情執著到這種地步,連千年道行都可以為愛而消去大半,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他真的不知道!
至于未來會怎麼樣,他連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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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這是黑心草,影哥說,二姊服用此草對失魂癥有助益!」——說著,心中同時琢磨著另外一件事。
程老爹取過黑心草,細細地審視著……
「我采了二十幾年藥草,從來沒見過這種奇特的東西!」他不知不覺月兌口道。
「其實,我也不清楚他是在什麼地方采來的!」事實上,那一夜的夢至今仍深深留存在她的腦海里。
「看起來,他對藥學與各種草藥的認識,比爹更深呢!」
雖然有些遲疑,但——終于還是問出口……
「爹,您是不是曾把上一回采到千年靈芝的事兒,告訴過別人?」
一提起這件事,程老爹面色忍不住沉下來。
「你問這做啥?」不願提,是因為害怕蛇妖會再一次出現,對女兒們不利!——
沒有回答。
半晌,老爹徐緩地開口……
「沒有,爹從來沒告訴過別人!」他答,並且走進房中,由床底下取出一個竹簍走出房間。「那東西,仍在簍子里,你可以瞧瞧!」
伸手揭開竹簍蓋……那里頭果然放著靈芝仙草!
「爹連影哥也沒提過嗎?」
「我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女婿這件事兒!」頓了下,老爹又道;「我這麼做不對嗎?會不會太見外了?」他心細地考慮到女兒的立場。
畢竟,女婿為半子,一家人應該沒秘密才對!——
怔了怔,思緒在剎那間亂起來!
「你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老爹擔心地瞧住她。
「啊!沒有。」她回過神來。
「那就好!」
「哦!對了,爹,黑心草需以這靈芝仙草來做藥引才有功效。」
「可是……」
「爹,藥草本來就是給人治病的,是嗎?」
程老爹點點頭,眉心卻糾在一塊兒。
「靈芝仙草若能救命,那也不枉稱之為仙草了,不是嗎?」
「可,我怕那妖孽又來!」
「爹,該來的誰也躲不了,您瞧我不是好好的嗎?」
程老爹瞧住——,終于嘆了口氣,伸手由竹簍子里取出那株靈芝。
黃昏的時候,——決定回家。
這比她預定的要提早一天,因此何星沒有來接她。
她說不出來是什麼原因急著回去,但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見聶影一面!
心頭種種的疑問,似乎只有他能給她答案!
不多時,路的另一頭,出現七、八名衣著粗陋,面目黝黑不善的漢子——
心頭煩亂,一時間沒有發覺!
待得回神之時,已教七、八名大漢給攔住去路!
「小娘子生得真俊哪!」其中一人開口。
「老大喜歡的話,就把她捉回寨里當夫人!」
「那還不快動手!」
「是!老大。」
下一刻,——一左一右,雙手教土匪給捉住……
「放開我……放開我……」她驚惶失措地尖叫。
這一刻,她頸間的寶石墜子忽地閃了閃,像是發出警訊的眼楮!
遠在聶宅的聶影,原本是在床上閉目養息,卻在這一瞬里渾身一震,猛然睜開眼,眸底爆出陰沉的碧芒!
「求求你們,放我走……」——不停地叫喊,流淚的雙眸一如小動物般無助。
土匪們提刀的提刀,背箭的背箭,根本沒人把她哀求放在眼底!
正當——掙扎之際,林子里傳來一陣奇特的聲響,沙沙之聲自遠而近,很快的周遭刮起一陣狂風,一道白影自天疾降……
「啊……」哀嚎自左右發出——
定楮一瞧,原來是捉住她的土匪,教怪風給掃向一邊,雙雙撞上樹干與大石。
「啊……蛇……蛇妖啊……」土匪們個個惶恐而懼地盯住身後——
回首,只見身後的大樹上纏住一條巨大的白蛇,蛇身的鱗片銀光閃閃,碧眸幽幽,正一瞬不瞬地盯住——!——
僵直地立于原地,無法動彈……
嗖地一響,一支飛箭射向蛇身!
白蛇身形一閃,躲過飛箭。
緊接著,土匪們又數箭齊發……
其中一箭射中蛇身,白蛇狂性大發,繞過程——,朝土匪們發動攻擊……
土匪們一見情勢危急,嚇得拔腿就逃!
白蛇卻不容他們離去,口中倏忽噴出冰焰,將土匪們一個個凍結!
再回頭時,白蛇來到——身前……
「你……是來救我的嗎?」她瞧見箭傷處,不斷地流下鮮血。
這一刻,她的恐懼並不如想像中的深!
為什麼?
碧眸深深凝睇她,隨即身子一竄,消失在密林深處!
回到聶家大宅,——很快來到房中……
「影!你在哪里?」她四處張望著。
「我在這兒。」聲音由廊外傳來——
急急走出房外……
「你怎麼出來了,身子未好,該多休息。」她來到他身前,眼底全是關切。
聶影微微一笑。「天快黑了,咱們進去吧!」
「嗯!」正欲轉身,眼角卻不經意瞥見地上的幾滴血!——
心一驚,發覺血的位置,是在他適才佇立的地方!
天……
「怎麼提早回來?」他在她身後問——
悚然回首……
「我……我擔心你一個人,所以先回來。」
聶影拉過她的手,擁著她走回屋里……
「冷嗎?你在發抖!」黑眸一瞬不瞬地瞧住她。
「我……很累,想一個人靜一靜!」
「也好,那我先去用飯,待會兒再給你送飯菜回來。」他體貼地表示——
點點頭,心底卻是前所未有的慌……
天!她該怎麼辦?
待他走遠,她直接來到床邊,伸出微顫的手揭開忱,果然……符-已經不在!——
頹然坐在床沿,思緒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