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媽媽把一張畫框和一支素描筆扔給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小女兒弛秋黑,急急地說:"乖女兒!幫媽媽畫個少女頭像,記住要突出柔和的面部線條。快!媽媽趕著用。"
"好啊!"秋黑爽快地扔下早已厭倦了的《政法案例一百條》,拿起畫筆,支著下巴,開始認真地思索。
人物素描是她拿手的。
媽媽是個小有名氣的廣告設計師,她的獲獎作品中有多半的人物畫像就是她引以為傲的小女兒塑造的。而她的大女兒--秋夢,此刻正在這偌大的客廳右邊敞開武書房時僻里啪啦地打著電腦,又在做她的所謂財務報表。
公司的事干嗎老帶回家,媽媽皺了皺眉,不悅地叫︰"走開!走開!我要擬一份廣告草案,別在我的電腦上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秋夢頭也沒有抬一下,不耐煩地叫︰"別來煩我,馬上就好……"
"喂!這是我的電腦,你干嗎不到你自己房里去。"
"我的電腦不靈活嘛,總是死機。好了!好了!等會幫你畫一幅水彩畫,怎麼樣?"
秋夢依舊飛快地敲擊著鍵盤,漫不經心地說。她知道,這個條件足以讓她開朗、美麗、童心未泯的媽媽妥協。
"一言為定!"媽媽臉上一喜,水彩畫是秋夢擅長的,這次這個廣告有個海景,她反正早晚都得求她,想到此,她樂滋滋地取出畫架,支好後,又拿來油彩調好水。
"你又在干什麼?"弛振邦從樓上的書房走了下來。他戴著金絲邊眼鏡,一本正經的臉上有絲不悅。他的不怒而威也許與他的職業有關--律師。這一行需要這種古板又冷靜的表情。何況他是個國際知名大律師。
"沒干什麼?"面對爸爸,媽媽倒是毫不在意。
她聳聳肩,依舊保持她與年齡不合的天真、調皮。
"秋黑!看完了沒有,要背熟!將來很有用!"
爸爸習慣性地說。這樣的交待秋黑早已听了千百次了。
"知道了!"對于爸爸,秋黑倒有幾分敬畏。她早已把畫像藏在身後,拿起手邊的書繼續翻閱著--爸爸的心思她明白。
自從精干、果斷的二姐秋月背叛了他,離家出走後,他傷心之余,兩年來便把所有的期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她非常非常明白爸爸的願望。可她哪是當律師的料。雖然國風學院是有著一流的政法老師、一流的政法教育題材,而那所大學也的確造就了許多名律師。可人總要面對現實,有些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秋黑吐了吐舌頭,看著媽媽正在那沖著爸爸的背影做鬼臉。
爸爸已走到秋夢的身後。
"爸爸,你可別來煩我,你的那一套我沒興趣。"秋夢停止了飛動的手指,呼了一口氣,關了電腦。她才剛站起身,就看見了已支好的畫架,"啊--你動作還真快!"
媽媽站在畫架旁,一副逮個正著的得意狀,做了個手勢笑道︰"請吧!"
看來是逃不過了,秋夢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賠笑道︰"喲!好像很晚了吧!好累耶!"
"不晚,才八點而已!九點睡覺對你來說很普通!"
媽媽慢條斯理地說,拿了畫筆遞給秋夢。秋夢無奈只得沒好氣地接過,翻了翻眼說︰"畫什麼?先聲明,別太復雜!"
"不會!不會!只是一幅海景,烈日下的海景,記住了要突出烈日。"媽媽職業化地交待完,便坐在秋夢原先坐的電腦旁,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弛振邦早已悶悶地上了樓,這樣的家庭讓他溫馨之余,實在有點頭痛。
秋黑從身後取出畫框,繼續描繪。
室內母女三人各忙各的,安靜又和諧。
"鈴--"電話聲打斷了這分寧靜,秋黑隨手抓起電話。
"找你的!"她把話筒遞給秋夢,秋夢接過。
在這雖偌大卻非常安靜的大廳里,秋夢的聲音響徹每個角落,不想偷听也難。"喂--哦,我馬上出來——好吧--那你說吧!什麼?為什麼?隨便你--神經病!看你有什麼好下場!"
"啪!"秋夢重重地掛上電話,轉頭看見秋黑正瞪著好奇的大眼楮注視著她,便沒好氣地叫︰"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你大姐又失戀了。"
媽媽從電腦上探出頭來,笑道︰"很正常,你不失戀才奇怪呢,這個月被甩了幾次?都二十五歲了還那麼死板。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嘛,女人光是美麗、漂亮是沒用的,關鍵要熱情、要--"
"要會勾引男人,對不對?唉,你到底是不是我媽咪?怎麼這麼說話的?是不是讓我每見一個男人都要獻身一次?"
"你不懂!男人很講責任的。他們喜歡扮演英雄。當年你媽咪追你爹地的時候,就是讓他負責嘛!否則哪有那麼順利!"媽媽苦口婆心,樣子看來有點幸災樂禍。
"有沒有搞錯,搞不好弄個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怎麼辦?"
"那你就別冒險,當你老處女吧!"媽媽惡毒地說。
"啊?!姐姐是老處女啊!"秋黑咧著嘴,不可思議地說。
"不許胡說,小丫頭,你才幾歲?"秋夢拍了拍秋黑的頭,走到畫架旁,繼續完成她的任務。
與這個老不著調,腦子少根筋的媽媽交流是絕對不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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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風學院它不但佔地面積大,環境幽雅,讀書氛圍好,而且教育設施、教師隊伍更是全屬一流,是莘莘學子夢寐以求的去處。可要進這所大學卻並非易事,它不但錄取學分高得讓人咋舌,而且每學期的學費更是貴得讓人忘而卻步,非一般人家可以承受。換言之,要進國風學院不但要成績好,而且家境也要好。
自然,此時在國風學院就讀的學生,不是某某財團董事長之子,便是某某公司總裁之女,要不就是某某知名人士的千金、少爺。
校門口那個大得夸張的停車場就是最好的見證。此刻正是放學時間,停車場上早已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名貴房車,來晚的,便在學校前的木棉道上排起了長龍,等待著自家的小姐、少爺。
秋黑抱著書奔了出來。漆黑亮麗的及腰長發被風吹起,優美地飄舞著,典型的瓜子臉上長長的睫毛蓋著雙會說話的大眼楮,朦朧卻又專注。嚴格地說,她並不是非常的亮麗,可她卻是美麗得似一湖秋水,處處透著寧靜、祥和。
她停在校門口用她那專注的眼神張望著,司機馬上下了車,向她走來。
"胡伯,你先回去。我要去小惠的家里。他們家開宴會。我晚上可能晚一點回來!"
"要我來接嗎?小姐?"
"不用,我們有很多同學。很熱鬧的。"
支走司機,秋黑便站在校門口靜靜地等著葉小惠。葉小惠是她的好朋友,不同系,秋黑念的是法律系,而她讀的卻是秋黑非常喜歡的國文系。
沒多久,葉小惠一行人便走了出來。
小惠是個看起來胖嘟嘟其實身材很好的女孩子,而且非常親切。
"秋黑,等了很久嗎?"
"沒有。"秋黑靜靜地回答,同行的還有史思文與曾亞蘭。她們笑著攬住秋黑,與小惠擠進小惠家的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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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就這麼嘻嘻哈哈地駛進山頂的葉宅。
葉小惠家有錢是全校出了名的。而葉宅也果然不是普通的大,普通的豪華--那大而堅固卻不失優雅的瓖金銅制大門此時大敞著,迎接著客人。長長的石鋪路面旁,花草修剪得整齊又美麗。
司機一路把車開進那座豪宅前。
下了車,"嗨!好漂亮的噴泉!"亞蘭立刻驚喜地叫著,依著欄桿用手去接噴濺下來的水珠,"嘩!好大的房子!"她轉過身,充分發揮她夸張的本領。思文吃吃地笑著。
雖然她們每一個都是有錢子弟,但比起小惠,卻還是自嘆不如。
"算了!別大呼小叫了,什麼這麼大的房子,我們家人多嘛,大的小的加起來一共有十口人,這樣的房子還是賺小了。走吧!"小惠拉起亞蘭。
"嘩!你們家有那麼多人,一定很熱鬧吧!"思文道。
"還可以,不過大多數時間,我那五個哥哥都見不到人影。"小惠不以為然地淡淡道。
"咦?小惠!"有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是我大哥--葉輝。大哥!我帶了好多同學來湊熱鬧,我來介紹。"小惠拉過她們一一地介紹︰"這是亞蘭、思文、秋黑……"
不過,葉輝並沒有興趣認識她們,等她介紹完,便生疏地笑笑又迫不及待地拍了拍小惠的頭道︰"照顧你的同學,去弄點吃的,別東轉西轉地胡鬧!"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開去。
"小惠,你大哥好像不歡迎我們耶。"思文皺著眉說。
"哪有!你們別多心。"
她們走進前廳,那個大得夸張的廳里,侍者正在擺食物,顯然客人們還沒到。
"小惠,怎麼不見你爹地,媽咪。"
"你們不知道,我大哥開PARTY,老人們自動回避,走吧!去參觀一下我的房間,然後再找個位置吃東西。"
小惠一馬當先地奔上樓。
再下樓時,她已換上了一條翠綠的圓形大裙。圓圓的袖口、圓圓的下擺,穿在她圓圓的身上,倒也可愛至極。除了她,其余三人依舊穿著校服,那灰色的校服因質地良好,而顯得古樸卻又不失優雅,高貴。
她們挑了個位置坐下,那是個靠著樓梯口的位置,不起眼,卻正對著大門,小惠捧了個大托盤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里面有糕點,有水果,也有各種顏色的飲料。思文拿了杯紅色的,啜了口,低叫︰"嘩!這是什麼!又酸又甜,好難喝!"
"是嗎?"小惠拿了過來喝了口,皺了皺眉。
亞蘭好奇心起接過也啜了口,搖搖頭給秋黑,秋黑品嘗著,猶豫地說︰"沒喝過,好像是酒吧。"
"好像是,別管它。我來給你們介紹我大哥的朋友,我大哥是出了名的交游廣闊,三教九流他都有朋友。瞧!進來的那個胖胖的禿頭,是瑞士銀行的總經理。很神氣的!"
"那麼大的啤酒肚,典型是老板樣,身邊的女人倒是蠻漂亮的,"亞蘭喝著飲料,低聲笑道。
"喲!你大哥的女朋友嗎?好親熱!"小惠轉頭一看,見葉輝正與一個非常性感的女人擁在一起,她翻了翻眼,道︰"哪里,才不是!那女的好像是某夜總會的老板娘,听說以前是舞女。"
"啊!你大哥交這種朋友嗎?"
"我不是說了嘛,我大哥什麼樣的朋友都有,那女人算什麼,喏!那邊一個穿白色西裝的看到沒有?"小惠叉了塊水果放在口中。
"他很帥耶!"亞蘭輕笑。
"他叫風清揚,是國際刑警總部的,很威風吧。"
"風清揚--喝!他跟令狐沖有什麼關系嗎?好奇怪的名字,奇怪的程度簡直和秋黑一樣。"亞蘭笑著繼續道。
"胡說!"秋黑輕敲她的頭。
"還有那邊那個戴金絲邊眼鏡的,是黑社會'青龍幫'大哥,叫什麼龍哥的。"小惠越說越起勁,簡直眉飛色舞。
"看上去很斯文,有點像我們系教法制史的教授。"
"黑社會?是不是像電影上的那樣?"亞蘭瞪著大眼一副好奇樣。
"差不多吧!"?
室內燈光暗了下來,開始放著音樂,悠悠揚揚的。待者把大廳中間的圓形餐桌移到樓梯旁,正好移到她們的身旁。PARTY上沒舞當然不行,所以那餐廳便改成了舞廳,沒過多久已經人影晃動,看來已有人在那翩然起舞了。,
小惠吃吃地笑著。
"大家別客氣,好棒!"
她盯著餐桌,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撐死你!可惜沒有冰淇淋。"亞蘭伸長脖子,張望著。
"小兒科!"思文笑著說,轉頭去看跳舞的人,笑意凝結在唇邊,這樣的氛圍似曾相識……
"我房間的冰櫃里有,你要不要。"
"好啊!不過,先吃點心,秋黑,好像比你做的好吃耶!"
"是嗎?"秋黑一振,做點心,那是她拿手的也是愛好。
思文拿了塊放在嘴里,不悅地看著亞蘭道︰"我覺得還是秋黑做的好吃,亞蘭,你真是沒良心。秋黑天天都帶自己做的蘿卜糕給我們吃,而且吃得最多的也是你,真是忘恩負義,沒良心!"
"是啊!是啊!"小惠附和著。
"啊!各有千秋,各有千秋!"亞蘭慌忙抱住頭,賠笑著眼光一轉。
"你們瞧,和葉大哥握手的那人是不是很酷!"
大家定楮一看,果然!
那人穿著一身的黑,黑襯衫外黑西裝,黑西褲,黑皮鞋。這樣的裝束應該沒什麼特別,再說,屋里穿黑衣的佔了大半,可他高大魁梧的身材,冷冷的表情,凌厲的眼神,映著黑色,讓他顯得陰沉可怕,難以接近。
"那是三哥,很神秘的一個人,好像是黑社會第一大幫派的老三,他有個綽號叫'黑豹'的黑道上人人都怕他,我還听見二哥常勸大哥少與他來往。他是個殺手,殺過好多人--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
"好可怕!我從不知道現實生活也有這種事,還以為那全是電影里瞎編的!"亞蘭仍瞪著眼楮,有絲興奮,典型的好奇寶寶。
小惠感染了亞蘭的興奮,笑著說得更起勁。
"不過,他還有另一個身份,是'銳精科技'的董事,那是家跨國公司,生意比大哥的'葉氏財團'還要大。"
"會不會是家洗錢機構?黑社會應該有那玩意。"亞蘭問。
"不知道,可能吧。"
"噓!走過來了,別說話。"思文緊張地說,拉住秋黑的手都泌出了汗。她最怕看的就是恐怖片,如今有真人真事擺在面前,她當然會有這種反應。秋黑捏緊她的手,看著三哥與葉大哥一步一步走來,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怕之處。
此時,她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她的生命將會與這個可怕的人交織在一起。
這是秋黑第一次見到蔡斌,印象不深,可是造化弄人,把兩個完全屬于兩個世界的人硬拉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