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秋陽金晃晃地照射在大地上,使得廝殺不斷的商業區也在冷硬中多了絲光燦暖和的氣息。
蕭河如同往常般,在八點鐘左右就將車子駛進了峰冠辦公大樓下的停車場。下了車,往專屬電梯間走去時意外地看見了商場上多年交好的老友董大海。
一向意氣風發衣著整潔的他如今卻是臉色晦暗,頭發凌亂,衣衫皺褶。
他快步地走進他,驚喜道︰「董兄,好久不見,你怎麼——」
董大海苦笑道︰「如今我連蕭兄的峰冠大門都進不去,只好在此等了。」
「董兄這不是在開小弟玩笑嗎,你肯來我歡迎都來不及呢……」蕭河一愕。
「確然如此,也許是小弟如今不同往日吧,不然我為何在這等你。」董大海見狀苦笑自嘲。
「有此等事?!」蕭河驚訝地皺起眉。
董大海細細地瞧他神色似是不假,臉上總算露了絲笑意。「小女到過府上幾次也來過這里,都不得其門,所以……咳,也許是我誤會了,蕭兄哪里是那種嫌窮愛富之人!」
這話說得大有玄機,蕭河仍蹙著眉,舉手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上我辦公室去吧。」
「請坐。」兩人來到了總裁辦公室,蕭河月兌下了外套,親自泡了兩杯咖啡。
董大海感慨地嘆了口氣,蕭河的習慣十數年如一日,就算事業做得再成功,秉性依然不改,就是深知他的為人,他才不信女兒的言詞堅持自己走這一遭。
人生走到這一步,發生這些事後,他才驀地發覺原來自己竟找不到一個真正可以雪中送炭的朋友,他太失敗了,回首過往,這才發現自己變得太多,事業的成功、傲人的財富讓他忘了年輕時的困苦艱難,真正變得認錢不認人的人是他,怪不得昔日的一干稱兄道弟好友在他危難之時棄他不顧。
原本他的自尊自傲是不允許他再來踫壁的,但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數十年的心血就這樣白白坍塌下去?反正丟臉也不在乎多這一次,所以,他來了。
「董兄,我是听說你的事業上出了點小毛病,不過以你的為人,又不見你來找我,還以為事情還不太嚴重,但方才听你所言,莫非並不是那麼一回事?」蕭河也不跟他客套,直接把話說開,免得老友開口尷尬。
「唉!」董大海苦笑不已。「到這地步我才發現自己做人有多失敗,不過幾億元的資金竟找不到地方籌借,我手頭上這項工程要是沒了這些錢周轉非傾家蕩產不可了。」
「難道你——」
「我手頭上已再無一分錢可用,前陣子銀行資金凍結只不過是導火線,真正讓我陷入困境的是……」他沒臉說出被外國一家冒牌知名公司騙走一大筆資金的事,都怪他一時不察,心慌意亂中求成所致。
「最近我這邊也發生了一些事,不然早發現了董兄的事,也免累董兄跑來這一趟了。」蕭河站了起來,走到電話旁打了幾通電話後,對著董大海說道︰「我已叫人把錢匯進了董氏的銀行帳戶,就當做是我對你那件工程的小小投資吧。」不這樣說,日後董大海听別人說起這件事定要抬不起頭來。
董大海沒想到他這麼爽快,感激得漲紅了臉,眼眶濕潤,緊握著他的手連聲道謝。
「咱們相交一場還用得著說這些客套話嗎。」蕭河笑著搖了搖頭,沉吟了一會兒才又吱唉地問道︰「海媚佷女真有來過峰冠嗎?為何我沒有听說過?這其中……」
他內心的疑惑漸深,能如此做的人當然只有發妻夏怡芳了,他知道她一向愛打探他和公司的一切,但她介入此事又于她有什麼好處?況且她不是一貫挺愛護海媚的嗎?
「這……」董大海更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了,他只听女兒說來過,卻是一臉的黯然與憤憤,詳細情況也是不知。
「這件事煩請董兄幫我問問賢佷女,因為這可能關系到我另外的一件大事。」
「我一定問清楚海媚。」
董大海見他如此鄭重,又以為他是藉故為自己出氣,或是想整頓公司內部等等,連忙答應。心急事業的他也就趁機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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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河在董大海去後想了想,又按了內線道︰「請副總經理上來。」
不久,蕭逸塘在秘書通報後走了進來。
「爸,你找我?」
「嗯,你坐下。」蕭河指了指對面的沙發示意他坐下。斟酌了一會才問道︰「你知道董氏企業最近的事嗎?」
蕭逸塘狐疑地點了點頭,「听說過。」
「那你知不知道海媚來過公司找我或你求助?」
「沒有啊!」蕭逸塘訝然說道︰「我前陣子與海媚發生了點矛盾,所以一直沒再見著她。」
「家里呢,有沒有見過她?」
「沒有,哦不,我想想,在我喝醉酒那一次好像在大門口撞見過她,不過後來被管家給打斷……爸,到底怎麼回事?」
「董大海剛才來找我,」蕭河嘆了口氣,「看在十幾年的情分上我不好不幫他,他說海媚到咱們家和公司來了好幾次,都被拒之門外,這件事情我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內心實在惱火。」
「這怎麼可能,如果有人來找總機小姐不可能不報的。」蕭逸塘也覺得意外。
「這件事情一定有人做了手腳,你去查查,把那人給我踢出公司,我峰冠企業不要這種拿錢不做事、毀我聲譽的員工。」
「……是。」蕭逸塘遲疑地答應,其實這件事想想就知道是誰做的,父親這麼做分明是剔母親的眉眼,她怎會善罷干休?好在自己已搬出了蕭宅,不然到時候難過的又是自己了。
可是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只為了董氏即將破產嗎?她嫌貧愛富到這種地上步,不顧她一向疼愛當做未來兒媳的董海媚?怪不得最近她又頻頻介紹其她富商千金來給他認識……
蕭逸塘不禁對董海媚有些同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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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悠園。
蕭北零把雅齊從醫院接回了悠園,有母親照看著,比將她交給醫院還教他放心。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在樹蔭下的長木椅上坐下,他立即拿來補湯。
雅齊習慣性地皺起眉,她長這麼大,喝湯吃藥的數量加起來也沒這幾日多。蕭北零還真是懂得隨時隨地運用機會喂她,八成是听多了她拒吃的後果。
她轉了轉頭,漫不經心地問︰「悠園里怎麼會多了兩人,不太像是你的親戚。」威武雄壯又不苟言笑得像冷面殺手。
「他們是我請來保護你和媽的。」
他用勺子舀了一匙遞到她嘴邊,淡道︰「吃了它,別以為裝著沒看見就可以不吃。」
她一陣委屈,眼里噙淚,乖乖地吃了一口,為嘴里充滿的藥味而顰眉,嘟嚷道︰「我不喜歡吃。」
她一流淚他就沒轍。
嘆了口氣,他放下勺子,大掌撫著她細女敕的臉頰,冰冷的眼楮為上面溫暖的觸感和好看的顏色而抹上了點欣悅的神色。「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藥味,不過它也不太難吃是不是?」事實上他新請來的廚房高手劉媽已經將補湯炖得很美味了,雖然帶了點藥味。
「為了我們的寶寶,你把這碗補湯喝了我今天就不再迫你喝,如何?」
她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變得愛哭起來,動不動就難過。
見狀他拿起補湯繼續喂她。
她繼續剛才的話題。「為什麼要請保鏢?不會是真有人要殺我們吧。」她取笑他的大驚小怪不意卻看見他一臉的陰沉,驚訝得張大了口。「不會吧?!」她這輩子最不可能的就是與人結仇了,夏媽媽看起來也是那種瀟灑的人啊,怎麼可能?!
轉了轉眼珠,無視他愈來愈難看的臉色,她聰明地又推敲︰「難道前幾日的車禍就是要殺……難怪,車子都被石階堵住了還發動個不停……」
又喝了一口補湯,她繼續發表她的高見。
「話又說回來,我這陣子還挺多災多難的,說不定還會——」
「閉嘴!」蕭北零受不了了,「被嚇得差點流產的人沒資格在這里發表高見,乖乖地喝湯。」
他被她嚇得草木皆兵,她卻還不知死活地烏鴉。
雅齊小嘴嚅了嚅,終于沒再說話,由著他一勺接一勺地喂補湯。
一會兒,「我不要再吃了啦,變成了小豬我懷疑定做的婚紗禮服還穿得下。」再不久就是他們的婚禮了,她一想到這個就忽爾喜忽爾憂地,內心復雜難言。
「敢情你是為了這個才不吃補藥的?你不用擔心,我這就打電話叫她們日夜趕工做一件超大號的給你!」他冷笑地睨著她,放下了手中的碗,反正也吃了八成,剩下的吃不吃無所謂。
「嗚——」雅齊嘴角抽搐了幾下,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就會欺負我……壞人,不準我這不準我那,逼我吃不愛吃的東西……壞人……欺負我……」
「哭完了嗎?」他把她擁進懷里,也不安慰她。
「沒有。」她回答,繼續哭。兩人還沒結婚他就已經對她這麼差了,結了婚還了得?跟談戀愛時不一樣嘛……
「唉,我瞧你挺想哭的,你干脆哭夠了再停吧。」
他擁緊她,大掌撫著她的頭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也怪不得她情緒緊張,除了發生了不少讓她驚心的事外,所有的人都對她緊張兮兮的,尤其是他。
「吸……我也不是那麼愛哭的……」她悶聲抗議。
「我知道。」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了,難過……」
「我知道。」醫生說過孕婦容易激動,情緒不穩定,他能理解她的反常。
……
「我累了,想睡覺。」她換了個位置,舒服地閉上眼。
「嗯,你睡吧。」他溫柔地抱著她。
「不要叫我吃藥,我討厭吃藥……」她微弱地呢喃出聲,沉入夢里,這次他沒有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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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勝絕和沈霽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幅溫馨甜蜜的景像。
蕭北零以眼神示意他們別吵進屋再談,自己則小心呵護地抱著雅齊走進屋里,把她放到床上,幫她蓋好了被子再出來。
正四處打量屋子的兩人看到他出現,贊賞道︰「雅齊的設計能力真叫人贊嘆,品味也卓絕,趕些時候也叫她幫我們設計設計房子。」
倒了三杯酒,他先拿了兩杯給好友,自己才拿了起來喝了一口,不答反問︰「怎麼樣了?」閑事以後再說,再在他要知道的是別的事情。
瞧見他陰狠冰冷的眼神朱勝絕的沈霽忍不住也拿起酒來喝了一大口。
「全在這里。」朱勝絕拿出一疊報告放到幾上。
又喝了一大口酒,蕭北零放下酒杯,伸手拿起了報告……
「真的是那個女人!」他陰鷙地瞪著幾面,把報告仍在一邊,握緊了拳,強忍住擊向桌面或任何一處的沖動。他不跟她計較她的所做所為已夠寬宏大量了,她竟敢還來招惹雅齊,當他姓蕭的無能嗎?!
「照理說她對雅齊的恨還夠不上要殺她的程度啊?」沈霽為那個蠢女人搖頭。
「她是夠不上。」蕭北零寒惻惻地冷笑,「我卻是夠上了捏碎她的理由。」
朱勝絕不由吞了吞口水。「呃,冷靜冷靜,雅齊和伯母還等著你照顧呢……」
「你以為我會笨到親手殺她?」蕭北零冷睨了他一眼。
「那……你也別叫我殺喔,我還有雲依未娶,高堂老父待養,兒女要生……」
朱勝絕的呆狀連沈霽也忍不住發笑,他伸手推了他一下,「閉嘴吧你。」听不下去了。
瞪了他們一眼,蕭北零抓緊了報告,「就算不殺了她們,好歹也要警告她們一下,杜絕後患!」
他準備怎麼做?!朱勝絕和沈霽相顧之時皆在對方眼中瞧見了誘人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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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簡單,直搗虎穴。
這種感覺實在很新鮮,誤交了蕭北零這個損友十幾二十年,朱勝絕和沈霽不知陪他暗地里做盡了多少損人娛已的事,就是沒陪過他這般轟轟烈烈地上門威嚇人(說維護正義也可以啦)。
當正義使者的感覺應該挺不錯的吧,他們此刻心中所想的同是董家人的反應會如何如何地有趣……
「對了,雅齊現在好多了吧。」車窗外的車水馬龍、高樓大廈箭一般地飛過,朱勝忽地想起小女朋友的交代,意思意思地問了一下——不用問也知道她一定很好啦,零這家伙幾乎是把她當寶貝似地掬在手心里呵疼著。
听到這個蕭北零就頭痛,雅齊這些天動不動就清淚盈眸,讓他看了又是憐惜又是心疼,卻又得迫自己冷著臉教她乖乖听話——哄她這招已經不太管用了,弄得他又是擔心又是焦急。
他嘆了口氣回朋友的話︰「她最近總是哭泣,很多事都讓她難過。」她弟弟的傷、行動不自由、吃不完的補藥、即將到來的婚禮……
「她快變成一個語無倫次、絮絮叨叨的女人了!」他又嘆。
「連正常出嫁的女人都會哭個不停了何況她這個多難的孕婦呢。」沈霽微微扯了扯嘴角,看來零這輩子是被金雅齊吃得死死的了,真可憐。
所以他才跟著難受呀!蕭北零冷哼了一聲。
朱勝絕還是很嫉妒他︰「要是雲依這樣的話我一定好好待她。」天知道他還得等多久才能叫他的小雲依懷他的孩子呢。想像著雲依大著肚子對他撒嬌的情景,真是說不出地叫人陶醉,痛死他都甘願!
蕭北零勾了勾唇角,的確是甜蜜的折磨!
一會兒頭痛,一會兒又高興地,嘖!沈霽則翻了翻白眼,很難理解他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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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說咱們董氏有救了,這怎麼可能?!」
董海媚不置信地沖下了樓,把上來告訴她好消息的母親拋在了身後。
又變得斗志昂揚的董大海正閉著眼品嘗著僕佣送上來的咖啡,聞言睜開了雙眼,皺著眉瞪著女兒。怎麼才幾日沒注意,她變成了這副德性?不分四季的帽子衣服,五顏六色的化妝……
「你……做什麼弄成這副嚇人的樣子?還不快去給換掉!」要是讓外人看到他董大海優雅高貴的女兒是這副模樣,恐怕會讓人恥笑。
董海媚這才發覺自己刻意的裝扮竟叫一向最愛面子的父親瞧見,不禁訕訕地跑回樓上換掉。
「真是,昨天他不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咕噥著換回了她最漂亮的一副套裝。「不過,到底是誰幫了董氏的忙呢?」帶著滿月復的疑問,她快速洗掉了臉上的妝,下了樓。
清楚地看到父親真的是一掃過去一個月來的陰霾,面帶笑容,渾身輕松,她遲疑地又把剛才的問題重新問了一次。
「當然是蕭河了,我跟他多少年的交情啦……領到錢後,我是從昨天忙到今天下午啊,差點把我累垮,不過,精神卻是亢奮的……總算一切有驚無險。」
董大海感慨了一番才省起,「你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在公司也沒見到你,剛才又打扮得怪模怪樣的……」
「沒、沒什麼!」董海媚緊促地搖了搖頭,眼神有些不安。為了轉移父親的注意力她連忙問道︰「可是爸,蕭……伯伯怎麼會幫我們呢,我去了那麼多次都……」
「對了,我正想問你這件事呢,你蕭伯伯說他不知道你去找過他啊,你到底是怎麼做事的?」董大海銳利的眼神射向女兒,直覺她隱瞞了他一些事。
「我、我去蕭家兩次,蕭伯母她暗示,不,幾乎是明示地跟我說她們蕭家沒有能力幫咱們家的忙,說得罪不起——」
「什麼?!」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憤慨和委屈。「反正她把我‘請’出了蕭家,後來我不死心地去峰冠找蕭伯伯,櫃台小姐說沒有預約她不能讓我見他,她也不願幫我傳話,後來保安也把我‘請’了出來……就是這樣。」
人是最現實的動物,你風光的時候,人人對你好,當你是神般贊美奉承,當你落難的時候,人人把你當狗屎,唯恐避之不及。她算是看透了,也恨透了!
董大海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深邃,有些感嘆。「你蕭伯伯是個敢做敢當也說一不二的人,他說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這件事……八成是你蕭伯母做的主,女人,總是比較怕事的。」
「可是蕭伯母一直很疼我——」董海媚不太相信。
「你別傻了,你蕭伯伯那人你別看他長年冷峻不苟,其實他才是至情至性的人,你蕭伯母……唉!別以為過去她疼你是愛你,她對你好只是因為你是幾個家世背景及本身條件配得上她兒子的對象之一,有利用價值,虧你還跟著我在商場上混了這麼多年呢,還這麼看不透,真是少不更事。」董大海以前見過夏怡芳幾次,從來以為她和自己是同類人,體面、精明、優雅,也為女兒能和她親近感到欣慰,但現在不了。他對自己以前的作為感到慚愧,凡事利字當頭的人,從來學不到其他可貴的情感,尤其是朋友。他感謝這次人生的挫折讓他看清了這點,也希望自己女兒能盡快領悟這個道理。
「不可能……」董海媚還是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著,可家族事業得到了蕭河的幫助是事實,所有的一切擺在眼前容不得她欺騙自己。她越想越覺得慌亂無措,那蕭伯母叫她做的那些事,又是為了什麼?不是幫她,是害她,是利用……
為什麼利用她?
「喂,喂!先生,你們不能進去呀——」
怎麼吵吵鬧鬧的?董大海見女兒面色不對正想出聲詢問,卻听到管家在外面嚷嚷,接著客廳闖進了三名年青男子。
「你們——」董大海頓住了話,站在最前面的年輕人容貌實在太像蕭河,不,應該說是蕭逸塘,太像了,害他一下子愕得忘了原本要說的話。
「這個女人——」蕭北零一眼就見到衣著整潔,仍舊光鮮亮麗的董海媚,他無視于他人的阻攔大踏步地走至她跟前,大手一掐,立即緊扣住她縴細的脖子,看著她驚駭得臉無血失,渾身顫抖,他就感到一陣快意,天知道他有多想扭斷她的脖子,因為就是她,差點撞死了他最敬愛的媽媽,最心愛的未婚妻,未來小舅子,還有那差點就不能夠來到這世上的小孩!「我要掐死你,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冰寒著眼,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揪到眼前問道。
「你、你快放開我女兒!」董大海大驚失色地撲上前去,扯著他。「你們是誰,闖進我家想干什麼?!來人啊——」
朱勝絕和沈霽默契地一左一右上前架住了他,一致認為敢開車殺人的女人該好好接受一番教訓。
蕭北零冷睨了他一眼,無視周圍悚悚然的董家僕人,對于他們一倆個鬼鬼祟祟偷跑出去的舉動也不甚在意,不就是報警嘛,怕的人怎麼會是他?!他大手微微一松,讓董海媚稍喘了口氣又倏地掐緊了她,惡意地看著她在鬼門關前無助地掙扎。
「敢殺人?嗯?想必也不怕被人殺了?」他狠狠地一使力,推著她撞到牆上。邪氣地把臉逼近她,陰狠地吐著氣︰「***,我媽和我老婆哪里惹到你了,敢開車撞她們?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你哪來這麼毒的心腸啊?」眼看她就要翻白眼昏過去,他施恩地放開了她,無情地冷眼盯著她滑著牆癱坐在地,不住地扶著喉嚨咳嗽、流淚。
他蹲了下去,抓起她的頭發,對著梨花帶雨的失色紅顏一點憐惜之情也欠奉。「在餐廳打她?我不計較。買通八卦周刊,造謠生事我也大方地原諒你,沒對董氏企業做出什麼事,你知道是多虧了誰嗎?雅齊那種連別人企業員工的失業問題都要大表同情的人,你居然下得了手?她欠你什麼了?得罪你哪里了?你說啊?!哭什麼哭,要不是你是女人,我早把你揍得爬不起來了。」
她是女人他都把她弄得花容失色,驚駭欲絕了,是男人光揍就能了事嗎?!朱勝絕和沈霽看他發威看得津津有味,反倒是被他們抓住的董大海越听越迷糊,越听越不可思議,他的女兒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來?!
董海媚的優雅能干、冷靜溫婉是業界聞名,也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呀!
「……沒辦法抓住男人的心,不反省自身的失敗也就算了,連一點事業上的挫折都不能承受的女人,你干嘛不干脆自己死了算了呢?什麼名門淑女,我呸!怪不得蕭逸塘避你如避蛇蠍……」
天啊,他還真能挑人家的痛處打擊人,朱勝絕相信董海媚此刻定然已覺生不如死。
「放、放開我女兒!」董母從樓上沖了下來,心疼地摟著頓縮在地上哭泣不已、臉色慘白的女兒。「真是胡說八道,我女兒怎麼會做出那種事,你們快滾出去,我已經報警了!」
「報警?!」蕭北零邪肆地盯著瑟縮在母親懷中的董海媚,笑得陽光燦爛,悠閑地走至一旁的沙發上安坐了下來。「來得好,省了我麻煩。」他示意朱勝絕和沈霽放開董大海,又熱絡地請他坐下,一派主宰者的風範,叫人驚疑不定,不知他弄什麼玄虛。
「……不!不!不要叫警察,不要叫警察,我不要被抓,我不要坐牢……爸媽,你們救救我,救救我!……」董海媚突然痛哭了出來,真揪著母親的衣裳哭喊著。
「海、海媚,你在說什麼?!」董母扶著女兒尖斥著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出問題,居然听到……她驚恐地望向丈夫,卻見他同樣一副驚愕失望的面孔。「不,不會的!海媚,你告訴媽媽,他說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她搖晃著她,無法接受自己一向疼入心坎、引以為傲的女兒居然會去殺人。
「……對不起,對不起……」董海媚一直掩面痛哭,她後悔了,她好後悔,她早就後悔了,「是、是蕭伯母……她說咱們家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全都是金雅齊那個女人害的……是她唆使那、那辛庭凍結銀行貸款……又是她害蕭逸塘不要我……我一時氣憤,想嚇嚇她……」
「嚇她?!你開車撞了一次還不夠又連續撞了好幾次……嚇人是這樣嚇法的嗎?!」沈霽忍不住譏諷道,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沒得救的白痴,零剛才罵得還真是得體。
「據我們調查,那辛庭之所以會那麼做是因為你侮辱了他未婚妻的後果吧?當著他的面說他的未婚妻是不知哪里鑽出來的酒國公主?嘿,那辛庭那點懲戒簡直是小兒科。」誰不知道那辛庭掌握了大半個台灣以上的金錢來源,真是大膽得可以,敢在老虎嘴上拔毛。朱勝絕搖晃著頭,吃醋的女人果然沒大腦,虧她還號稱什麼商界女強人呢。
董大海不敢置信地瞪向女兒,氣得臉色發青。從教她學事起,他就叫她要懂得藏言,不道是非,尤其是惡言,這是一個女人尤其是圓滑的成功的生意人最大的禁忌,沒想到她平日做得倒好,遇到重要的人物卻給他出庇漏。
「你……太教我失望了,我從小是怎麼教你的!!氣死我了!」他半生的心血差點就毀在她的手上!
「對不起……」
董海媚哭泣著喃喃道歉,她那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要將滿腔的怨恨發泄在跟金雅齊有關的人身上。而且身邊的女伴總是在一旁挑撥她,她……
「老爺,警、警察……來了。」黃嫂低著頭走了進來說道。
「不——爸爸媽媽,你們救救我呀,我不要被抓進牢房,我不要……」董海媚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猛揪著母親哭喊,一旦進了監獄,她這輩子還有指望嗎?!所有的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的……
董母流著淚望向丈夫,董大海冷哼了一聲,對這個疼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失望得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一般的小錯,是殺人呀,他董某人的女兒居然會淪落到這地步!
董海媚見父母不理不睬,趕忙跪著求蕭北零他們︰「求求你們,不要將我交給警察,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當初要不是蕭伯母……我也不會……你不是金小姐心地善良嗎,放過我,我會彌補她、跟她道歉……」
彌補?道歉?
她說的容易,要是雅齊她們因她的一時怨恨而喪失性命呢?!怎麼彌補,怎麼道歉!?
……
蕭北零握緊了拳,一點也不為她的可憐相心軟。
「零,你就放過她吧,算是看在爸的面子上。」
眾人聞言驚訝地看向門口,蕭河和蕭逸塘正站在那里,倆人臉色都不太好看,看來已听了大半故事。
「你怎麼會來?」蕭北零沒好氣地問。
「你媽媽打電話給我,說你們匆匆而來,怕出什麼事。」蕭河微微一笑,說起夏怡香表情就變得柔軟起來。
蕭北零無言地接受兩位好友以眼光投來的嘲笑,他的母親總是這個樣子,心胸寬闊得不得了,害他每次都出不成氣。這次干脆打電話叫他父親救人來了,嘖!
「她又偷听我們講話!」他翻了翻白眼,也罷,反正他本來就沒真想把那個女人送進監獄,趁此賣個人情給他。
「你要听听她的理由嗎?」
還會是什麼理由?他媽要他答應一件事,連外星人都可以當借口。
「不用了!」什麼歪理邪理他都領教過了,不用說出來讓人笑話。他拿出了調查報告扔給他們道︰「你們最好以後看緊她一點,我的家人再出什麼差錯,我到時候可都算到她頭上。」
再轉過頭對著蕭河和蕭逸塘嚴肅道︰「另外一個人我交給你們處理,希望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不然我不會再饒她!」說完招呼了朋友,頭也不回地走了。
慢半拍的警察來了又被打發走了。
董大海感激地握著蕭河的手說不出話來,他沒臉求人家原諒,但是他董某人的女兒被抓去坐牢傳出去他也丟臉,真是家門不幸啊!
「這件事內人也少不得負上一半的責任,董兄就不要再讓小弟歉疚了。」長嘆一聲,蕭河和董大海相對無言,彼此的內心都痛苦至極,只好強顏作笑匆匆告別。
蕭逸塘沉默地看著不住啜泣的董海媚,依舊不敢置信,依舊同情她同情自己。
夏怡芳,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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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草樹,遠遠一片濃淺嫵媚,說不出的人生至理,畫不出深淡情感,庭中徘徊了數次後,雅齊終于決定去看弟弟,忍了這些天,夠了。
「伯母,你陪我去醫院看小優好不好?」
跑進屋子,她對著夏怡香求道。她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身子精神實在已恢復已往狀況,偏偏想做點事、想出去一下蕭北零都嚴禁,趁現他人不在,叫夏怡香陪她出去,那些保鏢應該就不會阻止了吧。
夏怡香正坐立不安地等著兒子回來,哪有心思陪雅齊出去,聞言為難地笑道︰「現在啊?可不可以等明天?」
「為什麼要等明天?」雅齊可疑地來回打量著她,這才發覺平日精神飽滿總找得到事情做的夏怡香好象心不在蔫地在這里坐了好久了,有什麼大事發生嗎?她的表情好奇怪喔——
「是不是有什麼事?」
「因為我早上去過了嘛,而且我在等零他們回來……」搖了搖頭,夏怡香嘻嘻哈哈地想胡混過去,可惜跟蕭北零相處久了的雅齊卻忽地精明起來,哦了一聲後,緊迫著又問道︰
「什麼事讓你這麼急著等他回來?」
「呃?」
這叫她怎麼說呀?夏怡香傻眼了,說她偷听兒子和朋友的談話,知道他們要去「教訓人」,她不放心,所以在這里等?
不行不行,在這節骨眼上她不能教雅齊擔心。腦筋一轉,她小心地附和她剛才的提議,就希望她忘了這事,「我覺得咱們是應該去看看仲優了,你很想他吧!」
「伯母——」有問題!「是不是零——」
「他沒事,他沒事!」有事的是別人。
「我沒說他有事啊。」雅齊眨了眨眼,果然是跟零有關的事,是什麼事呢,讓伯母這麼擔心……
「你就這麼不擔心我?」蕭北零和朱勝絕沈霽大踏步走了進來。
唉,看來探視弟弟的機會沒了!雅齊意興闌珊地瞅了他一眼,嘴硬道︰「你這個人從來就只有讓別人難過的份,哪用得著擔心。」
沈霽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說得真是對極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零有當黑道老大的資質,那副陰狠冷酷的勁真不是蓋的!」朱勝絕贊道。
正被蕭北零緊摟在懷中的雅齊好奇地伸出縴縴玉手捧著他的臉龐道︰「是不是又去欺負什麼人了?」
「我哪里會去欺負什麼人,要欺負也只欺負你一個。」他眼中閃著邪魅的火光,勾著唇輕吻了下她的玉指,看著她白玉般的臉頰飄上兩朵紅霞,嬌俏迷人。
雅齊嗔了他一眼放開了手,「少來,以為我那麼好騙啊?」語意暖昧,分明是故意模糊她的焦點。
「不然這兩天是誰哄你不哭的?」他嘲笑她。
「你——」這次送上小拳兩下,誰教他故意在朋友面前糗她!
「好了好了,告訴你,免得你自個一人老是瞎猜。」他疼惜地抓住她的小拳頭,淡道︰「我們去了董家,警告董海媚,再來騷擾我們就送她上警局。以後你們可以安全地出門了我想。」
「啊?!」董海媚?!她結結巴巴地說︰「你是說這次車禍是、是她……」怎麼可能?!
點了點頭,「好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用再去想她。」
他擁著她,大聲道︰「告訴劉嫂,今晚加菜,我們大吃一頓!」
告別所有的陰霾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