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臉千金 第一章 作者 ︰ 張敏

在風光明媚、地靈人杰的杭州城,若要說「富」者,便是以那經營布綢、珠寶生意的裴家為首。裴家的主人名喚「天生「,是個標準的勢利眼,經常仗著自己有幾分財富,欺善凌弱,且此人性好漁色,雖然杭州人在表面上總敬他,聲「裴老爺」,但私下卻對他吐沫不齒。

裴天生膝下有三個兒女,大女兒名喚「韻蝶」,今年二十有二仍待字閨中。韻蝶是個非常善良的女孩,她的品德傳承自她的母親——裴天生的姨太太,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卻很不幸的在韻煤時因難產而死。

韻繁—生下就有著一張形同鬼魅,長滿麻子、疙瘩,教人見了都不禁毛骨悚然的臉龐。因此,這二十二年來,她無時無刻蒙著面紗,只因為害怕會嚇壞了旁人;而她這張臉更是她得不到裴天生的父愛的最大原因。當年裴天生冀望關忌騫——就是韻蝶的母親,能為裴誼生下男丁以傳承香火,哪兒知道關忌騫生下的非但是名女嬰而且還奇丑無比,在難過關忌騫難產而死的同時,他開始痛恨起這個令他蒙羞的孩子來。

外頭是怎麼傳的?人家管他生下了這個形同鬼魅的孩子叫「報應」,誰教他用錢欺壓關民習騫的父母強娶關忌騫為妾,害關忌騫的未婚夫——一名窮書生——因為失去心愛的女人而自殺身亡!

裴天生的元配——楊水葉,是個善忌又多疑的女人,早年因身子贏弱而遲遲未生子,才讓裴天生有口娶關忌騫為妾。當關忌騫嫁人裴家並很快懷懷有裴天生的骨肉時,她警覺的意識到自己發發可及的地位,為了不讓自己失寵,為了保住她在裴家的夫人地位,她在丫環「佩兒」的引路下,前往天山尋找一位擁有巫術的高人,奉上黃金了在那危及她地位的關忌騫身上下咒,詛咒關忌騫生下容貌奇丑的孩子,並且咒關忌騫因這個孩子難產身亡。

不久,她的詛咒靈驗,關忌騫果然生了一個如鬼魅魍魎的女兒,並難道死。而她,在關忌賽死後的第二年也終于懷孕了,為裴家生下一名壯碩男丁。取名一慕然」,一爾後又生下一名女嬰,取名「韻竹」。

慕然今年二十,身材堪稱中等,五官神似他的父親裴天生,由于從小就受父母驕縱寵溺,因此養成揮金如土。目中無人、恃強凌弱的個性。十八歲那年。由于不小心闖下了大禍,犯下了殺人的重罪,裴天生為讓兒子逃避刑責,故將他送離家鄉。

韻竹今年七六,鳳眼桃腮、柳眉姝唇,那模樣兒跟她的母親真可謂一個模子,而性性更完全承襲其母,好忌、猜疑、驕縱跋扈、任性自私,成天以欺負下人為樂。當然,欺負韻蝶也是她的一大樂事,因此在下人眼中,是個令人「不敢恭維」的女子。

韻蝶在裴家的地位簡直比一個下人還不如,洗衣、燒飯、打掃……什麼粗活她都得做,這是大娘的命令。好不敢也不能不從,只有稍有怠惰必然又得林頓鞭,因此,就算生病,也必須緊咬牙關抱病苦撐,絕對不敢偷懶。

依照往常的,天才剛蒙蒙亮,韻蝶便已起身,抱著一大家子的衣服上溪邊清洗,而也如同往常的,正在渡邊洗衣的洗衣婦一看見韻蝶,立即與她保持距離,有的甚至視她瘟疫似的,連忙收拾衣物走人。而韻蝶,神情依舊,拉起裙子在小腿上打了個結,任細致光滑的小腿于外,然後蹲子開始洗衣,」並一邊搓著衣服,一邊哼著小曲兒。

每天這個時刻,可說是韻蝶最快樂的時光,可以離開裴家,離開大娘,離開韻竹的欺凌,當然;到了溪邊還得忍受一些洗衣婦睥睨的眼光,但是這個她不在乎,因為她早已習慣那種鄙視的眼神,二十二年如一日,從來不曾改變過。

她哼著曲子,快樂的洗著衣服,呼吸著這大自然新鮮的空氣,盡情自然的享受著這短暫的自由。

而此刻,在溪邊的二棵樹上,一名衣衫襤褸的叫化子正恬適的躺在那兒,骯髒的臉龐呈現出安詳的睡容,兩條修長的腿優閑的交靠在枝干上,雙手環抱的胸膛上擺著一枚的莫一公尺長的樹枝,兩片厚薄適中的嘴唇噙著一根竹縴,模樣顯得俯們卻泰然。

一陣柔美的歌聲如黃鶯般徐徐的在耳際飄蕩。令睡夢中的他緩緩蘇醒,側耳傾听這令人心曠神怡的悅耳歇聲,唇瓣微微一揚,被這柔美的歌聲所吸引。

挺宜背脊坐起身子;一對炯然如炬的眸子深深的凝向聲音來處,只見一蒙面女正蹲在溪邊洗衣,手上縴柔的搓衣動作配合著柔著的歌聲做著規律的搓揉,垂在肩上的青絲更隨著晨風拂動,那景象如畫般,令他的心一陣悸動,深遠的眸光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膠著成痴迷狀態。

「裴、韻、蝶。」

一個憤怒凶惡的聲音突然自韻蝶身後響起,瞬間掩去韻蝶臉上的笑容。她停下手上的動作,背瘠明顯的僵硬起來,緩緩的轉向聲音來源,只見韻竹正叉著腰,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凶神惡煞」四字來形容,而在她身後的兩名丫環也狐假虎威。

「韻……竹?!」韻蝶的緊張明顯的表現在她微顫的聲音上。

韻竹一向都睡到日正當中午才肯起床的,而今兒個竟然一大清早就下榻,並且親自溪邊來找她,看來事情十分不尋常。一種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看著韻竹憤怒的神情,韻蝶不禁心生恐懼。

「小姐叫你過來。」丫環小紅出聲,惡聲惡氣的。

韻蝶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不敢有所違抗的放下手中的衣服,移步至韻竹面前,眉目低垂︰有什麼事嗎?」

「拍!」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的刮在韻蝶臉上,那隱藏在面紗底下的臉蛋立即浮出一個五指手印。

谷莫塵——樹上的那名叫花天,膠著的眼神被這一個耳光活生生的給打醒,胸下的心無由來一陣刺痛,一對英氣十足的劍眉因此而鎖緊。

這個凶巴巴的女孩是誰?為何無端出手打人?此刻的他真想下去教訓她一頓,但理智制止了他,于是依然待在樹上靜觀一切。

韻蝶咬緊牙關,極力忍住那股自臉頰傳來的刺痛感,低聲問︰「我又做錯了什麼事了嗎?」她已經習慣了,如果問她這二十二年來是怎麼過的,大概只能用「任打任罵」四個字來形容。

「啪」又是一個耳光。韻蝶的眉皺得更緊了,盡管臉上的刺痛熱辣已經狠狠的傳開,卻依然倔強的不讓自己掉下眼淚。她不能、「也不敢掉眼淚,因為一旦掉下眼淚,接踵而來的必定是更深的傷害。這二十二年來她受夠了,她知道。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再度出手打人,難道她當打人為樂趣嗎?谷莫塵幾乎就要往樹下跳,卻因一陣尖銳嗓音而停下動作。

「你這個丑八怪竟敢偷我的水晶項鏈?」韻竹瞪著大眼,指著韻蝶的鼻子咆哮。

偷?那個看起來贏弱縴柔並有著中黃鶯般的朕聲的女孩是個小偷?這……谷莫塵詫異的膛著眼。

韻蝶恐慌的抬眼看她,搖著頭道︰「我沒有。」

天知道這個「偷」字在裴家是件多麼嚴重的行為,上閃因為韻竹硬說她偷了一盒胭脂,害她差點兒被爹打死,事後更遭大娘一頓鞭打,那些鞭痕至今還深深的留在她的背上。而現在,韻竹又說她偷了她的水晶項鏈,這件事若傳人爹跟大娘耳里,她就是有九條命恐怕也不夠死。」

「沒有?」韻竹的眉毛一擰,朝身邊的丫環伸出手掌。小紅從柏袋中取出一條水晶項鏈放在的竹的手心上,只見韻竹一臉狠惡的拎著項鏈在韻蝶眼光晁動,唇邊漾起猥褻的笑,道︰「這東西是在你房間里找到的,你怎麼說?」

罪證確鑿?谷莫塵依然懷疑。這個蒙面女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會偷東西的人,倒是那個凶婆娘,一看就知道是個尖刻的小人,看來,這件事並不單純。

韻蝶的恐懼逐漸擴大,「我真的沒有偷你的東西,真的沒有,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里,我真的沒有偷,真的沒有,相信我,韻竹,我真的沒有偷……」

她的恐慌引起韻竹及兩名丫環一陣大笑,「我知道你沒有偷,是我故意栽贓給你的、而且這件事已經傳進娘的耳朵里了,哈……」

原來是故意栽贓嫁禍!卑鄙!」谷莫塵暗罵一聲。

韻蝶向後退了一步,清澈的目光怨恨的注視著一臉卑鄙的韻竹。」她故意的?她跟她有什麼仇,她非得這樣害她不可?

「你真毒!」韻蝶難以自控的吐出這麼一句,而話一出口她馬上就後悔莫及。

啪!啪!啪!連續三個耳光打得韻蝶頭暈目眩,贏弱的身子一個不租,跌倒在地上。

谷莫塵被這三個耳光給打傻了。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像韻竹這般潑辣又愛打人的,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女兒,這麼沒教養!

韻竹凶惡的跨前一步,狠狠的朝韻蝶的臀部踹了一腿,吼罵著︰「你這個鬼女、丑八怪,竟然敢說本小姐毒?」轉眼瞧見溪邊的那堆衣服,邪邪一笑,對身邊的兩名丫環道︰「把那些衣服給我丟進溪里去。命令一下,兩名丫環立即采取行動,奔至溪邊,將衣服一件件扔進溪中。

「不!」韻蝶白著臉,大喊一聲,急急的奔過去搶救她的衣服,但縴瘦的身子哪兒敵得過兩名粗壯的丫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衣服一件件的隨著溪水愈流愈遠。

這些衣服可有一半是大娘的,如果這些衣服弄丟了,那麼她即將遭受的恐怕不只是一頓鞭打而已,天啊!誰來救救我。

谷莫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吼︰「住手。」身子修地自樹上跳下來,施展蜻蜓點水的功夫,從溪里救起那幾件漂遠的衣服,站定在韻竹面前,目光凌厲,「這位姑娘,你不覺得做得太過份了嗎?」

韻竹狠狠的瞪著谷莫塵,出口罵道︰「你這個臭叫化,竟敢管本小姐的閑事?」

谷莫塵揚了揚唇角,露出一抹悠哉的表情,「既是閑事,那我這個閑人豈有不管之理?」

「你這個臭叫化,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連我們家小姐的事也敢管?」兩個丫環奔了過來,仗著主人的威勢吼道。

谷莫坐冷冷的牽動唇瓣,斜眼睨著兩名狗仗人勢的丫環,泰然地遭︰「哦!這我倒有興趣听听。請說。」

「說出來了你別嚇著,我們家小姐正是裴家的千金裴的竹。」丫環小光一副自認了不起的模樣,而韻竹也揚高了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哈……」谷莫塵聞言,仰頭大知,看愣了二行人。

「這個臭叫化子笑什麼?」韻竹氣鼓了腮幫子,對他的藐視感到氣憤難當。

「哈……」我還當你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大人物呢?原來不過是專仗著財勢,欺壓善良的裴家人!」谷莫塵一臉的不屑,連正眼都懶得瞧她。

「你……」韻竹憤怒的跳起來,指著谷莫塵的鼻子暴跳如雷,「你這個臭叫化、死叫化,竟然這樣說我裴家人,小紅、小光,把他給我打死。」

韻蝶聞言大驚失色。這個叫化子都是因為她才會惹上韻竹的,如果韻竹真的把他打死,那麼她一定會自責一輩子的。

「不,韻竹,你不能這麼做,你要打就打我吧,別傷害他。」韻蝶奔過去路在韻竹面前,扭頭對那叫化子嚷著︰「你快走啊!快走啊!」

韻竹一抬腿將韻蝶踹開,吼了句「滾開」。再度對兩名丫環下達命令;「給我打。」

谷莫塵來不及阻止韻竹踢在韻蝶身上的那一腳,眉頭一鎖,一個掌力就將兩名丫環打出鼻血來,看傻了韻蝶與的竹。

「你現在是要走還是要我出手?」谷莫塵凌厲的瞪著韻竹,下了通牒。

「臭叫化。你給我記著,這筆帳我一定會加倍討回來的。小紅、小光,我們走。韻竹狠狠地瞪了韻蝶一眼。眸中深刻的寫著︰「好膽你就別回家。」才扭頭離去。

韻蝶被她那警告兼帶威協的眼神看得一陣戰栗,她知道這次自己完蛋了,韻竹回去後一定會在爹跟大娘面前挑撥,說不定還會把小紅跟小光受傷的事賴在她的頭上,而爹必然會因此而大怒,還有大娘,她仿佛已經看見大娘手上那沾滿鮮血的皮鞭正朝地揮了下來……

不知道是故意忽略或者真的遺忘了谷莫塵的存在,她難過的低著頭,徐徐的移動身子走向溪邊,一對哀傷的眼眸怔怔的注視著清澈的溪水。

「啊!不要——」她突然抱著頭喊著,那無比的疼問仿佛已再度侵襲她的身體,令她恐懼不已。

「姑娘!你怎麼了?姑娘!」谷莫塵一臉百思不解的站在她的身後,手上還提著在溪水中被他搶救下來的衣服,

韻蝶一心恐懼著回去後將遭受的欺凌,因此把谷莫塵的存在給忘了,此刻突然又听見他那渾厚的嗓音,心神猛然一拉,身子陡地回轉——

「啊——」她不知道他竟然就站在自己的身後,「而且與她的身子靠得這麼近,害她在轉身時不小心與他擦撞,更害她因此而受到驚嚇,身子反射性的一個後退,不小心踩著溪水里長滿青苔的石頭,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便滑了出去。

「啊——」

「小心!」谷莫塵驚呼一聲,長臂一伸,摟住韻蝶縴細柔軟的腰,著實的將她攬進自己的懷里。

韻蝶驚魂未甫,就著一對如星般明亮卻驚惶不已的眼楮注視著眼前的男人,愕然的發現這個一路泥灰的叫化于有著一張凌角分明的臉龐,以及出色的五官,兩道濃濃的劍眉更軒昂的散發出一股高傲不凡的氣質,她好奇這樣的一個男子竟然是個衣衫襤褸的叫化子?由于驚訝,讓她一時忘記了回府後的下場,只是睜著一對澄亮的眸子,忘情的注視著這個男人。

谷莫塵摟著韻蝶柔軟的縴腰,一對深邃清澈的眸子幾乎穿透面紗,望著她那晶亮的瞳眸里,端看著她由驚惶轉為訝異的眼神,他心今竟有股難以言喻的悸動。這個女孩瘦弱得有些不像話,贏弱的身子單薄得令人心疼,而那如星的雙眸所透露出的淒滄悲涼以及孤獨,更在撼動他的心。令他無端感到心痛。

韻蝶因他怪異的眼神面再度驚慌,下垂的視線赫見自己的身子正緊密的貼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時,心申一驚,猛地退離開他一大步遠,感覺一陣火熱霎時從胸口竄上臉頰,而胸下的心更難以自控的急劇狂跳起來。

二十二年來,韻蝶除了她爹,第一次與其他男人如此靠近,只因她有著一張見不得人的丑陋面孔,因此就連她的爹都不原多看她一民,而此刻,這個男人竟然一點也畏懼于她,甚至還一再出手救她——雖然他的出手相救只會令情況更糟,但她內心的感動仍然無可言喻,畢竟他是這二十二年來唯一不畏懼她,肯出手相救的人,她悸動的心使得她的眼眶一陣濕熱。

天知道這二十二年來她忍受了多少孤獨,天知道在她的內心深處有多麼渴望自己也能和其他人一樣,有朋友可以談天說地,可以分享她的喜怒哀樂,天知道此刻的她多麼想開口對他說︰「我可以跟你見朋發可?」

可是……她這張勝……

自卑心在她張口欲言時陡然地又回到喉嚨,她痛苦的緊蹙秀眉,強迫自己將那份渴望驅逐出境腦海中。她這樣的一個人有什麼資格交朋友?最重要的是,她相信此刻的她若在她面前扯下面紗,他一定也會其他人一樣,被她這張比克還可怕的瞼嚇得魂飛地的。

她垂下眼瞼,眉宇間透露出悲傷痛苦。

谷莫塵注視著她眼神中的變化,看著她燦亮的眸光被陰霾取代,不禁疑惑的問︰「姑娘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

韻蝶咬著下唇,彎腰拾起翻倒在腳下的盆子,頗有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多謝公子方才挺身相助,也感謝公子的關心,若沒其他事,小女子就此先走一步了。」

她邁出的腳步被他莫名的攔阻,嚇得她又後退一步,眸中充滿了防衛性地叫著︰「你想干什麼?」

谷莫塵因她那容易驚嚇的模樣而感到難過,這個女孩肯定在恐慌中過日子,才會如此的充滿防衛心,他為此感到心痛。

「別慌,在下只是想知道適才那位小姑娘為何發此欺負于你?而你,與裴家又有什麼關系?」他放下攔在她面前的手臂,眼中充滿了對她的關懷。

面對他關懷的眼神,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暖意,但這種感覺很快的又被自卑心給掩蔽。她領受不起別人的關心的,因為在關心的背後往往隱藏著更大的殺傷力;她不希望有有一天這個關心她的人會被她的容貌給嚇跑或者嚇死,那會令她更加的痛苦與難堪,最重要的是,她沒忘他剛才說過的一句話︰「裴家人仗著財勢欺壓善良」,在他的心里一定厭惡透了裴家人,如果他知道她也是裴家人,那麼,他一定也會唾棄她的,她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盡管她已經遭受世人唾棄了二十二年!

「這事與公子無關,因此恕難奉告。」她假裝冷漠地道,眸中閃過一絲痛楚,漠然的繞過他散發著陽剛氣息的身軀,快速地離他而去。

谷莫塵望著她窈窕的身影逐漸遠去,一顆心竟莫名的感到失落。這個女孩的心里究竟隱藏著多少的委屈與痛苦?她那淒苦孤獨的眼神深深的印在他的心底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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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蝶一踩進裴家大門,就見韻竹一臉得意的坐在亭子里笑看著她,那笑容充分在警示她——她完蛋了!

一顆早已忐忑不安的心頓時糾成一團,恐懼的感覺迅速的竄延四肢。那皮鞭抽打在身上的感覺像火燒般的印在心坎上,無邊的恐懼帶領著她的身子顫抖起來,卻仍得一步一步的朝那恐懼的源頭邁進。

果然,她的腳步才剛剛邁入後院,一聲尖銳刺耳的嗓音便猛然響起——

「你這個臭丫頭終于肯回來了!」楊水葉像波婦般,端著猙獰的面孔自水苑奔出,那模樣簡直想將韻蝶知吞活剝。

韻蝶反射性的退開一步,顫巍巍的低喊一聲︰「大娘。」

啪!一個耳光差點將她打跌在地,手上那裝了洗好衣物的盆子也掉落地。

「你這個狐狸精生的魍魎女,竟然膽大包天,三番兩次的偷東西,還教人打傷了小紅跟小光,今兒個看我怎麼教訓你?來人啊!把她給我吊起來。」一聲令下,兩名護院立即沖了過來,將地上的韻蝶架了起來。

「不,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她的恐懼達到最高點,掙扎的身子被兩名護院拖往水苑。

「我真的沒有偷東西,我是冤枉的——」她的吁喊聲在見到楊水葉手中怵目驚心的皮鞭時霎然停住。

她進不過了,真的逃不過!煞白的臉色映著驚煌的心,她乞求上蒼讓她死掉,那麼就不會再有這種折磨,就不必再忍受這種痛苦。

啪!第一鞭狠狠的揮了過來,抽中她的背,她的身子抽動一下,感覺那股熱辣刺痛從背部逐漸燒開。她緊咬著牙,內心深處只有一個乞求——讓我死吧!

啪!啪!……

數不清自己挨了多少鞭,那由背部傳來的疼痛已變成麻木,轟隆隆的腦中一片空白。

恍惚間,她似听見了裴天生的聲音,接站是一片的吵鬧,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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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存心要她的命是不是?」裴天生在水苑的客廳時暴跳如雷,如雷的吼聲傳遍整座府邸。

雖然韻蝶的容貌令他蒙羞,但她終究是他的女兒,就算她犯錯也該由他來教訓,更何況事情真相未明,楊水葉竟然敢背著他私自動刑,科不把他這個一家之主擺在眼里。

楊水葉一臉的無辜狀,咬著聲音道︰「老爺,那丫頭又偷東西了,不巧的是您又剛好不在府內,妾身只好代您教訓她呀!」

「偷東西?」裴天生朝她拋去冷冽的目光,」你三番兩次的指控她偷東西,你有證據嗎?」

上次為了她們母女指控韻謀偷東西,害他差點失手打死韻蝶,事後,他听見下人們私下在竊語,談論著她們母女如何栽贓嫁禍于韻蝶的惡行時,當時的他心里難過不已,沒想到自己在不曾對韻蝶付出父愛的鍋時,還是非不分的痛打了她一頓。

這二十二年來,他不斷的逃避生下韻蝶的事實,把她的存在視于無形,為的只是無法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天知道在午夜夢回時,他總是不斷的自責自己的無情,韻蝶生得這容貌難道是她所願?這二十二年來,她不也過著痛苦不堪的日子!

她生得再丑,她終究還是自己的女兒,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今天他辦完事情回到府內,看見楊水葉正揮鞭毒打韻蝶時,他的心著實的感到疼惜,那是他的女兒呀!他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鞭刑?他辦不到啊!

「老爺,妾身當然是有證據嘍!」楊水葉挨近裴天生的身邊,狐媚的勾著眼,「竹兒失竊的水晶項鏈在韻蝶房里找到,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

裴天生森冷的注視著妻子,低沉的嗓音如冰似的回蕩在擺飾富麗的客廳里,「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你跟竹兒搞的鬼?」

老爺這話什麼意思?楊水葉愣了一下,略顯僵硬的展開笑容︰「哎喲,老爺,您這不是不相信妾身說的話嗎?妾身不管怎麼說都是那丫頭的大娘,難道我會去蔑視一個晚輩嗎?」

裴天生甩掉楊水葉的手臂,冷冷的應道︰「不會嗎?水葉,別當我是瞎子,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但是,我希望你別再做出這種令我失望的事情來。」

楊水葉怔忡的杵著。老爺話中有話,難道是哪個不要命的在老爺面前亂嚼舌根?哼!如果讓她知道是誰在老爺面前拆她的台,她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叫人送藥去給韻蝶,馬上。」裴天生命令說。

「是,老爺。」楊水葉表面順從地應到,卻在心里暗忖︰「我會讓人送藥去給她?哼!等下輩子吧!」揚高R下巴,一臉卑鄙的邁出水苑客廳。

裴天生緩緩坐進椅中,略顯蒼老的容顏呈現出在人前不曾展露過的懦弱。誰說他不愛韻蝶那個孩子,他只是拉不下這張臉,無法將那份愛表現出來而已。每每在無意中瞥見那孩子,他總是感到無比的心痛。這二十二年來他故意忽視那個孩子的存在,故意忽視那孩子所受的折磨來掩飾自己心里的創傷,他不是沒有感覺,他只是無法面對而強迫自己不去感覺與理會,日子一久,他愈加發現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因為強迫自己站在台階上國空一切的是他自己,如今他如何再從台階上走下來,宣告世人他的不該?他辦不到啊!

孩子,原諒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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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門突然被撞開,韻蝶昏沉沉的勉力睜開眼楮,模糊中看見韻竹正一臉憤怒的歷床邊走來,她下意識的想起身,卻感覺整個背部如像針扎般的疼痛無比,而那股椎心刺骨的疼痛令她全身無力,別說是下床,就連說話都成問題。

看著模糊的視線看著韻竹的身影逐漸接近,額上的汗珠一顆接著一顆滾落,原本就已蒼白的容顏此刻更完全失去了血色。

「你這個死人,都已經日上三竿了,你還在睡覺?」韻竹沖著趴在床匍上的韻蝶吼道。

「我……」韻蝶想說話,但喉嚨干澀得令她發不出聲

「起來。」韻竹全然不顧韻蝶背部血肉模糊的傷,揪起她的衣服將也扯下床。

「啊——」韻蝶痛叫一聲,背部傳來的撕扯與疼痛,令她不得不緊咬著牙以維護自己的清醒。

「別在那邊給我裝模作樣,我告訴你,還有一大堆衣服等著你洗,你最了馬上給我下床,要不然,……嘿……這次執鞭的可就是本小姐了。」韻竹睞著修長的眼,那令人嗤鼻的笑容活月兌就是楊水葉的翻版。

一听見那個「鞭」字,韻蝶的心里就燃起無邊的恐懼,強迫自己撐起痛得幾乎變成麻木的身子,跌撞的出了房門,身後傳來韻竹充滿成協性的警告。

「在正午前我一定要看到干淨的衣服……」

涔涔的冷汗不斷的自額頭上滾落,韻蝶踏著不穩的腳步,緩緩的朝溪邊移動,顫抖的身子愈發強烈的燒痛,沉重的眼皮也難以強撐的直往下垂,她死命的警告自己絕對不能閉上眼楮,因為她知道一閉就很難再張開來。更明白那將代表著自己的將來會有比現在更淒慘的結果,現在的她不過被鞭打了一頓,但如果她在中午前沒將于淨的衣服帶回去,那麼,下場將是連她自己都無法想像的。

那對母女是從地獄來專門欺凌她的魔鬼,只要她稍有不從,下場就是生不如死,她不敢也不能違抗,因為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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