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聿與白子僅兩人幾乎同時得到消息,知道有一名美艷嬌柔的女子被夜叉大將帶入公府,兩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柔兒,于是不約而同的奔往公府。
「你……」
「你……」兩人在公府大們口相遇,面面相覷。
白子僅明朗的雙眸眨了眨,挪揄的動起嘴皮,眼角邪氣的笑著,「你不是不顧她的死活了嗎?現在來還干什麼?」口是心非的家伙,既然心里還是那麼在乎她,干嘛還要裝作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
懷聿臉色僵硬緊繃,一對寒眸隱藏著窘迫,「我……我有事來找公府大人商談不可以嗎?」這話說得既不理直也不氣壯,顯然是心虛的緣故。
哼!不可理喻!難道這公府只有他白子僅能來嗎?古懷聿滿腔的怒火開始熾烈燃燒。這白子僅也實在太有心了吧,對他的未婚妻關心到這種程度,竟然這麼快就打听到消息,而這是否證實他的揣測無誤,他跟柔兒之間的關系確實非比尋常?該死的王八蛋,還口口聲聲在他面前說他不是那種會奪人之妻的小人,結果呢,他的行為卻是這般教人不齒,呸!表里不一的家伙!
白子僅凝視若古懷聿的臉色,神情充滿詭譎、他長長的「哦!」了一聲,斜睨的眼閃醫靈舌怪,「原來你是來找公府大人談事情的,那……你先請吧!」擺出個優美的姿勢請他先進去。
懷聿恨不得伸手撕爛他那張可惡的嘻皮笑臉,一下子被這家搞得進和退兩難,一張臉繃得幾乎爆裂,重重「哼!」了一聲,猛然掉頭離去。
白子僅朝他的背影扮了個鬼臉。哼!死要面子,明明心里關心得不得了,偏要擺酷,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嘗嘗愛擺酷的下場。
他撇了下鼻子,又哼了一聲,然後大搖大擺的邁入公府。
「右護法到——」公府侍衛一看見白子僅駕臨,立即拉開嗓子朝府廳內大喊。
才一眨眼工夫,公府大人已經率眾出來迎接,必恭必敬,「恭迎右護法大駕光臨。」
「免禮。」白子僅一貫的笑臉迎人,揮手請起,然後率先朝府廳邁進。
「右護法請坐。」公府大人簡直奉白子僅為太上皇,還親自倒茶伺候,一副阿諛諂媚相。
「听說您手下的夜叉大將今兒個從街上帶回一名來路不明的姑娘,是嗎?」白子僅直截了當的問,態度一派悠然,輕松自在。
「是的。」公府大人恭敬的回答。
白子僅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當然,那姑娘究竟是不是柔兒姑娘還有待商榷,「可否讓我見見她?」
「當然。」公府大人頷首道,「右護法這邊請。」
白子僅在公府大人的帶領下進入黑暗的地牢,當然,這種黑暗對冥幻王國的人來說根本不算黑,但對柔兒來說可就不同了。瞧她此刻正披頭散發、一副狼狽至極的模樣,蜷縮在地牢一角,一對骨碌的眼楮充滿驚慌的轉來轉去,活像害怕著會有妖魔鬼怪突然出現,將她撕碎似的,當然,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她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可憐的柔兒姑娘。他剛剛應該把懷聿一起拖進來,讓他也瞧瞧這幅景象才對——這就是他把她趕出寒水閣的後果,他不相信他若見了這景象不會自責痛苦。
「點燈。」白子僅慍怒的命令公府大人。
剎那間,黑暗潮濕的地牢燈火通明,眾人一下子都無法適應如此刺眼的亮光,紛紛遮住了眼,柔兒只覺眼楮一陣刺痛,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似乎永遠都端著笑臉的白子僅難捺胸中升起的怒火,瞪向公府大人,嚇退了公府大人一步,怒喝著︰
「她又不是犯人,你竟然把她關在這種地方!」
公府大人嚇得冷汗直冒,「右護法請息怒,小的實在沒辦法呀!這姑娘又哭又叫的問她什麼都不回答,還搶了夜叉大將的鐵戟要殺人,小的無奈之下只好暫時把她關進這里了。」
「混帳!」白子僅又一聲痛罵,首次在屬下面前露出猙獰的表情,「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啊?」見他搖頭,咆哮道︰「她是左護法的未婚妻。」
左護法的未婚妻?公府大人腿軟的跪在地上,猛磕頭求饒︰「右護法恕罪啊!小的實在是不知道才會冒犯,您大人有大量,請饒小的一死吧!」
白子僅嗤之以鼻,「哼!我是可以饒你一死,但左護法肯不肯,我可做不了主。」又罵了一聲︰「混帳東西!」然後命令道︰「還不快點把門打開?」
「遵……命。」公府大人嚇得連站都快站不起來了,一雙手抖得連鎖都差點解不開。
白子僅進入鐵寵,才一靠近柔兒,她馬上跳起來抱頭尖叫,大嚷著︰「不要過來!你們這些妖魔鬼怪不要過來,滾開,不要過來啊!」淚水再度泛濫,一對骨碌的大眼珠低著頭眨,就是怎麼也不敢抬起來,顯然她已經被嚇壞了。
「是我呀,柔兒姑娘,我是白子僅。」白子僅溫柔的低喊,眸中隱藏著一抹心痛。該死的懷聿,他怎麼忍心把如此柔弱的一個姑娘趕出寒水閣,害她受這樣的苦?
「不要過來,我求求你們不要過來,不要啊——懷聿,快來救我,懷聿——」她哭倒在地,嘴里嚷著的盡是懷聿的名字。
白子僅的心整個揪成一團,心想,不知道懷聿看到這景象會不會難過的死掉?
他在她面前蹲子,「柔兒姑娘,你抬起頭看看我,我是白子僅啊。」
「不要,不——要——」她根本听不進去他說的話,在她的意識里,她的四周全是那些妖魔鬼怪。
看來她確實嚇壞了。白子僅無奈之下伸手點了她的昏穴,一手攔住她的身子將她整個抱了起來,再度對公府大人狠瞪一眼,然後大步離開公府。
***
懷聿是離去了,但不知怎麼的又折了回來,一顆心無可自制的擔憂著。此刻,看見白子僅抱著披頭散發已呈昏迷的柔兒走出公府大門,古懷聿立即迎上前去。
「她……」
這家伙竟然沒走?白子僅冷笑著打斷懷聿的聲音,「咦!你不是有事要找公府大人談嗎?他此刻正好有空,你快進去吧!」
「子僅——」
白子僅根本不給他說話的余地,一下子又打斷了他,「公府大人現在真的有空,你還不進去?」
「子——僅!」懷聿終于控制不住的吼了起來。
「干嘛?」白子僅假裝受到驚嚇的怔著眼。
「她……她到底……到底怎麼了?」懷聿心痛的瞧著白子僅懷中的柔兒。
白子僅揚揚眉尖,作傻的工夫還真不是蓋的,「她?哪個她啊?」
「你……」懷聿沖動的直想揍人,「你不要再裝了好不好?」
白子僅愣著眨了兩下眼,然後笑著「哦!」了一聲,「你是說這個她啊?」低眸瞧了柔兒一眼,然後又展開他嬉笑怒罵的工夫。
「她很好啊!不過被夜叉大將嚇瘋了而已。」
「嚇瘋?」懷聿差點失聲大叫,不安的顫著唇,五髒六腑都隱隱作痛起來,「怎麼會這樣?」
白子僅揚唇,笑得怪異詭譎兼諷刺,「這應該是你早就預料得到的啊!怎麼,難道這不是你所希望見到的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該得的報應?」
他才不這麼想。天知道他趕她出去後有多麼後悔,他壓根子不希望她出任何差錯,可當時的情況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根本沒想到會有什麼後果。他痛苦自責的皺起俊逸的五官,一只大手在柔兒蒼白的頰邊顫抖了片刻,就是不敢踫觸。
這家伙果然痛苦自貴的想死掉,哼!活該!
「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先走了。」白子僅瀟灑的揚揚眉,邁開步伐作勢離去。
「慢著!」懷聿激動的攔住他的去路。
「你想干什麼?」白子僅猛然後退。
「把她給我。」懷聿低沉的說。
「給你?」白子僅怪聲怪氣的叫了起來,「開什麼玩笑?她又不是東西,怎麼能你說要的時候就要,說不要的時候就不要?別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你不是說她愛我嗎?既然如此,我自然有理由保有她。放心,我絕對不會像某個人一樣,發瘋的時候就不顧死活的將她掃地出門,害她被夜叉大將嚇瘋的。」
「你明知道我——」懷聿想解釋卻又被白子僅打斷——
「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要是能娶這麼個柔美動人的姑娘為妻,我一定會幸福得死掉的。」他故意表現出一副露陶的醉樣兒,擺明了要把那個家伙活活氣死,哼!誰教他發起瘋來那麼不可理喻!
想到自己當時鼻子跟嘴角都被這家伙打得流血,白子僅的心里就有氣,而這口氣他不想法子出絕對不痛快。
「你敢?」懷聿齜著牙,一對拳頭已經湊到白子僅面前來了。
「只要柔兒姑娘答應,我有什麼不敢的?」白子僅嬉笑著說。
「她才不會嫁給你這個王八蛋!」懷聿鼻孔已經開始冒煙了。
「誰說的?你不是說她愛我的嗎?既然她愛我,自然會嫁給我。」白子僅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
「你……」懷聿氣得連頭上都冒煙了,「給我。」
矯健的伸手欲搶人。
白子僅機靈的閃開,「不給。」
「給我。」懷聿再度出手。
白子僅一邊閃躲著懷聿的攻勢,一邊說︰「讓你繼續糟蹋她嗎?萬一她又對你說,她不愛你怎麼辦?你是不是又會把她趕出去?」
他的話像一記當頭捧喝狠狠擊中懷聿的要害,懷聿頓時怔在原地。是啊!萬一她又對我說她不愛我的話,我該怎麼辦?他背脊僵直,思緒一片混亂。如果真的這樣,他一定會沖動的殺了她的。
白子僅望著他痛苦的表情,心軟的直想將她還給他,但他暫時不能這麼做,因為她已經被嚇得幾乎神智不清,必須要特制安神養心的藥來醫治,而身為半個大夫的他自然有法子讓她恢復健康,因此,他必須暫時將她留在身邊。最重要的是,這家伙太不懂得珍惜,不讓他嘗嘗苦滋味將來可能還會犯同樣的錯,未免憾事發生,他只好暫時扮黑臉。
「等她醒來後,如果她想回去你的身邊,我自然會送她回去的。」白于僅終于認真的說了句話,語畢,凌空飛馳而去。
懷聿怔怔的站在原地,心里還在想著那個問題——如果她又對他說她不愛他,他怎麼辦?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柔兒在驚喊中醒過來,抬著一對骨碌的眼珠子環視四周一遍,只見自己身處在一間豪華的房內,房內點著的兩盞燈將屋里的一切照得十分明亮。
白子僅聞聲奔了進來,看到她已經醒了,不禁露出笑容,「你終于醒啦!」
「白子僅?」柔兒詫異的瞪大了雙瞳,望著他趨近的瀟灑身影。
「呵!你認得我啦!」他特制的藥還真有效!
柔兒在環視著四周,「這是哪里?我怎麼會在這里?」
白子僅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這是我的暖月居。你昨兒個被懷聿趕出去後遇上了夜叉大將,結果被嚇壞了。」
昨兒個……昨兒個發生的一幕幕像回帶似的重現眼前,她再次露出驚慌之色。
「好多的妖魔鬼怪,他們把我抓走了。」
「那不是妖魔鬼怪,是咱們冥幻王國的夜叉大將,就等于你們那個時空的治安人員。」白子僅解釋著,順手抓起一顆水果削了起來。
「治安人員?治安人員怎麼長得奇形怪狀的,活像鬼一樣?」柔兒一想到那長相就嚇得渾身發抖。
「那是面具。為了顯示咱們夜叉大將的威儀,所有的夜叉大將都會戴上那種看起來很恐怖的面具,其實他們長得跟我們是一樣的。」白子僅笑著說。
「面具?」柔兒皺起小臉。原來那些人是帶了面具?天啊!「我差點就被他們給嚇死了!」突然想到什麼的問︰「咦,我不是被那些怪物抓走了嗎?怎麼會在你的地方?」
「是我去把你救出來的。」他笑得俊逸瀟灑,一派斯文,隨即將那顆已經削好的水果遞入她手中。
她看著手上的水果,微微努起眉頭,「是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一臉的不開心,肯定想到那個臭家伙了。白子僅淡然一笑,道︰「如果你想回寒水閣我就送你回去。」
「不!」她激動的喊了一聲。
「你不想回到他身邊?」白子僅用懷疑的眼神看她。
「我……」她不是不想,是不能。
「那家伙昨天也趕到了公府,只可惜被我搶先一步,要不然你現在應該在寒水閣。」白子僅說。
她的眼楮一亮。懷聿還是在乎她的?在她對他說了那麼傷人的話之後,他還那麼在乎、關心她?她好感動,感動得紅了眼眶。
白子僅看她一副沱然欲位的楚楚模樣就不安起來,「喂,你可別哭喔!我最受不了愛哭的女人了,如果你敢哭,我就送你回寒水閣。」
他的話讓柔兒強忍著不敢掉下眼淚。她現在還不能回去,因為她不希望懷聿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真的不哭了?難道她真的不想回到懷聿身邊?怪了!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難道真如懷聿所說,她是愛上……天啊!這不會吧!她看起來絕對不像那種會見異思遷、玩弄感情的人啊!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他低咳一聲,緩緩開口道︰「我听懷聿說……咳,他說……說你臨時改變心意不願嫁給他是因為……因為,因為……愛上我?」
柔兒手中的水果滾了出去,被白子僅俐落的接住,詫異驚訝地抬起眸子瞅著他,兩片唇猛然咧成一直線,滿臉窘狀的漲紅起來,「你……你別誤會啊,我當時是……是實在想不出好的借口,所以……」
「借口?」原來人家真的不是那個意思!他將水果再度塞入她手中,表情顯得有些失望,但無所謂啦!反正這標志的大美人本來就只屬懷聿一人,他哪敢痴心妄想啊?他正經的收斂住笑意,問道︰
「為什麼?你真的恢復記憶了?」
「我是恢復記憶了沒錯,但也不可能因此就不愛懷聿了啊是不是?我是……是……」她到底該不該說?能不能說呢?
「是什麼?」見她依然猶豫,他舉手發誓,「放心,我絕不告訴任何人。」
柔兒垂下眼瞼,悲切的又紅了眼眶,「是凌雲仙子要脅我,她說若是我嫁給懷聿,就要將我是另一個時空的人的身分告訴天子,到時候懷聿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她終于忍不住抽噎起來。
原來如此!他就說嘛!這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這美人怎麼可能會看上他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果然其中是有內情的。白子僅臉色凝思,感嘆的想著︰這凌雲仙子愛懷聿也還真是愛得狂啊,又怕懷聿真的會被砍頭,又想拆散他們,如此處心積慮,到頭來只怕還是一場空。可憐啊!天下痴情男女!
「那你真的打算就這樣離開懷聿?」有情人不能成眷屬,豈不痛苦?
她一直刻意壓低抽噎的聲音,「不然怎麼辦?」
「如果我有辦法對付凌雲仙子,也許……」好吧!看在自己跟懷聿兄弟一場的份上,他就卯上了。
「你有辦法?」柔兒喜出望外。
「我不敢保證我真的有那個能耐,但是……我可以試試看。」他說。
「怎麼試?」她激動的問。
「這個……」他顯得有些古怪,目光閃了一下,「這個我得暫時保密。」免得要是失敗會沒臉見人。
「對了,你就暫時住在這里吧!但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什麼條件?」她納悶的問。
「喏!你瞧瞧我臉上的傷,這就是被壞聿給揍的,這口氣無論如何我是吞不下去的。想我跟他認識十幾年了,他就是不相信你也該相信我的人格才對,竟然真以為我跟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所以,你從現在開始在他面前必須裝出一副跟我很親熱的樣子,我要好好的整一整那家伙。」
「跟你親熱?」柔兒杏眼圓睜尖叫。
「我是說‘假裝’,就是故意演戲給他看。」反正他就是要把那家伙氣得吐血就是了。
「這……這不太好吧?」柔兒覺得不妥。
白子僅攢起眉頭,「那你回寒水合好了。」
回寒水閣,「不,我答應,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只要不危害到懷聿的生命,要她做什麼她通通答應。
「好。」白子僅輕快的彈指,巴不得能馬上看見古懷聿那家伙面色鐵青的樣子。
***
陣陣悠揚卻夾雜著悲傷的琴音從暖月居徐徐柔柔的傳了出來,飄過暖月居與寒水閣僅隔的一道牆,飛揚在寒水閣的每一個院落。
「暖月居怎麼會有如此柔美的琴昔?」一名正在掃他的僕人停下動作,側著耳朵傾听。
「右護法會彈琴嗎?」另一名家丁也甚是懷疑的說。
「好像不會吧!」
「咱們去瞧瞧。」
兩名僕人丟下了手中的掃把,興致勃勃的奔往牆邊,點著腳尖探出兩對好奇的眸子,當她們赫見那正在彈琴之人的絕世容貌時,不禁錯愕的睜大眼楮。
「天啊!那……那不是咱們主母嗎!」一名較胖的僕人低呼出聲。
另一名僕人則飛快的捂住她的嘴巴,「什麼主母?小心被左護法听見了會腦袋搬家。」自從柔兒毀婚之後,懷聿就不準任何人再提起「主母」這兩個字。
「那說柔兒姑娘總可以吧?」那名較胖的僕人鬼祟的看了下四周,然後小聲的說。
「我不知道,應該可以吧!」左護法只說不可以再提「主母」二字,可沒說不可以提柔兒姑娘的名字。
那名較胖的僕人突然嗤了一下鼻子,「那天娟兒丫頭對咱們說,說主——我是說柔兒姑娘,她說柔兒姑娘是因為愛上為她醫病的右護法才會改變心意毀婚的,本來我實在不願意相信柔兒姑娘那麼好的人會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人,可是——」
「可是她現在卻出現在暖月居,這不就印證了所有的傳言。」另一名僕人為主子忿忿不平的搶了話。
「該死的是暖月居與寒水閣僅一牆之隔,要是被左護法看見——」
兩人嘀咕的聲音陡然被一個低沉森冷的嗓音低吼打斷︰「你們在干什麼?」
兩名僕人狠狠倒抽了口氣,誰也沒料到左護法也被琴聲吸引來了。
「左……護……法!」兩名僕人轉過身來,顫抖的聲音可見心中的恐懼。
自從柔兒姑娘毀婚後,左護法原本就嚴肅的臉龐變得更加陰晴不定,而且有事沒事就發火吼人,誰見了他都怕,唯恐閃躲不及就會無端遭殃,而她們兩個……這下可要倒大楣了?
「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在干什麼?」懷聿雙手環後,瞪大的眼楮嵌在嚴厲的臉龐,看起來著實嚇人。
「我……我們……」兩個僕人你看我我看你,嚇得說不出話來,雙腳撲通一跪,竟哭了起來。
懷聿微攢起眉,心思一轉即便猜到牆外的琴音有問題,于是大步向前,誰知道兩名僕人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一人抱住他一只腳,怎麼也不讓他接近那片圍牆,而這更讓他相信自己的猜測無誤。
「放手。」懷聿低喝,嚴峻的臉龐閃著教人心驚的怒意。
「左……護法,眼不見為淨啊!」胖僕人這樣說著。
「什麼眼不見為淨?放手。」懷聿的怒氣很明顯的受到壓抑。
「不要。」兩名僕人死命的抱著他的腿不放。
懷聿的怒意瞬間從喉嚨爆了出來,「再不放開我就砍了你們的手。」這一聲怒吼果然立即見效,兩名僕人皆驚慌的松了手。
他們只是不願見主子見了難過,但犯不著拿自己的雙手開玩笑啊。
懷聿狠狠怒瞪兩僕人一眼,喝了聲︰「滾!」,然後大步跨向牆邊,那碩長的身材比那面牆足足尚出一個腦袋,因此很輕松的便將暖月居的一切盡收眼底。
「柔兒!」他差點失聲大叫,一顆心頓時扭絞起來。
他本來以為兄弟一場,子僅就算真的要娶柔兒也該顧及兄弟之情,免掉所有的尷尬與難堪,沒想到……他竟然大大方方的將她帶進暖月居!暖月居與寒水閣僅一牆之隔,他這樣毫不避諱,分明是故意在對他挑釁;而柔兒,她明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的,她怎麼忍心這樣對他?枉他不顧一切的救她回來,而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局,這叫他情何以堪?他覺得痛徹心肺!但一見到她那嬌柔的身影,眼底卻依然掩不住流露出對她的深情。
她是個舉世無雙的絕美女子,縴細柔弱得讓他心疼,他多麼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細細的呵護,可她……她卻奔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該死的!
他按捺不住在心里咒罵一聲,一對拳頭猛力握緊,僵硬緊繃的身子微微弓了起來,全身上下充滿了狂野的爆發力,像一頭猛獸,隨時會對他看準的獵物發出攻擊。
此刻,白子僅從屋里走出來,一眼就瞥見站在牆邊的懷聿,但他卻佯裝什麼也沒瞧見,輕松自在的朝正坐在亭子里彈琴的柔兒邁去,然後大刺剌的在柔兒面前坐下,撐著下顎,端著一對刻意表現出濃情蜜意的眸子凝視著柔兒。
柔兒並沒有因為白子僅的出現而停下動作,相反的,她開始哀切的唱起歌來︰「對月空對嘆,愁人亦相思,我今把歌唱,敢問蒼天良人今何在?若非月老來拆散,夢里與君也相依……」地現在在唱的是她的心聲嗎?
瞧她那翳翳雙瞳,是這般楚楚動人——不!白子僅幾乎想用力甩掉自己迷惘的眼神,這姑娘太柔、太美、太吸引人了,他絕對不能看她太久,要不然肯定會像懷聿一樣為她痴迷的,可是……懷聿正在看著他們呢!為了那口氣,他勢必得繼續這樣盯著她,不過他會很小心,絕對不會讓自己也迷失了的。
然而,牆邊那張冷酷的臉龐此刻更抹上了一層冰霜。她用這麼哀切動人的聲音唱這麼悲涼的歌是什麼意思?是想博得白子僅的愛憐嗎?該死的!
該死的白子僅竟然敢這樣眨也不眨的盯著柔兒瞧,此刻,他沖動得想攀牆過去,把他那對該死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柔兒柔美的歌聲愈來愈細,也愈來愈哀怨,這白子僅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一對怪異閃亮的眸子猛盯著她瞧,瞧得她渾身都不對勁,瞧得她直想棄琴逃跑。除了懷聿,她實在無法適應,也不喜歡別的男人用這種眼神看她。
白子僅察覺出柔兒的不自在,立即以眼神示意她牆邊有人。而她,眼角余光也立即朝牆邊一瞟,正好瞥見懷聿那幾乎已經結冰了的俊臉。雖然她沒仔細看清他臉上的神色,但卻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那眸光中的陰冷。
她背脊一凜,慌張失措的收回目光,兩手微微的顫抖起來,使得琴音變得有些凌亂。
白子僅不容她亂了陣腳,立刻以手覆蓋住她縴柔的小手,豁然中斷了琴音。
懷聿英氣十足的眉頭因白子僅的動作猛然糾結,一顆心像突然被人刺了一刀,如火炬般的眸子閃著痛不欲生的光芒。
該死的白子僅,竟敢踫他的女人?雖然她被他趕出了寒水閣,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夠忍受別的男人踫她。
事實上,在他不顧一切的將她救回來時,她就注定是他的人了;雖然她不愛他,但他永遠是他的女人,誰都休想踫她一根寒毛。
他眸中的寒氣被突然燒起的火焰融化,一股肅殺之氣從他僵硬強健的身體散發出來,駭人的氣勢逐漸朝四周擴散。
柔兒被白子僅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欲抽離的手卻教白子僅整個握在手里。她好害怕,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她甚至沒有勇氣多看懷聿一眼,深怕會被他炙人的眸光活活燒死。
白子僅端著溫文的笑容對著柔兒,低聲叮嚀︰「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柔兒整個人不知所措,一張俏臉脹得紅撲撲的,「可是……」
「除非你想現在就回寒水閣,要不然就得把戲演下去。」白子僅依然笑意盎然。
柔兒眼角再度按捺不住的往牆邊輕輕一瞟,雖然看不清懷聿的臉色,但她知道懷聿已經受到嚴重的傷害了。她好心疼哪!鼻頭一酸,眼眶也不覺跟著紅了起來。該死的,她干嘛答應白子僅要跟他一起演戲?偏偏……白子僅是唯一可以收留她的人,當然,她願意留在暖月居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她希望能時常見到懷聿。
白子僅一看見她眸中的淚光就不安起來,連忙起身坐到她身邊來,整個擋住懷聿的視線。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再回寒水閣的,但咱們不要再演戲了好不好?我那天對他說的話已經夠傷他的心了,我不忍心繼續傷害他呀!」柔兒端著盈盈淚眸看著白子僅,低聲說。
白子僅捧著柔兒的臉蛋,端起正經的臉色道︰「好啊!那我現在就將你還給他。」他暗暗慶幸柔兒沒有拒絕他的反應,天知道他此刻的動作可能會讓懷聿氣得吐血,但他就是要他,誰教他那天下那麼重?
懷聿的心因白子僅捧起柔兒臉蛋的動作而整個碎裂,嚇人的青筋浮現在他寬廣的額際,陣陣殺氣從他英挺的身軀散發出來。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殺人的情緒了!
「不。」柔兒緊緊抓住白子僅的雙臂,「你知道那會害死懷聿的——」
「那你就乖乖跟我合作,我保證我出了這口氣後,就讓真相明朗,而且還會替你們處理掉凌雲仙子那個絆腳石。」白子僅依然捧著她的臉,笑容可掬地說。
「你真的有辦法嗎?」柔兒有些懷疑。
「只要你肯相信我。」他認真的說。
「那你要我怎麼做呢?」柔兒的眼角又往牆邊瞟過去。
「讓我吻你——」白子僅的聲音被柔兒的驚叫聲打斷。
「吻——」柔兒的驚叫聲立刻被白子僅以極快的速度捂住。
白子僅也往牆邊瞥了一眼,非常小聲的說︰「我是說,讓我吻你的臉頰。」
柔兒緊繃的情緒這才稍稍放松,可是……「這樣好嗎?」
「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白子僅保證道。
柔兒紅著臉,「那……好吧!」
白子僅暗自竊笑。他很清楚從懷聿站著那個角度看過來,他在親吻她臉頰的動作會變得多麼暖昧,那家伙一定會以為他們在親嘴,他一定會氣得七竅生煙的。
他微微的揚了揚唇角,膠著在柔兒俏臉上的眸光變得有些迷離。她真的好美,美到讓人無法自制的想要佔有她,但他白子僅不是那種會為了一個女人就完全喪失理智的人,他知道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
「我要吻了喔!」他做出預備動作,然後緩緩俯身朝她繃得比石頭還硬的臉頰逼近,可是,他的唇還來不及踫上她的臉,就被一股強悍的力道狠狼的扯開。
「不準你踫我的女人!」懷聿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在兩人面前,一對噴著怒焰的眸子緊盯著白子僅,虎嘯拳風直迫白子僅的眉睫。
白子僅腦袋一閃,呼!好險!猛虎發威果然不同凡響。身子往上一掠跳出亭子,端著一貫嬉皮的笑臉懶散地回道︰
「在你把她趕出寒水閣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你的女人了。」懷聿的臉霎時僵硬鐵青得簡直像來自地獄的惡魔,看得他心里簡直樂歪了。
白子僅得意得直想仰天大笑,他這口氣在看到懷聿氣得快爆炸的此刻算是痛痛快快地出!
懷聿像一頭猛豹似的沖過去,那氣勢足以將白子僅碎尸萬段,用力揪起白子僅的衣襟,齜牙咧嘴的宣示︰「我雖然把她趕出寒水閣,但她依然是我的女人,永遠都是,我不準你打她的主意你听見沒有?」
白子僅皺著眉頭挖挖耳朵。該死的,他差點就把他的耳朵吼聾了!待耳朵里的嗡嗡磬消失,他抬起臉來看他,哇塞!懷聿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是不是你的女人不是你說了算,而是看她心里怎麼想?你不是說她愛的是我嗎?那她怎麼能算是‘你的’女人呢?」
懷聿體內的血液幾乎從血管里爆了出來。他永遠都學不會白子僅的伶牙俐齒,但是,他有他的想法跟做法——
他一拳揮向白子僅,好在白子僅夠機敏,要不然可就又鼻青臉腫了。
一下子,暖月居的院子里拳風腿影,兩人驚心動魄的展開一場激戰。
柔兒不知道情勢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很怕這兩個男人會真的因她而決裂,很怕……懷聿會受傷,「住手,你們住手!」她揪著心大嚷,但聲音天生嬌柔,就是吼也不過那個樣子。
白子僅一邊防守著懷聿的攻擊,一邊回頭對柔兒說︰「不是我們,是他,你沒瞧見是他在打我嗎?」他可是只有守沒有攻,但一個不小心,「哎喲!」一聲慘叫,被懷聿的拳頭打中左臉。
該死的,他臉上的傷才剛剛好,現在就又被打中了。他揉揉疼痛的臉,警告地說︰「我警告你不要打我的臉,要不然我真的會翻臉喔!」
懷聿就是明知白子僅最寶貝他的臉所以才更要打他的臉,誰教他什麼人的女人不好惹,偏偏來招惹他的,他今天不把他打成豬頭——不,是不殺了他就不姓……
白子僅見懷聿的臉龐殺氣騰騰,加上招式凌厲,不覺感到有些心驚。該死的,這家伙真的想宰了他?
「喂!你來真的啊?」白子僅心慌地嚷著,由于稍稍分心,因此被懷聿橫腿掃倒在地。
「今天不殺你,我誓不為人。」懷聿狠狠咬著牙,如鋼鐵般的拳頭揮出陣陣冷風。
柔兒緊張的跳腳?白子僅本來只是想出口氣而已,但他大概也沒想到懷聿的反應會如此激烈,現在……天啊!她如何制止可能發生的憾事?
「住手,你們別打了,快住手啊!」她大聲的喊著。急得淚水撲簌簌直流。
白子僅是真的沒想到懷聿會有如此激狂的反應,因此著急的想解釋,但懷聿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凌厲的攻勢顯然的真的想置他于死地,他只要稍稍一分神就可能會喪失性命,因此更不敢掉以輕心。
這場戰役顯然是場硬仗,彼此皆身手矯健俐落,功夫可以說是不分上下,不過懷聿由于殺氣騰騰,因此氣勢上直壓過白子僅,但白子僅絕不可能坐以待斃,而開始展開還擊,他身手輕巧,出手俐落但不狠毒,可見手下留了幾分情,但懷聿並不領情,每一出手都直逼白子僅的死門,逼得他非得全力以赴、不留情面不可。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柔兒喊得嗓子都啞了,但懷聿始終不肯停手。
白子僅真的沒有辦法了,為了保全性命他必須使出狠招,一個「霜天飛露」巧妙隔開兩人的距離,緊接著使出絕招「過河折橋」,一掌直劈懷聿胸口。
他本來以為懷聿會用「雙鵲補橋」來破他的招式,誰知,當他一掌朝他胸口劈過去時,卻看見懷聿臉上揚起一抹異樣的微笑,心下一驚,連忙收回掌力,但由于出手太急,完全沒有退步的余地,因此狠狠的打上懷聿的胸口。
一股鮮血自懷聿口中噴出,但懷聿臉上依然掛著那抹怪異得讓人發毛的冷笑。
「懷聿——」白子僅與柔兒兩人一同驚喊,悚步飛奔了過去。
白子僅扶住懷聿搖搖欲墜的身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懷聿原來並不是想殺他,而是存心逼他出手傷他。
「懷聿。」柔兒抱著懷聿痛哭失聲,淚水沒命的在臉上奔流。
懷聿微顫的手在踫上柔兒抽搐的肩膀前又垂了下來,勉強地牽動唇角,低聲對白子僅道︰「沒有她,我活不下去……嘔——」
「懷聿!」柔兒見懷聿又吐出鮮血,驚恐的大叫,淚小更像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
「懷聿!」白子僅立即點住懷聿身上的穴道,按捺不住的大罵︰「你這個天殺的傻瓜笨蛋兼白痴,你沒有她活不下去,她沒有你難道就——」白子僅接下來的話被突然出現的凌雲仙子給打斷了。
凌雲仙子一把將柔兒從懷聿胸前拉開,指著白子僅的鼻子大罵︰「你這個可惡的家伙竟然把他傷成這樣?」
柔兒在完全沒有防備之下,被凌雲仙子那麼猛力一拉一推,身子便直往地上摔去。
「柔兒!」懷聿一驚,身子猛然朝前撲了過去,但他的動作卻被凌雲仙子狠狠拖住。
白子僅也大驚失色,大喊一聲︰「柔兒姑娘!」身子迅速往前沖,攔腰截住柔兒摔在地上的柔弱身子。
凌雲仙子扶住懷事,冷冷的開口,「她有別人死心塌地的保護著,你還替她擔心什麼?」
凌雲仙子的話無疑對懷聿是一大刺激,懷聿狠狠皺眉,氣血猛沖上來,「嘔——」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
「懷聿!」柔兒又是一聲驚喊,欲沖過去的身子卻教凌雲仙子眸中滿是警告的光芒給逼了回去。
白子僅實在看不過,一反平常的嬉皮厲聲喝道︰「凌雲仙子,你難道不覺得你這樣做實在太過分了?」
「過分的是你們,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古大哥的好兄弟,可你卻奪他所愛甚至還把他傷成這樣;而你,你這個水性楊花、用情不專的女人,你最好離古大哥這一點,不要非得把他害死了才甘心。」
她這是話中有話,明的是說給懷聿听,暗的則是說給柔兒听的。語畢,扶著幾乎軟趴在她身上的懷聿就要離去。
柔兒僵在原地,一顆心痛得她幾乎昏厥,梨花帶淚的臉龐是那般惹人愛憐。
「你要帶他去哪里?」
白子僅攔住凌雲仙子。
「當然是帶回我的凌雲居,難道把他留在這里讓你們害死?」凌雲仙子盛氣凌人的說。
白子僅如星般的眸子露出前所未有的寒光,意有所指地道︰「會害死他的不是我們,是你。」
凌雲仙子胸中的怒氣幾乎已經沖至喉頭,卻又教她用力壓下,「只要你們不要逼我,他就會平安無事。」
她幾乎是齜牙咧嘴的,語畢,身子往上一旋,連同懷聿一起消失。
柔兒望著懷聿與凌雲仙子一起消失,僵著的身子微微一晃,便朝白子僅懷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