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龍企業財團 總部的商業大樓,是幢外型極富超現實派的特異造型建築,說它是座十八層樓高的鋼樑帷幕建築,倒不如說它是件超現實派的藝術作品。
一條龐巨的青龍,幾可亂真的盤踞十八樓層高的建築,頂端的龍頭沖出大樓頂尖,作翻騰入雲霄之勢,更增添這財團傲然的霸氣。
只是,或許是命中注定,去年那條青龍沒來由的月兌落幾片金黃耀眼的鱗片,還險些砸死路人後,"鼎龍財團 便猶如蛟龍困淺灘般的一蹶不振。
既然龍困淺灘,就給它點水喝吧!一位號稱東南亞命理界第一把交椅大師的一句話,讓方龍天眉頭不皺、二話不說就大興土木,硬是在大樓中庭建了座九龍池,九龍含珠吐泉的位置,還特依五行八卦而築。
九龍池竣工之日,正好是決定開發澎湖度假村一案之時,方龍天渴盼蛟龍能藉此而翻身。
翻不翻得了身,天曉得!倒是因多了這座九龍池,使這幢商業大樓,更增添一股藝術氣息。
方婕穿了條牛仔褲及T恤,小蠻腰上系了件薄外衣,帥氣十足的走進鼎龍大樓中庭。
管他什麼地理風水,她可不吃這一套,但她還真喜歡這座雕工細膩精緻的九龍池。總愛爬上其中一座龍頭,用手與從龍口噴出的水柱比力道,玩興大發時,誰經過誰就倒楣,絕逃不過她調皮的"水攻 ,常被她搞得狼狽不堪,只要有她這大頑童在池畔,下至拖地清潔工,上至各主管部門經理,無不退避三舍;見識了這小魔女的整人功夫,誰都不願受池魚之殃。
"大小姐雅興真高。 是霍維政,他始終保持著那深不可測的詭異微笑。
方婕瞥了他一眼,二話不說從池里打出兩道水花,正中目標,濺濕了他筆挺的西裝。痛快!
霍維政神態怡然地彈了彈西裝上的水漬。
方婕板著臉,就是看他不順眼的瞪著他,別的女孩子也許能被他那故作優雅的虛假調調迷昏了頭,但她可看透了他,在那雙看似和善優雅的眼楮里,總是透出一股令人嫌惡的陰沉邪意,她最討厭渾身充滿"陰險家 臭味的傢伙。
"才遇上劫機事件歷劫歸來,進公司又遇上你這討厭的傢伙,最近還真是惡運連連哦! 她語意嘲諷,不過邂逅那個大英雄算是件好事吧!?
他依然神態自若且恭敬地笑說︰"大小姐始終對我有偏見,我極為惶恐,不知該如何改變大小姐對我的觀感,萬請賜教。
"那就去整型吧!整型醫生或許幫得上你的忙,不過奉勸你別白費那功夫了,因為惹人厭的人,再怎麼整容依然惹人厭。 方婕不客氣的消遣他。
他不露出絲毫怒容,保持著不卑不亢的微笑。"會的,我會有讓大小姐刮目相看的一天。
"向上帝禱告吧! 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會喜歡這種帶有陰沉難測笑容的傢伙,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直覺他就是個危險人物。她本想掉頭就走,但見他欲走出大樓,卻找碴似地喚住他,"上哪去?
只要這傢伙出門,多少都是跟老爸、老哥有關。一想起她那個老哥,唉!不提也罷!
"總經理沒有對你提起過,他答應和科喬公司大小姐約會的事嗎? 霍維政為沒有主動向她報告表示歉意,"我還有事要忙,對不起!不能陪你了。
方婕為之氣結!這顯然意味著老哥準備眼睜睜地讓凌祖安嫁給別人。唉!真為老哥的愚孝感到可悲!
方婕氣惱的朝電梯走去,不料左後肩猝然遭受撞擊,錯愕之余,只見一名柔弱的女子踉蹌地摔跌在地上。
"你這個人怎麼……
方婕正在氣頭上,又平白遭這冒失鬼的殃,本欲破口大罵,卻見那女子顧不及自己未站穩,連忙上前賠不是,於心不忍急忙收住話。
"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請你原諒,請多包涵諒解……
她頻頻彎腰道歉。
方婕氣消了,"我沒事,倒是你……
"對不起,我趕著去面試,以後有緣見面再正式向你道歉,請再次接受我為方才的冒失道歉。 她深深致歉後,慌張的沖進電梯內。
"小姐,你的腳踝流血了。 方婕突然發現,但沒來得及提醒。
然而,令方婕訝然的是她那縴弱而楚楚動人的外型,及那張素潔的驚惶臉蛋,乍看下彷彿是∣∣初識凌祖安時,那純樸素雅且羞怯的美麗容顏。
她該是甫上台北謀職的鄉下女孩子吧!?不管了,等她去找老爸算過帳、見過老哥後,再去查查展臣是何方神聖。
從飛機乘客名單上,她知道了那傢伙叫展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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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婕氣沖沖的往董事長室走,她想起自己一下飛機就受到航空公司大老闆的召見,一見面就直向她恭喜,說什麼她父親已經來幫她辭職,說她就快要嫁到"宏佑企業 當少女乃女乃,以後不用再飛了。
這什麼跟什麼嘛!她竟然連自己要嫁了都不知道,她知道這一定是老爸的主意,竟然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替她辭了工作。他真以為這樣就能使她屈服?別傻了!
方婕一腳踏進董事長室,大呼倒楣地翻了個白眼,有個老爸已經夠麻煩了,這回又蹦出個討厭鬼邱宇生。
"婕兒! 邱宇生一副彬彬有禮的打了聲招呼。
方婕夸張的打顫,"肉麻。 擺明不給他好臉色。
"你這是什麼態度?宇生是為了這次劫機事件,特地來關心你的。 方龍天微慍。
哼!她可不稀罕,天曉得他安什麼心?她冷冷地說︰"我沒死,現在看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邱宇生顯得有些尷尬,"婕兒沒事,我就放心多了,那……那……
"那,那,那你現在可以識相走人了。
"小婕! 方龍天怒喝。
邱宇生到底識相,恭敬的說︰"伯父,那我不打攪您了,我有事先走,改天有空再登門拜訪。 臨走前,邱宇生仍不忘對方婕打了聲招呼,她則是扮了個嫌惡的鬼臉回敬他。
方龍天的血壓像雲霄飛車似的,"你剛才是什麼態度?再怎麼說人家總是客人,這種事傳揚出去,不讓外人笑咱們方家沒禮教才怪。
她可不在意,"沒辦法,誰教他長得一副討人厭的樣子。 她納悶地說︰"很奇怪耶!老爸,怎麼您喜歡的人全都讓我討厭,那個霍維政也是,有時候我真懷疑我是不是您親生的女兒。
"難不成你還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不成!? 方龍天一副有氣無處發的神情。
方婕調皮地吐了舌尖,然後又開始抱怨,"這下我不能飛,您高興了吧?
方龍天沒好氣的瞅了她一眼,"剛才宇生說要請你吃頓飯,算是替你壓壓驚,我替你答應下來了。 他故意想扯開話題。
"狡詐的小人,盡會在您身上下功夫,怎麼沒膽當我的面說? 方婕為之氣結,又一副事不關己地說︰"是您答應人家的,您去陪他吃吧!
"這是宇生的一番好意,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方龍天想來個軟硬兼施。
"我看那壞傢伙才沒安什麼好心眼。 她眼神詭異的逗著老爸,"您不怕寶貝女兒莫名其妙的失身吶!?
方龍天無言以對,支吾一會兒,"宇生不是那種無恥之徒。
"哦!?他的兩排牙齒長得倒挺健康的,無 齒 倒不至於,不過可惜是個下三濫的無賴。 方婕還有心思哈啦哩!俏皮眼珠子骨碌一轉,"好吧!免得人家說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不孝女,就和他約個會吧!為了讓你們更稱心如意,我自己會主動去找他的。
方龍天錯愕!他這個古靈精怪的寶貝女兒態度突然轉了一百八十度,絕非是好訊息。他憂心在那古靈精怪的小腦袋瓜里,不知又有了什麼強化他心髒的鬼點子產生了。
"你到底想要怎樣? 低沉的語調,平靜中卻隱約透出一股強勢的果斷、頑固的威嚴霸氣。
打從她準備"抗旨 拒絕老爸的"賜婚 時,便已決定抗爭到底了。
這個令三千多個職員敬畏,在業界號稱果斷、強悍的狡滑老狐狸,在他這個小魔女寶貝女兒面前,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那是以前,如今這碼事可由不得他寶貝女兒任性撒野。
"宇生在上次的餐會時,一見到你便對你情有獨鍾,你邱伯父也對我提過很多次,我看宇生這個孩子人品不錯,而且宏佑又擁有龐大的資金,如果你們兩個能成好事的話∣∣
方婕冷冷地吐出話來,"如果能成好事,兩大企業聯合起來,憑著龐大的資金,公司猶如虎添翼,便能控制全部的市場。
方龍天那張比閻王大老爺更令人不寒而栗,剛勁嚴肅的標準撲克臉,蹙緊眉頭,顯出對這寶貝女兒的伶牙俐齒,有些難以應付,"老爸這麼做,也全為你未來的幸福著想,邱家和我們門當戶對的,並不會委屈你。
"老爸,您以為愛情婚姻也如同您在商場上那般的交易嗎?您認為結婚證書,等於是商場銀貨兩訖的合約書嗎?或許結婚證書也是份合約書,但那是兩個相愛之人生死相許、共度一生的合約書。 她那雙與父親有著同樣固執的鳳眼,瞇成困惑的一直線。"老爸,您懂得什麼是愛情嗎?
方龍天無詞,盡管這輩子自己只有與曲妮瘋狂有過唯一僅有的戀愛,且專情的從一而終,但他真的能夠體會什麼是愛情。那種雖沒有山盟海誓,心思卻是時刻佔滿牽掛與關心,無法自拔的失魂。
愛情,使人思念時,日子竟是那般漫長難熬。
愛情,使人相會時,甜美得只羨鴛鴦不羨仙,而聚首的依偎、濃情蜜意,以及彼此擁有,還來不及完全感受彼此體溫時,竟難分難舍的恨時光溜逝得令人喟嘆、扼腕。
"老爸,是您老得已經不曉得年輕人的愛情觀,成了現代愛情的白癡,還是因為恨我,所以拿我的婚姻當商業交易,當是我違逆你的報復懲罰嗎? 方婕不諒解地揶揄。
方龍天的神情幾許微慍,口吻顯然在抑制他霸悍專制的態度,他非常清楚,強硬的態度只會阻止父女倆原本就不協調的溝通。
"宇生相貌堂堂、知書達禮、文質彬彬、深具教養,我不認為這個孩子有什麼不好的。 方龍天盡量以"和言悅色 的態度想說服女兒。
"我可沒說他不好。 方婕不以為然地說︰"老爸,現在要嫁人的不是您,我不想用什麼新人類那種戀愛放縱自由的論調來爭辯,但我有選擇戀愛的自由權利。
他的好是您說的,對我而言他未必是個好男人,再說邱宇生是出了名的公子、風流成性,若不是因為您只顧著生意,沒有耳聞,才讓邱家蒙蔽;要不就是您裝聾作啞,執意將我的婚姻當犧牲品,而達到兩家商業利益結合的目的。
方龍天面露幾分語塞難色,"像宇生如此背景非凡高貴的單身貴族,難免招嫉、惹出是非緋聞,再說憑他的高貴條件背景,身邊總難免會有幾個奢望飛上枝頭作鳳凰的女子,頂多也只是逢場作戲罷了,這無可厚非的。
"你們男人就是這麼自私,在外風流便名正言順的說是逢場作戲,女人只要對別的男人好些,或多聊個幾句,便被扣上不守婦道損名敗聲的帽子。 方婕厭惡地撇了唇角,"我說啊!你們男人不只自私,而且醋醰子比女人還大缸哩!
方龍天接不上話,他始終遺憾這個伶牙俐齒的寶貝女兒不願接管公司業務,要不還愁業績不蒸蒸日上嗎?
"我們現在談的是你和宇生的事。
"錯,是咱們鼎龍集團和宏佑企業合作的事,說得更白一點,是樁丑陋的婚姻買賣。 方婕可笑地冷哼,"老爸,生長在侯門貴府也是種錯嗎?是否注定我們就是屬於家族企業的財產,包括戀愛、結婚?真可悲吶!
與其說為自己感到可悲,倒不如說是為他那個唯父是從的老哥方雨晨感到悲哀。自幼在父親威嚴有計劃的"教 下,老哥的命運就如同孫悟空,永遠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再說他這個老哥還比孫猴子乖順上千萬倍,更甭說有什麼七十二變了。
方婕懶得繼續蘑菇,起身欲走,"老爸,別在我身上白費唇舌和精神,去動老哥的腦筋也許管用些。
"你哥我自有安排。 他的口吻帶有"不許她離去 的威脅嚴厲,"這樁婚事你非答應不可。
方婕微怔,他這個閻王老爸,還未曾以如此嚴厲威喝的口吻對待過她,然而這更加燃起她強烈的叛逆反抗,"如果我拒絕且抵死不從呢?
這回她是跟老爸對上了!反正這也不是頭一遭,只不過沒這回氣氛僵到幾乎決裂的地步罷了!反正這次是豁出去了,這回絕無妥協的余地。
方龍天顯然也非逼這刁鑽的女兒屈服不可,僵著臉,為做出決裂的決定,而凝思許久,"除非你不要我這個老爸!
"哦!像我如此聰穎過人、慧質蘭心,美得讓男人見了都會不小心跌跤的女兒,不要那可是老爸您的損失哦!而且我可沒說不要您這個老爸。 方婕笑笑調侃,"可是精明干練,商場赫赫有名的老∣∣狐∣∣狸哩!有這種老爸可是我八百年才修得的福分耶!
放眼方龍天周遭的人,盡是些阿諛奉承的傢伙,稱得上安慰的,便是有個未曾違逆過他的孝順兒子,而敢這麼大膽挖苦消遣他的,就屬這個精靈古怪,處處與他不對盤的刁鑽小魔鬼。
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有個听話的兒子雨晨,可他就是少了他的果斷氣魄,過於沒主見、優柔寡斷,這是讓他深覺美中不足之處。
方龍天的臉繃得更緊了,顯然方婕這招打哈哈不管用,他用命令口吻說︰"其他的事我都可以順著你,但這件事由不得你。
好個霸道的老爸,"其他的事,我們或許好商量,但這件事任不了別人擺佈,我要嫁的是我所愛的人。 她態度強硬地卯上了。
方龍天蹙眉,"難道你已經有男朋友?
方婕恨不得現在身邊真的有個俊帥挺拔、翩然瀟灑,能將邱宇生比下去的男朋友。驀地,她的腦海里突然浮現飛機上那名男子的身影。
"我有沒有男朋友,逃得過老爸您犀利的法眼嗎?但要我 濫竽充數 可也辦不到。 至少,在她眼里,邱宇生可不算是好東西。
"宇生是個優秀的青年。 說濫竽充數太輕藐了。
她無所謂地雙手一攤,"優秀可是您說的,總之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你非嫁不可! 方龍天霸道得不近人情。
哈!無所謂,要斗就斗到底,反正早就決定要違抗父命了,她就不信老爸能拿她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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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婕露著半顆小腦袋,半瞇著眼探進寬敞豪華的總經理室,那模樣活像個調皮的賊兒似的,等她老哥方雨晨敬畏地听完電話,她才踱著方步進去。
"大小姐! 特別助理霍維政恭敬地彎了三十度腰。
怎麼又遇到這討厭的男人了?那唯唯諾諾、屈躬哈腰的模樣,虛偽得令人作噁,十足是個標準包藏禍心、陰沉詭詐的危險份子。
哼!全靠那張不知怎麼向上帝拐騙來的俊臉,天曉得有多少女孩子吃過他的悶虧,就連老哥、老爸也當他是輔佐大臣。
老哥涉世未深還說得過去,就連老爸那只在商場上身經百戰的老狐狸,也給他三分面子,就搞不懂那混蛋小子有啥了不得的能耐?
霍維政讓方雨晨簽了份文件後,"總經理,既然你接受了董事長的意見,我就馬上去安排。 他識趣地含笑向方婕打了聲招呼便離去。
方婕嫌惡地撇了唇角,理都懶得理他。
方雨晨像是受了折磨似的,揉揉鼻梁,極度無奈及疲累地仰靠在長背沙發椅上。
"喲!我好像來錯了時候,瞧你累得像只剩半條命似的,剛才那混蛋傢伙,又傳達了讓你喘不過氣來的老爸指令了? 方婕尋他開心似地說。
"你好像很不喜歡霍特助?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方雨晨不置可否地笑笑,"剛才老爸來過電話,說你拒絕了邱宇生的婚事?
"早料到老爸會告訴你。 方婕不屑地皺鼻,"那只癩蝦蟆想吃天鵝肉,門兒都沒有,我是不會為了公司利益,而犧牲我的幸福的。
方雨晨心里隱隱作痛,他羨慕這個小魔女妹子,總敢違逆父親所安排的一切,而自己竟懦弱的承受,不管願與不願。是妹子遺傳了父親不受人支使的強硬自主性,而自己則承襲了母親的溫馴性情及薰陶教養吧!
老爸方龍天也常感嘆,他們兄妹的性情若能互換,方雨晨當有處事的魄力,必然是可讓他放心頤養晚年的接班人。
"沒說錯的話,老爸大概又處心積慮地安排你和科喬建設公司的千金大小姐柯婷芳約會了吧!? 方婕調侃。
方雨晨跌入悵然的無奈,那神情顯然也說明了心中無力違逆反抗的悲哀。
真的,如果可以的話,他不願是人前人後恭維妒羨的富豪公子哥兒,寧願只是個平凡的市井小民,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他儀態翩然優雅的離開光亮的檀木辦公桌,落寞里有幾許疲累,凝重地坐在小牛皮沙發椅上,徐徐吐出話來,"老天爺真偏心,讓你是個女孩子。 若非如此,家族企業的重責大任就不會落在他沉重的肩膀上了。
如果他也像妹子方婕一樣是個女孩,或許應也可以率性而為。
方婕可深不以為然,"說好听點是老哥你孝順,露骨不客氣的該說你愚忠,如果再加上根刺兒戳在骨頭上來說,你太過懦弱沒主見了。
方雨晨苦笑,"你不會懂的。 要連他也將公司棄之不顧,父親將如何痛心。
他一直沒敢忘記,與父親恩愛情深,溺愛他們兄妹倆的慈愛母親,臨終前含著淚哀求他︰方家只有他一門獨子,別教父親愁心後繼無人。
"你始終沒忘記,老媽臨終前含淚緊握你的手所說的話。 她可悲一笑,"沒想到這竟成了讓你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她最後還是歸咎在方雨晨身上,"但說穿了,這其實只是你為紓解老爸加諸在你身上那個重擔的藉由心態罷了。我沒有要慫恿你反抗老爸什麼,甚或學我做個叛逆蹺家的不孝女,只是要你做個有主見,有勇氣對不願接受的安排拒絕罷了∣∣就好比柯婷芳。 她顯露出氣惱,"你並不喜歡她,凌祖安才是你的愛,不是嗎?為什麼不勇敢去向老爸說?
方雨晨俊雅的臉龐流露出幾分落寞神傷,黯然少頃,緩步走向辦公桌前,在公文堆里抽出一封印制精美的喜帖,沉著斂秀的眼瞼遞給方婕。
方婕迷惑地怔望喜帖半晌,"誰的?
她拆開帖子的同時,方雨晨黯然地說︰"是祖安的,後天的婚禮,她希望我參加。
果不其然,她甚至連新郎官是誰都懶得看,只見凌祖安的名字便已火冒三丈。
"有沒有搞錯?新郎是什麼三頭六臂,居然有本事從你手上將祖安搶走?
"新郎是什麼來歷我不清楚。 既成的事實,何須去在意木已成舟的那木材是從何而來,但∣∣"我相信祖安不會意氣用事,也不會做錯誤的選擇。
"她放棄你,就是最愚蠢的錯誤選擇。 方婕氣惱不平,恨不得撕了喜帖。
"其實∣∣ 方雨晨欲言又止,凝重沉默半晌,無奈卻又諒解地說︰"其實早在三個月前,我便和祖安分手了,只是她當時為了顧及我的面子,彼此商議不公開罷了。
方婕氣自己這個做妹子太失敗了,居然全被蒙在鼓里,"為什麼?論家世、人品、相貌,台灣二千萬人口都找不出比你優秀的男人,為什麼她∣∣
"感情是種心的感受,不像商品可以用利益論斤計兩的,家世、人品、包括相貌,都只是表徵的愛情度量衡,但卻非必然的絕對條件,當愛情從心里離開後,它就不存在了,想讓愛情長駐對方心里,是需要用時間去經營培養的。 他感嘆不已。
然而他又如何能再將失去凌祖安的過錯歸咎於父親身上!?而事實上,多少也因為凌祖安怕承受不起方家大媳婦所隨之而來那種難以想像的壓力,又加上自方雨晨承接總經理業務後,需承受工作與父親加諸在身上的雙重壓力,逼得他乏力灌溉與凌祖安的愛情花朵,而任其枯萎凋零。
"我去替你將祖安給要回來。 她替老哥感到不平。
方雨晨唇角微微牽動釋懷淺笑,"任何失去的買賣或東西都可以使用手段要回來,唯有愛情,一旦失去了,不是去談談或使用手段就要的回來,它是種感覺,沒有就是沒有,就算勉強得到人,找不回愛情有何用?
"但我相信祖安還是愛著你的。
他感嘆一笑,"小妹,感情這種東西很奇怪,如果她認為這樣的選擇能為她帶來幸福,那又何必去勉強她。或許短時間內我會因失去而痛苦,但我相信日後我會覺得欣慰∣∣ 他強忍哽咽,緩和痛楚情緒後,言語幾許乾澀地說︰"唯一能說的,祝福她吧!
她又不以為然的皺鼻,"對自己所愛連去爭取的勇氣都沒有,算什麼男人嘛!有擔當的話,就去爭取回來,難怪你永遠逃不出老爸的五指山。
方雨晨無言以對,他何嘗不願學妹子勇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緣分吧!人不是常常為了無法獲得的感情而自我解嘲,尋找安慰的將所有原因歸咎於緣分嗎?
方雨晨露出佩服笑意,"從學校科系的選擇,以至安排你進入公司工作,你總是有辦法拒絕,連老爸都治不了你,看來恐怕也沒幾個男孩子馴服得了你這匹精怪的小野馬了。
方婕可得意了,"呵!說得我像逆女似的,老爸要我讀國貿,我不也依他的意思考上了,他老人家要我進公司秘書處上班,我可也沒有說個不字。
"是啊! 方雨晨怪異一笑,"三天兩頭的蹺課,學分被當了一半,還有將秘書處搞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老爸還奈何得了你嗎?只怕再多換幾個單位,公司不讓你整垮才怪哩!
這是她無言的完全抗議手段,不這麼做,還能如願當她夢寐以求的空姐嗎?她那張嬌俏亮麗的臉蛋氣餒地沉了大半,"老爸大概也告訴你,飛完這趟L.A.後,我就被迫 停飛 了吧!?
方雨晨微愕,"老爸倒沒提起,怎麼?你也 搞飛機 捅出樓子了?
說到這,她大小姐就光火,"還不全是因為邱宇生那傢伙,這回老爸可能沒打算這麼容易善罷甘休,以為逼我停飛,就能讓我乖乖就範。
方雨晨無奈感嘆,兄妹倆似乎全逃不過戀愛婚姻自由被剝奪的悲慘命運。
哈!這麼輕易就範,方婕這古靈精怪的小魔女,豈不浪得虛名?"老爸想這麼輕易擺平我,門兒都沒有。他有他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
"你打算怎麼做? 方雨晨還真想向她討教幾招哩!
方婕斜著小腦袋瓜,沉吟思量推敲了老半天,扮了個怪臉,露出山人自有妙計的詭異笑容。她可不愁這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老妹有的是讓人始料未及的妙招。 她倒是比較擔心老哥,"你還是想想該怎麼挽回凌祖安的感情要緊,真搞到最後娶了柯婷芳那嬌嬌女,才真是你悲哀命運的開始,而且我是絕對不會祝福你的。
方雨晨神情戚然黯沉,無奈地抿緊雙唇。對於凌祖安或許他只能衷心祝福,關於愛情,他始終怯懦無可奈何地尊重對方,而至於柯婷芳∣∣似乎,亦只有可悲的無奈。
一樁婚姻如果能挽回公司尷尬的困境,他又有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