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呼叫沈亞玎,地球呼叫沈亞玎,回魂啊!」一個略微沙啞的女聲喚著。
沈亞玎收回望著咖啡館窗外的視線,轉過頭來,心不在焉的看著朱羽蓉,輕嘆一口氣。
這種甜甜酸酸的感覺大概就是戀愛吧!沒想到一向獨立自主、自由自在的她,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渦,也會變得這麼淒慘。
一整天,她的心思都牽掛著那個深駐於她心中,有著一手好廚藝,但對插花近似白痴的男子;而一見到那個男子的身影,她那顆固執的心就會控制不住的狂跳不已……
朱羽蓉、紀綾和施蘭筠全都擔心的看著向來活潑開朗,而今卻對她們視而不見的沈亞玎。
過了許久,沈亞玎眨了眨她那雙有些呆滯的大眼,然後她發覺自己好似顯微鏡下的微生物,正被三雙興味盎然的美目觀察著。
「哦!」三個女人異口同聲的說。
「什麼?」沈亞玎有些心虛,不敢迎視她們好奇的眼神。
「有人戀愛了。」紀綾宣布著,同時還用力的點著頭,以強調她的結論。
「我同意。」向來與紀綾意見相左的施蘭筠,也難得的附和著。
「小亞,你還是趕快老實招來吧!」朱羽蓉緊盯著她。
「呃……我沒……」沈亞玎原先想蒙混過去,但是看見她們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又把到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有那麼明顯嗎?」
在三人點頭如搗蒜,外加令人起雞皮疙瘩的關愛眼神夾攻之下,沈亞玎認命的輕嘆了口氣。
「他的名字叫唐凌鑫。」她開始訴說。
「蘭筠,你還記得你幫我看店,我到養老院去,結果林爺爺去世的那個晚上嗎?」說著說著,沈亞玎不知不覺地泛起了一個夢幻般的微笑,雙眸也閃動著神秘的光彩,整個人散發出難得一見的女人味,令施蘭筠她們不禁看痴了。
「我就是在那晚認識他的。我在花店後面的小巷發現他,當時他留著一臉胡子,衣服破爛且帶有血跡……」
在沈亞玎細述地與唐凌鑫交往的過程時,只見坐在她身旁的三位女子杏眼圓瞪、嘴巴大張,直呼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此稀有男性,雖然有一手足以媲美大飯店廚師的好手藝,但卻怕蜘蛛怕得要死!
在沈亞玎精采的描述當中,她的三位好友全都清楚的體會到,她對這位認識才一個多月的男子用情已深,無法自拔。
「天哪!我真同情那個可憐的男人。」紀綾笑著說。
「紀綾,你怎麼可以這麼沒良心,竟然幫他說話。被欺負的人可是我。」沈亞玎深感不平。
「我同意。」朱羽蓉拭著因大笑而流出的淚水。「可憐的男人。」
「羽蓉!」
「本來就是嘛。」朱羽蓉一本正經的看著驚訝的沈亞玎。「要追求你這位怪胎本來就不容易,光是應付你層出不窮的問題就忙不完了。再加上你纏功一流,他一定被你欺負得很淒慘。」
「才怪!」沈亞玎頗不以為然的回答。「他好像頭上有裝雷達,我背著他做壞事,他都知道。這也罷了,他在的時候,我每天早上起床後一定要整理床鋪,衣擺一定要塞進褲子里……」
「真的?」紀綾睜圓了眼,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她。因為認識沈亞玎的人都知道她有多麼的不拘小節,能夠讓她做到早上起床後自動整理床鋪,衣擺塞進褲子里的男人,一定是她的克星。
「哇!我已經等不及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小亞屈服於他的神威之下。你能想像她疊棉被的模樣嗎?」朱羽蓉以不敢置信的語氣問著施蘭筠。
「嗯!」許久都沒有開口的施蘭筠,臉上一副苦思的表情。
「喔哦,施小姐又在動她的金頭腦了,當心了。」紀綾警告著。
「凌鑫,唐凌鑫……這個名字好熟。」她喃喃地說著。「有了!」
「是誰的?幾個月啦?」朱羽蓉忍不住促狹地問。
「少死相了。」施蘭筠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過頭正視坐在對面的沈亞玎。
「你的那位是不是高高的,長得滿帥?」
「哪位?」朱羽蓉插嘴。「小筠,不是我說你,認識了那麼久,你的說話技巧怎麼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羽蓉,你就別鬧了。」紀綾對她使了個眼色,「你沒看到小亞急於知道蘭筠的消息?」
「咦,你怎麼知道?」沈亞玎好奇的問施蘭筠。
施蘭筠沉吟了一會兒,而後取過自己的大背包。
其余三人只見她打開背包,在里頭好好的搜尋了一番。
「哈!原來你躲在這里。」施蘭筠像是發現新大陸般高興的說著,然後抽出一本經濟雜志。她翻開至某一頁,遞給沈亞玎。
「他可是你的那位?」她指著雜志上一個身穿黑色西裝,挽著一個美麗女郎的出色男子。
沈亞玎雙手顫抖的接過雜志,不敢相信的看著照片中的人。上面寫著︰鴻德企業總栽唐凌鑫帶著他最新的女友,也是著名的模特兒李雪琳一同出席一場慈善晚宴。據說唐凌鑫才剛度完長假回來……
沒錯!這就是她的阿鑫,可是照片中的男子有著一股她所不熟悉的冷酷與陌生。她再仔細一看那場晚宴的日期,那是兩天前的事。她記得那時他告訴她,他要去購買一些私人用的物品,原來……
「哇!」朱羽蓉輕吹了一聲口哨。「他不是最熱門的黃金單身漢嗎?」
沈亞玎在听到她的評語後,猛然抬起頭來。
「我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惹了麻煩的小職員……」她低聲的說著。然後她突然了解到,他隱瞞了一切事實。
她有些木然的盯著雜志上的照片,看著衣著光鮮的唐凌鑫和他美麗世故的女伴,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卑感襲上心頭。她與他可說是兩個世界的人,在他的眼里,她算什麼?假期的娛樂嗎?霎時,她的雙眸怖滿了掩飾不住的傷痛。
「小亞……」施蘭筠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好友。
「我……我沒事,我只不過是處在驚嚇之中……」她給了她們一個虛弱的笑容。
「小亞,我想他會瞞著你,一定是有他的苦衷。」朱羽蓉試著讓好友好過一些。
「大概吧!」沈亞玎虛應著,心中卻有股無法控制的傷心,原先的自卑感迅速的擴散開來。
她怎麼會天真的認為,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愛上她呢?她真是太不自量力了。論家世,她出身平凡;論世故圓滑,她可能不及雜志照片上那女人的百分之一;論長相,她可好比丑小鴨。唐凌鑫沒有在三天之內落荒而逃,她就該偷笑了……
「小亞,你別想那麼多,我相信唐凌鑫一定有很好的解釋。」紀綾也在一旁幫腔。
「我……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先回去了。」沈亞玎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小亞,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總是在這里的。」朱羽蓉知道她們再怎麼說也是無益,身為亞玎的好友,她們能做的也只有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對她伸出友誼之手。
「謝謝!」沈亞玎由衷的說著。她知道眼前這三位女子在她有難的時候,她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要是今天主角換人的話,她也會有同樣的舉動。
花店門上的鈴響了響,站在櫃淚岬女乃屏桷翁起頭來,當他看見是自己熟悉的嬌小身影時,一抹溫柔的微笑不自覺的爬上他的嘴角。
「玎玎女圭女圭,你回來了。你的聚會如--」
當他看清沈亞玎隱藏在帽沿下的臉時,剩下的話全梗在喉中,一顆心也為之揪緊。
她原本閃亮有神、總是充滿笑意的大眼楮,此時布滿了令他心疼的傷痛,她的臉色也呈現一片慘白。
「玎玎女圭女圭,發生了什麼事?」唐凌鑫溫柔的問著,腦海中只有她那張心碎的臉。
「你隱瞞了一切,你從來就沒打算告訴我,對不對?」沈亞玎看著他,輕聲控訴著。
「你在說什麼?」唐凌鑫在乍听到她的控訴時,心中有一些茫然,繼而一陣不安襲上心頭。她知道了,她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了。
「請不要再裝了,鴻德的大總裁。」
「你都知道了。」
「嗯。」她輕點一下頭。「我所不知道的是,你為什麼瞞著我?」
唐凌鑫凝視著她等待著解釋,依舊充滿愛意、信任的眼眸好一會兒,然後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楮,在心中作了決定。
當他再度直視她的時候,他的眼底己沒有任何溫柔,只有令人發寒的冷酷
「這還不夠明顯嗎?我從來就不信任你,你知道了太多,說不定還會壞了我的大事。再說這是我的私事,不煩你操心。」
唐凌鑫的這幾句話像是摑了沈亞玎一個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可是……我以為--」她看著眼前宛如陌生人的男子,不敢相信他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你以為什麼?」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你以為我吻過你幾次,你就應該在我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我就必須與你分享我所有的秘密?」
沈亞玎有些木然的盯著唐凌鑫那極為性感的雙唇,隨著他一句句殘酷的言語,她感到自己的心被劃下一道道的傷痕,鮮血正點點往下滴落。
「玎玎女圭女圭,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听見他嘲諷的喊著他取的昵名,她的胃感到一陣痙攣,她突然痛惡起這個曾經帶給她心頭陣陣甜蜜的名字。
「玎玎女圭女圭,給你一個忠告,防人之心不可無……」
「別……別叫我玎玎女圭女圭!」她有些發顫的聲音,讓唐凌鑫不由自主的望入她那雙充滿苦澀和傷痛的黑眸。
霎時,他的心好似被人狠狠的挖掉一塊。他又何嘗願意傷害他至愛的玎玎女圭女圭?可是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呀!
他要他的玎玎女圭女圭平平安安的,他不願她牽扯進這場是非當中。他可以忍受與她分離的痛苦,可是若他的玎玎女圭女圭有個什麼萬一的話,他會受不了的。
「你大概在肚子里笑翻了吧?」她輕聲的低語著。「我大概是你假期中最好的娛樂。從頭到尾,你對我的一切都是出自於憐憫,是不是?」
唐凌鑫很想大聲的告訴她︰你錯了!錯得離譜!你是我這個假期最大的收獲,特殊的你早在不知不覺中把我的心給偷走了。可是……
一抹苦澀扭曲的微笑爬上他的嘴角。
「你期望些什麼?騎著白馬的王子,還是月光與鮮花?」
他的話像一把榔頭,狠狠敲碎了她的心。
沈亞玎強忍住即將決堤的淚水,她絕不能再讓他看笑話了,如今她所剩下的,也只有她僅存不多的自尊了。她深吸口氣竭力鎮定自己,用力握緊了拳頭,一點也不覺得指甲深陷入肉中的痛楚。
她防衛的揚起下巴,「我這一生既不求榮華,也不求富貴;我只渴望當我在看電影的時候,身邊有個可以擦眼淚的衣袖;當天冷時,有一雙厚實的手可以溫暖我冰冷的手;當我生命中發生了難忘的事情時,有一個人能與我分享……」說著,她的聲音不禁變得-蕁!肝蟻搿…這些你是不會懂的。」她逐漸模糊的視線,使得她沒看見唐凌鑫眼中一閃而逝的心疼。
「我想我這個小廟再也容納不下你這位大和尚。」她唇邊掛了一朵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我想也是。」唐凌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把她的容顏鐫刻在心版上。「你多保重了。」
沈亞玎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突然有股哀求他回來的沖動。可是當她張開嘴時,她發現她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來。
她一直等到唐凌鑫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準許等待已久的淚水沿著眼角滑下。
「我愛你,唐凌鑫。再見了。」她用幾乎听不見的聲音低語著。
當她听見自己的話語回蕩在冷清孤寂的花店里時,她才想起來,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她愛他。可惜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唐凌鑫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旁邊,視而不見的望著窗外,心緒早已不知漂浮至何處--正確一點的說,他的心緒正漂浮在某個嬌小女子的身上。
他不得不對自己承認,與他的玎玎女圭女圭分離且完全沒有她的訊息,遠比他想像中要難的多。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對她的思念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日益強烈,幾乎要將他吞沒。
他知道自己最近體重減輕,連他一向高效率、公式化的秘書都察覺他變了。事實上,離開玎玎女圭女圭的這些日子,他從來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餐,因為他根本就不餓。他對什麼都興致缺缺而且不能專心。他唯一能讓自己暫且忘記她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埋在堆積如山的公文底下。
自從方芙-發生車禍之後,他曾經對自己發過誓,在他未來的日子,他再也不會讓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渦。
他為自己塑造了一個毫無生氣、冷寂無色的囚籠,然而充滿好奇、活力與歡笑的玎玎女圭女圭闖入了他冰冷的世界,她好似小仙女般,用她燦爛的笑容,點亮了他黑灰色的世界,讓他觸踫到絢麗的彩虹。
他一直無法忘記在他轉身走出那家小小的花店之前,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楮。里面承載了太多的失望、心碎、不解、痛楚……回想到她的表情,他不覺瑟縮起來。
他現在只求當時他所說的那些話,並沒有完全的抹殺掉玎玎女圭女圭對他的感情,因為當所有的事情有了一個了結之後,他要回去找她,要求她共享他的生活。當她為電影里可憐的主角哭泣時,他能夠在她身旁,把自己的衣袖借她當手帕使用……
「嗶嗶嗶!」辦公桌上的通話器打斷了唐凌鑫的思緒。他回過身來走到桌邊按下按鈕,通話器里傳出謝秘書的聲音。
「唐總,蔣紹文經理想見您。」
「請他進來。」
唐凌鑫坐在皮椅內,一抹冷笑在嘴角若隱若現。
根據保全公司的調查,蔣紹文是泄漏明誠案件的關鍵人物,同時他也很可能是想謀殺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