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三晴或許,分手是最好的路。這樣半死不活地維持著那個根本無意義的稱號,很累很煩。
可是,為什麼,他只是說,是他不好,他忽略我的感受我的要求,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粗心。
——原來,不在意,是因為粗心,不是因為無心。
不要任性,他說,相見時一個招呼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你該懂的。
——我,可以任性地不懂嗎?
我們的未來還很長,我們要為了將來努力。他笑著。
——你就知道,我們一定會有所謂的「將來」?
我有那麼那麼多話想問想說,最終,對著他的笑顏,卻只是點了點頭。
從小我就知道,除了父母之外,別人給你什麼是人情,不給是本分。接受者只有感謝的份,沒資格抱怨。「知足常樂」這個詞在我的字典中,排名倒比「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還靠前得多。
能得到,便該珍惜。
只是,心中還有不滿還有想要。白痴,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感情是要不來的嗎?那樣哭哭啼啼灑狗血聲嘶力竭地「你到底愛不愛我」,我做不到。
Ihope——thinkyouknow,我們是……知己。他說。
——我懂,我懂的。
像不像一條忠狗,主人拋下一塊骨頭,連忙搖起尾巴。
我是掛在屋角的風鈴,你是風撥弄我的心情。常常是憂郁,偶爾是驚喜,你主宰而我隨行。
我是圓軌跡上的一點,是土星環上的某粒石子。無論半徑為幾,永遠繞不離圓心。再多的努力,終是徒勞。
既然最初選擇了這條路,就走到底吧!為一點點而知足,成為心情隨風起落的風鈴,也是我甘願。心甘情願。
反正,愛他的心,收不回。不甘願一點,還能怎樣?
你不過給了一點溫暖,我就忘了問別的冷淡。有時候心軟是一種悲慘,推自己跌入遺憾。
高一的時候不知道,物理上還有離心運動這一說,只要引力夠大,衛星的叛逃絲毫不成問題。
算一算量一量,感情距離時間心理……所有的因素放在一起再套入公式,兩個結果間,是該用什麼符號連接?如果是不等號,開口是開向哪邊的?
天平上出現兩個人,一個嘻嘻哈哈,一個冷言冷語。論體重似乎是孟川覺沉一點,但,她心中的太平,是怎樣傾斜的呢?
松開扶著托盤的手,逼自己看著天平。微微的,微微的,天平開始動了起來。
霎時間,心中恐懼盈滿。漫天黑霧遮住天平,是瘴氣,心中生出的瘴氣。因為不想知道結果,所以不看。盡管,答案已在她心中。
其實,何必去看,何必去想?就算能逃離,又能怎樣?繞著另一顆恆星繼續運動?直到那顆星的厭棄,然後,重復,無盡重復?那麼,重復一百次,和只一次,有什麼不同嗎?
一樣一樣一樣的啊……那麼,何必再開始?那麼……她為什麼要答應他?
時間地點環境氣氛事件發生發展經過,所以,到了高潮部分,她入戲得忘了拒絕?
反正……以他家長對他的寶貝程度,他多半是留在本市的。地理上的距離可以按比例尺縮放到心里去,她不擔心。
她……沒有必要擔心……在宋盈父親打電話宣告自由的同時,一模成績下來了,在一串問分算分排榜印榜的忙碌中,宋盈身邊,始終跟著另一個身影。傳言飄搖,男女主角卻都不在意——抑或,女主角是在意的吧,在意男主角會不會因此更加堅定決心;或者,男主角也是在意的,在意女主角會不會因此而生氣。可是,他們二人的心思,若不想讓人知,便誰都無法看出。
作為三班實際上的管理層面首腦兼語文課代表的宋盈,在得知成績和排名上,幾乎是全班最早的。跟著她的顧 也早一步看到自己的成績︰兩個人都考得不錯,宋盈是全班第一,學年前十之內;而顧 竟然猛地沖到了第四,學年的二十多名。
「原來你這陣子除了生氣,也真的在學習哦!」奇怪,不是都說早戀影響學業嗎?他怎麼沒有因此分心啊?
「我不想輸。」顧 低聲。
「不想輸給我?」自動幫他補齊賓語,怎麼這一個,也是不允許自己被女人超過的大男子?
「不想輸給他。」手指指向的,是學年大榜上面的第一名,熟悉在她心中的三個字。
「傻瓜。」
「什麼?」
「就算輸給他,小顧還是小顧啊!」下意識地沖口而出,宋盈愣住,為了自己的話語。
她……為什麼要說這種,給他希望的話?
天平翹起,嘲笑地看著她。
一模之後,高考的氣息更加真實。最後的一個半月在往屆學生中制造過無數神話,而這些神話成了一些需要更進一步的人們用功的理論依據。蒼白的臉龐,在黃昏夕陽下背著沉重的書包,爭當範進,鄙視孔乙己。
在已經有些激進到變形的心理中,忽然又多加了一份恐懼。那個曾經只在最南方,曾經遙遠無比的名詞,如今近在身邊。人們的眼盯緊了每個來自疫區的人,諜對諜的鬧劇一般的過場一幕幕演下去。人心是最容易慌亂的,世界末日的氣氛經過紛紛揚揚的謠言後愈加濃重。
對此,學校得到的批示是︰停止一切形式的補課,4︰30放學回家。
可惜他們竟然不懂得︰對于高三生而言,Sars這個詞的恐怖性,絕對無法和高考二字相提並論。
晚課停了,自習取消,教學樓早早關掉,似乎這樣就可以阻住病毒入侵。宋盈住寢室,雖然校方建議住校生離校,但建議永遠蒼白無力,她自然不離開。
顧 的臉陰沉到了極點,他和她本來便只有這麼點時間,學校居然還把最精華的一段撤走,簡直是過分!
「可惜呢,不能一起研究題了。」宋盈帶點遺憾的。
顧 心中一熱,她畢竟還是有些不舍他的,不管原因為何︰「告訴我你寢室電話,要是有不會的題,我可能會打電話問你。」
「小心家里電話費。」宋盈寫在本子上,撕下一小條給他。
「嗯。」顧 小心收好,偷偷笑著。打著問題的旗號,就算是每天幾個小時的電話費,他家里也不會有人說半個字的。
不喜歡堡電話粥(父母隔周一小時的電話除外)的宋盈在高三的最後一個半月,終于和電話產生了比較深厚的感情。一邊講題一邊胡扯,甚至沉默一段時間,只是感受到彼端人的存在。奇怪,顧 本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啊,什麼時候和她這麼多話了?
其實,說得多的,還是她吧。只是幾乎每次,打過來的都是他。和當初不同,當初對那個人,她常常是坐在電話旁猶豫,拿起話筒又放下,結果便是兩人可以一個月完全不聯系。
顧 雖然不擅表達,勇氣和主動,卻遠勝于似乎很主動很強的她。
每次臨掛電話的時候,顧 總是叮囑。叮囑她洗手叮囑她消毒叮囑她量體溫叮囑她少出屋……「你比我老爸還磨嘰。」宋盈抱怨。
「我不是令尊!」啪的一聲掛掉電話,好大回響。
宋盈拿著話筒發呆︰「他為什麼生氣啊?」
「將一個對你心懷不軌的人和令尊相提並論,他不生氣才怪。」陸琪珀以過來人的身份回答,像他們兩個這樣的關系最敏感,尤其對方是那個患得患失的小顧道士。宋盈一句話將他對她的感情靠上親情,而鬼都知道「你像哥哥一樣」
對戀愛中的人而言是多麼殘忍的詞。
那個傻瓜!宋盈掛上話筒找出電話卡,然後毫不猶豫的拿起話筒撥號。
咦?佔線?是他在打過來嗎?
放下話筒,隨之響起的鈴聲證實了她的猜測。
「喂?」是說對不起呢還是sorry呢,或者,要不要很過分的罵句傻瓜?宋盈調整著情緒,不知道該把那一面的心情拿出來給他。
「對不起。」先道歉的是他,「我一時情緒失控。」
「我……」
「對不起,我明知道急不來的,卻還是過分要求了……」
心痛,他在她面前,一步也前進不了。一旦稍微越線,便要連忙道歉。她,是怎麼把他逼到這地步的?
「傻瓜。」
「啊?」
「傻瓜,我有戀父情結的,從小時候開始就是。」
算不算承諾,是不是表白?她和他,曖昧在朋友戀人之間,他邁出了他的一步,她卻停在這端,猶豫著,不敢邁出,卻不知不覺間舉步欲行。
不能邁出去啊……高考之後,很可能是再度紛飛,她哪里敢?
——那,如果在一起,她就真的要……宋盈嘆氣,過往殷鑒歷歷眼前,而今,舉步欲行,腿上重若千斤。
——算了,現在想這些做什麼?一切,等他和她賭的結果吧……只是,忽然,希望在大學中,仍然,能有他相伴。
——不要太自私了,難道忘記了嗎?當初,為了什麼,那個人報考L中,由此,她失去了要求他的資格。
愛情可以褪色,為之作出的決定,卻是會相伴一生的。她,不希望有一天,當顧 對她已沒有任何感覺的時候,悔恨當初為她定下的志願。
不悔。她只希望,在將來,她,和曾經愛過她的人,不會為了曾經後悔。
這樣,時間慢慢流逝。日歷的漸漸變薄換來的是感情的日益加深,即使她不說。
時間和空間構成了一個大大的「X」,對于未知數,她無法保證。
未知的,若不是隨著時間而被遺忘,便會變成已知。就這樣,他和她來到了他們的賭面前,等著將未知變成已知。
高考難得提前一個月,最終也還是沒有推遲。十二年的寒窗苦讀,不過是為了這刻——錯了,據說,是為了提高自己充實自己。
交上英語答題卡,心中本該有著狂喜,卻只是茫然一片︰終于,考完了……出了考場,出了大門。考場就在她大伯家附近,有人給她送考,但接考在最後一天便顯得沒有必要起來。甩了甩手袋,她只想回去,打開書櫃,什麼都不想,只是看書。
「宋盈!」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宋盈回頭,心中的茫然忽然進了一個藍色的影子,空洞,便不再空。
「考的怎樣?」宋盈看著顧 從他父母身邊跑過來,笑笑問他。
「你呢?」顧 不回答,只是反問。
「保密。」她吐吐舌。
顧 看著她,露出很溫柔的笑︰「那我也保密。」
兩人相視而笑,知道對方都是正常發揮。不管報考哪里,至少,這一場仗已經成功了一半。
「小盈!」宋盈的堂哥宋則文也在這里,他是帶考老師,看到宋盈,走了過來,「考得怎樣?」
「還好。」宋盈的笑一變,不再慵懶溫順,而是神采奕奕。顧 心中一痛,知道她的面具又回來了。
「那快點回家吧,你大伯他們等你吃飯呢!」宋則文掃到自己班上學生走了出來,忙走過去,拋下一句,「我晚點回去,不用等我。」
終究,還是要回去的。宋盈笑笑︰「明天口語加試再見。」
「小……那,明天見。」想喊一聲小盈,但還是覺得太親昵,紅了一張臉仍是無法叫出。
宋盈點頭,向家的方向走去。
「還有……」背後傳來聲音,「如果累的話,就不要笑了。」
宋盈定住,笑僵在臉上。
考完口語,就是真的完全結束。H市是要先考完再估分再報志願,估分的準確與否也是很關鍵的。宋盈對顧 做了保密措施,不肯告訴他她的分數,連到老師那里報分的時候,都是在他之後才去的——她報分的時候偷瞄了一眼名單,顧 估出的分數,竟然和她差不到十分。一個……在大多數大學能夠通行的成績。
他會報考哪里?本市嗎?可是,她是真的不能留下來,她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又怎會留下?
心一旦有了牽掛便會無法平靜作出正確抉擇,她不能感情用事……她,早失去了那個資格。
她仍是要進京的,不會為了任何理由改變。
所以,當正式報表那天,她對著那張表,不猶豫的填上了志願︰K大,然後去交給李老師。
「宋盈,大家都已經交完表了,你來幫我整理一下。」李老師吩咐。
宋盈愣了下,想起在教學樓門口等著自己的顧 ,但還是點了下頭。
心猛烈跳著,在一沓志願表中尋找特定的一份。「顧 」二字映入眼中,閉上眼,深呼吸——中國U大,同樣在北京的一所重點大學。
而一表二志願,和她一樣,都是H市最好的G大,一所招收一表一報高而被退的高分生的大學。
「怎麼會報北京的?」篤定他會在外面等著她,宋盈用最快速度打雜完畢,出來走到他身邊。
「猜到你會考北京。」顧 握她的手,向校門走去。
「你家長不反對嗎?」
「他們最大的特質是望子成龍,北京是一個好地方。」所謂的父母,愛子之情會表現在對其未來的期許上,即使代價是孩子翅膀硬了後的飛翔。
宋盈點頭,這種感情,她體會得比誰都深。
正要開口,眼神忽然凝住。宋盈低下頭,顧 感覺到她的不安,手心中沁出絲冷汗。但退縮不是他的性格,他拉起宋盈走了過去,走到那個人面前︰「孟川覺,怎樣,報哪里了?」
「清華吧,估分660多的超人。」宋盈翻了個白眼。
「唉,沒底啊!」孟川覺聳聳肩,笑著,「這分是估出來嚇唬別人的,其實也就650吧,將將夠,差一點就完了。」
「一表二也是G大?計算機系?」宋盈問。
「嗯,你也是?這倒好,要是都考不上一表一,搞不好還能一個班呢。」
「烏鴉嘴,你就不能說點好听的,例如要是都考上一表一,就都在北京了。」
宋盈彈他的頭,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K大?」孟川覺挑眉。
「你怎麼知道?」宋盈奇問。
「好歹同學這麼多年,我怎會猜不出來?」
「胡扯!你又不是諸葛亮!」宋盈瞪他。
「當初你說過的,忘了?」孟川覺攤開手,很無辜地說。
——我不要考清華啦,一定很累,我要考一所輕松點的,K大怎樣?
「是啊,當初大家還說要在北京相見呢,也不知道他們幾個考得怎樣,哪天一起聚一聚吧!」宋盈眼光悠遠,想起了往日笑語,「還可以順便看看小伍老師,她退休了吧?」
孟川覺點頭,兩人居然就這樣開始討論起聚會的具體時間地點,把顧 放到一邊。
很輕松……不再需要遮遮掩掩,和他說話,漸漸回到了初中時的單純快樂的聊天。心不再激烈跳動,也不用考慮修辭,和她聊天的對象,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心中忽然生起一種悲哀,時間就是這樣對人們起作用的,相交于一點,然後分離,漸行漸遠。
先變的人是他,而今,連她也要背離那段往日了嗎?
那麼,他們曾經的快樂曾經的痛苦曾經的年少瘋狂曾經的夢想曾經的曾經,是不是,就真的成了一頁薄薄的紙,失去了顏色失去了意義,甚至,不復追憶?
——不要,不要丟掉我!
心中聲音響起,那是誰?這樣熟悉的聲音,是誰?
——不要,不要忘記,不要背叛,不要丟棄!
你,你是誰?
——我是你啊,十五歲那年的你。
我沒有要丟棄你忘記你……——你有,你會忘了孟川覺,去愛顧 ,然後嘲笑我的天真幼稚,把所有的甜蜜心動都歸于年少無知,你會忘了我,會親手殺了我否定我……等有一天,你真正長大之後,你會完完全全的,把現在的你和從前的我忘得一干二淨……我不會……——你會的,所有人都是這樣長大的。你愛孟川覺愛了五年都會忘,還有什麼是不變的?等你和顧 分手的時候,你可能連不舍都不會有了。然後,就是一段段不留痕跡的愛情。然後,在一定的年齡和情況下,隨便找一個人結婚生子,重復著大多數人的人生。
不會不會不會的!
——會的,如果你忘掉了我,一切,就會都無所謂了!
「我不會忘掉你!」
宋盈握緊拳頭,發誓一般喊出來。
咦?周圍為什麼這麼安靜?她看看對面被嚇到的孟川覺,再看看一邊冷下臉的顧 。
「什麼‘我不會忘掉你’?」孟川覺問。
「啊?我說出來了啊?沒事啦,忽然犯神經。」宋盈笑著擺手,「那個,我該走了,再見吧!」
這是不是,落荒而逃呢?
顧 一聲不響地走著,眉幾乎皺成一條線,臉色極沉。
「小顧……」宋盈低聲叫他。
「我做不到。」他沒頭沒腦地扔下一句。
「哦?」
「我做不到守護而無所求,做不到不介意不吃醋,看到你和他自自然然地笑著談天,我幾乎想沖上去和他打一架。我知道他在你心中很特別,但是看到你神情恍惚回憶往日,我……我……」顧 咬緊牙,不想太過流露挫敗感,「你不會忘掉他,所以,你還是不能接受我是嗎?」
「我不是說不忘掉他,我是不要忘掉往日……」
「有區別嗎?」理科男子分不清此等細微差別,顧 在意的,只是她心中的人。
「你不能要求我把他從我生命中刪掉,既然他已經存在。我也不可能不再和他來往,我們是朋友!」焦躁,她心中思緒紛亂,他又偏偏來逼她,「而且,你我也不一定都會考上一表一,很可能一個去北京一個留在H市。我們的賭還沒結束!況且……」
「況且,就算我們去了同一個城市,你也不一定會和我在一起。」顧 低低聲音替她接下文,「你只是想留在喜歡他的心情里面,完全不想跳出來接受另一個人。你根本就是在為他守節一樣了,很了不起。你一定很討厭我吧,硬是要把你從你自己的一生一世中拽出來,不讓你擁有永遠的愛情,逼著你變心。」
「不是這樣的!」他的話句句似是而非,他不懂的!他不懂孟川覺對于她的意義,不管她是否還在愛他,在她心中,他永遠有著一席之地。如果把他抹去,就是要把過去的她完全殺掉。六年,他在她的生命中佔了六年,最寶貴的六年。
當她學著長大學著做人的時候,她面對的是他。他對她的意義,又豈止是戀人那般簡單?如果一個人連人生觀都是copy另一個人的,那麼,她該怎麼忘了那人?她的性格,她說話的方式,她的一些處事原則都是來自于他。就算做回朋友,他們也是有著一樣的回憶一樣的人生的朋友啊!
「那又是怎樣?」顧 眼神黯然,「算我倒霉。天下女生那麼多,我怎麼偏偏喜歡上一個心里只有別人的人?我付出的一切你都不放在眼里,只要他一出現,你的眼光就繞著他轉,完全想不起旁邊還有一個我。我……」
顧 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轉身走開。宋盈看著他離開,一動不動。
他……第一次,他說他喜歡她……心中溫暖至極,為他說出口的喜歡。卻又寒冷無比,因為她讓他再一次傷心。
可是,他能不能不要逼她?不要逼她忘掉那個人,不要逼她丟棄過去。十五歲的她在看著她,在求她留下她。
她只是要記住而已,愛情,就真的要全然的佔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