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不見日光,但自千年之前言燁定下與人界同步的十二時辰制後,冥界分出了晝夜,也有了天光強弱之分——言燁說,憑什麼冥界就得不見天日就得陰暗詭異?他非要一個能讓鬼魂舒舒服服待著的冥界不可。他創立的制度在五道將軍叛亂之間曾一度停止,但之後又被風貫徹下去。到得現在,冥界已和人間無太大分別。
風雨居外,天漸漸暗了下來。言蘿這一天間過度使用靈力,再加上金之印發作,讓她倦得很了。風輕輕熄了幽冥火,退出雨閣,回到他的風間。
言蘿帶著幾分笑意入夢,這一日她和風之間有難得的平靜和諧,而她也看到了他深藏的關心。或許,他不是那麼不在意她,不是嗎?
千年來,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他的關心。看不到其他人,只關心她。
盼啊,盼他能從往日中走出來,盼她的千年凝視不至于成空。盼這夢中不再有那個粉紅身影和他並行,不再見到他離去的背影。
沉沉睡去,天已大亮才醒來。言蘿睜開眼,感受不到附近有風的氣息,心中有些不安,起身下床。找遍風雨居也不見他人影,大概是出去了。
他很忙呢,一定是出去處理事務了。應該不會再找泓宿的麻煩了吧,他雖固執,卻不至于死板到過分的程度。
他一定是去處理冥界事務了,也許在望鄉台附近尋找線索,也許在枉死城收集資料,也許去判官殿分派任務,也許在閻王殿批閱文件。
一定的,一定的。言蘿心里這樣想著,卻向奈何橋走去。
——也許他去看守在奈何橋上的武了呢,武的靈力一般,守著橋一定很辛苦,風可能會去幫他在結一個印。
遠遠看到奈何橋盡頭只有武一人,言蘿立在橋中,便想退回。無奈身後鬼魂都向前行,她後退的動作引起小小喧嘩,引來武的注意。
「言大言大,你是來看我的嗎?」武一臉笑地喊著,「我現在知道該怎麼守奈何橋了,決不會放走半只沒喝孟婆湯的魂魄。」
言蘿笑著走到他面前,拍了他一下︰「你可是地府小一輩的佼佼者,冥界未來的期望呢!這種小事怎麼會難住你呢?」
武一挺胸,得意道︰「是啊是啊。」
兩人笑鬧了幾句,言蘿便要離開,武有些不舍︰「這就走啊?不去看看逐羽姑娘和束魂使嗎?」
言蘿一怔︰「束魂使也在啊。」語氣極平淡。
「是啊,在孟婆居。」武笑答。
一步步邁出,下了奈何橋,走上黃泉路。奈何橋下是黃泉路,奈何橋旁有孟婆居。
言蘿站在孟婆居前,屋里隱約有談話聲。她手抬起,卻怎麼也扣不下。她比誰都清楚她愛的男子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當她熟睡之際,毫不在意地離開她身邊。逐羽中了木之術,可她也中了金之術啊!況且逐羽中的術不過是她印在泓宿手心中的法力殘余,威力很小,她確是……言蘿咬住唇,感覺到心傳來的劇痛。她不想讓風擔心,因此將話說得極輕松。
但實際上,從昨天開始,每一點心潮起伏都會觸動金之術。若是快樂也罷,但若傷痛,便會剜心一般。施這術的人靈力不是絕頂,術卻下得完美無比,下在最深之處,定是她極熟之人。可,會是誰呢?
「你要走了嗎?」屋里傳出逐羽加重了的聲音,聲音中透著不舍。言蘿心中起伏,微運靈力,听起了牆角。
風的聲音響起︰「言蘿大概快醒了,我去看看她有沒有事。她心上中了金之術,雖然她自己說沒事,但……」
「金之術?莫非是那名叫泓宿的男子下的?他怎麼可以這樣,背叛言蘿一次不夠,還要傷她二次三次嗎?」
「言蘿說不可能是泓宿,我想應該不會是他吧。」風說道。
室內忽然靜了片刻,然後是逐羽幽幽的聲音︰「你知道了?」
「什麼?」
「言蘿喜歡你,你知道了?」
言蘿一驚,隨即只覺涼意涌上全身,指尖都冰冰涼,微微顫抖著。心猛烈地跳著,是恐懼夾著一點點的期盼,痛到盡處,卻還有隱約一絲破釜沉舟的快意。
她右手握住左手指尖,潛心听著屋內的聲音。
「她……喜歡……我?」遲疑著的,不確定的。言蘿明察細微,卻听不出風語中的其它情緒。
「是啊,喜歡你。」逐羽肯定的語氣。
「怎麼可能?」風反駁的話語刺進言蘿心中,「我是她叔父,她是我看著長大的。」
「若論年齡,我還不及言蘿大,我用叫你一句叔父嗎?」逐羽道,「這不是理由。」
「她一向討厭我……」
「不是為了讓你注意她嗎?她的任性一向只對你。我認識她的時候,只覺她雖極隨和,但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似乎都有深意,實是不能小覷的女子。由她任閻王,當真是再適合不過。」逐羽說著,「但當你和她在一起時,她又是別一番模樣。風,你一向精明,當真看不出她的心思?」
言蘿苦笑,沒想到了解她的,竟然是逐羽。
「我……沒有想過……」風聲音中帶著幾分猶豫。
「風,你很遲鈍。」逐羽嘆了口氣,「那我呢,你想過我沒有?」
「你——」
「風,我愛你。」
言蘿一顫,全身血液都凝結了。逐羽對風向來是溫和有禮,不曾帶出絲毫情衷,怎麼她忽然說出這話來?而她的語氣鄭重無比深情一片,听上去絕非虛詞。
風語氣極其慌亂︰「逐羽,你不要說笑,我……」
「為什麼你認為我是在說笑?若不是因為我愛你,我又怎麼能看出來言蘿對你的心思?若不是我也有相同的心情,又怎能看出她隱藏的愛意?」逐羽問道,低柔婉轉的聲音,卻是堅毅無比。
「你我相識不久,怎會……」
「愛上你,一眼就足夠了,哪里需要相識很久?而且,我一直懷疑,我一定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逐羽低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為什麼這個人會如此寂寞如此痛苦,我可不可以抱住他告訴他,他不是孤單一人?」
「而那個時候你看我的眼神……驚訝、狂喜到瞬間的脆弱苦痛……我只恨為什麼我不是你想見到的那人,為什麼在你死氣沉沉的眼明亮之後,還要讓它回復黯然。」
「我……」風的聲音停頓,無法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你看到的不是我,你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我想她多半已經不在了吧?你也是因為她而不能接受言蘿,所以才對她的感情視若不見是嗎?我不會搶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不想要代替她。就算你把我當作她的影子也好,我想留在你身邊,讓你不再那麼苦。」
「逐羽,你不懂的……我對她、我對她……」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冷笑︰「風,五百年過去了,你還是一個懦夫!愛就是愛了,遮遮掩掩做什麼?難得人家連影子都願意做,你還拒絕什麼?」
「言蘿!」風心中一驚,推門而出。只見眼前紫色衣衫飄動,言蘿發足向前狂奔而去。
黃泉路是窄窄一條路,直通轉生崖。言蘿正是沿著黃泉路向前跑去,路彎彎繞繞,言蘿腳步不停一直向前,有幾次幾乎一腳踏空。黃泉路下是黃泉,人入殺人,魂入殺魂。
「言蘿,你站住!你給我停下來!」風見此情景大急,一邊追著她,一邊嚷著,「小心!左邊沒有路,不要踏上去!」
他二人在前面追趕著,逐羽跟著他們。風幾乎是拼出了全力在跑,倒比言蘿還險象環生。他將將要追上言蘿,只听身後逐羽叫道︰「風!小心!」腳下忽然一空,竟要跌落下去。
風只覺得身體大半跌下,心中暗自嘲笑自己,同時運起靈術。忽覺腰際一緊,卻是被人抱住,生生被拽回黃泉路上。由于他墜下的力量比較大,兩人倒在地上,沿著路打了幾滾,最終停住。
風倒在地上,一時間有些怔忡。只見眼前女子發絲凌亂臉色蒼白,卻有種說不出的美,加上眼中霧氣和淒絕的表情,竟讓他的心猛烈跳動。心中油然而生出憐意,和一種酸酸澀澀,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緒。她眼中的傷悲震動了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他的唇在她眼際略過︰「別哭,別哭……」同時將臂鎖得更緊,兩人的心跳響在一起,分不出哪一個是誰的。
「別哭,言蘿……」他的語聲溫柔,似在嘆息也似在撫慰。言蘿閉上眼,卻哭得更凶了。
「你們沒受傷吧?」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言蘿只覺他的唇忽地離開她臉頰,腰間一緊,卻是被抱著站起。她腳下踩到了地,心卻空了起來。她睜開眼,只見逐羽一臉關心神色看著她和風。
「言蘿,你怎麼樣?」風還是那句話,語氣卻加上了幾分惶急。
言蘿並未注意到他的語氣,打量下四周,笑道︰「這里的地形還真滿危險的,難怪有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這里失足。」
風忽地愣住,那一次,也是在這里,她抱住了幾乎要跌下去的他。不同的是,那時的他頗有幾分赴死之心……「風!小心!」十四五左右的紫衣女孩抱住高她近兩頭的男子,二人停在黃泉路畔,男子一足已空踏出黃泉路。而腳下,便是滾滾黃泉水。
「言蘿?」風收回邁出的腳,回頭看抱著自己的女孩,「你抱著我做什麼?」
「我抱著你做什麼?」言蘿重復他的話,「你剛才在做什麼?」
「我做什麼和你沒關系吧?」風眉一揚,答道。
「怎麼沒關系?你當初可是答應過我爹要幫我治理冥界的,如今冥界尚亂,你怎麼可以放下一切,來黃泉路自殺?」言蘿瞪著他,道。
「我自殺?我為什麼要自殺?我不過是不小心踏空罷了,哪里是自殺?」風笑道。
「是,你是不小心踏空。早上在誅魂台,你‘不小心’走到誅魂劍旁邊;剛才在奈何橋,你‘不小心’跌倒到橋下;現在在黃泉路,你又‘不小心’踏空!
風‘叔叔’,您倒真是容易‘不小心’啊!「「果然,從早到晚都是你在跟著我。」風聲音帶了幾分不悅,「閑著沒事不去處理生死簿,跟著我亂跑什麼?」
「現在不跟著你亂跑,我怕我以後就再也沒有跟著你跑的機會了!」言蘿仰頭,「我可不想因為你一個‘不小心’,冥界就少了束魂使!」
「人的生命不過百年,我活了一千多年,已經累得很了。」風微微笑著,「難道我想休息一下都不行嗎?」
「你要是想休息,大可喝了孟婆湯去跳轉生崖!轉生崖就在前面,你去啊!」
言蘿手指一指前方,「這里是黃泉路,你若掉入黃泉,便是三魂七魄皆散,三界五行六道。再沒有你!」
「這不是更好?長睡也是一種幸福啊!」風對著她的怒氣,笑答。
「看來你是非要死不可了?」言蘿咬牙問道。
「你阻得了我一次二次三次,阻不了我四次五次六次。」風站在黃泉路畔,一陣風吹過,淡藍衣衫隨風飄揚,竟像是要隨風去了般。
「那謐兒呢?她怎麼辦?你答應雨要照顧她的!」言蘿問。
風微怔,然後笑答︰「有你呢,不是嗎?」
言蘿忽然揚起手,重重打了他一耳光︰「你想要第二個我出現嗎?」
風絲毫沒料到她會出手,完全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正著。他臉上笑意逸去︰
「第二個你?」
「被拋下來的我,多余的我,不被需要的我!爹要去陪娘,沒有娘在的世界,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言蘿喊道,「包括我!他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留戀!」
「你爹是覺得……你娘不在的話,活得再久也是痛苦……」風輕輕說道,「所以還不如隨你娘一起魂滅……」
「那你是怎麼想的?你為什麼要讓自己魂滅?因為生無可戀?謐兒雖小,可她繼承了雨的記憶,已經什麼都懂了。她知道自己的舅父拋下她自殺,會怎麼想?
難道你要她像我這樣倔 而不可愛嗎?」言蘿問道,「你要她恨著你,讓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不被關心的不被在意的嗎?讓她……覺得……這世上沒有人真的愛她……」
「她會懂的……」
「她會懂什麼?你告訴我她會懂什麼?懂你為什麼而死?我爹至少還是因為我娘不在了,他要追隨我娘而去。你是為了誰?你要追隨誰?」言蘿絲毫不放松,一連串問題問了出來。
「我……我只是覺得我自己活得太久了……」風強笑道。
「你說出來!如果你能說出來你是為了誰而想自殺,你就去死!只要你說你是為了追隨誰,說你為什麼覺得生無可戀,只要你說出一個名字,我就讓你去死!」
言蘿看著他,緊緊盯住他的眸子。
「我……」風開口,卻沒有聲音。話在喉間,卻是怎樣也無法說出。
「你說啊,敢去死還不敢說嗎?你為了誰要去死?你說出個名字來!以後謐兒問起,我也可以大大方方告訴她不是?你說啊!」言蘿步步緊逼。
「沒有!沒有誰!我沒有為了誰!」風退無可退,喊了出來。
「沒有?真的沒有?你確定?你確定大家都會相信你的說法?你確定所有人都會相信你只是自己活夠了?你確定謐兒也會相信?」
「不要口口聲聲謐兒謐兒的!我——」風咬緊下唇,「我認輸還不行?我繼續留在冥界為你賣命還不行?」
「不死了?」言蘿表情頓時緩和下來,微帶調侃語氣問他。
風哼了一聲,從她身側走過,向奈何橋走去。
「我就知道你不會說的。」言蘿聲音低低的,「若能說你早說了,豈會走到今天這地步?」
「你說什麼?」風沒听清楚,回頭問道。
「我說,你是一個懦夫。」言蘿大聲說道,臉上有絲不屑。風一咬牙,也不理她,徑自離開。
言蘿方才松了口氣,只覺冷汗從額上落下。
「你一直都知道的,是吧?」兩句「懦夫」穿過時間重合在一起,讓人想自欺也是不能。風嘆息著,輕聲問著眼前的言蘿。
兩人的關系,由那之後開始惡化。他想裝作從來沒有那件事發生,他想騙自己說她並不知道,但內心深處,他實在是怕她的。若不是她之後裝傻充愣,讓他氣得無暇去想那天的事,也許他會離她遠遠的,只是幫她培植勢力,然後離開。
她的蘭心慧質,讓他在她身邊活下去,讓他雖一直想離開,卻無法離開。聰明如她靈慧如她,如此用心良苦,又是為了什麼?
「知道?知道什麼?」言蘿理了理亂發,問道。
「知道我當初為了什麼想要尋死,知道我一直以來心里想的是什麼。」風露出一個奇怪的笑。
言蘿見他的笑,心中一凜。剛才在屋外嘲諷的勇氣忽然消失,她後退一步,搖頭︰「不!我不知道!我也不要知道!」
站在一邊的逐羽听他二人言語,愈加迷惑︰「你們在說什麼?知道什麼?」
風轉向她︰「知道……我愛的人是哪一個。」
「你愛的人?」逐羽問道。
「是的——」
「不要說!」言蘿咬住唇,捂住耳朵,「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
「掩耳盜鈴,何必呢?」風握住她的手,從她耳上移開,「你一直都知道的,我愛的那人就是——」
「不要——」
言蘿的喊叫聲之中,只听到風靜靜的聲音。
「——雨。我的妹妹,雨。」
當他不再懦弱,當他不想隱瞞,她還有什麼武器可以束住他?當他說出這個名字之時,他就不會再顧忌,他會轉身,然後離開,永遠離開——雨早已魂飛魄散,謐兒有子塵,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絆住他,還有什麼是他所戀?他會離開,追尋那個粉紅衣衫,盈盈一笑的女子。而她,就會永永遠遠失去他……「也許你不會在意呢,但……若你要魂滅,我也會和你一起去。」言蘿心中懼極,反而笑了出來,「到時候冥界一定會大亂,我要讓你不安寧,就算魂滅也對不起天下生靈。」
天下蒼生,若不以這一點來束住他,她還有什麼籌碼?她說過她沒資格責怪泓宿,因為為了他,她可以放棄一切。若是他愛她,她可以和他笑著一同魂滅;若是他不愛她,她會不計一切代價讓他活下來,哪怕叛天叛地。
業障,何妨。早在她失去一切的那天,她就什麼都不在意了。然後,他來到她身邊,他留在她身邊。雖然他的眼光一直都停留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但無妨,她就是愛上他。一千年的時光,若要她離開他,除非她魂滅!
或者說,若他離開她,她寧可魂滅。
「風為什麼要魂滅?」一旁的逐羽問道,「魂滅就是再無知覺,哪里有人好端端地要魂滅的?」
「他……生無可戀……」言蘿重重咬住唇,幾乎咬出血來。
「我不會死的。」風靜靜道,「那已經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五百年前……」言蘿喃喃道,「那麼現在,你生有可戀嘍?你不會想著尋死了?」
逐羽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不悅道︰「言蘿,你為什麼要口口聲聲魂滅尋死的?
你是想要風尋死還是怎樣?「「是她嗎?」言蘿盯著風,一字一字地問。
「她?」風疑惑。
「你已經忘了五百年前的事,忘了不愛你的雨,開始愛上一個長得與她相象的女人了是嗎?」言蘿只想笑。她的算計並未失敗,謐兒、逐羽,一個個牽制住了風,如今,連他曾有過的自殺念頭都被逐羽打消。這不是她的目的,她的期望嗎?只要他活著,只要他不走……淚水流了滿面,為什麼,心痛如絞?早已經清楚了不是嗎?反正他愛的人,不管是誰也不會是她。
不甘心啊,不甘心。為什麼她沒長著一張雨的臉?為什麼她不能像逐羽一樣,溫柔待風?若她對他說她願意當雨的影子,只要他留在她身邊,他會不會答應?
「言蘿,不管風愛的是誰,我都會留在他身邊,哪怕我只是個替身。」逐羽說。
是的,她成功了,她讓他們相識,讓逐羽打消了他離去的念頭。以後,風會很幸福吧?和雨有著相同面容的女子,愛他。
言蘿笑著笑著,一步步向後退去。
「那麼,我也該功成身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