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
杜甫-登岳陽樓
岳陽樓巍巍矗立在岳陽古城西門上,西臨洞庭湖,素有「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之譽,與武昌黃鶴樓、南昌滕王閣,並稱江南三大名樓。
登臨岳陽樓極目四眺,水天一色,風月無邊,令人陶然若醉。騷客文人到此一游,無不賦詩為記,其中尤以詩聖杜甫的「登岳陽樓」千古佳句,最為出色。
而此刻登高臨下,游目瀏覽碧波瀲灩的,正是比肩而立的莊逸與君如意。
莊逸一襲白衫,風度卓然;身著淡藍長衫的君如意,更是飄逸出塵。這一對儒雅俊秀的貴公子,吸引住不少游客欽羨的目光。
「如意賢弟,登臨岳陽樓遠眺湖光山色,果真景致非凡,教人流連忘返。」莊逸星目含笑,凝視身畔靜默已久的君如意,不得不率先開口打破沉寂。
打從離開君府,二人同游岳陽樓,君如意一直表現得意興闌珊,冷冰冰的排斥態度,教莊逸百思不解,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這位小老弟?
本想開門見山問個端詳,但轉念一想,自己不過在君府作客幾日,何必傷了和氣。
再說,君如意雖是冷淡疏離,君嘯天卻盛情感人,看在「老」的份上,就不與這「小」的計較吧!
莊逸天性豁達爽朗,不愛計較枝枝節節,瞬間就將心中的不悅,消融在煙波浩瀚的湖水之中。
冷冷淡淡的君如意,眼見莊逸一直笑臉迎人、溫文有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想想,就算他游戲風塵,又干自己底事?他只在岳陽作客幾天,她何必太過嚴肅。每個人的生活態度不盡相同,能強求別人迎合自己過于完美的人性要求嗎?
思及此,君如意臉上霜雪才融化幾分。就把他當成千里迢迢,趕來為父親拜壽的尋常客人吧!待之以禮才是主人該有的風度,免得讓人譏評君家子弟不懂禮數。
「莊兄,咱們待會兒可以乘船到君山島一游。」她終于綻露笑容,和善地開口。
「君山?那是什麼地方?」對君如意突如其來的示好態度,莊逸受寵若驚。
「君山是洞庭湖諸多島嶼中最負盛名的一座小島。游洞庭絕不能漏了這地方,否則,就白來一趟了。」
「哦,為什麼?」莊逸大感興趣。
「君山之所以名聞遐邇,是因為它具有兩大特色,深受游客青睞。」君如意故意賣個關子。
「是什麼特色?快快告訴愚兄。」莊逸像個好奇的大孩子般,迫切想知道答案。
「特色一,景色幽絕。君山島上樹木蔥郁、綠蔭一片;黃昏夕照時,落霞千里,宛若蓬萊仙島。特色二,頗具神話色彩。由于君山長年隱沒在煙波雲霧里,飄飄渺渺,因此島上流傳著許多美麗神秘的故事。」
「真的?是些什麼故事?」莊逸興致勃勃。
「故事多得很,都跟島上風景名勝有關。我們不妨前往一游,屆時我再一一為莊兄解說。」君如意決定,這幾日就遵照父親交代,盡盡地主之誼吧!
「好呀!那咱們快下樓雇船去。」好動愛玩的莊逸最喜嘗試各種新鮮事,他已迫不及待想登上君山島,一睹它既美麗又神秘的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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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湖外有湖,湖中有山。萬頃碧波中,帆影點點,舳艫千里,海鷗翩翔,鳥集鱗萃。
莊逸與君如意包了艘渡船,悠游于水勢壯闊的「八百里洞庭」。看不盡的波光嵐影,賞不完的江山麗景。
君山島位于湖口,又名湘山,與岳陽樓遙遙相對。莊逸二人搭乘的舟楫正乘風破浪,逐漸駛近這一充滿神話傳說的蕞爾小島。
「白銀盤里一青螺……」船只將近君山島,立于船首眺望山水的君如意,不覺搖首晃腦吟出詩句。
「賢弟,你口中念念有詞,在說些仟麼呀?」身旁的莊逸好奇地偏首探詢。
「莊兄,你瞧!」君如意笑指不遠處的小島︰「那就是君山島。樹蔭青翠蔽天,浮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狀如螺髻。所以,詩人劉禹錫撰詩贊為‘白銀盤里一青螺’,可謂神來之筆呢!」
「嗯!的確是寫實的詠景佳句。」莊逸點頭同意。
笑談之間,輕舟已至君山島。
艄公撐篙搖櫓,將船泊向岸口。
莊逸待船停妥,身手矯健的他一個縱步跳下船首後,回身伸手牽扶戰戰兢兢走在踏板上的君如意。
當莊逸大手握住君如意柔軟的小手時,心底又泛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適才在岳陽樓畔,他也曾挽扶君如意助他登上舟楫,入手柔若無骨的滑膩觸感令莊逸錯愕,心中詫異君如意的手掌可真比女人還細女敕呀!
而君如意的表情更教莊逸不解。瞧他俊顏羞赧,活像個大姑娘似地忸怩,若不是君嘯天曾向自己解釋過何以君如意不經意間會流露女兒態,莊逸還真會懷疑他是個易釵而弁的紅粉佳人哩!
君嘯天一妻三妾,生下八個女兒,惟有君如意是獨子。自幼生長在「女兒國」的他,被母親、姨娘、姐妹們,薰染上不少脂粉氣,舉手投足之間難免流露女兒神態。
君嘯天如是告訴莊逸,個性大而化之的他,也就深信不疑了。
怪不得他外表縴弱秀氣,原來是被家里那群女人給「同化」啦!莊逸最終作出這項結論。
步下踏板的君如意,急急抽離莊逸厚實的掌心,那嬌羞的神態,差點讓莊逸失笑。
幸好君如意不是女裙釵,要不,自己難保不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莊兄,咱們先到附近的‘柳毅井’及‘傳書亭’這兩處古跡走走。」君如意深吸口氣穩住怦急的心跳後,才鎮定地準備導覽風景名勝。
「好哇!」莊逸欣然點頭。
君如意囑咐艄公在岸邊等候後,隨即引領莊逸,向龍口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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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井」位于君山龍口附近,相傳是「柳毅傳書」的神話故事中,書生柳毅替龍女傳書入龍宮之處。
柳毅井旁有一座「傳書亭」,由雙亭毗連而成,上覆綠色琉璃瓦,六個翹首都以鰲魚裝飾,是後人為紀念柳毅與龍女愛情而建的。
看過「柳毅井」之後,莊逸與君如意並肩坐在「傳書亭」內稍事休憩,同時緬思一下這段神話愛情故事的意境。
亭子四周深林密菁,植滿湘妃竹,斑斕別致;迎風搖曳下,別具一番風味。
「賢弟,這竹筠上何以斑斑成點!煞是別致,與一般修竹大不同哩!」莊逸踫上新鮮事物最喜打破砂鍋問到底,尋求解答。
「那是湘妃竹。據說娥皇、女英因帝舜之喪,傷心灑淚于竹成斑,瑩瑩如淚然。它還有詩傳頌千古呢,」君如意真是個稱職的向導,解說極為詳盡。
「真的?是哪一首詩?快讓愚兄一飽耳福。」莊逸永遠興致高昂,活力充沛。
「帝舜南巡去不返,二妃幽怨水雲間,當時涕淚知多少,直至而今竹上斑。」君如意遐思幽渺地輕吟哀怨的詩詞。莊逸見他臉若蓮萼、秋水如神,口中悠悠詠出詩句,仿佛浸婬在那淒美的神話情事中,溫柔似水的神往表情,教他看得呆了、痴了!
良久不聞莊逸答腔,君如意才從思古幽情之中回神。詫然望向莊逸,見他星目迷離,困惑地直盯著自己瞧。君如意又躁紅雙頰,垂眼低首、不勝羞赧。
神魂痴迷的莊逸,眼見君如意頭顱深垂,才意識到唐突之舉,不禁為自己三番兩次的失態著惱不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莊逸捫心自問。
自己終日流連花叢,見識過不少傾城名花,對美人早有免疫能力;怎地反倒對同是男兒漢的君如意印象奇佳,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情懷,似乎……挺迷戀他的。
迷戀?!哇!
莊逸悚然大驚,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趕忙正襟危坐,用力用頭,想揮去那股不正常的遐思。
「賢弟,這湘妃竹典故真是哀怨動人、淒美無比。」他一本正經地掩飾尷尬。
「嗯!島上還有二妃廟與香妃墓,就是紀念娥皇、女英的。」君如意這時才抬頭,抿唇一笑。
甜美的笑渦,差點又攝去莊逸魂魄,他再也不敢注視君如意比女人還漂亮的臉孔,眼楮飄向無垠的天空……
「真的?那太好了。咱們現在就去看看吧,」他不著痕跡的應聲,表面上沉著,內心可像擂鼓般躁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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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賞過香妃墓、二妃廟,君如意又領著莊逸登上君山最高處的「軒轅台」,相傳黃帝曾鑄鼎于此。
接著,他們再訪「朗哈台」,此即呂洞賓醉後朗吟飛過八百里洞庭之處,有一圓石上刻「朗哈飛過處」
君山島果然如君如意所形容的風景優美,各處名勝也都染上一份濃厚的神話色彩,引人入勝。
「賢弟,君山果真是一傳奇的美麗島嶼,愚兄今日大開眼界、不虛此行矣!」
賞玩大半天,已看遍島上名勝古跡的莊逸心滿意足地發出喟嘆。
「君山小島面積不過數哩,我們業已走遍,莊兄是否想打道回府了呢?」君如意笑問。
出來一整天,她已感到疲累。
「嗯,我看賢弟似乎累了,日去歇息也好。今天辛苦你了。」莊逸雖覺意猶未盡,但看出君如意面露疲色,只得收斂玩興。
「不好意思,平常我很少走這麼長遠的路,所以體力不夠,累得快些,倒教莊兄見笑了。」君如意浮現靦腆笑意。
「我看賢弟弱不禁風,往後應該多出來活動筋骨,身體會強壯些。」莊逸忍不住關切起他的健康來。
「呃……嗯。」君如意支支吾吾,不實可否。
自己是個閨閣千金哪!女扮男裝跟隨父親從商,也是萬不得已,這麼做已經有違閨訓,怎能再拋頭露面,四處游山玩水呀!
不知內情的莊逸,又豈能了解個中奧妙。
二人邊走邊談,不覺已至舟楫停泊處。
莊逸照例協助君如意登船。掌心交握,兩顆心不可避免地又起了一陣莫名的騷動!
艄公啟錨開船,舟楫平穩地駛向彼岸。夕照晚霞映著水天一色,又是另一番景致風韻。
君如意確實是疲困了,倚在船舷閉目養神;莊逸不忍再驚擾他,靜坐一旁獨自欣賞落日美景。
舟楫平穩地破水前進,除了搖櫓打槳聲響,四周一片靜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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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救命!」
「救命哪!」
驀地,嘈嚷呼叫聲劃破沉寂的天空,傳入二人耳際。君如意訝然睜開美目,看見莊逸已立起身,探首張望呼救聲音來處。
只見不遠處水面有一艘畫舫,船身已傾斜入水,船上乘客即將滅頂,情勢十分危急!
「艄公,快!快劃過去!」莊逸急聲吩咐船家加速行進,準備前往營救。
畫舫進水速度似乎更加快了,莊逸的舟楫還不及接近,已經听見有人「撲通」的落水聲。
「救命呀!」這次很清楚地看見落水的是兩名女子。
畫舫上掌舵的艄公跳入水中,游向離他較近的青衣女子;另外一名身穿鵝黃錦衫的女子則攀住船艇掙扎。
莊逸見情況危急,立即飛起身形,一式登萍渡水妙絕輕功,幾個回旋起落,已將那名黃衣女子帶上自己舟楫。
此一同時,畫舫艄公也游近莊逸等所在的舟楫,船上的艄公急忙探手將二人拉上船來。
「呼!好險!」二位船公松下一口氣。
君如意看得暗自驚疑,沒想到莊逸有這麼利落的好身手。耳聞莊氏兄弟文武雙全,果然名不虛傳。
她望向兩名女子,只見著青衣者相貌平庸,作丫環打扮;那名身穿鵝黃錦衫的女子,卻是姿色不凡、美艷絕倫。尤其方才落水受了驚嚇,面色慘白、玉容驚惶,更添幾分我見猶憐的風姿。
「這是怎麼回事?二位姑娘不打緊吧?」一向憐香惜玉,對女人總是溫柔體貼的莊逸又大發博愛心。一面詢問艄公,一面輕聲軟言安撫受到驚嚇的二位姑娘。
冷眼旁觀的君如意,竟莫名其妙吃味起來。
「也不知為什麼,船行至江心,船艙突然滲進水來,幸好踫上你們的船只救援,不然,只怕我們三人皆得葬身魚月復。」畫舫艄公心有余悸地回答。「蘇姑娘,杏姐兒,你們不要緊吧?」艄公又轉而關切起兩位乘客。
「不……不要緊……」青衣女哆嗦著,似乎還未從落水的驚嚇中回復過來。
「多謝這位公子救命之恩。」莊逸救起的黃衣美女倒是鎮定不少,她輕啟檀口致謝,吳儂軟語煞是好听。
「姑娘不必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所當為也。」莊逸瀟灑地笑謂。「這位姑娘意欲何往?」
「這艘畫舫是‘春風得意樓’專供客人游湖之用,今天剛好得空,蘇姑娘也正巧閑著,一時興起就想來游湖一番。沒想到卻踫上沉船事件,真是倒霉!」青衣女子喃喃抱怨。
「春風得意樓?」莊逸一時沒體會出它是個什麼場所。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畫舫艄公笑問。
「我是金陵人氏,到此作客。」
「那就難怪沒听過‘春風得意樓’了。」青衣女子露出神秘笑意。
莊逸兀自納悶,船舷邊一直沒開口的君如意卻面呈不悅之色。
她是本地人,當然知道「春風得意樓」是什麼樣的地方。那是聲色場所,是愛拈花惹草的男人之聖地。
「煩請姑娘賜告。」莊逸多禮地對青衣女一拱手。
「那是……」青衣女正待揭曉答案。
黃衫美女卻即時打斷青衣女話頭,插進來問道︰「公子貴姓大名,可否見告?」
「我姓莊,單名逸。」
「莊逸?!金陵人氏……莫非公子是南京莊家的二少?」黃衣美女美媚的眼眸陡地泛出里一樣炫采。
「沒想到莊某竟然賤名遠播。」莊逸十分訝異地揚眉笑答。
「莊公子客氣。小女子名喚蘇巧巧,這位是我的侍婢杏兒。」黃衣女子先自我介紹,襝衽施禮。「小女子有些商場界朋友,常听他們提起我國二大商賈,那就是‘南京莊家’與‘洞庭君家’,故而識得莊二少大名。」
「是嗎?哈哈!可巧得很。」莊逸爽朗地拋掌大笑。「蘇姑娘,容在下引見,另外那位君家少爺也在眼前喔!」
「真的?!他是……」蘇巧巧一日間得識二大世家公子,心情大為振奮,直認自己是因禍得福。
「賢弟,快過來見見蘇姑娘。」莊逸轉頭招呼一直沉默不語,且面色不豫的君如意。
落水的三人,這時才注意到倚靠在船舷的藍衣美少年。莊逸星目劍眉,神清氣朗,已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料想不到這君少爺,容貌較之于他更為俊美。
只是……以一個男子而言,君家少爺的長相實在漂亮得過火了些,讓人有種不協調的感覺。尤其他只淡然地頷首招呼,那冰冷凝肅的神態,宛似莊嚴的神般不可侵犯,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不真實感。
相較之下,蘇巧巧還是欣賞爽朗而富男子氣概的莊逸,因為他親切隨和,令人如沐春風;而君少爺,太過俊美反有些娘娘腔,且態度冷漠,拒人千里之外……她相信每個女人,都會舍高傲的君少爺,而就溫和的莊二公子吧!
「聞名不如見面,君少爺果如傳言所說的俊美絕倫,久仰了。」蘇巧巧久居風塵,心里有什麼想法表面上可是不露痕跡,依舊有禮地寒暄。
「姑娘過獎。」君如意淡然一笑,冷漠如昔。
蘇巧巧形形色色的人都見識過,看得出君少爺不好親近,也不想浪費唇舌攀談,惹他厭煩,遂轉而邀約莊逸︰
「莊公子,為酬謝您的救命大恩,明晚請駕臨‘春風得意樓’,好讓巧巧設宴款待,聊表心意。」
「蘇姑娘太客氣,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莊公子施恩不望報,巧巧卻不能知恩不報,尚乞恩公俯允是幸。」
「這……」莊逸有絲猶豫。
憑他游冶紅塵的個性與歷練,此時已悟出「春風得意樓」是何種場所,更看得出蘇巧巧乃風月圈的姑娘。倒不是他看輕煙花女,而是身旁伴個道貌岸然的君如意,令他頗有道德壓力,似乎再也無法像從前一般隨心所欲、灑月兌不羈了。
「請莊公子俯允,了卻巧巧一樁心事。」蘇巧巧誠摯地再三邀請。
「蘇姑娘何須將此小事擺在心頭。」莊逸不禁苦笑。
「僅以水酒款待,實不足以表達心意于萬一,若公子再不答應,巧巧無以為報,真要教人難過了。」
「如意賢弟,你看這……」盛情難卻,莊逸左右為難。拒絕到底怕美人傷心,答應了邀約又恐君如意不悅。因為他知道酒、色是如意的禁忌,只好無奈地征詢他。
「人是莊兄救的,去不去自個兒決定,干啥問我。」君如意冷言冷語回答。
適才君山島上和諧融洽的氣氛一下子蕩然無存,君如意又恢復不友善的態度,著實教莊逸費解。
征詢他,就是想邀他一道前往嘛,不知他是真不懂,還是裝糊涂?
「君少爺,明晚請您一起賞光吧!」蘇巧巧察言觀色,發現莊逸竟有點顧慮這位君少爺的意味;請不請得動恩人,君如意應該是個關鍵。是以,她堆起職業性笑容,一起提出邀約。
「我……」君如意正待一口回絕,一個念頭卻陡地萌生——
父親商場上的朋友都知她酒色不沾,這當然是父親為保護她而故意放出去的風聲,但,此刻的君如意,卻有一股想一探溫柔鄉的沖動。
她想去見識一下,看看風月場所究竟有什麼魔力,何以總是讓男人流連忘返?她更想知道,莊逸這位情場浪子,到了倚紅偎綠的美人窩,舉止會放蕩到什麼程度?在那種地方,男人才會赤果果地呈現本來面目,一個人的真正心性與品德良莠,終將無所遁形吧!
「多謝蘇姑娘盛情,明晚我定會偕莊兄一道前往叨擾。」君如意出人意表地答應了蘇巧巧的邀請。
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真教人無所適從!這日,莊逸又讓心性多變的君如意給搞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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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莊逸與君如意相偕游湖時,君府四夫人居住的院落,傳出君如虹的哭鬧聲。
「娘,我不管啦,您一定要替女兒作主!」君如虹涕泗交流,哭得好不傷心。
「唉!你這丫頭,居地固執。這天底下又不止莊逸一個美男子,瞧你迷得失魂落魄,何苦來哉!」
「英俊的男人是不少,但同時擁有萬貫家財的可不多。」君如虹回了母親一句。
說穿了,莊逸英俊又多金,是每個懷春少女心儀的對象。
壽宴當晚,君如虹礙于閨訓,不便拋頭露面;但卻在得知南京莊家二少前來拜壽時,偷偷躲在大廳屏風後窺視。
當她第一眼瞧見莊逸,整顆心就給奪走了。被他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迷得暈頭轉向。顧不得大家閨秀的矜持,隔天就纏著母親帶她一同到客房會見宿醉的莊逸。
莊逸這人的個性相當開朗隨和,與他大哥莊嚴的冷肅嚴謹迥異。尤其對女人更是好的沒話說,哪怕是八十歲的老阿婆,或是流鼻涕的三歲小女娃,他也一視同仁,總是溫柔體貼地對待。
所以,當君如虹前來探視時,他自然是擺出最親切和善,也是最具魅力的笑臉以待。教原已芳心暗許的君如虹更加如痴如醉。
君如虹從小被母親慣成予取予求的霸氣個性,當下就決定非莊逸不嫁,整日做著嫁入全國首富之家,當少女乃女乃的美夢。
可,君如虹卻從母親口中得悉,父親有意將八姐許配給莊逸,且正大力促成之中。這真是平地一聲雷,霹得她六神無主!尤其在今天一早知道君如意陪同莊逸同游洞庭湖時,更是妒恨不已,立刻沖入母親房內哭鬧起來。
「娘,我要莊逸,他是我的!絕不能讓八姐奪我所愛!」君如虹偏執地叫囂。
「那是你爹的意思,娘也沒辦法。」杜嬌娥哄著女兒︰「虹兒,娘再給你另找一門好親事吧?」
「不要,我只要莊逸!」
「你這孩子,怎地這麼死心眼。」
「娘,您快想想辦法嘛,可不能教莊公子識破八姐的女兒身,更不能讓他愛上她。」君如虹深知回復女裝後的君如意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這對她威脅頗大。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雖也長得不錯,畢竟還是比不上八姐的麗質天生。「唉!好、好,娘仔細想想……」杜嬌娥斂眉苦思對策。
「娘,您想到法子了沒?快點啦!」君如虹不斷催促,突地,一個念頭閃入腦門。「娘,我們去找那窮酸儒回來。」
「窮酸儒?誰?」杜嬌娥一愣。
「娘忘了麼?就是紀倫飛那個窮書生呀!」
「紀倫飛?!」杜嬌娥總算憶起來,不由失笑︰「你這丫頭是急瘋了麼,他早不知流落到何處,去哪里尋人?」
「討厭!早知道會有今天的情況,當初就不趕他離開君府了。」君如虹嘟起唇兒。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杜嬌娥也喟嘆。「沒關系,娘再想想別的法子……」
她又搜索枯腸起來……
「哈,有了!」驀地,見杜嬌娥一彈指喜道。
「娘,您想到什麼良策?快告訴我!」君如虹神情振奮,迫不及時想知道答案。
「嘿!虹兒,你附耳過來。」杜嬌娥風韻猶存的臉上,浮現一抹不懷好意的詭笑,對著女兒咬起耳朵……
君如虹听得眉飛色舞,喜得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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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大地沉睡,萬籟俱寂。
四娘杜嬌娥的房內,隱約傳出婬晦聲浪……羅幃內錦榻上,兩條光果人兒交纏。那男人竟不是君嘯天!
「剛,累了嗎?」顛鸞倒鳳過後,杜嬌娥滿足地輕吁著氣兒,笑問在自己身上喘息的壯碩男子。
「一點也不累,咱們再親熱親熱。」沈天剛輕佻地上下其手,想再次挑起杜嬌娥的。
「唔……別……我有正事兒跟你商量。」杜嬌娥輕吟一聲,制止他的毛手毛腳。
「正事?這也是正事兒呀!」沈天剛還算好看的臉上,帶著一抹邪笑。
「少不正經。」杜嬌娥愛嬌地輕眸,又道︰「剛,我要你替我辦件事兒。」
「什麼事?」沈天剛這才翻下覆在杜嬌娥玉體上的身子,仰躺在她身側。
杜嬌娥側臥過身,手指挑逗地輕刮沈天剛強壯赤果的胸肌。「我要你找個江湖浪子,奸了君如意,毀掉她清白。」她媚眼陡然現出歹毒光芒,令人驚悚。
「君如意?你瘋了!他是個男人呀!」沈天剛大感驚異。
「不,她是個如假包換的大閨女。」幾經掙扎,杜嬌娥終于道出君府最大的秘密。
她之所以掙扎,可不是因為良心不安,不忍對君如意下手;而是擔心沈天剛若知道君如意是個女人後,會被她的美色迷惑,而移情別戀。
君如意從小女扮男裝,除了自家成員及少數幾個忠心老僕知道真相外,多數人都被蒙在鼓里。
沈天剛雖是君府護院武師,但進府不久,當然不知道這天大的機密。
杜嬌娥年近四十,正值狼虎之年;年已六十又有多名妻妾的君嘯天,已無法滿足她的欲求。而沈天剛不僅長相不賴,年紀也三十不到,是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干柴烈火,一拍即合,沒多久,二人就勾搭上了。
杜嬌娥紅杏出牆,是為了滿足欲求;而沈天剛,則本就是個「采花賊」。他除了是「沈天剛」外,還另外有個不為人知的神秘身份,那就是江湖上人稱「花蝴蝶」,專門以迷藥迷奸閨女的「采花大盜」——花沖。
通常他深夜作案,纏以黑巾蒙面,因此,從不曾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習慣在得手後留下一紙繪上彩蝶,下款署名「花沖」的信箋,故而采花大盜「花蝴蝶」花沖之名,不脛而走。
平日他隱身君府擔任武師,那毛病患時,就夜出作案。不過,為了避免麻煩,他一向不找君府的侍女下手;至于君如虹,因是杜嬌娥女兒之故,也暫時不想動她。
但,沈天剛可萬萬沒想到,君少爺竟是個……女人!
君如意的確美得像個娘兒們,沈天剛老早就覺得不對勁,天底下哪有這麼漂亮的男人?!
這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花蝴蝶不知便罷,一旦知道這秘密,他還能放過她嗎!一顆心已騷癢起來啦!
杜嬌娥也知君如意有傾城之貌,就怕情郎知道真相後一顆心會飛到她身上;但,為了寶貝女兒,她只好冒這個險。
她心存僥幸的想︰沈天剛不過是君府武師,或許不敢有非分之想;也或者他喜歡的就是她這種風騷入骨、經驗老到的女人,而非青澀、不解人事的黃花閨女吧!
杜嬌娥哪料得到,自己的情郎,原來是「色」名昭彰的采花賊!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色膽包天的「花蝴蝶」,可沒什麼不敢的。
「四娘,你開玩笑的吧!」沈天剛內心竊喜不已,表面上卻故作無動于哀之態。
「不,我是說真的。君如意確是個女紅粉,但自幼即作男裝打扮,君府僅有少數人知曉這秘密。」杜嬌娥仔細觀察情郎反應,滿意于他對君如意的淡然。
「真的?好教人意外呀!」
「剛,你不會為那丫頭著迷吧?」杜嬌娥還是不放心地試探情郎心意。
「那種未經人事的青澀閨女,我可沒興趣;我喜歡的是像你這種豐腴成熟的女人。再說,我不過是個下人,身份上也高攀不起。」沈天剛假意安撫杜嬌娥的心。
「那……我剛說的,找個江湖浪子毀她貞節的事……」杜嬌娥被哄得喜孜孜,但不忘再提適才未盡的話題。
「四娘,你為何要毀她清白?」
「沒辦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是為了虹兒。」
「九小姐?」
「虹兒深愛莊逸,老爺卻有意撮合他與如意,虹兒為此跟我要死要活、哭鬧不休,我也沒法子,才出此下策。」杜嬌娥假裝無奈。
「你想找人玷污她,是為了教她自慚形穢,沒臉嫁入豪門世家的莊府?」沈天剛有點小聰明,一點就透。
「嗯,反正老爺想讓她繼承君家產業,就教她如願,一輩子不能嫁人;要不,隨便招個丈夫入贅湊和也行,既然被破了身,還能挑什麼大戶人家呢?」杜嬌娥竟想用這種借口,減輕良心上的不安。
「你不怕事跡敗露?」沈天剛浮起一抹詭笑。
「剛,我信得過你嘛,除非你狠心出賣我,否則,是神不知鬼不覺呀!」在情郎面前,杜嬌娥仿佛年輕二十歲,撒嬌地賴在他胸膛。
「呵呵!你這騷婆娘,我可舍不得向老爺舉發你,那往後可就沒有甜頭嘗了!」沈天剛虛情假意,翻身又騎上杜嬌娥身上,準備再快意馳騁一番。
「剛,瞧你急的!咱們正事兒還沒商量好呢!」杜嬌娥呼吸急促起來。
「萬事莫如此事急。放心,你交代的事,我會去完成的。」沈天剛已長驅直入,由徐而疾的律動起來。
「剛……」杜嬌娥申吟一聲,那體內深處強勁的撞擊力道,教她差點失了魂兒。但她竭力忍住,因為尤不放心︰「你說什麼?你會去完成?」
「呃……不,我說急了。我的意思是——我會‘找人’完成你交代的事。」沈天剛才警覺說溜了嘴,趕忙更正。
「但……你有把握找得到人麼?」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放心吧!」沈天剛使出渾身解數。「現在,好好享受人間至樂,別操那心啦!」
粗喘夾雜吟叫的婬晦聲浪,再次充斥杜嬌娥春色無邊的臥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