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曲少爺來了。’心月領著曲凌霄,還有他的貼身小廝石硯,三人一同走進絳雪樓。
佟雪清微微頷首。‘心月,你去沏壺茶,順便送幾樣點心上來。’打發心月離開,她才將視線投向曲凌霄,‘曲公子,請坐。’
曲凌霄落坐,見佟雪清一雙水銀錢的大眼毫不客氣的打量他,他也目不轉楮的打量她。
她雪冉花貌,冷盛冰清,姝媾中又包含一股迫人的靈氣,彷似‘艷態偏手臨,幽姿獨拒霜’的清薛冷梅,氣質孤傲卻又豐姿嫣然,深深吸引他的目光。
哈!真如心月所說,是個俊帥公子。
他和她記憶中那白淨斯文的少年郎差了很多,身高拉長了,身材也變得壯碩,變得更有男人味,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不過,這些都和她沒關系,反正她又不想嫁給他。
佟雪清露骨的眼神,今曲凌霄心中直發毛。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雖說他們尚未解除婚約,還是未婚夫妻的關系,但用如此的眼神看著男人總是不妥。
這個佟小姐都用這麼大肚的眼神看人嗎?尤其是一名男子
想到此,他的心莫名地起了一股煩躁的感免。面對她大腔的眼神,他感到極不舒坦,好像是一塊上等的肉放在一只餓狼前面,隨時有被吞下肚的危機。
‘佟小姐請婢女找我過來,不曾只是為了想看看我吧?’他不甚自在的問道。
‘從我們上次見面到現在,已經六年多了,你‥‥變了很多。’她淡淡地說道,就像是和一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閑聊。
‘是呀!時間過得真快。’曲凌霄搜尋記憶,卻不太記得有關她的事。
他只記得她是個很文靜的小姑娘,總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書,不太愛搭理人,所以也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不過她現在已經是一位大美人了!可惜他不欣賞她文靜的性子。
說好听一點,是標準的大家閨秀;說難听一點,就是個木頭美人,沒有什麼特色和個人風格,讓人容易厭煩。
這種女人娶回去,就像請一尊菩薩回家供著,一點趣味都沒有。
看出他眼中的嫌惡,佟雪清不以為意的笑笑,菱唇微微一掀,蕩漾出清靈絕眭的風情,讓曲凌霄的心驀然跳得飛快。
他極力想壓下那急遽的心跳,就怕讓坐在對面的佟雪清听見。可他越是想平靜,心跳得越快,好似要迸出胸口一般。
‘听說你想解除婚約,是不是有這回事?’佟雪清生性不喜拐宙抹角,單刀直入的問道。
‘你怎麼知道?’他微微一愣,訝異她的消息妞通。這件事應該只有他們父子兩人知道才是啊。
‘僕人之間傳遞消息是很快的。’看穿他心里的疑問,佟雪清主動回答。
‘那些多嘴的下人,我回去非要好好教訓他們!讓佟小姐見笑了。’該死H害他在佟雪清面前丟臉。
那她找他過來,無非是為了退婚這件事。這下想退婚是難如登天了︰
他回去非要嚴懲那些多嘴的下人!曲凌霄不悅地想著。
‘人天生一張嘴,不就是要說話、吃飯?只要不過分即可。’反正她一向不在乎外人怎麼說,日子過得順心最重要。
‘佟小姐大人有大量,我先代無知的僕役們向你陪罪了。’看來她的修養和度量不錯。
‘你不用向我陪罪,其實我也很希望能解除婚約。’她扔下一個炸彈。
曲凌霄不信地瞪大雙目。‘你在開玩笑嗎?’他唇角微微地抽搐,心頭有股火氣想要爆發出來。
她是想扳回顏面吧?可是見她一臉認真的神色,不像作假,亦不像開玩笑
曲凌霄駕駭瞠目。她是認真的——
認清他們兩人都想解除婚約的事實,他應該高興才對呀!可是他卻覺得,他的男性尊嚴被人嚴重地踐踏——
‘為什麼?’他要弄清楚她想退婚的理由。
‘因為你不夠壤,也不夠好。’是個不能輕易駕馭的男人。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呀!
他有股掐住她縴細頸項的沖動,想逼她把心里的話全吐出來。
什麼是不夠好?什麼又是不夠壞?
不待他發問,聰慧的佟雪清已經看穿他的疑惑,主動為他解釋,‘不夠壞,是因為你身為曲家獨子,總有一天要繼承家業,未來的日子我已經可以預料到。’不夠壞的把她所說的一切奉為圭臬,不可能為了她放棄家業,隨她流浪五湖四海、尋幽訪勝。而她不想為了一個男人,讓自己的後半生同樣被關在一座華麗的金絲籠里。
‘至于不夠好,則是因為你本身條件優秀,加上曲府家大業大,你若是二一妻四妾,我也不覺得奇怪。’也不夠好到對她始終如一。
如果她有動情的一天,她要的感情是相對的、專一的,絕不容許有第三者介入。
看多妻妾間的爭風吃醋,她不想有朝一天也陷入這種泥沼她的父親便是風流薄幸的男人,而她的母親則是夜夜以淚洗面。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世上真有這樣的感情嗎?她始終懷疑著,所以她早做了獨身的打算。
‘這麼說來,我是不符合佟小姐的標準?’曲凌霄冷笑道。她眼楮瞎了嗎?把他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推出去,難道不怕找不到適合的夫君嗎?
‘不!該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適合在一起。’佟雪清細細的柳葉眉微微地鎖住,帶著一種憂稜的美感,注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他們哪里不適合了?他們兩人門當戶對,兩家又是世交,世上再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的一對。
她居然說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根本就處在同一個圓圈里!
‘我看不出我們哪里不適合。’他故意刁難道。
‘適不適合並不是看外在的條件,而是看‥‥’兩人的心靈、精神是否相契合。
但他怎麼可能會了解她的想法呢?佟雪清皺眉不語,帶著一種織柔憂郁的美感,讓曲凌霄灼灼炙熱的眼離不開她清雅妞秀的臉龐。
‘怎麼不說下去了?’曲凌霄催促道,急切地想了解她腦子里的想法。
她@,似乎很不一樣。和他記憶中那文靜不多話的小女孩完全不同。
‘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又不打算和他相處一輩子,沒必要讓他知道她的心事。,‘關于退婚的事,如果曲少爺信得過我,就讓雪清安排吧!曲少爺只要配合雪清便行了。’
她有把握,她的計畫絕對萬無一失。
‘你打算怎麼做?’會做得比他更好嗎?他懷疑著。
‘這就不勞曲少爺擔心了i’
她神秘自信的笑榕,宛若野地怒放的奇花,讓他的胸口倏忽一緊,連呼吸都忘了。
灼灼眼神如暗夜中的火炬,緊緊地鎖住她精紋的臉肛?那潸狼的氣韻彷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好似稍微不注意,她就會消失在他的面前‥‥
想到此,他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恐慌,不由自主拉住她的手。
她快速地把手抽回,嬌聲斥喝,‘你做什麼?’
紅暈染上雪白香腮,好像雪地里驀然綻放的紅梅。曲凌霄一雙眼痴痴地凝視著她。
好美呀‥
面對他大膽火熱的眼神,她害羞的垂下頭,不敢看他。
‘小姐!’心月不識相的打擾,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迷咒。‘茶來了!’
感覺到兩人之間詭譎的氣氛,她開口問道︰‘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佟雪清忙著撇清。‘曲公子,我們之間的協議就此約定。心月,你送曲公子出府。’
急忙把事情交代完畢,佟雪清落荒而逃。她還感覺到曲凌霄炙熱的眼神,好似要燒穿她的衣服‥…她更是加快腳步遠離他的視線。
‘小姐怎麼了?’她從來沒有如此失常過啊。
曲凌霄沒有回答她,逕自望著自己的手掌。她的手好女敕,皮膚好滑︰
他厚實溫暖的手掌還殘留著她細膩的膚觸,那感覺好像烙印在他皮膚上,再也無法甩月兌︰
揚州城內,秦淮河畔盡是青樓購窟,其中以沐香院最為有名,一到夜晚便是騷人墨客和尋芳客的聚合地。
歌聲、酒香、說話聲、脂粉香交纏成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
今晚在沐香院的閣樓里,來了一位大有來頭的客人,此人每逢初一、十五便會來此,包下沐香院最高級的閣樓,和他的結拜義弟好好的聚-聚。
此人名叫嘯天虎,長得虎背熊腰,濃眉大耳,雙眼外突,聲如洪鐘,滿臉的落腮胡,讓人一見便望之生畏。
他乃是揚州城外抱虎寨的大當家,江湖上人稱神煞大當家。
日前他接到義弟賈公子的書信,說有要事請他相助,約他今夜在老地方和他見面。
月過中天,龜奴頷著一名斯文俊秀的少年公子走進閣樓。
‘小老弟,你總算來了。’見到來人,嘯天虎難得的露出開朗的笑容。
他這個義弟,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淨書生,但一身傲骨卻讓他極為欣賞,滿月復經綸,不凡的見解更是讓他大為嘆服。
幾年前他遭仇家暗算,身受重傷,為小老弟所救。在養傷期間,兩人結為莫逆之交,後來在小老弟的策畫、幫助下,抱虎寨月兌離打家劫舍的行列,正式成立一間商行。是以他破例和他結拜,成為異姓兄弟。
這幾年他也賺了不少銀子,寨子里的兄弟都有好日子可過,他自己也娶了一個美嬌娘,這一切全靠義弟在幕後運籌帷幄。
‘大哥,對不起。’少年公子抱拳陪禮。‘累你久等了,小弟自干三杯以表歉意。’
‘好!’見他痛快俐落的干杯,啼天虎豎起大拇指說道。‘你約大哥今夜在此踫面,有何要事?’他這個小老弟,沒有很重要的事,是不曾主動找他這個義兄的。
想到要請對方做的事,紅暈驀地染上少年公子自淨的雙腮。
‘小老弟,別不好意思了。有什麼需要大哥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嘯天虎豪邁的拍著胸脯保證道:‘別說是兩肋插刀,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大哥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大哥’少年公子激動地紅了眼眶。‘你對我太好了!’就是這份情義,讓她願意和一名強盜頭子做兄弟。
這份情義是她那個富豪之家所沒有的,也是她深深向往的。
‘男子漢大丈夫,別婆婆媽媽的!’見義弟如此感動,嘯天虎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他濃密的落腮胡。
看義兄一臉不自在的模樣,少年公子忍不住噗哧一笑。
‘總算笑了。’見義弟破涕為笑,他的心情也跟著大好。‘你有什麼事盡管開口,大哥給你做靠山。’
‘小弟先謝過大哥了。’她這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認了這一位重情義的好大哥。‘小弟想麻煩大哥,幫小弟搶一名新娘子。’
‘你說什麼?搶親?’
喝!他這個小老弟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