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紅從法國回來的第五個月,「一生一世婚姻廣場」與「傅悅紅美容工作室」正式開張營業!三個樓層約佔三百多坪的空間,一、二樓是新娘禮服與攝影的場地,禮服全是她一手設計,三樓才是她的工作場所,做的是美容保養與新娘化妝。
她一共請了兩位攝影師、兩位攝影助理、三位禮服部的工作人員,美容部則請了三位美容師和兩位助理,由她負責指導,另外她還聘請了一位經驗豐富的業務經理,全權管理整個公司的營運與業務推廣,拜父親的人際關系所賜,從開張以來生意源源不斷,但她仍希望靠自己的能力發展事業基礎。
「我不要一般的師傅做,請你們傅悅紅小姐出來,我希望由她親自為我化妝。」
悅紅在她的辦公室里設計禮服的樣式,听見如此略帶傲慢的話語,便留意著外邊的爭執。
「現在我們傅小姐恐怕沒有時間來為你服務,無論如何我一定做到令你滿意的程度,可以嗎?」她听見美蓮捺著性子應付道。
那個傲慢的聲音立刻提高語調,不悅的說道︰
「我不想浪費時間,如果她真的沒空的話,我馬上就離開。」
悅紅正準備出去應付情況,卻又听見一個溫和而充滿磁性的男中音,以一種溺愛的責備語氣道︰「玫芳,你別任性了,不過試個妝,不滿意再換別家嘛!」
「哥,我所以會來這家,是因為我婆婆說傅悅紅是從法國學了好幾年美容才回來的,如果不是由她親自服務,我們干嘛大老遠的跑這一趟?」
悅紅走進化妝間,堆起一臉職業性的笑容,朗聲道︰
「您好,我是傅悅紅。」
那個高大的男人抬起眼來,看見悅紅的剎那竟呆愣了一下,跟著才有些失態的訕訕道︰
「你好,我叫朱利文,這是我妹妹朱玫芳。」
坐在椅子上的朱玫芳與她的哥哥一樣,有著一頭特別烏黑的頭發和突出的五官,乍看之下皆有明星的架式,只是朱玫芳難掩天生優越的嬌縱,而朱利文卻有貴族般的優雅與沉穩,毫無紈褲子弟的傲慢,使她立刻對他產生特殊的好感,因而也就對朱玫芳的無禮特別包容。
「化新娘妝嗎?」
朱玫芳宛若听而不聞,只是逕自發牢騷的道︰
「要不是我婆婆說她認識你,一再要我來找你的話,我才懶得跑這麼遠。」
「你婆婆尊姓大名?」悅紅一面問,一面開始熟練的做著臉部清涼的工作。
「她夫姓王,是富偉集團的大股東。」
「哦,是王伯母,原來你就是她未過門的媳婦。」
王伯母和她母親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她對王伯母相當熟悉,前些時候已從母親那兒得知王家即將娶媳婦的消息,做到這次生意她倒不意外。
「既然你和我婆婆認識、可得要用心一點幫我做,這樣大家也都有面子嘛!」朱玫芳仍是那副嬌縱傲慢的語氣。
朱利文听了不禁皺起眉頭,微微訓斥道︰
「玫芳,你怎麼這樣子說話?」
「有什麼不對?結婚是一輩子的事,當然要慎重啊!隨隨便便的話怎麼能當最美麗的新娘?」
悅紅朝朱利文不在意的笑了笑,示意他道︰
「那邊有沙發,你稍坐一下吧!」
朱利文深深的看著她,點點頭後轉身朝沙發走去。
悅紅發覺她很難將他逐出腦海,他的眼神,他的微笑,都像深刻在記憶里一樣,雖然她努力的想專心工作,卻總忍不住的為鏡中的他分心,而他也正用一種異常溫柔的眼神凝望著她。
她朝鏡中的他相貌的微微頜首,濃妝下的臉龐一定因為嬌羞而通紅,因為她整個人就像正在燃燒般熱烘烘的,如果不是她太善于掩飾自己的情感,當下就要顯露出笨拙的窘態。
他為什麼要一直這樣目不轉楮的望著她?而她的反應為什麼竟會像個未諳世故的小姑娘一樣?她不是沒有應付男人的經驗,在國外的那幾年,她不知拒絕過了多少男人的追求,卻從沒遇過像他這樣能令她怦然心動的男人,她開始覺得害怕起來。
朱玫芳不知說了些什麼,她只是心不在焉的虛應了一聲,假裝專注工作的模樣,其實卻是心慌意亂。化妝的程序對她而言已經熟練到可以不假思索就憑經驗工作,她的心思正敏感的受著他的牽制,即使她想抗拒也抗拒不了,她慶幸自己還能裝出鎮定的神態,不至于有太失常的表現。
「好了。」她完成工作,站到朱玫芳的身旁。
朱玫芳用挑剔的眼神審視著鏡中的自己,左顧右盼的端詳了一番,沒什麼表示的勉強點點頭。
「可以吧?」悅紅謹慎的詢問。
「也沒什麼特別嘛!」朱玫芳用略帶不屑的口吻回道。
朱利文走過來,欣賞的看著妹妹,開玩笑的說道︰
「這是剛才那個丑小鴨嗎?怎麼轉眼間就變成天鵝了?好神奇的法術啊!」
朱玫芳丟給哥哥一個大白眼,嬌嗔的嚷道︰
「你才豬小弟呢?從小到大,誰不夸我長得漂亮?就算不化妝,我也天生麗質。」
朱利文聳聳肩,瀟灑的對悅紅一笑道︰
「我這個妹妹就是不懂得謙虛。」
「她是長得很漂亮啊!」悅紅真心贊美道。
朱玫芳站起來,「好了,哥,煌煜公司的會議應該也快結束了,你送我過去,我們的好了要一起去買東西。」
「好吧!傅小姐,那我們就告辭了。」朱利文風度翩翩的朝她略彎了。
悅紅回給他一個盈盈的笑容。
「我會再和你約時間的。」朱玫芳丟下這句話,便挽著她哥哥的手臂離開。
朱利文臨去前再度對她回眸一笑,那眼神仿佛有些不舍,令悅紅也心生激蕩。
「呼——」一直在旁幫忙的美蓮等他們一走,立刻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批評道︰「這個小姐實在有夠難纏,脾氣好大。」
悅紅無奈的笑道︰「沒辦法,她婆婆和我家有交情的。」
「可是她哥哥就不同了,不但溫文儒雅,講起話來彬彬有禮、風度翩翩,不知道結婚了沒有?」
美蓮在談論朱利文的時候,神情充滿崇拜,令悅紅不禁感到好笑。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幫你打听。」
知道悅紅在逗她,美蓮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我連作夢都不敢想他會看上我。」她隨即又充滿興致的補上一句,「不過他對你倒是很有意思哦!」
「你少胡扯了。」悅紅假裝收拾化妝工具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真有那麼明顯嗎?連美蓮都看得出來他對她的另眼相看,可是不管他結婚與否,對她都是一種困擾。
「我猜他一定會來追求你的。」美蓮仿佛未卜先知的下斷言。
會嗎?她的心突然跳了幾跳,是因為惶恐抑或是不由自主的期待?她的心情出現前所未有的矛盾,她卻寧可自己如往常般的心如止水,那麼拒絕他就會容易些。
「哥,你怎麼都不說話?在想什麼?」朱玫芳奇怪的望著她的哥哥問。
「沒什麼。」朱利文平淡的回答,接著便帶點教訓意味的對妹妹道︰「玫芳,你就要出嫁了,脾氣也該改一改。」
「改什麼?」朱玫芳立刻浮現不服氣的神態。
朱利文看了妹妹一眼,語重心長的道︰
「當然是改掉你的大小姐脾氣,當人家的老婆、媳婦,要是還這麼任性的話,吃虧的是你自己。」
「哦……我知道了,哥是在替那個傅悅紅打抱不平,對不對?」朱玫芳拉長語調的睨著哥哥。
「我是為你好。」
「恐怕不是這麼單純吧?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那個傅悅紅已經一見鐘情。」朱玫芳哼聲道。
朱利文笑道︰「我早過了一見鐘情的年紀。」
朱玫芳糗他道︰「看你眼楮直勾勾的盯著人家瞧,真像一個情竇初開的人。」
「我承認傅悅紅是很吸引我。」朱利文坦然的告訴妹妹。
朱玫芳有些好奇的問他,「你有多久沒有對女人這樣感興趣過了?」
「好久了。」朱利文神情悠然的回道。
也可以說是當他告別大學時,就和歡樂年華告別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活在責任與義務中,拋不開也逃不掉,他十分認命的接受這一切,照顧妹妹和繼承家業,只因為父母車禍雙亡,他不得不提早進入現實的商界。
以他朱家的財力,不乏有豪門巨富想要攀親,妹妹的婚姻即是經過他嚴格挑選與精心安排的成果,重要的是,他們兩人也情授意合,他才終于能卸下多年的肩頭重擔。
而他這許多年來一直無心發展自己的戀情,放心不下妹妹只是原因之一,由于他的身分背景,少有和異往的機會,上流社會的名門淑媛又未曾有能讓他動心動情的對象,偶爾的零星花邊也都因為他的事務繁忙無疾而終,其實說穿全都為了知心難覓,他對感情的慎重可說是商界少有的,因此還曾有媒體影射他可能是一名同性戀者,真是令他啼笑皆非。
朱玫芳皺著眉頭道︰「我記得好像從來沒有見你對哪一個女人認真過,有一度我還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有毛病呢!」
他笑著問妹妹,「你以為我有什麼毛病?」
朱玫芳含蓄的回答︰「像對女人不感興趣之類的。」
「你看到那本雜志了對不對?」
「是我朋友拿給我看的,她還說當初我介紹你們認識的時候幸好你們不來電,否則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一氣之下就和她絕交了。」朱玫芳猶帶一絲氣憤的敘述著。
朱利文回想他妹妹的那個朋友,就覺得好笑,那女孩子是頗具幾分姿色沒錯,卻太自以為是,處處充滿矯揉造作的姿態,才約會過一次他就受不了了。
朱玫芳眼神轉為嚴肅的對哥哥道︰
「說真的,你是早該成家了,只是有必要選擇像傅悅紅那樣的女人嗎?」
朱利文不解的問︰「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朱玫芳望著哥哥,以一種忠告的語氣回答︰
「傅悅紅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她有哪一點不正常?」
「她化著濃妝你當然看不出來,我听我婆婆說她臉上有一塊很嚴重的胎記,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出國去學美容的。」
朱利文突然感到有些心疼起來,如果她真是因為這個緣故去學美容,想把自己的缺陷掩蓋起來,那麼這個缺陷一定使她非常自卑,那麼一個溫婉大方,出色動人的女子!上帝為什麼忍心讓她承受這種心靈的磨難?
「一個外表有缺陷的人,並不表示他就不是一個正常人,重要的是他的心靈是否健康,能不能用積極進取的態度去面對人生。」他持平的說著。
「一個外表有缺陷的人,內心絕對自卑,在極度自卑的狀態下生活的人,能有什麼健康的心靈?」朱玫芳獨斷的反駁著哥哥的話。
朱利文忍不住訓斥妹妹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思想?只因為你的幸運生而正常,你就能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待那些不幸的人嗎?」
「我只不過是為你好,算我好心沒好報!」朱玫芳忿忿不平的回道。
莫名其妙挨了哥哥的罵,使她覺得滿月復委屈,再不肯說半句話的生著悶氣。
朱利文無心理會妹妹的情緒,開始滿腦子想著一個問題︰他該如何去追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