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賬,接過一大份外賣,殷揚重重的摔上門。
早過了用餐時間,大廳里盈滿昏黃柔和的燈光。
一肚子的氣讓他沒食欲吃午餐,可不表示他不需要一頓豐盛的晚餐。
可惡的女人!
她並非如他想象的那樣沒有一丁點兒脾氣,只是,她那僅有的一丁點兒硬脾氣卻只會拿來跟他計較和委屈自己。
就是不會用來對付那個出賣她的該死騙子?
殷揚恨恨的瞪了那個位在廚房邊的小房間一眼,馬上又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回食物上。
這才是他需要的、該注意的!那個女人的死活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伸手把蓋子一掀,食物的美味隨即彌漫了整個餐廳。
他該獨自享受完這份大餐,好給那個從不需要擔心衣食的可惡女人一個教訓。
殷揚毫不客遲疑地把蝦球沙拉往嘴里送,又為自己添了一碗佛跳牆。
「真是人間美味!」他大聲的贊美著,眼角不禁又往那房門瞟了瞟。
房門依舊緊閉著。
「今天一整天已經夠混亂了,我絕不會再讓她影響到我這頓晚餐!」殷揚拉回視線,根恨的對自己說。
他拿起白飯,享受那晶瑩的顆粒在口中散發出來的獨特香味。又吃了一口紅燒魚,一口翠綠爽口的菠菜……
殷揚享受每一道菜,還故意地吃得嘖嘖有聲。
「好吃、好吃!真是好吃!」他大聲說道。
但屋子里除了他的聲音之外,只有一片靜謐。
那盤旋心頭好一陣子的不忍,終于在視線不小心觸及到另一碗擱在桌上的白飯時,翻涌了起來。
「如果連頓飯都不讓你吃,人家會說我這個雇主太不人道了!」他擱下吃了一半的飯,微揚起聲音說道。
過了片刻,房里卻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原先的不忍,已經開始轉為不耐。
「你搞清楚!你已經不是大小姐了,最好別跟我擺什麼架子!」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的靜謐。
她真的跟他拗上了!
不耐霎時化成火氣,開始燃燒。
他霍地站起身,大跨步地往燦融的房間走去。
「主人在用餐,你這個佣人難道不懂得要出來服侍嗎?」他一改先前的態度,又開始譏諷她。
沒想到歐燦融不但沒開門,就連一句話也沒回應他。
殷揚火冒三丈。
「開門,你給我開門!」他用力的拍著門大喊。
可里頭的燦融依然悶不作聲。
殷楊的耐性至此已到,顧不得什麼禮貌,伸手就要開門進去,卻發現門上鎖了。
「好!你就是不開門,是嗎?」他滿腔怒火,咬著牙對著房門吼道。
突然間,他朝房門用力一撞——一
「砰!」的一聲,門開了。
房里幽暗一片。殷揚粗魯地推開損壞的房門,打開里頭的燈。
陰暗的房間頓時一片光明,但他第一眼見到的不是她驚慌失措的表情,而是她安穩地睡在床上的情景。
該死!可惡的女人!
殷揚盛怒的眸光直盯著被子下的隆起物。
她居然還能睡得如此安穩!他怒極地大步上前,一把掀開被子。
映人眼簾的,是燦融滿著不自然紅潮的臉,見她呼吸急促、雙眼緊閉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原本勃發的怒意像泄了氣的皮球,在短暫的呆愣後,立刻被不安與錯愕取代。
「燦融!」他心慌意亂的坐到她身邊,伸手去踫她的臉。
滾燙的溫度燙著了他的手,他急急地抽回來。
「怎、怎麼會這樣?天哪!我……我到底做了什麼?」殷揚臉色刷白,一向沉穩的心霎時全亂了。
他的腦場混亂的轉著,想找出任何的可能性。
破傷風肺炎?
「不!」他嚇得跳了起來,猛搖著頭。
想起燦融可能因為這樣而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恐懼、悔恨的情緒頓時毫不留情的包圍住他,逼得他幾乎快窒息。
「你不能死……不能有任何意外,你听到沒有?我不準、我不準!」
他沖著她嘶吼,像發了狂般不斷地搖撼著她縴弱的肩膀。
「醒過來!看著我!看著我啊……」
但任憑他怎樣吼叫、搖撼,燦融依然毫無生氣地躺著。
她快死了……
這樣的念頭一起,全身的血液霎時凍結,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面孔頓時好白、好白。
「我不準……我不準!」不知過了多久,他察覺到自己口中不斷地吐出這幾個字。
醫院!
這個名詞如同一記警鐘,倏然激醒他已失的理智。
「我不準!而你,也不會有機會的!」殷揚深吸一
口氣,斬釘截鐵的說。
他緊擰著堅定的眉峰,橫抱起昏迷的燦融,飛快
的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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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皎潔.銀白色的月光灑落一地,也照在殷揚焦慮的臉上。
「老天爺,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已經對我夠殘忍、夠不公平了……我好不容易遇見了她,你卻將她送人別人的懷里,現在我用盡心機、費盡心血,好不容易才把她搶到我的身邊,你怎麼可以用這麼殘忍的方式要把她從我身邊搶走?!」一陣急轉彎,輪胎尖銳的摩擦聲在寧靜的夜里听來格外的令人心驚。
殷揚回過頭,騰出一只手模了模躺在後座,全身依然熱燙的燦融。
「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如果老天爺敢帶走你,我不會放過她的!我會把她從天上扯進地獄里!」殷揚瞪著天上的月亮,不斷念著,像在宣示般。
車子很快地來到人潮聚集的市區。
豆大的汗珠從殷揚的額上淌下,他急切的闖過一個黃燈,進人下一個車陣中。
眼見這個路段已快從綠燈轉成紅燈,他驚險萬分的在車陣中穿梭,不停地變換著車道,當他終于擠到車流的最前頭時,號志卻變成了紅燈。
而且,一整條路的綠燈正陸續轉為紅燈。
「可惡!燦融不能再等了……」殷揚兩道眉毛緊緊的糾結著,望著昏迷不醒的燦融,他心一橫,用力的住油門踩下去。
黑色的跑車出乎意料的沖出停車線,向前狂駛,霎時,一連串尖銳的煞車聲、喇叭聲、尖叫聲和咒罵聲此起彼落的響起。
這驚險的一幕,雖嚇得殷揚冒出一身冷汗,但是為了燦融,他非冒險不可!
再次地,殷揚開車穿過機車道的機車群,惹得眾人怒目相向。但他終究擠到最前頭。
「該死!這個紅燈怎麼這麼久?」殷揚心浮氣躁地不住踩著油門。
終于,對向車道開始由綠燈轉為黃燈,心急如焚的殿揚早已按捺不住,在號志燈轉為紅燈時,車子如箭矢一般的疾沖出白線——
「吱——」短暫的尖銳煞車聲後,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震蕩。
「乒乒乓乓!」殷揚猛烈的往前撞去,一陣尖銳深刻的疼痛立即蔓延整個頭部,五髒六腑也仿佛全擠成一團。
短暫的昏迷後,殷揚很快就醒了過來,他听見了外頭傳來嘈雜人聲。
他奮力的抬起頭,視線所及,奇怪的蒙上一層殷紅的色澤。
出車禍了……
殷揚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先生、先生!」一個人拍打著他的車窗,早已龜裂的安全玻璃讓那人擊破。「先生,你還好嗎?!」
殷揚有些僵硬的轉過頭一看……是一名警察。
「我……還好。」他微微點頭,神色一凜,「我、我要去醫院!」他突然驚呼,隨即望向後座。
因為安全帶的關系,燦融看起來並沒有受到撞擊,但依然昏迷不醒。
「我知道。你受傷了,我們會送你去醫院的。」警察瞄了正在地上噴上肇事位置的同事一眼。「你還記得事故是怎麼發生的嗎?」
可他話還沒說完,殷揚便心慌的道︰「我現在立刻就得去醫院!」他沒有時間跟他們瞎耗下去。
「我知道,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我不能再等了!這是我的名片,我會負起所有應負的責任!」殷揚從口袋里模出一張名片,往那名警察的手里一塞,立刻重新啟動車子。
「嘎——」車頭凹陷得不輕的車子竟然發動了。
處理過大大小小不知多少車禍的警察,不禁訝異的愣了幾秒。抓住這個空檔,殷揚用力踩下油門,急速駛離車禍現場。
「喂……停車、停車!」警察回過神想要攔阻時,已經來不及了。
殷揚駛車重新加人台北夜晚的車流中,盡管車身震動得不輕、盡管殷紅的血不時流到他的眼楮里,阻礙他的視線,他仍拼命的加速行駛。
終于,醫院出現在他眼前。
一聲銳利的煞車聲響起,車子陡地停在急診室的門前。
殷揚急切的想下車,但駕駛座的車門卻緊緊的卡住了,任他怎麼使力都打不開。
「可惡!」殷揚憤怒的捶了車門一拳,迅速的爬向另一側。
當他好不容易把燦融從後座抱出來時,一陣昏眩與無力感突地猛烈的襲向他。
他咬緊牙根,勉強撐開被血遮住視線的雙眼,深吸一口氣,奮力的往急診室沖去。
「放書!快來救人呀!」殷揚抱著燦融,瘋了似的朝急診室里狂吼。
原本紛攘不已的急診室,因這突如其來的吼叫而更加混亂。
「殷揚……」陸放書正在診療室里,也讓他那震天的叫聲給嚇了一跳。他二話不說丟下寫了一半的病歷,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到門口。
「快!快救救她、快救救她……」殷揚見到陸放書後,輕輕的放下燦融,便失去意識,癱倒在地。
額上的血仍淚淚地流著。
「快來人幫幫忙呀!」陸放書急得大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省人事的燦融、受傷昏厥的殷揚……
即使在急診室里見多了各種意外,他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十個小時前他才見過他們兩個呀!怎麼現在會弄成這個樣子?
「陸醫師,外面那輛撞得不輕的車子,好像是這個病人開過來的。」Mss鄭機警的報告。
陸放書抬眼望去。
沒錯!那確實是殷揚的車。那表示……他的傷是因為車禍!
「好!以車禍病患處理,先送X-ray室!等一下……」陸放書立刻發現燦融那殷紅得不尋常的臉色。「這個病患先做血液檢查!」
他迅速明快的做了初步診斷,立刻進行檢查。
望著躺在推床上了無生氣的兩個人,陸放書有些失神。在他渾沌的腦海中,惟一清楚的是——
眼前這女子,在殷揚心中,佔有一個超乎他想象的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