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過去了。
這三個月是管知離最高興的三個月,雖然最初是既擔心又害怕,但值得高興的是,若儀已經完全康復了,半個月前便出院了。
而他們的孩子,那個取名叫「無憂」的小男孩也從保溫箱里出來,並且也在健康長大中。
最令他高興的是,他與若儀的關系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原來人一旦正視了自己的感情,就會真正快樂起來。
記得若儀從醫院里出來後,問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听醫生說,他要你選擇保住大人還是孩子的時候,你選擇保住大人?為什麼?」
不等管知離回答,她又問︰「而且,你捐血救了我,又是為什麼?」
她那迫切又滿含希望的目光,讓他移不開眼。
最後,他以一個深情的擁抱,代替了他的全部回答。
輕顫著,若儀也用同樣深情的擁抱回應了他。
還記得他媽媽在若儀出院的前一天,問他的那句話︰「孩子,你真的決定……愛她?」
他那時候的回答是——
「是的,媽。我愛她。」不是決定,是早已經愛上。「過去的一切,與她無關。如果你愛我的話,就請你用同樣愛我的心,來愛她吧!」
在一起走過這麼多的時光,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他與她,一直是相愛的!
忍不住地,管知離露出微笑。
「知離,你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看著坐在駕駛座上的丈夫,若儀不解。
最近,在管知離強烈的要求下,若儀終于把管知離從「管大哥」升級為「知離」,也算是一種甜蜜的象征。
「沒什麼,這段時間太高興了。」拉回思緒,他專心開車。
不一會兒——
「知離,快看,我看到大海了。」在醫院待了近三個月,寒冷的冬天已經遠去,空氣里的風漸漸變暖了。
趁著大好天氣,管知離提議兩人出海去度周末。
若儀一听,高興極了。這三個月來可把她悶死了,可以出門走走,看看藍天,看看碧海,確實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
「我們的游艇就在那邊,白色的,旁邊有一行藍字的那艘。看到沒有?」一手熟練地控制著方向盤,管知離一手指向海邊停泊著的大大小小船只。
若儀隨著他的手勢看去——
碧藍如洗的天空,蔚藍無邊的大海,兩種藍色在地平線外完美的交接在一起,在林立的游艇中,一艘白色的游艇顯得分外出眾。
「嗯,我看到了,它好美。」
管知離將車停好,牽著若儀下車。
隨著若儀慢慢走近,那餿游艇完整地呈現在她面前。
「上船吧。」管知離扶她上船。
上了船,已經在游艇上就位的船夫啟動馬力,讓游艇駛出港口。
看著水天一色的美景,依偎在心愛的人身邊,若儀不敢去想,這一刻究竟是幻,是真。
「要不要到上面去看看?」管知離提議。
這艘游艇極大,共分三層。
「好。」走到最頂層,若儀朝下俯視,難以置信地看著下面的景象。從她所站的那個角度看去,在甲板上,如大海一般的藍色字母寫著——
薇薇安,生日快樂。
「這是?」若儀驚訝地看著管知離。
「送給你的。」管知離微笑地說著。知道她喜歡海,所以他就買一艘船送給她。
「我不是問這個……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當然記得。我還記得我第一次陪你過生日的時候,我送你一只玩具熊。」那是他第一次陪她過生日,也是唯一的一次。
「你都還記得?」那麼久的事他都還記得?感動地看著他,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當然。你的生日,我一直記得,而且以後,我會永遠記下去。」雖然從那一次以後一直沒有再陪她度過,可是他發誓,從今以後,她的每一個生日他都絕不會錯過!
「知離——」
一根手指壓住她的唇,「什麼都別說,現在,我想吻你。」
若儀慢慢地閉上眼楮。
鈴鈴——手機的鈴聲擾人地響起。
兩人無奈對望一眼,兩雙眼楮都含著失望。
「喂——」接通手機,管知離口氣十分不耐煩。
「老板,周末愉快啊。」電話里傳來手下大將強森樂呵呵的聲音。
「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現在打電話給我!」被打斷好事,管知離不悅到了極點。
「哦……老板,是我打斷了什麼好事嗎?」電話那頭的人不知死活地猜測,「讓我想想,听說你今天要陪夫人出海,那麼,你們現在一定在游艇上行魚水之歡了吧!對不起對不起啊……」口中說著抱歉,語氣里可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
管知離皺起眉頭打斷他,「你到底有什麼事!快說!」
這個強森,越來越不把他這個老板放在眼里了,回去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了。
「你現在一定在想回來要怎麼教訓我對吧!」依照對老板的了解,強森采用先下手為強的戰術,「可是,我是被逼的。」
要不是受命于人,他才不會干這種老虎嘴邊拔毛的事情,「是老夫人,她老人家要我打電話給你。」
「我媽?打電話給我干嘛?」
「老夫人說今天要開董事會。」
「開董事會?」為什麼母親突然要開董事會,發生什麼大事了?
「誰決定的?」如果沒有發生意外情況,是不能隨意召開董事會的。
「我也不知道,我也剛接到老夫人的通知,她要我通知你。」強森聳聳肩,他也是听命行事而已呀。
听他這麼說,不知道為什麼,管知離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好吧,我待會兒就到。」雖然心中有疑惑,管知離依然道。
掛斷電話,管知離看向若儀,一臉愧疚。
「若儀……」
「去吧!我知道輕重的。」若儀微笑地道,既然公司這麼急著找他,一定有要緊事。
「那……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去,馬上就來。」時間還早,如果會議不耽誤太久,那麼他就能繼續陪她。
「好。」
管知離吩咐船夫準備小艇,看著他坐上游艇旁的小艇,若儀突然喊道︰「知離——」
「嗯?」管知離回頭看她。
「沒、沒事……」她擺擺手,戀戀不舍地目送他離去。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她有一種感覺,仿佛,他這一離開,她就再也不能看到他了。
天很藍,卻無端的飄來幾片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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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快的速度驅車趕到公司,管知離一進公司就飛快沖到了會議室。
推開門,里面卻空無一人。
「人呢?」不是說要開會嗎?
「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人都不在?
「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會議室的側門後傳來。側門打開,管知離的母親秦文英拖著蒼老的步子從門外走進來。
自從兒子不听話娶了那個女人的女兒以後,她就擔心,有這麼一天,她的兒子會真正愛上了那個女人的女兒。
沒想到,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這個打擊,讓原本保養得宜的她一下子好像蒼老了十歲。
絕對不能!她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今天,她要把事情全部解決!
露出古怪的笑容,秦文英道︰「知離,你不問我為什麼要讓你來開會嗎?」
「當然要問。今天根本沒有會議!」從看到母親開始,他就已經隱隱覺得不對勁。
想到母親居然利用公事騙他來此,他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不錯,我讓你來,是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既然沒有會議,那我要走了,若儀還在等我。」管知離轉身打算出門。媽媽既然以這種手段騙他來,想來一定沒有什麼好事;不听也罷。
「你給我站住!」秦文英冷然一喝。
「難道,你現在有了老婆,連听我說話都不願意了嗎?。
都是那個小狐狸精惹的禍!只要沒有了她,一切都好辦了。
「媽——」管知離忍耐地喊道。
「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媽,我不希望你這麼說她。」若儀是他的愛人,任何人都不能侮辱她,包括他的母親。
「難道不是嗎?」因為有了那個女人,兒子居然會和她頂嘴!「她用了什麼魔法讓你迷成這樣了?你難道忘記了,如果不是因為她的母親,你爸爸也不會和我形同陌路!」
「媽——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上一輩的恩怨,為什麼一定要我們來承擔?這對若儀不公平!」
「對若儀不公平,對我就公平嗎?你難道忘了你爸爸是怎麼對我的嗎?」
「媽——」管知離無奈地提醒母親︰「這些年,爸爸因為愧疚,一直對你很容忍,你不要忘記了,每次的吵架都是你先挑起的。」
「你——你現在居然說出這種話!?你還是不是我兒子?」秦文英氣得全身發抖,「你忘記你一直以來都是討厭那個女人的嗎?」
「媽——」管知離嘆了口氣,「以前我的確討厭過若儀!因為她的母親,才使得你和爸的關系緊張;可是長大後,我依然討厭她,是因為我發現,自己竟然喜歡上她了。
為了讓這種感覺消失,我選擇欺騙自己,認定自己是討厭她的。然而,現在我才發覺,一直以來,我對待感情是那麼幼稚。我愛若儀,這是事實,怎樣都無法否認。
媽,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不會因為任何人的阻撓而改變,包括你,也不能!」
「你——」指著兒子,秦文英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有什麼事?」不想再與她多說,管知離知道,母親對若儀的成見是根深蒂固的了。「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急著去陪你老婆是吧?」看著兒子,秦文英眼中突然露出一抹狠毒的眸光,勾起一邊的嘴角譏笑著,「我告訴你,不必了!」
「什麼意思?」管知離猛地一驚。
看著母親臉上的惡毒笑容,仿佛看到一扇死亡之門在眼前打開。
「你——」對若儀動手了?這些話留在喉嚨里,他希望這只是他的猜測……
「你猜對了!」看到兒子驚恐的表情,秦文英得意的笑了,「我就是對她動手了?就在你送她的游艇上。讓游艇在大海里發生一起海難,相信我還有這個能力。」
以前她不動手是因為顧及若儀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她絕不讓傅若儀有一絲逃生的希望。「從此以後,我們……家人就可以不受打擾的在一起了。」
「你!」努力的控制著怒火,管知離盯著秦文英,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地說道︰「你最好祈禱若儀沒事!否則,你也將失去一個兒子!」
話音一落,管知離已飛快奔出門外。
他一路飛車趕往海邊,心里不斷祈禱著——
若儀,等我,你千萬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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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時,大海上,游艇緩緩行駛著。
看著藍天白雲,看著大海,這是若儀最向往的生活。
如果他在這里的話,就更加完美了。
「太太,需要點心嗎?」在他們上船前,已經接獲管知離交代,前來服侍他們的女佣羅拉拿著點心來到頂層。
「好的,你放這里吧。」若儀輕聲說,眼楮依然看著遠處躍出水面的海豚。
「好的。」
「對了,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若儀突然問道!如果太晚,知離就不可能來了。天知道,她真的很想陪他一起看這里的美景。
「現在還早,太太,先生一定會來的。」看穿若儀的心思,羅拉抿嘴一笑,笑得若儀的臉立刻通紅。
「那個方向是朝著海岸的,如果先生過來,一定會從那里出現的。」羅拉提醒著若儀。
仿佛是應驗了她的話一般,果然,藍色的海面上出現一點黑點。
隨著時間的流動,黑點一點點變大。
「太太快看,那是先生的小艇——」羅拉率先喊了起來,「先生來了——」
就在若儀滿懷欣喜的準備迎接丈夫時,突然,從底下船艙傳來幾聲爆炸聲,同時整個船身猛地震動起來。
「船進水了!」有人在大喊。
砰——砰——又是幾聲巨響傳來,船上開始冒出了嗆人的濃煙。
「船被炸了,我在菲律賓听過爆炸的聲音!——」羅拉蒼白著臉喊道。她來自菲律賓,在那個動蕩的國家經常听到類似的聲音。
「炸船?」若儀一呆,怎麼會有人想炸這艘私人游艇?
「太太,快跳海,來不及上救生艇了。」火勢越來越猛烈,羅拉喊道。
「可是,可是我不會——」她不會游泳。
「太太,來不及了,你快跳吧。」
「不——」
「快呀——」羅拉已經自己先跳下去了。
看著火勢漸漸向她蔓延過來,若儀正下定決定,準備跳船的時候——
「若儀——」熟悉的聲音從海上傳來。
「跳下來,快點——船要爆炸了,我在下面接住你——」
听到他的聲音,若儀仿佛吃了顆定心丸。從小到大,只要有他在,他就一定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若儀爬上欄桿,正想奮力一跳——
轟——船體猛地爆炸,一道強烈的火光讓管知離下意識地閉上了眼,但在睜開眼後,船早已被炸得支離破碎,若儀的身影早已不見。
「不,若儀——」管知離驚得大喊。
「知離……我在這里。」
听到這微弱又熟悉的聲音,管知離一陣狂喜。
「若儀——」他大喊,看到她在海中的位置,把救生衣扔給她。
突然,一個浪頭朝他打了過去——
「知離——」若儀驚駭地大喊。但管知離已被卷進海水里。
「不——知離——知離——」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她看不到他的方向。
抓著救生衣,若儀滑動著身體到處看著,直到巨大的黑暗將她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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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她已經在醫院里。
映入眼簾的是她熟悉的朋友——剛巧回國的菲利浦和安蒂。
「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我在這里?」剛醒來時,若儀還搞不清楚狀況。
安蒂和菲利浦對望一眼,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若儀。
「薇薇安,」最後,菲利浦還是開口了,「你從海里被救起時,腦部受到了一點撞擊,你還記得當時的事情嗎?」身為腦科醫生,菲利浦拿出專業態度診斷。
海……若儀的腦袋開始快速轉動——冰冷的海水、游艇、爆炸、知離……
「不——」突然間,若儀抱住了頭,所有記憶如潮水般涌現在她的腦中。
「知離——知離在哪里?」她抓住菲利浦的手,幾近瘋狂地喊道︰「知離在哪里?他是不是也獲救了,他是不是也在醫院?快告訴我,他在哪里?你們快告訴我他在哪里呀!」
「若儀,冷靜一點,你冷靜一點!」用了最大力氣按住幾乎快瘋狂的若儀,菲利浦用醫生冷靜的聲調說︰「若儀,現在不是喊叫的時候,你需要的是冷靜!」
「冷靜?」愣愣的轉過頭來,若儀失去光彩的目光落到菲利浦身上,「我冷靜,我會冷靜,可是,求你告訴我他在哪里?告訴我知離在哪里?」
看著若儀的憔悴模樣,菲利浦說不出這個可怕的事實。
安蒂看著若儀,幽幽道︰「事實上,管先生已經失蹤了六十幾個小時,警方還在全力搜索,可是,生還的希望不大。」
「不——」
她不要——她不要——
為什麼他們才剛剛明了對方的愛,就要被這無情的意外給隔開?上天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為什麼……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仿佛想抓住什麼東西一般,她抓住安蒂的衣服大喊道︰「我要我的孩子,我要看我的孩子——」
「若儀,你冷靜一點,我們找到你的時候,管家已經放出話來,不再承認你是管家的媳婦,也不許……不許你再去看你的孩子……」在她心神皆滅之時,安蒂再次說出殘忍的消息。
「不——」失去丈夫,繼而失去孩子,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若儀再次眼前一黑,昏倒在病床上。
安蒂與菲利浦對望一眼,不約而同作出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