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堂浩一踏進家門,表上的時針正好指到七點。
今晚原本計劃該參加一場商務晚會,可是一想到有好多天沒見到女乃女乃及他那位掛名妻子,他便讓業務經理代為到場,打算早點回去休息。
這幾天,他幾乎待在公司內挑燈夜戰,會如此賣力的原因,是他與「日滿」不約而同看上新加坡某家頗具發展前景的電子公司,兩方都積極要以最好的條件盼能和對方合作,這下子,他不得不再度與春日紅葉交手。
光是合作的提案,他就與數位子公司的負責人商討多時,甚至召集負責此案的工作人員進行沙盤推演,生怕「日滿」提的條件比他們更好。
雖然很累,卻又充滿挑戰與期待,在疲累過後,身心有種舒暢感。
春日紅葉、春日紅葉……你到底是位怎麼的女子呢?
想起春日若葉的面容,他好奇春日紅葉會不會和她生得一模一樣?
會吧!她們不是同卵雙生的姊妹?
房車駛進鬼堂家大門右方的車庫後,鬼堂浩一拎著公事包走進客廳,听到餐廳傳來笑聲,空氣中飄著令人流口水的飯菜香。
咦,家里的晚餐時間通常是六點左右,為什麼今天晚了一個多小時?
鬼堂浩一將公事包放在沙發上,緩緩走近餐廳——
「若葉,湯好了沒?」鬼堂老夫人耐不在住餓,拿起筷子偷吃先端上餐的豆豉雞丁後,又進攻糖醋排骨。
「馬上好。」春日紅葉身穿卡通圖案的圍裙,將煮好的豆酥雪魚擺上桌。「不是說等我煮好再吃嘛!怎麼自個先偷吃了?」她叉腰,故做生氣地嘟起嘴。
「老人家耐不住餓嘛!」話完,她又夾一塊排骨入口。
春日紅葉板不住臉,破功笑出聲。「湯快滾了,女乃女乃若餓了就先吃。」「還是等你一起吃好了。」人多才熱鬧,一個人吃多沒意思。
她端出熱湯,「要不要幫鬼堂先生留點菜?」
「不用了。」鬼堂老夫人舀了一塊魚到她碗中,口氣很不滿地說︰「那小子一定與客戶在外用餐,我們根本不需要替他操心。」
自從搬回家住後,小子他從未陪她用過一頓早餐,更別說晚餐了。
不孝孫子!
始終站在餐廳門旁的鬼堂浩的干咳幾聲,嚇著餐桌上的人。
「誰說我和客戶應酬,我可是到現在都還沒吃飯。」他拉開椅子坐妥,看向春日紅葉。「可以幫我添碗飯嗎?」
春日紅葉端著碗,一動也不動。
他不是在忙?怎麼這麼早就……
鬼堂浩一見她仍呆呆站著不動,微笑對她再將話重復一遍,「若葉,可以幫我添碗飯嗎?」
她猛然回神,驚覺自己現在的身分可是若葉啊!
「好。」
晚飯過後,他們各自回房休息。
春日紅葉坐在電腦前,等待收妥傳來的郵件,想起今晚桌上幾盤菜被一掃而空,鬼堂浩一捧場的模樣,她很有成就感。
她是擅長廚藝。因為身體的關系,讓她在某些食物上必須忌口,別人吃肉,她僅能喝湯,令她好生嫉妒,發誓非得要滿足自己的口月復之欲,于是買了許多食譜,為自己研究有益健康又不失風味的佳肴,或許翻看食譜許久,竟讓她在廚藝上有不錯的表現。
以前若葉一休假,便不辭辛苦到她位于山形的居所,只為貪吃一頓她親手烹煮的料理,並且老是開玩笑要和她投資開餐館。
開餐館!可以,等小弟能繼續承家業,她將棒子交給他、退休後,有時間再說吧!
屏幕上,十多封信件全收齊,一一掃過毒,逐一打開。
這些信件全是「日滿」高層或父兄交代她處理的文件。
她並未嫁到鬼堂家,只是頂替若葉的名字,所以集團內還是將該決策的案子傳到她的電子信箱,待她決定,或給予建言。
仔細看過一封封的郵件後,她也做了精簡的回信。工作結束時,收拾桌面後,時間已快十一點。
她捏捏有點疼澀的頸部,好累。
伸個懶腰,起身拿了貼身衣物及睡衣,按開浴室燈源,踏入時,浴室內的另一扇門也正巧有人打開。
「啊——」她低聲驚呼,連忙退至門外。「呃,你先用好了。」匆匆說完後,她掩上門。
共用一個浴室就是有壞處,更何況還和一個大男人共用!
這時,小門有人輕叩。
「我可以進來嗎?」鬼堂浩一小聲問,怕夜深人靜的會吵到屋子里其他人。
她替他打開相連兩方的小門。「鬼堂先生,你不是要洗澡嗎?」
手上拿著換洗的衣物,他指著走廊另一側。「你是女孩子,使用浴室的時間可能比我久,我到客房的浴室洗就行了。對了,住後若要用浴室得記得,兩邊的門都要鎖,以免我胡里胡涂的闖進去。」他諄諄告誡。前幾晚起來上廁所時,若不是浴室里透出燈光,他還差點打開門,唐突人家。
如今,他有點後悔,當初怎麼會設計兩間房共用一間浴室?
「以後我會早點洗的,絕不會和你搶,還有……謝謝。」
「時候不早了,洗完趕快休息。」說完,他便往客房走去。
春日紅葉抱著衣物、微側著頭,看著他的背影。
她與這男人在商場上交手好多年,透過小道消息側面了解他是名精明的商人、冷酷無情,並且不捻花惹草,除了幾件空穴來風的花邊新聞外,他的形象算不錯。
起初看過對他的報導,她很難接受外界對他竟有如此高的評論;日本的男人有多少是不沾的,更何況是出色的企業家!
但做他掛名妻子多日來,他對她相當有禮又客氣,他們之間話題並不多。最讓她感到奇怪的是,他老是無意間探詢春日紅葉這個人。
他似乎對她比對若葉來得有興趣!
好反覆思考這個問題,他會提出娶春日家的女兒為妻一年,是不是希望對手嫁進來?
微微一愣,事情會是如她想的這樣嗎?
光是由頭發洗到腳指頭,她就在浴室內待上快半小時的時間。
原本該回房好好睡覺才對,可是她像是想到什麼,端了一盆熱水,輕敲相連兩房的小門。
「鬼堂先生,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春日紅葉找開門踏進房時,猛然停下腳步,雙眼一眨也不眨看著他。
哇,體格真棒!
隨意穿著短褲及棉質汗衫,仍掩不住他壯健的好身材,連月兌衣猛男都較其遜色。
他身材這麼好,想必是常常鍛煉下的成果。
鬼堂浩一放下雜志,忍不住笑,看著頭包布巾、身穿布丁狗卡通圖案連身睡衣的她。
這款睡衣應該是小女孩或少女才會想穿的,很難想像一名二十五歲的女子會中意這款式的睡衣,更何況還是們家財萬貫的千金小姐。
「有事嗎?」
她將水盆擱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目光移至他的右腿。「听女乃女乃說,你的右腿受過傷,開過刀,雖然好了,但仍不時會疼痛,可不可以讓我幫你按摩一下,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自己的好意遭人拒絕。
鬼堂浩一一言不發,疊高被子,將右腿抬放而上。「那就麻煩你了。」他的態度一點也不客氣,再度拿起雜志翻閱,也阻隔兩人間的視線。
春日紅葉立即擰干熱毛巾,熱敷他的右小腿後,力道適中幫他按摩著。
適度的力道令他舒服地閉上眼。
約五年前,他在一場運動意中傷了右腿筋骨,手術過後,密集的復健下,腿是好了,但若站得過久,便會生有磨人的疼痛。
「會不會太用力?」
他搖頭。
她停手時,他也睜開眼,放下雜志,卻瞧見她拿著熱毛巾站在他身邊。
「麻煩你背對著我。」
鬼堂浩一不疑有他,立即照她話而做。
她拉開他的衣領,將手上的熱毛巾貼上他的脖子,縴縴素指施力于他過度僵硬的勁部。
「還可以嗎?」她手指出著力,輕聲問著。
沉醉舒服中的他,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這女人收買女乃女乃的胃與心,現在又以高超的按摩技術迷惑他。
他懷疑,她一連串的舉動,是否在表達或暗示些什麼?
「我是鬼堂家掛名的媳婦,雖然只做一年,但吃你們的、用你們的,我總得出點力幫你與女乃女乃做點事,事情就這麼單純。」她拿下涼掉的毛巾,在他的脖子上涂上點清涼的藥膏,接續道︰「我家在急難當頭時,若不是你伸出援手,我想‘日滿’的商譽可能早就破產了。」春日紅葉很坦白說,鬼堂家雪中送炭借出的那筆巨額款項,適時化解「日滿」的危機,也解決她的麻煩。
「即使我不借,我想令姐也能在短期內填平這個缺口。」
並非他抬舉春日紅葉,她能成為日本商界的傳奇,絕對有兩把刷子。
雙手忙著使勁的她聞言停了一下。「若能的話,我才不會嫁給你。」她低聲咕噥著。
「你說什麼?」他好像听到「不會嫁給你」這幾個字。
春日紅葉心頭暗自一驚,連忙接道︰「要不是連姐姐都幫不上忙,爸爸才舍不得我嫁給你。」
是啊,若不是資金周轉不靈、若葉腳又受傷,她想都沒想過要嫁人。
「難道也有令姐擺不平的事?」鬼堂浩一笑問。
他去年曾與「日滿」某一位大股東用過飯,耳聞春日紅葉投資股票及債券眼光獨到,為集團賺進頗豐的收益,營業外利益幾乎接近本業利益的三分之一。
「大姐是幫爸爸作了些大決策、參加幾項企劃,在公事上,她盡心為自家企業做事,但私底下,她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樣,愛逛街、看電影、吃好吃的東西……等。」她看他側臉上有著不相信的表情,笑著輕轉他的肩膀。「她只是覺得在有限的生命里,得做些有益的事情,我真不曉得商場對她的評價怎麼會這麼高?」
近幾年來,她功績亮麗,幾乎讓「日滿」高層奉為首腦,或許她是有點經商天分,加上頗佳的運氣,以致所有大決策都待她決定,但若讓人曉得,遠居他縣的春日紅葉竟是個藥罐子,不曉得會跌破多少人的眼鏡。
鬼堂浩一示意她停手,轉過頭問︰「听說令姐住在山形?」
春日紅葉微笑說︰「那里風景好,可讓靜下心啊!若不是小弟還在讀書,當年她也不會放棄讀美術,三年後到東大商學院就讀。」
她在東大讀書時,優秀的成績讓她每學年都拿獎學金。
大三時,就有多位教授願意幫她寫推薦書,希望她能繼續深造。若不是當年身體狀況不好的話,現今她可能在美國攻讀更高的學位。
「令姐的畫曾受美術系教授欣賞?」她不是讀經濟?怎麼會與美術系有關系?
「嗯。」她虛應了一聲。
「有參加比賽過嗎?」
「有。」她好像拿過兩個外國大獎及幾個日本美術比賽獎項。
鬼堂浩一再度背對她,示意她再幫他按摩肩膀。
她又為他涂了些藥膏,趁他放松之余,故意詢問︰「你對我大姐好像挺好奇的。」問她像問審似的,根本在她探的底。
「是嗎?」
「不是嗎?」
鬼堂浩一再次轉過頭,對上她的笑眼。「在商場上,我與不同的人交過手,攻防之間取得合理的利益;會娶你進門的原因,是不想讓鬼堂家落入別人的手上。而令姐,是我交手過的對手中,讓我挺敬佩的女子,她是個優秀的謀略者,能事先看出每件生意上可能出的狀況,並做好預防。
「恕我直言,令父兄並不是果決的決策者,多年前我還預測‘日滿’可能在不景氣中,走向清算結束營運一途,卻沒想到它會在幾年內擠進日本前五十名的企業,這全是春日紅葉的功勞。」
他敢在春日家的女兒面前坦誠不諱、直中「日滿」最大缺點,而春日紅葉也沒有不高興,反倒揚起笑意,點頭認同。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
「你肯定我的說法?!」春日紅葉幫他將床上散亂的報章雜志收好,放在床頭櫃上。「有時我會覺得,家族內若有位有能力的人反倒會讓家人過度依賴,就像‘日滿’,沒讓大姐過目的事就不敢放手執行,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听你的口氣,好像很擔心。」
「我是很擔心,才會強迫小弟到外地求學,麻煩國外定居的學姐,幫他安插一份‘錢少事多’的假日工讀生,多受點磨練,好挫挫他從小被養慣的少爺驕氣。」
「你是個好姊姊。」他贊賞的說著。因為,他從前也是這樣訓練自己。
「我也這麼覺得。」她微笑再道︰「但這也讓小弟對我尊敬又害怕。」
輕松幽默的氣氛讓他放松心情。
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女子,甜美又風趣,這也難怪女乃女乃會這麼疼愛她。
「若葉。」她端起臉盆,轉頭看他。
「謝謝你幫我按摩腿,又讓我享受一頓好吃的中華料理。」
「別客氣,我答應女乃女乃有空就下廚,你若喜歡的話,晚上盡量回來陪女乃女乃用餐,其實老人家需要家人的關心及溫暖。」
他點個頭。「以後我盡量早點回來。」
春日紅葉倒完水,正要由浴室另個門回房時,鬼堂浩一突然擠進來,將一張精美的卡片塞入她的手里。
「這張卡給你。」
是信用卡。
「我身上有錢,不需要。」她又將卡還他。這幾年她所嫌的錢,可讓她隨意花到一百歲也用不完。前提是,她能活到一百歲。
「你住進鬼堂家,又把護士的工作給辭了,身上肯定沒多少現金。況且……」他湊近她的臉頰旁,嗅了嗅,「就連沐浴乳、洗發精都是用我的,令我不得不懷疑你剛才的話。」
「我……」
鬼堂浩一不待她把話說出,搶先開口,「結婚後,你老是待在家,明日若有空就到超市走走,買些日常用品,和你想要的東西。」他硬將信用卡塞到她的手里,將她推到她的房間里。「我明日還要上班,晚安。」說完,他關上兩扇相連的浴室門。
春日紅葉一臉愣愣低頭看向手上那張無限額的鑽石卡。
嫁過來時,她只帶些衣物,真的忘記塞些日常用品。
或許他說得對,明日她該到附近的超市走走,順便買些食材煮好的東西給女乃女乃吃,但——
她不會用到他的錢。
天氣即將轉入夏季。
午飯過後,春日紅葉送鬼堂老夫人回房睡一下後,便回房間鎖上所有的門,備好手上資料,坐在電腦前,與進入ICQ的高層主管交代該做的事,時間很快到下午五點。
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她下樓來到廚房。
這幾個月來,她除了整理父親交代的工作外,每日必做的事,就是早上到超市逛逛,回來處理好食材後,傍晚再進廚房料理晚餐。
鬼堂老夫人是她手藝的擁護者,每當用完一餐後,馬上提明日想吃什麼,讓她這幾個月將所會的各國料理,從頭到尾復習一遍。
鬼堂浩一吃過烹煮的晚餐後,天天準時回家用餐,鬼堂老夫人成天眉開眼笑期待晚上快點來。
他們這麼捧場,她當然得騰出時間,毫無保留地調理好食物。
廚房水聲嘩啦嘩啦,這時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電話。「大姊。」
「哲也!」她那個笨弟弟怎麼打電話給她?
「我在鬼堂家大門口,接電鈴按了正好久也沒人也來應門,你可不可以出來開個門?」
「你等等,我馬上來。」
春日紅葉急忙地解下圍裙,半走半跑地往門口前去。
唉,小弟怎麼跑來大阪?
到門口見到背著流行背包的弟弟,累得像條狗靠在大門上,而計程車司機則等在一旁。
春日哲也見到大姊出現,求救似地握住她的手。「大姐,我的錢不夠付車資。」光坐新干線就花掉他不少錢,身上所剩的根本不夠付車資。
春日紅葉幫他付了車資後,好笑地模模弟弟的頭。「跟我進來吧,但得記住我在這里的身分是若葉。」
他反應極快地舉起三指放在右額旁,行童軍禮。「是的,二姐。」
將小弟帶入鬼堂家,她倒了杯果汁給他後,自己坐上一張單人沙發。
「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應該在山形才對。」她在離開那里之前,曾交代他好好在山形陪養傷的若葉。
春日哲也放下茶杯。「我下星期就得到學校報到,我想在走之前,先來看看你。你在這里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她溫婉地拍拍弟弟的臉。「我在這里過得很好,沒人敢欺負我。今晚,你在這里住一夜吧!我帶你到客房休息。」
她起身踏上樓梯時,跟在她身後的春日哲也突然問︰「姐,你跟鬼堂浩一有沒有……」
「你想,我是那種很隨便的女人嗎?」她好笑反問。
春日哲也凜然回應,「當然不是!」他的大姐可是正經不過大美女。
春日紅葉領他到客房後,輕扯他的袖子,美麗的眼眸露出慧黠。「這次來你可有口福了,等會我做韓式火鍋。你先上樓洗個澡,再下來吃我做的好料理。」
原以為弟弟會高興歡呼,誰知他的臉頓時皺得像塊豆皮。
「你住在這里常常下廚?」他挑高濃眉問。
鬼堂家連一位應門的佣人都沒有,他可以想像大姐在這成天為三餐忙碌、讓人使喚的模樣。
「是啊。」他干麼用那種眼神看著她,難道下廚做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這怎麼可以!」
大姊的身體若勞累過度而送醫,那……該怎麼辦?
春日紅葉盯著他好一會,猜出這個笨弟弟腦子里在想些什麼,伸手在他手腦輕拍一下,好驚碎他的胡思亂想。
「鬼堂家的女乃女乃愛吃我烹煮的菜,我也答應晚上有空就下廚做給她吃,听清楚,我是說晚上有空。」
「那也不行啊!你是春日家的大小姐,哪能……」
她不悅地挑眉。「就憑你這句話,等會我丟碗泡面給你。」
春日哲也連忙拉住她的衣角,「我的意思是說,鬼堂家這麼有錢,大可請一流廚子,你又何必在油膩膩的廚房里洗米做菜。姐,我都要離開了,你也請吃我吃頓好的,我好想念你那比五星級飯店大廚還好的手藝喔。你看,我都快流出口水來……」他滔滔不絕諂媚陪笑說著,生怕她真的丟碗泡面給他。
見弟弟耍寶的模樣,春日紅葉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她這位小弟,學其他堂兄弟將她與若葉看成柔弱的女子,恨不得寸步不離守在她們身邊,滴水不漏地保護著。
他有保護弱小的心態,她固然高興,但對于一位未來的決策者,這過度同情或保護弱者的好心讓她不免擔擾,很不希望好不容易栽培成材的弟弟,會敗在豐富的同情心上。
也許,她該與若葉通個電話,討論接下來該如何教育他。
傍晚六點半,一輛房車駛進鬼堂家大門。
鬼堂浩一今天算早回家,他放下公事包,一邊拉開領帶,一邊往飄出陣陣飯菜香的廚房過去。
「今天煮了什麼?」猜想她今晚會做什麼料理,成為他回家途中的樂趣。
當鬼堂浩一踏進飯廳時,發現有名穿著輕便的大男孩,在餐桌旁忙東忙西,他無聲地隱在門外,瞪著那名陌生男孩。
春日哲也才洗完澡,穿了件T恤及短褲就下樓幫忙擺放碗筷,一轉身,看見門旁停立一個大門神。
「你是誰?」兩人異口同聲。
他們互盯著對方,氣氛頓時凝滯。這時,春日紅葉將陶鍋端到桌上的火爐上,瞧見一臉惡狠狠的鬼堂浩一。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真稀奇,還沒七點,他大老板就回家。
「這小子是誰?」
「姐,他是誰?」春日紅葉月兌下隔熱手套,听見他們的對話,了然的解釋,「我記得結婚晚宴上你們可是踫過面喔!我來介紹,這小子是我弟弟哲也,而他,是鬼堂先生,我掛名的丈夫。」她簡單介紹後,轉進廚房拿了兩罐啤酒出來給他們。「你們先聊聊,我上樓洗個澡,換件衣服後,大概就可以開動了。」
待她上樓後,樓下兩位男人不約而同拉開啤酒罐的拉環。
「原來你就是若葉口中的那位笨弟弟,春日哲也。」鬼堂浩一拉開椅子入座,想以輩分上的優勢,整整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還不快叫聲姐夫。」
叫他姐夫,他想得美啊!
春日哲也一臉不屑地將頭轉向一邊。
鬼堂浩一見他一臉不馴,故意道︰「听若葉說,這學年你將在麻省理工就讀,那兒的學生全是精英,我猜你這學年的成績會被當幾科,兩科、四科,還是十科,然後卷鋪蓋回日本?」說到最後他哈哈大笑。
「別瞧不起人。」春日哲也被激怒地大聲一吼,沖到他面前。「別以為你借錢給我家就自以為是,開什麼鬼條件非要讓我姐姐嫁進你家。你可知道,你娶的可是春日家美麗動人、聰敏過人的大小姐……」
「是二小姐!」鬼堂浩一出聲更正,連雙生姐姐都認不出來,這個做弟弟的真糟糕。
春日哲也暗自叫糟,連忙改口,「啊,是二小姐。還有,不準你對她有什麼不良企圖,下次我回國若讓我知道大姐,不,是二姐少根寒毛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算威脅嗎?」鬼堂浩一睥睨地瞧他一眼。
這小子也不掂掂斤兩,秤秤看自己有沒有本事威脅他!「我管你怎麼想,總之,別打我姊姊的主意。」
看他這般維護姐姐的樣子,鬼堂浩一暫停不逗他了,承諾道︰「別瞪我,我保證絕不會打若葉的主意行了吧?」
「諒你也不敢。」鬼堂浩一單手掀開鍋蓋,里頭竟是香辣的韓式泡菜鍋。「若葉煮的東西很好吃的哦!」
春日哲也正好轉身拿身後調好的高味料,自言自語地說︰「是啊,大姐煮的東西最好吃了。」
這句無心話鬼堂浩一卻清楚地听入耳。
春日哲也的大姐應該是春日紅葉才對,但煮這桌菜可是二小姐春日若葉啊!
回想剛才與春日哲也的對話,他發覺這小子言語間常將春日家雙生姐妹給搞錯。他不是她們的親弟弟,怎麼還會錯得如此離譜?
事情怪怪的喔!
「吃飯也不叫一下女乃女乃!」一聲略帶輕責的話語在鬼堂浩一背後響起。
春日紅葉將鬼堂老夫人推到餐桌旁,為她介紹,「女乃女乃,這是我家小弟哲也,今晚會在這里住一晚。」
「老女乃女乃好。」春日哲也有禮的彎腰問好。
「別客氣,人多才熱鬧,等會多吃一點喔!」
歡樂的用餐時刻,鬼堂浩一將近三個月與「春日若葉」談話中的內容,及所發生的事情一件件串起來聯想……
他不由心生懷疑,坐在面前的女子,是春日若葉?
是她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