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蝶匆匆趕來慈寧宮,在未踏入宮門前,便听到里頭傳出三姑六婆的聲音。光听聲音,她就曉得里頭有誰。
她微蹙眉,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一名宮女端茶轉進花園時瞧見她,便大嗓門地熱絡招呼,「戲蝶郡主,您這麼快就來了,太後正等著您呢。」
宮女聲量之響,足夠傳到里頭,看來她是非得進去不可。
戲蝶掬起招牌式的甜美笑容,從容地隨宮女前進。
「外婆、曲女乃女乃,戲蝶向您們請安。」她有禮對長輩行禮。
年過六十的太後與曲老夫人,正開心地啃瓜子、喝茶,兩人同時朝她招招手。
「小蝶,外婆好幾天沒見著你,有沒有乖乖的啊!」太後瞧見外孫女,笑彎了眉嘴,戲蝶可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女。
「有,我有乖乖習字看書,沒惹事。」
太後聞言,欣喜地拍拍她的手。
嫻雅乖巧又孝順老人家,很像年輕時候的她,小蝶不愧是她的外孫女。
「這回曲女乃女乃帶來幾塊布料,瞧中意哪塊便拿去做衣裳。」
「曲女乃女乃,外婆給人家做好多衣裳都穿不完啦。」她客氣地道。
太後可不同意她的說詞,拿了塊水色綢緞在她身上比了比。「你是女孩子,哪有衣服嫌多的。來,這塊料挺適合你。」
曲老夫人熱心地笑道︰「待會我請布坊的師傅幫你制成衣服,做好時再差人送進宮。」
兩位老人家這麼熱情,戲蝶也不好意思推托。
「小蝶先謝過外婆與曲女乃女乃。」
宮女端來茶點瓜果,午後秋涼中她們閑聊起來。
太後扳指數數。「算算日子,小蝶二十歲生辰快到了。」再過不到一個月。
她是有私心將外孫女留在身旁,好好幫她挑門親事,可是就這麼個不注意,轉眼間小蝶快二十了。
再這樣下去就成了老姑娘,嘴巴歹毒點的人還會在背後說閑話,她得快點幫小蝶找位如意郎君,好讓天上的女兒、賢婿放心。
「我記得郡主的生辰在中秋,沒想到中秋節又快到了。」曲老夫人有感而發,老臉堆滿欣慰。「還好你夕蓉表嫂回京,明月佳節一家人總算能團圓吃頓飯。」每當說起孫女平安歸來,她往往會高興得盈滿淚水。
「看你哭,我會忍不住流淚。」感情豐富的太後早已拿起羅巾繡帕準備。
戲蝶體貼地輕拍兩位老人家的背。「前年,表哥與表嫂好不容易重圓,宮中好久沒熱鬧了,今年中秋咱們就在慈寧宮賞月。您們說,好不好?」
「當然好。」老人家們異口同聲。
「像這種家族型聚會活動,除了外婆與曲女乃女乃外,後宮之中恐怕沒有人辦得起來。」戲蝶嬌柔甜美的笑道,企圖轉移兩老的注意力。
她們便開始交頭接耳討論起中秋夜的節目及細節,戲蝶也樂得坐在一旁悠閑地喝茶吃點心。
看來是姊姊多疑了,其實太後召她來也沒什麼大事嘛!
「小蝶呀!」太後喚道。
「外婆,有什麼事?」她討好地為她捶捶肩。
「皇上在你滿十八歲時,就有意將你許給張宰相的長子,但外婆極力反對,不想讓你這麼快就離開外婆。」這孩子愈長大,愈像她芳華早逝的女兒,她哪舍得孩子這麼快就嫁人。
「小蝶明白外婆疼我。」
曲老夫人和藹地輕拉她的小手,回憶那位她從小看到大卻早逝的安慶公主。
「你真像你娘。「
「我那乖女兒也是在二十歲那年嫁給鳳子凡,哪知他們……」太後說到傷心處不禁感傷得淚如雨下。
當年安慶公主嫁給當朝翰林學士鳳子凡為妻,夫婦兩人情意綿綿地攜手游玩大江北,是當時宮里一段佳話。可是,鳳翰林突然染上重疾,撒手歸天;太後見女兒懷著身孕又無所依靠,便將她接回宮中。誰知,她難產中生下戲蝶後,也斷氣歸西。
戲蝶瞧見太後想起母親而落淚,連忙安慰,「外婆放心,爹娘在天上一定過得很好的。在宮中,我有外婆、皇上及諸位王舅的疼愛,小蝶很開心。」
她從來沒見過爹娘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但在這深宮里,有舅舅們對她的關愛、表姊妹對她的友愛,她算是位幸運的孤兒。
「郡主真是個堅強的好孩子。」曲老夫人欣慰地拭淚微笑。
太後也拭去淚水,拉過孫女,仔細瞧著她。「你知道嗎?你娘將你托給外婆時,她也將一對鳳家祖傳的玉佩交給外婆代為保管,說你長大後再交給你。」
戲蝶拿出懷中刻有凰鳥的翠色王佩,珍惜地捧著它。「在我及笄那年,您已將其中一塊交給我。」這可是她最珍愛的寶貝之一。
「是啊,小蝶變成大姑娘後,當然能自個收妥翠玉。」曲老夫人笑道。
「所以今年的中秋,我與你曲女乃女乃決定為小蝶做件事。」太後一臉喜色。
戲蝶眼皮一跳,惶惶不安涌上心頭。
「什……麼事?」她小聲地問。
太後與曲老夫人互視一眼後,她們故意賣關子,「等幾日後,我們再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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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午後,涼爽宜人。
「郡主,桌上的飯菜都涼了耶,」伺候戲蝶貼身侍女妙妙,愁眉苦臉的跟著主子像無頭蒼蠅般走來走去。
郡主自從昨日由太後那兒回來後,臉色始終不怎麼好看,就連睡覺前都忘了向她道晚安。
昨日至今,郡主有三餐沒吃了該不會生病?
戲蝶發覺屋閃過一抹人影,鞋尖輕巧施力,挑起地上的樹枝,順手一握。
「妙妙,你先退下。」
「郡主,您——」
「我有訪客。」
妙妙見主子眼眸帶笑地盯著屋頂的某一角,眼尖的她瞧見某人的衣角後了然而笑。
「既然有貴客來訪,我得準備點東西請客。」話完,她快樂地離開小花園。
妙妙離開後,屋角的那抹人影迅捷朝她飛來。
戲蝶以樹枝為武器擋去來者的攻勢,並靈巧地舞動樹枝,一連三招化解對方的招式。對方也不弱,蹬足借力,劍尖如繁星再次朝她進攻。
戲蝶一手撩起礙事的裙擺,一招又一招化去來者的攻勢,見自個手上的樹枝被利劍削得所剩無幾,臉上的笑意盡失,頓時收招,散去內力。
「不玩了。」
來者見她收招,他也連忙收劍,但收不及的劍氣透過劍尖挑散一朵盛開的黃菊花,花瓣散了一地。
「打得正暢快,竟然說不玩,真沒意思!」身著灰袍的俊逸男子不悅地瞅著面前的小個兒。
她丟去手上的樹枝,笑眯眯地踱到他身旁,指指他背上的大包袱。「師兄,又帶了什麼來給我啊?」
「師娘要我拿些剛采收的水果給你。」他連忙打開包袱,拿了顆碩大甜美的水果現寶似在她面前晃了晃。「師娘知道你在宮里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但她曉得你愛吃桃子、李子,特地要我千里迢迢送來。」
她接過大桃子,眼眶頓時一紅。「女乃娘也真是的,人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還費心照顧我。」
她十三歲時,女乃娘回到泰山與師丈團圓後,她已經有好幾年沒見到她老人家了,但師丈的徒弟上官無敵,每年都會來京城幾次,女乃娘都曾托他帶點東西給她。
想到帶她長大的女乃娘、教她武藝,感情豐富的戲蝶忍不住紅了眼。
她雙手捂面,她好想見女乃娘……
「喂喂喂,你別哭嘛!」上官無敵拿出帕子在她面前揮動。「你哭,別人瞧見會以為是我欺負你,快快把淚擦干。」
戲蝶接過他的帕子,抹抹眼上的淚水,不自覺擤了個鼻涕後再還他。
「謝謝師兄。」她鼻子紅紅的道謝。
上官無敵嫌惡捏著帖子一角,要收也不是,不收也不行,最後將它丟到一旁的花叢里。
「師娘還要我送封信來。」他將懷中的信交給她。
她打開,看了看內容後,秀眉聚攏。
「師兄,你有沒有听過一位名叫西門鈺的人?」她問。
上官無敵靠在樹干上,閉眼思索了會,「哦——西門鈺算來也是神偷門的一份子。」
戲蝶感到興趣,「這事我怎麼沒听女乃娘及你說過?」
「你沒問,我干麼浪費口水。」他隨手拔起一根草,邊編織邊道︰「師祖曾收三位徒弟,就是師父、師娘和西門鈺這三人。而西門鈺和師娘同時都喜歡上師父,但師父卻迎娶師娘為妻,西門鈺心有不甘地破壞他們夫妻倆的感情,這也就是師娘會離家出走十多年,至在江湖上闖出‘夜風’的名號,因緣際會入了宮,成為你女乃娘的原因。」
戲蝶神情訝異,「師丈真的有——」看似敦厚老實的師丈,會是這樣的人?
「師父當然沒做出背叛妻子的事,但他老人家也氣不過師娘對他的不信任,兩人雖然分開十多年,到最後,師父還不是先低頭,將師娘由宮中接回泰山。當年師父識破西門鈺的詭計後,我們這位無緣的師叔就羞憤地離開神偷門。」上宮無敵出聲反駁,澄清恩師的清白。
「上一代的情事,不是我們做晚輩的能管的,你別呆呆地寫信問師娘,惹她心頭不如意。」他巧手編好了一只草蚱蜢給她。
「但女乃娘信里說,前陣子,她意外撞見西門鈺在泰山山腳下,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做什麼歹事,兩人踫面交手後,她意外發現西門鈺中了苗江地區很罕兒的怪毒,需要像天山雪蓮或是千年靈芝這種藥材才能緩和毒性發作,而這些藥材宮里通常會備妥,她要我小心點。」
戲蝶把玩可愛的小玩意,簡敘信中的內容,卻不敢告訴他,于數日前,她曾與西門鈺交過手,怕他擔憂。
「若遇上盡量避開,別和她起沖突。」上官無敵像大哥哥般寵愛地拍拍她的頭。「師兄還想偷最珍貴的寶物,好讓你當嫁妝。」
「哎呀!人家好不容易盤好的發髻被你弄亂了。」戲蝶哇哇大叫地拍掉他作怪的手。妙妙好不容易幫她梳好的發樣……師兄最討人厭啦!
「才弄亂幾根頭發就哇哇叫,你的嫁妝為兄我不送了。」這丫頭真不知好歹,他上官無敵要送她嫁妝,她該手舞足蹈才對。
「我才不希罕!」她嬌嗔地回嘴。
上官無敵無視她的反抗,對她的秀發仍是動手動腳,俊臉溫和一笑。
其實,他很疼這位師妹。
神偷門的弟子本來就少,到他們這一輩僅有他與戲蝶師妹兩人。當師娘回到師父身邊時,知道深宮內苑里還有位同門不同師的郡主師妹,他興奮偷跑下山,悄悄拜會這位可愛嬌小的師妹。
首次見面,不管他左視右瞧、上看下望、一看再看,嬌嬌柔柔的戲蝶怎麼看都沒有當小偷的料。可隨著光陰流逝,她的功夫愈練愈好,頗有神偷的架式,證明當年他真的看走了眼。
上官無敵要離開前,順手「模」走桌上的李子時,戲蝶眼明手快地攔住他。
「那是女乃娘給我的水果,你不能拿。」山上一堆水果,隨手一摘就有,干麼搶她的。
「看在為兄不辭辛苦幫你送東西的份上,兩顆給我嘛!」上官無敵討好地陪笑。
她擺出臉色。「做什麼?」
「趁新鮮,我好拿給凝雪吃。」語畢,他躍上屋頂,手抱水果送去給佳人。
「見色忘友。」戲蝶氣得跺腳。死師兄,還給她拿走最大顆的。
她一定要寫信告訴女乃娘,師兄最愛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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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風將冀兒扛在肩上,半跑半走進家門。
「叔叔,再跑快點、快點嘛!」冀兒高興地呼喊著。
「小子,抓緊嘍。」他加快腳步往後廳前進。
展凌霄夫婦因有事得到西安一趟,約莫數天才會回來,他便自告奮勇將孩子接過府照顧幾天。
原本寂靜的大房子因為他們的笑聲,增添許多熱鬧的氣氛。
「爹、娘。」看見父母,原振風放下孩子,連忙問安。
「原爺爺、原女乃女乃,您們好。」冀兒相當有教養向長輩請安。
光是听他這一叫,原家老夫婦便心花朵朵開。
楊少妹蹲低身對孩子招招手,慈愛地問︰「乖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啊?」這小子長得真俊。
「展冀庭,大家都叫我冀兒。」
原昱擱下杯子,拉他過來,愛不釋手地模模他的臉、他的頭發。「咱們可是第一次見面,你怎麼知道爺爺姓原?」
「叔叔剛才叫爺爺、女乃女乃為爹娘,叔叔姓原,所以你們就是原爺爺、原女乃女乃。」話完,他對兩老不吝嗇地露出個大笑容。
兩老因他的聰明,不禁相視莞爾一笑。
「你到哪里抱來這麼個聰穎的好孩子?」原昱問。
「他是展王府的小王爺,是我拜把大哥的兒子。」
楊少妹愛憐地撫模冀兒的小臉。「他長大一定會像他爹一樣好看。兒子,你看看凌霄的孩子都這麼大了,你要我們兩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抱到孫子?」說到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抱怨。
原振風沒有回話,正吹涼熱茶的冀兒抬起頭笑看兩老。
「原女乃女乃,前日我听到祖女乃女乃與太後女乃女乃在說,在戲蝶表姑生辰那一日,她們要為她選一門親事,而原叔叔的名字正在她們人選之中。」這是他不小心听到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喔。
「什麼?!」
在場三位大人發出驚訝之聲,其中以原振風反應最為激烈。
他站在冀兒面前,雙手叉腰瞪著他。「為何不早就告訴我?」看來今日他得連夜離京。
「叔叔又沒問。」他嘟起嘴,叔叔沒問卻怪他不說。
他伸手輕捏冀兒的臉頰,「這種事哪需要人問,虧我那麼疼你!」
楊少妹推開兒子,斥責開口,「孩子還小別嚇著他,這是又不是他的錯。」她隨即笑看冀兒,「告訴女乃女乃,你那位戲蝶表姑個性好不好,人生得如何啊?」
原振風無力地坐人太師椅。「娘,八字都還沒一撇,您別瞎攪和。」
「我在問孩子話,又沒問你,別多嘴。」楊少妹回頭瞪了兒子一眼,順手拿了塊甜糕塞到冀兒手里待他回話。
冀兒接過糕點,開懷笑開稚氣的小臉。「戲蝶表姑是名很可愛、又愛笑、脾氣很好的姑娘,每當我人宮時,她都會帶我到處玩。」說到這里,剛蒸好的甜糕所散發的香氣誘得他大口啃著。
「這般好的姑娘,一定有很多人搶著要嘍!」楊少妹連忙追問︰「那太後何時會為你戲蝶表姑選婿?」
「好像在……」他微側小臉認真地想了會,「在中秋節那日。」
那不就是三天後?
「爹、娘,我突然想到有一急事需出門,幫我照顧冀兒。」
原振風打算要策馬離京躲過中秋日時,兩名公公卻在這時走入大廳,與他撞個正著。
他抱拳恭敬道︰「兩位公公,請問有何事讓您們親自來寒舍?」
「原大人,太後有請,請您中秋夜入宮賞月。這是請帖,請收下。」
原振風看見那張紅色帖子時,臉頰抽動了一下。
廟堂上有那麼多未婚男子,太後為何把腦筋動到他頭上呢?
「原大人,請接帖。」公公不厭其煩地再道一遍。
原昱瞧見兒子不為所動的模樣,雙手恭敬地接過請帖。「煩勞公公們辛苦走一趟,這點小意思請收下。」他將一碇銀子塞入公公的手里。
「哪里,希望原大人中秋夜準時到場。」公公一臉滿意地告辭。
原振風搶過父親手上的帖子,抽出迅速看完後,隨手將帖子丟至桌上。
「我不去!」
原昱微眯起眼,沉聲低喝,「你敢不去!是不是要讓原家所有人因為你的任性而人頭落地才甘心啊!」不發發脾氣,這小子老不把他這父親放在眼里。
父威難拒。
「好好好,我去總可以了吧。」
原振風倏然站起,渾身煩躁正要離開去透氣前,楊少妹關心地追到他身後。
「兒子,你要去哪?」
「兵部有事,我還得去處理。」
待原振風像陣風迅速離家後,原昱很不高興地拍桌子。
「這孩子愈來愈不像話。」他年輕時都不會這麼叛逆,妻子也溫婉嫻淑,怎麼會生了個反骨的兒子?
「原爺爺,別生氣,喝口茶。」冀兒乖巧地奉上杯茶。
「乖。」原昱微笑地接過杯子,心想這麼乖巧孩子若是他的親孫子,那該有多好。
楊少妹看完帖子,笑道︰「老爺,咱們該送茶葉到太後那里。」
「現在?」
「現在正是時候。入宮後就把想法告訴太後,讓她把戲蝶郡主許給咱們兒子。」她笑得合不攏嘴。這麼天大的好機會,她豈能放過。
「我想讓叔叔做我的表姑丈。」冀兒跳上椅子,拉著楊少妹的手。「原女乃女乃,讓我和你們一起入宮,好不好?」
「當然好。」
于是,三人坐著馬車,有說有笑地朝皇宮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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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天氣晴爽,伴著鳥兒鳴叫,偌大的花園中,一池清水畔開滿秋菊,輕輕的微風吹送,花兒迎風輕顫,空氣中盈滿清雅的菊花香,令人身心舒暢。
一棵大樹干橫生過半邊水面,粗干上坐著一道縴細嬌小的淡黃身影,正赤著雙足打著水面。
「氣死我!」戲蝶氣得鼓起腮子,用力踢著水,嚇著在另一方優游水面的鴛鴦。
「郡主,求求您快回岸邊。」妙妙緊張地揮動手絹,大聲對主子喊著。
「你這吵死人的麻雀,先回去啦。」
「郡主,您的傷剛好,動作不能過大啊!」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岸旁低聲道。
趕不走她,戲蝶認命地嘆了口氣。「妙妙,我心情不好,你去幫我請凝雪姊姊來一趟,順道帶些點心,我肚子餓。」
「好,我馬上請公主過來。」她快快跑到太醫院,整個後宮里,郡主最听凝雪公主的話。
大家都為今日中秋晚宴而忙碌,皇室女子都在自個的寢宮打扮,想以最好的一面出席,而她這位壽星卻躲在這里生悶氣。
她當然有理由生氣。今日為她選婿的消息傳偏整個宮里,而她卻是最後才知道!
前幾天,她半夜在一家藥鋪為逮住偷藥大盜西門鈺,與對方大打出手,左肩不小心挨了一劍,教她不得已在房里休息幾天。哪知道,今日踏出寢宮,卻听到宮女前來傳言,今晚中秋夜太後與皇上要為她擇門親事。
外婆與曲女乃女乃給她的「驚喜」可真不少啊!
她坐倚樹干上,撩起肩上一綹青絲,翦翦如秋水的美眸看向蔚藍的天空。
好快,過了今日,她就二十歲,她在宮里足足生活二十年了。
兩只小粉蝶停在她受傷的肩上及發上歇息。
她對它們微笑,拿出珍藏懷中的小冊子,低眉輕道︰「在宮里,一點都不自由。我有個心願,就想走出這里,到泰山拜訪女乃娘;到江南走走,拜訪爹娘攜手走過的地方。」這是她平生最大的願望。
娘在離世前,除了留給她一對玉佩外,還有這本游記。小冊子里詳細描繪她與爹走過的佳水佳景及當時的心情。
在她肩上的小粉蝶像在呼應她的話似的,飛至她鼻尖上停了會,又飛上她的發與另一只蝶兒棲靠一起。
和風中,戲蝶緩緩閉上眼,決定先休憩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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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風坐在大樹上睡午覺,張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幅賞心悅目的睡美人圖,她的美貌令他不由得被吸引住。
陽光灑落女子粉女敕的臉蛋上,將白皙淨美的芳蓉照得更加嬌美動人,發上那兩只小粉蝶發飾讓她看起來更為嬌美可愛。
他運起內力,蜻蜓點水般踏水站到戲蝶休息的粗干上,貼近地笑看她。
兩只粉蝶因他的接近,齊同飛離戲蝶發梢。
那不是發飾,而是兩只貨真價實的蝶兒。原振風感到有趣極了!
瞧這丫頭發簪鈿翠,華麗又不失清雅的打扮,一點都不像宮女。突然發現一本小冊子險些隨風掉落水面,他順手接住。
他瞧著她好一會兒,情不自禁的輕道︰「見過佳麗無數,我怎麼現在才發現你的存在?」沒想到初次見面,竟會對她產生莫名的好感。
微涼的秋風吹起她柔軟的長發,些許飄入他的手中。
原振風溫柔地笑了,正要伸手將她散落額際的發撥開時,熟睡中的戲蝶突然睜開眼。
「喂,你是哪來的采花賊?」
手僵在半空中,他尷尬地笑道︰「姑娘,在下不是采花賊。」
「那你干麼隨便模我的發!」她怒氣沖沖地罵道,但她的聲調本就嬌嬌軟軟的,就算怒火沖天,听起就是沒半點威嚇感,反倒像在對情人撒嬌。
原振風見她活潑生動的俏顏,不禁看得傻眼。
她今天火氣已經很大,滿肚子氣正愁無處發泄,這位正好可讓她練拳頭。
「還看,若不給點教訓,你會當本郡主好欺侮!」說完,她伸掌正要拍上他的胸膛時,原振風立即反應地以肘相擋,兩人就在樹干上過了好幾招。
原振風萬萬沒想到,看似柔弱的姑娘竟會武功,本還陪她玩幾招,誰知一番較勁後,才知對武功修為不弱,不得不提起精神應付。
戲蝶見都打不到對方,心急之下運起內力重重朝他左胸揮出一拳,原振風一個側身躲過,而她一時收不住力,整個人栽進水里。
大大的水花嚇飛幾對游過來的鴛鴦。
戲蝶像只落湯雞站在水中,抬頭瞪著笑不停的男人。
「再笑,我就喚禁衛軍來!」她氣極地拍水,濺起的水花讓她濕得更為徹底。
原振風友善地伸出手,「來,我拉你上來吧。」她是因他而落水的,他有義務出手救佳人上岸。
她骨碌碌的大眼閃過狡黠,二話不將小手交給他。
「要用點力拉我上去。」等一下,她非得將那可惡的男人拉下來。
原振風看見她眼中瞬間閃過的光彩,察覺她可能心生歹念,果然她正使力想拉下他。他手突然一松,後坐力教她整個人再度跌入水里。
「你!」她氣結地死瞪著他。
原振風曉得自己惹怒了佳人,二話不說,飛身逃離此地。
「你別跑!」戲蝶氣憤難平地站在水中。
今天是她的生辰,為何得受到這般待遇?
氣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