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朝陽下的華-晨看來神清氣爽,非常有活力。
「晨哥,你來了,那我們可以走了。」今天她穿了一件較為輕便的衣裳,不過看來依舊的清靈縴細,或許那是她與生俱來的柔媚氣質吧!
「嗯!」他伸手將一片落在水兒頭上的樹葉輕輕拂去。「昨晚睡的還好嗎?」他見她秀麗的容顏中有些許憔悴。
「很好。」她低著頭凝視地上,沒敢告訴他,為了畫兒的話她幾乎一夜輾轉難眠。
「那我們走吧!」華-晨心中懷疑,但他並沒有說破。
水兒微微一笑,突然眼簾中闖入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哇!兩位好早哦!要去哪里?」畫兒一張如同春花般燦爛的笑臉出現在他倆的面前。
頓時,兩人的臉色及大好的心情全消失無蹤。
「怎麼了?你們的臉色都不太好,昨晚睡的不好嗎?」畫兒關心問道。她似乎還沒察覺到自己是多麼的「惹人嫌」。
「我們要去黃樹林走走,你幫我告訴谷劭說,我今天不陪他練劍了。」華-晨交代畫兒後,便偕同水兒轉身往黃樹林走去。
畫兒一听暗自喊糟。「嘆!等等,我的工作是伺候著水姑娘,所以……」
「你今天不必陪她,我會照顧她的。」華-晨不等畫兒話說完,便截斷她的話道。
「可是……」
「記住我交代你的話了?」華-晨轉移話題。
「記住了。」畫兒哪敢不點頭。
華-晨于是拉著水兒離開。畫兒一時呆在原地,直到兩人的背影隱沒在林間,她才回神過來。
「可惡,這姓華的原來也是個難纏的家伙,我以前還以為他是全天下最笨的人呢!」
她喃喃自語罵道︰「真討厭!居然敢惹本姑娘,我不會輕易饒了你的。」
不過現在她得去通知谷劭好完成她的使命,唉!她真是苦命,早知道就學琴姊般失憶就好了,也省得讓人任意使喚。
谷劭?對了,她突然用力地拍著手。她想到一個好點子。
嘿嘿!制造混亂也是她最拿手的本領之一。她露出一個奸詐的微笑,朝谷劭所住的地方走去——
黃樹林芎山的山陰處,林中終年陰濕,但只要通過這一大片樹林子後,就像柳暗花明宛入人間仙境。
最值得一提的是此處的竹子,竹高聳天,細如梳篦,一片的油綠讓人有種清新的感覺,彷佛置身桃花源中,騷客詩人自古愛竹、說竹、詠竹,不無道理存在。
「這里好美哦!晨哥,你快來看。」方才經過黃樹林時還喊頭疼的水兒,一來到此地就好似個林中的精靈般,四處穿梭,好不快意。
「小心點,別被樹根絆倒了……」
「不會的。」她頑皮的轉身朝華-晨扮個鬼臉。
說時遲那時快,水兒轉身之際就踢到一塊小石子,眼看著水兒將要跌倒,華-晨不顧一切的飛身正好接住她傾倒的身子。
「謝謝。」水兒驚魂未定的吐了吐舌。
「不客氣。」從水兒柔弱無骨的身子傳來陣陣幽香,令華-晨有些心猿意馬,他實在是不想就此放開她。
旋地,他為自己這個念頭感到驚惶,于是趕忙將水兒給放開,並鎮定自己的情緒。
華-晨的胸膛是那麼的舒服,水兒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毫無忌諱的偎著,他剛剛那放開她的舉動令她有強烈的失落感。
他在顧忌什麼呢?
「晨哥哥,你一直沒有告訴過我你的身世。」雖然紅著臉,但水兒還是忍不住想問。
他微微的一笑,笑容中帶著幸福的意味。「我家住『紫塵山』,那里繁花如織,枝葉扶疏,是個景致隱密幽雅的地方,我的醫術是自小耳濡目染習來的,我的父母就是我的師父。」
「你好幸福。」水兒由衷的羨慕。
「是的,我一直這麼認為。」華-晨毫不讓謙的道。那是他一輩子都將引以為傲的事。
「那你為什麼會認識劭哥?又為什麼要到X檠堡?」
華-晨抿嘴一笑,尊貴優雅的臉上滿是笑意,他緩緩的將自己與谷劭認識的經過向水兒說了一遍——在他藝成那年,父母要他到江湖上走走,順道驗證一下自己的所學,才初出「紫塵山」的華-晨就像個初見世面的小兒,對凡事都好奇,同時由于他的醫術高明也幫過不少人,因此才有「少年神醫」這個封號。
某日,在他雲游江山,突然接獲長嘯堡堡主的邀約,到堡中為少堡主看病。
這少堡主就是谷劭。谷劭雖然武藝高深,但是他好玩成性,那日就是突發奇想的想要與一頭猛虎面對面「過招」,使的不是武藝而是與猛虎比蠻力,最後猛虎雖然被他制服了,但他也沒討到多大的便宜,落得遍體鱗傷。
華-晨治愈了谷劭後,兩人因而結成了莫逆之交。平時見谷劭對華-晨如兄弟一般,其實在谷劭的心中對他是有如再造恩人一般敬重,這回兩人同為寶檠堡之邀而一同到此地。
水兒很羨慕他們之間的友誼,這又讓她想起了昨日畫兒對她說的話,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她其實並不孤單,只是一想到自己是個殺人女魔頭就讓她無法接受。
見她眉都擰了,華-晨不禁有些擔心。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她搖搖頭。「晨哥,我相信你知道些什麼,如果……如果我真是……」
「不,你不是!」華-晨突然截住她欲說下去的話。「你叫水兒,你是水兒,別胡思亂想。」他欲蓋彌彰般緊張的道。
他似乎比她更無法接受那個「事實」,水兒真不知道該喜該憂。
「嗯!」水兒給他一個讓人放心的笑容。「晨哥,我好想吹簫,我吹簫給你听好嗎?」
看著如詩如畫的景色,水兒真的好想為此地增加逸趣。
華-晨略為思慮一下便點頭答應,其實他也好喜歡她的簫聲,更喜歡她吹簫時那份專注動人的神采。
水兒拿出懷中的簫,放置朱唇邊,一曲曲溫婉如同仙樂般的簫聲揚散在大自然中,此地儼然就像仙境,使人陶醉。
遠處,听到畫兒的通知而趕來的谷劭及杜丹苡也同時愣在原地,忘了此行的目的。
簫聲時而輕柔,時而剛強;時而傷感又時而雀躍,引領著听者的情緒隨之起伏不定。
畫兒听得暗自叫好,看來琴姊的音韻造詣又增添了一成,只是一直都未听她練習,她是如何辦到的?
殊不知水兒因專心為喜歡的人吹簫,心無太多的雜念,也難怪她的音韻會更加引人入勝。
突然簫聲停止,她黛眉蹙向谷劭及杜丹苡所站的位置。
「誰?誰在那里?」她問。
「好耶!琴姊的功力仍未失去。」畫兒差點手舞足蹈,在心中暗自喝采。
「有人嗎?」華-晨卻覺得奇怪。
「當然有。」谷劭眼看「事跡敗露」于是現了身。「哎呀!真想不到水兒不但說話像極了在唱曲,連簫都吹得如此之好,真是令人仰慕。」
谷劭雖沉迷于簫聲中,卻沒忘了注意水兒居然能在專注吹簫之余,還能知道有人在暗處的功力,看來她的身份絕非平常。
「是你?」華-晨意外的看向來人。
「還有我呢!」杜丹苡不甘寂寞的也出聲道。
她一早極好的心情全在畫兒的刻意描述中消失殆盡,她真沒想到看來柔弱的水兒居然如此卑劣,想要勾引華-晨。
她不會放過她的!
「你們?」
「哦!我是無聊想來山上走走,想不到會遇見你們和她。」谷勁指指身邊的杜丹苡,這小妮子又來湊什麼熱鬧?
比起谷劭的圓滑,杜丹苡可直接多了。
「你們真的好興致,一早便來此約會。」杜丹苡的話是從牙縫給擠出來的。
什麼嘛!華-晨可是她先「預定」喜歡的,水兒怎麼可以「橫刀奪愛」呢?而且華-晨一向自愛,一定是水兒用了什麼媚惑的手段。
「你們誤會了,我是在教水兒辨識藥草。」華-晨態度從容的說道。
他和水兒之間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曖昧,雖然不得否認的,在他心中的確對她有種莫名的情愫,否則他為何會怕她受到傷害?又為何擔心她有朝一日恢復記憶,憶起她那「特殊」的身份?
「為什麼要教她藥草?難不成她也要學醫?」杜丹苡調侃的說。
「沒錯,杜姑娘說對了。」水兒坦然的道。
「她?」谷劭意外的指水兒。「喂!-晨,你在搞什麼把戲?就算她真要學也應該跟我學武功防身,而不是學那些藥藥草草。」
「她喜歡學武,你就教她吧!」華-晨也注意到了水兒剛剛能辨識谷劭他們的絕佳身手,她的武藝恐怕與谷劭僅在伯仲間。
水兒輕笑不語,她壓根兒也不覺得她該再練武。若她真的是煙之琴的話。
「那好,谷大少爺你就教水兒武功,-晨哥你就教我醫術,我也想學。」杜丹苡非常開心的道。
這些人之中恐怕只有這位單純的大小姐還沒發現到其中的蹊蹺。
「這……」華-晨頗為難。
「你不會只是想教水兒一人吧!」杜丹苡不滿的問華-晨,臉上寫滿了嗔怨。
「好……好吧!」華-晨沒有理由獨厚水兒的。
「哇!太好了。」杜丹苡開心的手舞足蹈,雀躍不已。
一直在一旁靜靜觀察的畫兒更是高興,她真沒想到杜丹苡竟比谷劭那家伙有用多了,以後得好好的利用。
她一定要讓華-晨與煙之琴分開才行。
忽地,谷劭的眼光朝她直射過來,她則從容的對他一笑,目的達到了,她可以走人了,轉眼間她離開了黃樹林,留下了一片混亂。
谷劭的眼光跟隨著畫兒離去,這小女子太可疑了,一早她喘呼呼地跑來向他告知華-晨與水兒一同到黃樹林的消息,語帶曖昧,直要他去瞧瞧,那時他也沒多想,反正哪里熱鬧他便往哪湊,現在一想……難道她也是華-晨的仰慕者,刻意的想要破壞他們?
他思考了一下,露出個莫測高深的微笑。
很好,她想破壞他們,他偏偏就要他們成雙成對。
谷劭的好玩已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追著水兒轉是因為故意想為她跟華-晨之間制造一些驚險,誰知道華-晨早早便看出他的詭計,不肯上鉤,而最沒良心的是水兒那小妮子,壓根兒都不曾正視過他,讓他很有挫折感。
現在……或許畫兒那丫頭會更有趣些。
他拭目以待——
「水兒姑娘,我要廚子給你炖了雪茸蓮子,你快趁熱喝。」畫兒端了個水晶碗放到水兒的桌前,事實上她對畫兒來說是姊姊,所以畫兒是不會虧待她的。
「放著吧!你可以走了。」由于上次的教訓,水兒對她仍心存芥蒂。
「琴……水兒姊,你還在生我的氣?」畫兒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樣,她知道用什麼方法最能引發煙之琴的同情心。
「不是,是因為……因為……」
「因為你無法接受對吧?」畫兒聰穎的坐到她身旁的位置,拉拉她的手替她接下去說。
「其實你也別太在意我說的一切,說不定是我認錯人了。」她為自己找了一個好台階下。
是嗎?這回換水兒自己懷疑起自己了。
「我很希望你是真的認錯人。」水兒低著頭由衷的說。
「那你不會出賣我,將我是煙之畫的事對別人說吧!」
「不會。」水兒不知何由很肯定的回答。「但是請你別傷害劭哥及其它人。」她熱切的希望著。
對于谷劭她有著親切的感覺,他對她很好;同樣的她對畫兒也有著一份難以言喻的情感,彷佛她們早已認識,她真心的希望他們別是敵人。
畫兒怎會不了解水兒的善良呢?她真的很不適合當個殺手,只是命運如此安排,她也幫不了她。
「水兒姑娘,我們別談這傷人的話題了,谷劭那家伙不是泛泛之輩,我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這倒是真話。
水兒見她不似敷衍自己,這下她才稍稍寬心。
「你好象很喜歡華大俠,你是不是真心的?」其實笨蛋也看得出來,畫兒只不過想當面求證罷了。
水兒粉雕玉琢的臉上出現暈紅,盈盈秋眸中寫著情意。
「我……是,我是真心的喜歡他。」她略帶靦腆地承認道。
「那你可不可以不喜歡他呢?」
水兒奇怪的看著畫兒,肯定地搖搖頭,難道她也喜歡華-晨嗎?
「你……也喜歡晨哥?」水兒問得小心翼翼。
「砰!」煙之畫听到這句話後不小心從椅子上摔倒在地。
「你沒事吧!」水兒緊張的想去扶她,還好她一下子就從地上爬起來了,不過臉上卻明白地寫著「冤枉啊」。
「沒事沒事……哎!水姑娘,你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我才不喜歡華大俠呢!」她促狹的望了水兒一眼說︰「他呀!只對『某人』微笑,呵呵,我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用不著他踢我,我自己就會閃得很遠了。」
「你……你在說誰呀!」水兒的臉更加嫣紅,佯裝不解。
「啊!我……」要命啊!她是來幫華-晨當紅娘的嗎?她對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後悔,真希望能收回那些話,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我……我是希望你能三思啦!」畫兒若有所指的說。
胭脂姥姥一向不太喜歡她們與男人太過接近,若讓胭脂姥姥知道了這件事,她會怎麼對付華-晨呢?而琴姊顯然不可能眼睜睜的坐視不管。
唉唉唉!情字,難解喲!
「三思?三思什麼?」水兒提出疑惑的問。
「三思……」慘了,她要怎麼明示才對?「反正……反正……哎呀!等我想到好方法再告訴你。」
話一說完,她一溜煙的不見人影了。
水兒看著她匆勿離去的背影獨自沉思著,如果她真是煙之琴,那事情又會如何呢?——
她不知道,她的頭又開始疼了!
胭脂門。
胭脂姥姥在听過畫兒的回報之後,一雙眼由柔和變成了犀利,眉頭全鎖住了,煙之琴是四個女孩中她最為放心的一個,她沒有煙之棋的冷淡難以接近;也沒有煙之書的迷糊和傻氣;更沒有煙之畫的古靈精怪和難以控制,除了一顆太過善良的心,她在胭脂姥姥的心目中是百份之百的好孩子呀!
這麼好的孩子,她實在不放心讓她在外待太久,況且若讓人識破她的身份,她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姥姥,咱們還是要琴姊快回來,我好想念她的琴聲。」煙之書看著不言不語的胭脂姥姥建議道。
哼!還以為她會說出啥有建設性的話來呢!煙之畫搖頭興嘆。
「要是琴姊跟我回來,我還用得著跑這大老遠的一趟路回來問姥姥該怎麼辦嗎?」
煙之畫的口氣帶著無奈,彷佛煙之書是個舉世無雙的大笨蛋。
「說我笨其實你最笨了,你不會將她給硬拉回來;或說我們都很想念她,對她動之以情嗎?」
「哦!我懷疑你剛剛在作夢,否則你怎沒听見我說她失去記憶呢?」她橫了煙之書一眼繼續說道︰「她連我都不記得了!」
「這樣啊!」煙之書扁扁嘴任性道︰「不管啦!反正你一定要把琴姊快快叫回來,她答應要教我彈琴的。」
教她彈琴?琴姊怎會想要教一個音韻白痴彈琴呢?她要是真學得會,母豬都會唱曲兒了。畫兒真是佩服煙之琴的勇氣。
在兩人斗嘴之余,胭脂姥姥已擬好了響應之策。
「畫兒,你過來。」胭脂姥姥招喚了煙之畫到跟前,將自己的計畫跟她耳語了一番。
「明白嗎?」
「姥姥真要這麼做?」煙之畫在听過胭脂姥姥的計畫後有些躊躇的問。
「嗯!」胭脂姥姥肯定的點頭,為了煙之琴的安危,她不在乎犧牲別人。「事情越快進行越好。」
「是的,姥姥。我會盡快辦好。」
煙之畫無可奈何的領命退下。
老天!琴姊會恨死她的,她相信。
眼見煙之畫為難的樣子,煙之書好奇死了。「姥姥,可不可以告訴我那計畫的內容?」
「不——可——以。」煙之畫代替胭脂姥姥回答。
「神氣呀!」煙之書皺皺小臉。
「哼!」煙之畫果真比出了個神氣的模樣以對。
「行了,你倆別斗了,辦正事去吧!」胭脂姥姥趕忙阻止她倆再斗起嘴來。
「是。」煙之畫朝姥姥恭敬的打揖後,又對煙之書扮了鬼臉才翩然離去。
胭脂姥姥可真拿她倆沒辦法,只但願煙之畫能不負她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