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後花園。
一位年約十五、六,杏臉蛾眉,明眸皓齒的清麗女孩,蹦跳著高喊︰
「小艾,把球丟過來。」
「三小姐,你這麼大聲嚷,不怕吳娘……」站她旁邊,長得肥胖的阿彩說。
原來,清麗女孩正是顧府的三小姐——顧飛婷。
「老巫婆不會來這兒,放心玩吧!」飛婷一臉汗珠,朝對面喊︰「小艾,快呀!」
球飛過來,飛婷漏接,打中阿彩,阿彩疼得哎叫連連︰「哎唷,哎……」
「哈,哈,哈……」大伙笑成一團。
「這是警告你,專心玩球,別提老巫婆,掃大家興頭。」飛婷說。
「很痛啊,好在我太豐滿,經得起打。」
接過球,飛婷用力丟向對面。
就這樣,球一來一往……
「哇哈,我接到球了,紅兒,小心!」
忽然,阿彩听到身後回廊有聲音,她扭頭一看,圓胖的臉,剎時慘白——那不正是吳娘嗎?她正穿過回廊而來。
「三小姐,三小姐,吳娘吳娘……」阿彩一急就結巴。
不巧,球卻迎面而來……
「快閃!」飛婷大叫。
別看阿彩身子臃腫,動作可不慢,她偏頭、蹲下,球是躲過,卻重心不穩地摔倒。
「叫你別提老巫婆……」
「啊——」突地一聲淒厲狂吼。
玩球的女孩們全都嚇呆了,原來,球恰巧擊中吳娘,她跌得四腳朝天,掩住臉︰
「反了,反了,野丫頭,看我怎麼處罰你們……哎唷,我流鼻血了,可惡!一群爛丫頭……哎,唉,好痛。」
「對不起啦,吳娘,我們不知道你會來後花園……」飛婷低聲輕聲賠罪。
小艾、紅兒連忙上前扶起吳娘,吳娘足足罵了好一陣,才轉向飛婷︰
「瞧你身上,像乞丐,虧你是三小姐,大家閨秀,該學學女紅……」
「吳娘,我會穿針哩。」
「還頂嘴?難怪不討你爹歡心,我問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老……」巫婆兩字,硬是吞回肚內,飛婷轉口道︰「吳娘,生氣會快老哦,你大人不記小孩過嘛。」
「不是小孩,是小人。」
「吳娘,有事,你差個人跑腿就得了,干嘛親自跑來後花園?」
「我不來,還不知道你們搞翻天……啊,糟糕!」吳娘猛想起︰「快!快去見你爹。」
「我爹……怎麼了?」
「還不都是你。」
「我?我惹爹了嗎?」
「哼,快去。」
「喔。」飛婷提腳就走。
吳娘一手掩臉,一手指眾丫鬟︰
「你們幾個,下午來找我領罰。」
眾人花容失色,小艾首先跪不來︰
「吳娘,求您饒了這一次,下回不敢。」
「吳娘,拜……」阿彩一急,又結巴了
「拜什麼?老娘還沒死。」
「吳娘,請饒了我們。」紅兒說。
吳娘三角眼一瞪,扭頭就走。
「爹——」
飛婷像沾滿爛泥巴的花蝴蝶,撲向躺臥在貴妃床上的顧正昌。
正昌乍然睜大眼。皺緊眉心,等飛婷快撲近他之前,慌忙閃坐起身︰
「站住!你這是干什麼!」
「吳娘說您摔一跤,人家擔心嘛,您有沒有受傷?」
「看到你,我傷更重,退回去,站好!」
飛婷依言站定,眨眨明亮大眼眸︰
「爹,您傷到哪?請了大夫沒有?」
「閃到腰,已經讓阿貴去請大夫了。告訴我!你衣服、鞋子怎麼全是爛泥巴?」
飛婷低眼,不語。
「說!」正昌驀地大吼,竟引發腰痛,不覺「哎——」悶哼一聲。
「我……我們在打球。」
「女孩子在打球?成何體統?唉哎!我到底該怎麼教?你才會乖?」
飛婷不敢答腔,正昌訓了好一頓,忽然看到蒙住大半個臉的吳娘走進來,他怔問︰
「吳娘,你臉怎麼啦?」
吳娘聲音微怪的說起方才在後花園的事。
正昌搖搖頭,瞪飛婷一眼︰
「說到金婷、銀婷從不會像你這樣!」
「可不是,大小姐、二小姐乖巧又溫柔,更不會傷人,三小姐和她倆人,完全不同模子。」
飛婷撇撇嘴,滿臉不服。
「吳娘,飛婷幾歲?」正昌問。
「虛歲十六,實歲十五。」
「該算十六。」正昌頷首,轉向飛婷︰「今天開始,不準玩,不準踏出房門。」
「哎唷!爹,那不把我悶死?」
「你听著,給我乖乖待在房內做女紅。」
「吳娘教過我了,我會穿針。」
正昌轉向吳娘︰
「你盯緊她,幫忙準備新嫁衣物。」
「準備新嫁娘的衣物?」吳娘睜大三角眼︰「老爺放心!我會叫幾個善女紅的丫鬟幫忙三小姐。」
「我不要!」
「三小姐,你一個人做不來,新嫁娘該準備的東西,多哪!例如鴛鴦被、繡花枕……」
「你胡說什麼?誰要出嫁?」
吳娘被叱,怔仲眨巴著三角眼,轉望正昌。
「放肆!」正昌陰著臉︰「吳娘,多找幾個人幫忙,婚期定在今年秋。」
「爹,大姐、二姐都是十八歲出嫁,人家才十五,我不嫁!」
「由不得你!是十六,不是十五。」
「三小姐,婚姻之事,本來就由父母作主,如果你還懂得孝順,就不要頂撞老爺。」
「要嫁你去嫁,打死我也不嫁!」
「你——」正昌氣得猛站起身,竟扭到痛腰,冒出冷汗。
「爹。」飛婷伸手要扶,卻被拒絕。
正昌慢慢坐下,苦著臉,說︰
「算命的先生說得沒錯,你,真是我們顧家的煞星。」
「爹,什麼叫煞星?」
「煞星就是克星,顧家遇到你,不是被你克死,就是被你克傷。」
「可是……我也是顧家的人,不是嗎?」
正昌不答,只伸手撫撫腰際。
「老爺,您什麼時候去算命?」吳娘問。
「我今早出門時,听人說京里來了一位相士,據說很靈,我去卜了一卦,還真是靈,讓我不得不信。」
「相士怎麼說?」吳娘忙又問。
「他看到卦文,開口就說,我老來孤。親人死的死,走的走,你看,夫人早死,女兒也嫁了,這不靈驗極了嗎?」
吳娘點點頭。
「相士又說,我的布行生意,愈做愈衰,除非……」正昌看一眼飛婷︰「我能盡早把家里的煞星送走。」
「啊!」吳娘睜眼。
「我一回想,早年各地的分號,何止十數間,現在只剩幾間布行,不也說中了?」
「不準,不準!」飛婷搖頭︰「爹,您還有我,哪是老來孤?至于布行,記得爹說過,戰爭影響了您的生意,是戰爭,是戰爭。」
「住口,你懂什麼?相士還說,縱使我再續弦,二夫人還是活不長久。」
「啊!有這種事?」吳娘睜圓三角眼。
「爹,相士的話?怎麼能听?太迷信了!」
「哼!我以前不懂,被命運擺弄了十多年。」
吳娘眨巴著眼,接口說︰
「老爺,您說的對!我一向不去後花園,今早去一趟,立刻被克傷還流血哩。」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一旦明白,就得早作打算。女孩子總要嫁人,早嫁、晚嫁都一樣。」
「爹。」
正昌不理會飛婷,逕向吳娘說︰
「你派個人到城西,請劉媒婆來府里一趟,愈快愈好。」
「是,老爺。」
「還有,盯緊飛婷,多教導她一些閨秀風範、禮節。」
「是。」吳娘看一眼飛婷,大有難以教之意味。
「爹,人家……」
「就這樣了,」王昌揮手,阻止飛婷的話︰「不準亂跑,要守規矩,听吳娘的教誨。」
這時,一名丫鬟進來,襝衽一禮︰
「老爺,大夫到了。」
「快!快請。」
丫鬟還出,正昌轉向飛婷︰「你還杵著干嘛?快回房去,記住我交待的事。」
飛婷嘟起嘴,施禮才退出。
「唉!在我們顧家長大的,為什麼就不像我顧家其他女孩?」
「枉費夫人那麼疼她。」吳娘作作態的印印眼角。
「從她小時候,我就……」正昌硬是吞回以下的話,嘆了一回氣︰「早定個婆家,早了一樁事,希望我的生意會有轉機。」
「對了,老爺,外面時局怎樣?」
「還是亂,听說前線又打起來,胡人太強悍,不少人逃往咱南方來。」
「啊!咱們這兒,會不會有危險?」
「難說,北方戰亂太久。就怕會波及南邊。最近,官兵常常出巡,風聲鶴唳地,令人擔心。」
戰爭,使得民生凋敝,百業蕭條。
「三小姐說,是戰爭害了老爺的生意,這是真的嗎?」即使是真的,正昌也不能完全承認。
「你快去找劉媒婆吧!」
「喔,是!今天就去。」
吳娘跨出花廳,阿貴已領著大夫進來。
飛婷坐在窗前,望著窗外一株芭蕉出神。
滿園燦爛的花、樹,全不在她眼底。
克星?怎麼會呢?記得我小時候,娘抱著我在園內看花……
後來,娘死了,我一直哭一直哭,再沒人疼我。
大姐、二姐感情最好,我總被她們排斥,連爹也不太理我。
為什麼?我真的很壞嗎?
壞的定義,又是什麼?飛婷想不出來,她站起身去推門,房門紋風不動。
她氣得踹門一腳,卻痛得大叫︰
「哇唷,好痛!老巫婆,竟叫人給上鎖了。可惡!當我是犯人。」
飛婷轉身,美眸滴溜溜的打轉……她看窗口,以及被冷落置放在牆角的大型繡花架……
「啊,哈,有了……」
雙手一拍,飛婷將繡花架前的圓凳子,搬到窗下、爬上圓凳,她撩起裙擺,一手攀住窗沿。
「老巫婆,她管不住我啦。」
得意的飛婷,腳跨出窗外,同時探頭——
「哇,不好!」
窗沿與地面,竟有三、四尺高,因為屋內有椅子墊腳,不覺得高,心一慌,她重心不穩,人歪摔出去……
慘了,這下子完了。
飛婷心里想著,驚恐的閉上眼,等著摔……
倏然,一道人影,不知由哪竄向窗下,一把抱住飛婷……
飛婷只感自己升空……又飛進屋內……同時聞到一股雄渾馥味香,令人欲醉……
「小姐,哎,怎麼昏倒了?」
富有磁性的低沉響音,讓飛婷嚇一大跳,她掙扎著︰
「喂!快放我下來。」
「還好,我以為你被我嚇昏了。」
「你是誰?」
他身材高頎挺拔,穿著窄袖寬褲,分明不是本地人,臉上還蒙著一方黑巾。
「你是誰?」飛婷又問。
他頻頻望向窗外……
「啊,小偷,強盜!來人——」
他突然上前,掩住飛婷小嘴,並挾抱住她,迅速倚躲在牆側,低聲說︰
「我不是小偷,更不是強盜,不準叫。」
飛婷掙扎著,可惜,他雙臂有如鋼箍。
「你保證不再出聲,我才放開你。」
飛婷點點頭,他果然放手,但依然警覺的眼觀四方,耳听八面。
「不是小偷,也不是強盜,難道是采花賊?」
「就憑你?」蒙面人啖嗤倏地笑了︰「你知道什麼叫采花賊?」
飛婷搖頭,下意識的走兩步,離他遠一點。
「反正就是賊嘛,這是我從章回小說上,看到的。」
「我若是采花賊,也得挑對象,像你這類型……還不夠格。」
「喂!你欺人太甚。」飛婷奔向門,提聲嬌叱︰「來人呀!有……」
不料,他比她更快的掠近,一手掩她嘴,一手攔腰抱住她,像拎小雞的把給抓放到角落床榻上。
「別逼我用暴力,你要再叫,我……」
「你想怎麼?」
「狗急跳牆,把我逼急了,對你不客氣。」
「我沒錢、沒金飾……」
「你只要乖乖待著就行。」他說完,又掠向窗口遙望。
看他行動敏捷,飛婷不敢造次,只是打量著他。
遠遠的,前院傳來吵雜聲,他迅速退回床榻旁,顯得急促地︰「不好,他們追進來了,看來,我得逃了。」說著,他移步向房門。
「原來是逃犯,不是賊。」
他倏地扭頭︰「我不是逃犯,我這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哦,追你的是誰?他們很多人嗎?」
「嗯。」這時他抽出腰間的彎刀,準備破門。
飛婷美眸一轉,跳下床榻︰「等一下!」
蒙面人果真停手,全神戒備的看著飛婷。
「你逃了,他們還會繼續追,對不對?」蒙面人不響。飛婷接口︰「依我看,你不要逃,干脆躲起來,讓他們到處找不到。」
「問題是,我要躲到哪里?」
眨眨美眸,飛婷縴手指著屋內︰「你可以躲在這里呀!」
「躲這里?好讓他們甕中捉鱉?」
「嗤——」飛婷露出編排白牙︰「你又不是鰲,你沒听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
「這……」
「你想逃,我沒意見,不過,你這一逃,行跡就敗露了。」
蒙面人跌入沉思中,這時,吵雜的人聲,似更近了。
「你,你為什麼要幫我?」
飛婷黑白分明的大眼眸,骨碌碌的轉了轉……她其實是好玩,但杏臉上卻一派認真地︰
「章回小說上常講,以多欺少,非君子也。我是好人,最看不慣那種壞蛋。而且,告訴你,玩捉迷藏,我最內行了。」
蒙面人還在猶豫……
飛婷急得跺腳︰
「快呀!要不然,你就趁早跑了算了,他們快來了。」
「你有把握嗎?」蒙面人收起刀,快步走近飛婷。
「放心!」飛婷欣喜笑道︰「快,你躺到床內側。」
蒙面人依言,飛婷接著放下窗簾,又將繡花架拖到窗前。然後,她回身到床榻,垂下紗簾,自己跳上床,躺在床外側。
蒙面人看她跟自己並排躺著,連忙坐起身……
「喂!你干嘛?快躺下去。」飛婷急道。
蒙面人只得又躺下。
須臾,雜汨腳步聲傳來,有人揚聲問︰
「這個呢?這屋子是誰住的?」
「官爺,後院住的全是女眷,這是小女的繡花房。」是正昌的聲音。
「大白天的,為什麼拉下窗簾?」
「官爺,我這女兒出了名的刁鑽,我也想弄清楚,她有沒有听話,乖乖……」
飛婷跳下床,奔向窗口,揚聲喊︰
「救命呀——」
「啊,快!」官爺一揮手,一列士兵團團圍住屋子。
別說士兵,連蒙面人、正昌心里同時都吃一大驚。
「顧小姐,是不是逃犯跑進你屋子?」官爺如臨大敵。
「什麼逃犯?」飛婷拉上窗簾,探頭反問。
官爺兩只眼瞪然的探視屋內︰
「剛才不是你喊救命嗎?」
「是呀!你們快救救我,我爹把我關在屋里,逼我繡花,我快被悶死了。」
「喔?」官爺依然巡視著屋內。
「你看,房門上上了鎖吶!你們快救我出去呀!」
「顧老爺,是這樣嗎?」官爺問。
「是的,我這女兒很皮,你也看到了。」正昌尷尬地笑,又轉向飛婷︰「飛婷,叫你繡花,你垂下窗簾作什麼?」
「我討厭繡花,又不能出去玩,只好睡覺,睡覺當然要放下窗簾嘍!」
「顧小姐,你看到有人闖進花園來嗎?」
「不知道,我睡得好沉。」
看到飛婷發絲微亂,官爺相信她。就在官爺欲轉身之際,突然又轉回頭,踏近窗前,問︰
「床上那團,是什麼?」
飛婷回頭看,心口驀地一跳。
被掀開一角的紗帳內,赫然看到蒙面人的下半身……
正昌也近前一步,盯住床,說︰
「好像是棉被吧?」
飛婷故意橫身,遮住窗外兩人的視線︰
「官爺,你叫我爹打開門,救我出去,你再進來查看,那是不是棉被,快!」
「真是胡鬧。」正昌氣得轉身就走。
官爺也回身,指揮士兵們搜查花園,結果毫無所獲,便領著士兵,退出去。
「喂喂,別走呀!官爺,救救我!爹,放我出去——」
飛婷—面喊,一面掀起茶幾上的杯子、墊盤,丟出窗外。
這會,官爺真的相信正昌的話,他這女兒不但刁鑽,還近乎瘋了,難怪會被關。
花園恢復了平靜,飛婷連忙再垂下窗簾,這時,蒙面人已躍下床,拭著額上汗珠︰
「我提劍上戰場,從來不曉得怕字怎麼寫,但剛才差點被你嚇破膽子。」飛婷拍手笑道︰
「虧你比我高壯,膽子這麼小。怎樣,我表演得不錯吧?不是吹牛,玩捉迷藏,我最在行了。阿彩、小艾常被我耍得團團轉。
「我不是怕他們,是被你嚇的。」
「咦!這話怎麼說?」
「你突然跳下床,大喊救命,我想,完了!被你出賣了。」
「我這叫欲擒故縱,懂嗎?」飛婷開心的笑道︰「別說你,連那位官爺也大吃一驚,你沒看到他那表情,哇哈!真好笑。」
蒙面人由窗竹簾、房門口隙縫、分別巡查一回。
「別擔心!都走光子。」
蒙面人遲疑了一會,問︰
「能……請問小姐—件事嗎?」
「可以。」
「你……知不知道,我……是男人?」
飛婷打量他,訝然反問︰
「難道你是女人?」
「當然不是,」蒙面人立刻說︰「我擔心跟你同床,有損小姐名節。」
飛婷這才想起,方才……她輕咳一聲︰「哦,那是權宜之計,我若不由床上下來,哪像剛睡醒?要裝,就得裝像—點。」
說話的同時,飛婷桃腮臊紅,為了掩飾,她坐到桌前,倒兩杯茶︰「喏!喝杯茶,壓壓驚。」
蒙面人走近桌畔,捧起茶,朝飛婷一舉︰
「今天小姐救在下,大恩不敢言謝,他日在下一定施恩以報。」
「不必客氣。」
背過身,他撩起蒙面黑巾,一仰而干,又轉回來,放下茶杯,說︰「在下告辭。」
說完,他行動狡捷的竄向窗口,掀起窗簾,躍了出去。
「喂喂!」飛婷拍著桌子,急得跺腳,自言自語︰「這個人,怎麼說走就走,跑得這麼快。」
她走到窗畔,拉起窗簾,探頭看︰整座園子靜悄悄……好一會,飛婷縮回頭︰「哼!還說要報答我,騙誰?他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怎麼報答?」
坐在床側,看到微皺而亂的床榻、枕頭,飛婷竟跌人憶想……
方才,他躺在那,我躺在這兒……唔,他很高,腳都快踢到床尾了。
飛婷忘形的伸手,輕撫他躺過的床榻,思緒風起雲涌……
笨哦!我怎麼不會拉掉他的黑巾,看他究竟長得怎樣?
還有,他叫什麼名字,哪里人?看他衣著,分明不像本地人……
對了,那位官爺叫他逃犯,他犯了什麼罪?哎,我怎麼會救了一名逃犯?
不過,他聲音那麼好听,風度優雅,不像是犯罪的人呢。
還有,他的手,好修長,這樣的人,該會有一張怎麼樣的臉呢?
後悔,我好悔!只要一伸手,拉掉蒙巾,就可以看到他的臉了。或許,他長得很俊,或許,他有苦衷,才要蒙著臉。看他連喝茶時,都怕我看到……哎,他究竟是長得怎樣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