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全力沖刺的唐知曉,遠遠地,就看到了停好了機車、正將安全帽摘下的蔡美芬。「吱」的一聲,她快速又利落地將轟轟作響的哈雷一甩,停放在蔡美芬的機車旁。
哈!還是讓她趕到了。唐知曉很是得意。
身邊突然冒出輛重型哈雷,蔡美芬嚇了一跳,手里的便當差點掉到地上;當她看到哈雷騎士竟是一個滿頭紅發的女孩時,更是睜大了眼楮。
難道這女孩就是這幾天來一直在找石大哥他們麻煩的那個不良少女?
唐知曉將安全帽掛在把手上,睥睨地瞅著蔡美芬手上那兩個便當盒。
「喂,你手上的便當一個拿給那個老頭,一個留著自己吃,以後你不用再給石終生準備飯盒,我來幫他準備就行了。」她傲慢十足地對蔡美芬說。
這女人真是蠢,以為每天送飯來給石終生,石終生就會愛上她嗎?說不定會啦,可是現在她唐知曉出現了,她比這女人漂亮又年輕,還上了石終生的床,這女人沒望了,石終生最後一定是她的。
蔡美芬外表或許柔弱,但在柔弱的外表下,還是有一顆堅毅的心,否則也不會如此有耐心地為石終生送那麼久的飯了。
「我想做飯給誰吃,那是我的自由,不必你這個老是找石大哥麻煩的不良少女來教我該怎麼做。」她冷冷地說。
先前听爸爸說她的惡行劣跡已經令蔡美芬非常反感了,現在唐知曉又以一副命令的口氣要她不必再為石終生做午飯,她更是憎惡。跟這種傲慢跋扈的不良少女沒有什麼好說的,蔡美芬挺直背脊,提著便當便往工地走去。
唐知曉三兩步就沖上前攔下她。
「你別這麼不知好歹,我要你不要再給石終生準備便當是為你好,免得到時候石終生跟我在一起以後,你會受不了地哭得死去活來,這可是會給我們找麻煩的。」
蔡美芬臉色乍青還白。
「石大哥不可能會看上你這個不良少女的,你少不要臉了!」
唐知曉「嘿嘿」笑了兩聲。
「不要臉的是你吧?人家石終生對你又沒意思,偏偏你又老是要塞這種寒酸的便當給他,他這個人就是老實,也不會對人家說不,只好忍耐地吃下去了。瞧,這是我特地去買的,既美味又高貴的組合壽司,八百塊一個,怎樣?我再好心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前天晚上跟昨天晚上都是跟石終生睡在一起的,我想你大概連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吧?真笑死人了,石終生什麼都不跟你說,你偏要死纏著人家。」唐知曉犀利又刻薄地說。
唐知曉的每個字全部結結實實地刺進蔡美芬未撫平的傷心處,令她羞憤難耐,氣極地迸出了眼淚。
「干麼?被我說中了就哭啦?真是沒用!」唐知曉冷睨著她,不屑地說道。
蔡美芬緊咬著牙關,真恨不得上前摑唐知曉幾巴掌。驀地,她看見了唐知曉提在胸前保護著的壽司飯盒,想也不想的,便伸出手搶過飯盒,用力地摔在地上,狠狠地踩著。
「呀!」唐知曉見狀,驚叫一聲,用力推開蔡美芬。
蔡美芬跌倒在地,而精美的木制壽司飯盒早已被她踩得支離破碎了。
這臭女人竟敢將她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飯盒搞成這樣!唐知曉氣得發抖,眼前一片紅霧,撲到蔡美芬的身上,也搶過她手里的飯盒往地上狠狠摔去。
「你干什麼?」蔡美芬大聲驚叫,連忙撲向她的便當,一股從體內生出來的蠻力讓她也將唐知曉給推倒了。
唐知曉更憤怒了,而蔡美芬將便當緊摟在懷里的畫面更是令她火上加油,她撲過去,以加倍的力量將蔡美芬使勁一推——
「呀!」蔡美芬重重撞上了堆放在一旁的磚塊,她只覺得頭側一痛,直覺地伸手去模,沒想到一踫到傷口更痛,手一攤,手掌上竟染了鮮紅的血。
蔡美芬瞪著手里的血,似乎這時才覺得痛,驚嚇之余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看到蔡美芬手里和流下頸子鮮血的唐知曉也嚇到了,她呆站在那里。
她從沒打算要傷害蔡美芬,雖然她讓她很生氣,但她真的沒想過要傷害她,她只是想嚇嚇她,讓她遠離石終生而已,誰知道她竟然會撞到磚塊還見血了。
當工人們听到蔡美芬的哭聲而跑過來時,唐知曉依然呆站著。
直到蔡伯沖向坐在地上的蔡美芬,她才回過神來。一道陰影落在她身邊,一抬頭,看到石終生站在她面前,雖然他從沒給過她什麼好臉色看,但從沒像現在這樣。
他一臉恨不得給她一巴掌的表情,那表情讓原本已感到愧疚的唐知曉又不服氣了起來。
「怎麼,你想替她出氣嗎?是她先踩爛我的壽司的,雖然我推了她,可是她也推了我呀,她要去撞到磚塊只能怪她自己笨手笨腳,才不干我的事——」
啪!
這一巴掌讓所有圍觀的工人全倒抽了口氣,也讓唐知曉安靜了下來。
整個工地安靜得可怕。
蔡伯將女兒拉起,摟到一旁去。
唐知曉的臉頰一片紅腫,她的嘴巴破了,血的甜腥味充滿整個口腔。
唐知曉緩慢地將被打偏的頭轉回,當她看到站在她面前,一臉寒霜的石終生時,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已身體的某一處受傷了,正滲著鮮血。
從小到大,從沒人打過她巴掌,從沒人敢打,現在她挨了一巴掌。但,縱使她的嘴被打破了,臉頰火辣辣,她卻感覺不到痛。
打她的人是石終生,這個認知讓她心里涌現巨大的痛楚,痛得讓她無法呼吸,與那劇痛相比,她早已對腫脹的臉頰沒有知覺了。
憑什麼?他憑什麼打她?難道蔡美芬就沒錯?先動手的明明是她,他什麼都不知道就打她,憑什麼?
不過,這一巴掌倒是讓她看清了一件事,蔡美芬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她還重,這層領悟,比挨了他一巴掌還要痛,痛得她連一顆眼淚都掉不出來了。
「你走,我以後不要再見到你。」他說,眼里的溫度低得令人直打哆嗦。
唐知曉沒有哭、沒有鬧,她只是將嘴里的血絲吐掉,帶著可怕的眼神瞧了他一會兒後,便轉身朝自己的哈雷走去,騎上車,以不要命的疾速直沖離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哈雷的引擎聲時,石終生才又開口。「去吃飯。」他說,步向一旁,拾起破碎的壽司盒。
在唐知曉轉身離去時,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深沉的恨意與決絕,看來,她以後不會再來了,若她來了,恐怕也只是報仇而已。
眾人陸續散去後,蔡美芬要父親放開她,她踉蹌著腳步來到石終生身邊。
「石大哥,剛才——」她急著想解釋事情發生始未,全是那個不良少女的錯!
「別說了。你快跟蔡伯到醫院去看看吧,醫藥費我出。」石終生頓了下。「美芬,以後別拿午飯來給我了。」說完,他轉身朝工地步去,始終未看她一眼。
蔡美芬的身上傷痕累累,此刻,她的心也同樣的傷痕累累了,兩行清淚滑下她的雙頰。
或許石大哥沒發覺,但剛剛他的話里早已明顯地透露出他早已將心偏向唐知曉那一邊了。她心甘情願地為他送了多少日子的飯盒,居然比不上一個才出現短短幾天的女孩,她不甘心呀!
她淚眼迷蒙地望著前方的石終生,與他拎在手中破碎的飯盒;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她自問。
心碎的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兒……
***
唐知曉緩緩地睜開眼。
「醒了!小姐醒了、小姐醒了!」阿保興奮地叫著。
白色的天花板被動地映入眼瞳中,唐知曉不想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想就這麼躺著,不動、不想。
一群人將病床給團團圍住,最靠近床頭的唐高遠和于文強,兩人泛青的臉上有著未退的緊張,見她真的睜開了眼楮,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知曉?」唐高遠輕喚著女兒,焦慮擔憂之情全寫在臉上。「知曉,你听得到爸爸在叫你嗎?」
唐知曉動也不動地躺著,兩眼無神地凝視著天花板。她听得到,只是不想理。
「知曉,你到底是怎麼了?爸爸不是早叫你別騎那種什麼哈雷的嗎?你看看你,摔成這樣,我都快被你嚇死了!」唐高遠心疼地嚷著。
昨天中午他接到知曉出車禍的消息時,幾乎暈死過去,在火速趕到醫院,看到四肢多處擦傷和輕微骨折的女兒,臉色慘白、一動也不動地躺在病床上時,馬上就昏了過去,他以為女兒回天乏術了。
等到他轉醒過來,听了醫生的檢查報告後,才知道知曉只是騎車摔倒,手腳有多處骨折和擦傷,並幸運地沒傷到內髒重要器官時,唐高遠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是等過了二十四小時,唐知曉還沒醒時,他又開始焦慮了,忙又將醫生找來。醫生再三向唐高遠保證唐知曉並沒有傷到腦子,只是也許是受了什麼刺激,所以才遲遲未醒。
唐高遠是接受了醫生的說詞,但于文強卻無法接受,他堅持要將唐知曉轉回台北設備最完善的大醫院接受治療,唐高遠在愛女心切下,也同意了于文強的做法。
就在他們準備要將四肢捆滿繃帶的唐知曉移出病房時,還未動作,一直守在唐知曉身邊的阿保就看到她睜開了眼楮。
他的歡呼聲讓要將唐知曉轉回台北的計劃停了下來,也讓眾人松了口氣。
只是,他們不了解,為何醒過來的唐知曉比未醒來時還要令人害怕?她不言不語、死灰低沉的模樣是在以往任性跋扈、激動傲慢的唐知曉身上不曾見到過的。
唐高遠從沒見過女兒這模樣,更是被嚇壞了。以往只要他一念她的哈雷,話都還沒說完,她早已 里啪啦地出言捍衛她的寶貝愛車了,可是現在看看她,不但沒反駁,連一句詢問哈雷情況的問話也沒有,甚至連話都不說了,將自己給封閉起來,她這要死不活的模樣,教他怎不心急如焚呢?
于文強見唐知曉對大家都不理不睬,在唐高遠一直對女兒喊話的同時,對阿保使了個眼神。阿保順從地跟于文強來到了病房外。
與唐知曉年齡相仿佛的黑衣部隊是于文強特地從手下挑選出來的,讓他們跟在知曉身邊,一方面可以保護她,一方面他也可以隨時掌握她的行蹤。
「這幾天發生什麼事了?」一出病房,于文強便單刀直入地問,他的眉宇間是少見的嚴肅與陰沉。
阿保搖搖頭。「除了跟著小姐跑去整人外,沒什麼特別的事呀。」
唐知曉喜歡四處打抱不平或偶爾發發脾氣是眾所周知的事,所以他並沒有將她前幾天在工地找石終生麻煩的事跟她撞車之事聯想在一起。
「她整了什麼人?」于文強又間。
「就是被我們擺平的‘紅浪’,另外還有一個是在工地做苦工的家伙。」
「苦工?」于文強擰起眉。「她為什麼要找他麻煩?」
「不知道。」阿保老實回答。他通常只照小姐的吩咐做事,他知道就算小姐再怎樣,也不會做出害死人的事來。
「那個登在報紙上的人呢?」沉吟了一會兒後,于文強又問。
他知道知曉在找人,但知曉怎麼也不說為什麼要找那男人,上個禮拜那百萬元尋人啟示又突地消失,于文強心里的疑竇更深。
昨天他是最先趕到醫院里的,最先看到知曉渾身慘況的也是他,但她的身上除了摔落地時的擦傷外,他還注意到了她左頰浮著紅腫的五指印,嘴角也受傷地滲著血跡。
于文強緊扣牙根,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的臉頰。
有人打了他的知曉,而那人,必須為他所做的付出代價!
于文強這麼一說,阿保才想起那張尋人啟示。
那個工地的苦工跟報上畫里的人似乎有點像,而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小姐去找那苦工的那一天,那篇尋人啟示也同時停止了刊登,該不會……
「難道那個苦工就是小姐要找的那個人?」阿保將畫像里的人和石終生魁梧的身形重疊在一起,愈想就愈像!
「那人叫什麼名字?」
「石終生。」
***
在病房里的唐高遠,軟言、狠話、落淚、生氣、威脅、恐嚇等種種手段全用完了,唐知曉還是一句話也不說,蒼白沉默地躺在那兒,猶如一個七情六欲全被抽空的布女圭女圭。
回到病房里的于文強,站在一旁觀看了唐知曉半晌後,便將情緒不穩的唐高遠給請了出去,說是想單獨跟知曉談談。
唐高遠看著于文強。知曉從小就喜歡黏于文強,也比他這個當老爸的更敬畏他這個小舅,也許他會有辦法也說不定。
抱著這個希望,唐高遠等人悄悄退出了病房。
于文強拉了張椅子坐在病床邊。
「知曉,為什麼不說話?誰欺負你了?」
躺在床上的唐知曉毫無反應。
「石終生?」于文強試探性地說出石終生的名字。
果然,唐知曉全身閃過一陣輕顫。雖然輕微,但于文強還是注意到了。
「你臉上的傷,是他打的?」他的語氣雖然輕柔,但依然嗅得出暴戾之氣。
唐知曉的反應更激烈了,她將臉別向另一邊。
于文強伸手溫柔地撫模她的紅發。
「別生氣,小舅會親自去教訓他的。」他會讓石終生死得很慘,沒有人可以在動了他保護傘下的人後還能安然無恙的。
唐知曉迅速回過頭來,目光炯炯,原本蒼白的兩頰已因激動而染上了抹紅暈。
「這是我跟他的事,只有我可以教訓他,若有人敢插手,我絕不輕饒,就算是小舅你也一樣。」她的聲音雖虛弱,但眼神卻很認真,直直望進于文強幽暗的瞳仁里。
于文強莫測高深地注視了她好半晌後,嘴角才悄然漾出輕笑。
他憐愛地揉揉知曉的頭。「看來這叫石終生的家伙比你爸跟小舅管用多了,小舅只說了他的名字就讓不肯開口的你不但開了口,還有力氣威脅小舅了。」
唐知曉凝望著天花板。
「我沒威脅你,我只是不想讓人剝奪教訓那人的權利,他會為他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的。」她每說一個字便牽動嘴角的傷口一次,每牽動嘴角的傷口一次,她的整顆心便抽痛一次,腦子里滿是他冰冷的面孔和令人發顫的可怕眼神。
他說,以後不想再看到她。這句話該是她說的,等她將他賞給她的那一巴掌還給他後,他們兩個才算了無瓜葛了。
「也好,等你身上的傷好了,出完了氣,我再去會會他吧。」于文強說。
他一半故意、一半有意地說。畢竟能讓騎術很好的知曉摔車,被打了不但沒還手還不讓他插手,更令她性情大變的人實在不多,說什麼他也要去看看這個石終生是否生了三頭六臂,竟能影響知曉至此。
「不要!」唐知曉猛地回過頭來大叫,一陣暈眩旋即襲向她。
在門外听到她的叫聲的唐高遠,立刻打開房門跑了進來,一群人跟在他後面。
他沖到病床前。「知曉,怎麼了?你說什麼不要?你清醒了嗎?叫你不要騎那台重得到命的哈雷,你就偏不听我的話,現在出事了才來叫不要,有用嗎?」明顯的,唐高遠誤解了唐知曉說不要的原因。
「姊夫,知曉才剛醒來,你先別急著罵她,讓她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于文強說完後,轉向阿保。「阿保,你們留在這里照顧知曉,不要任意離開,知道嗎?」
「是。」阿保回答。就算老大不交代,他一樣會守在這里,寸步不離的。
于文強點點頭。
「姊夫,我還有點事要辦,先走了。知曉,你好好休息,小舅晚上再來看你。」他對武德志使了個眼神,兩人往病房門口走去。
「小舅……」看他要離開,唐知曉拼命想要撐起自己軟弱無力的身體。
大家忙伸出手,幫她一把。于文強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過度用力使得唐知曉臉色發白、呼吸急促,但她那雙認真的眼楮卻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于文強。
「我剛說的是認真的,你要真去找他,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所有的人全困惑又驚訝地瞪大了眼,他們從沒見過誰敢這樣對地下娛樂教父于文強這樣說話,不過,當說的那人是唐知曉時,那又另當別論了。
于文強笑了起來。
「姊夫,能用這種語氣說話,我看知曉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你可以不用擔心了。」他笑道。武德志打開門,于文強步出房間,對身後唐知曉的怒叫聲故意充耳不聞。
唐知曉體力不支地倒回床上。
不行!小舅要真去找石終生,那怎麼辦?就算石終生再厲害,他也不可能會刀槍不入呀!
「阿保!」她猛地抓住最接近她的阿保。「你去跟蹤他,他要是真去找石終生的話,你馬上回來告訴我!」
阿保听了,差點沒嚇破膽。
「小姐,你別開玩笑了!你叫我去跟蹤誰都行,就是別叫我去跟蹤老大,要是被他知道,這可是會死人的!」知曉以為每個人都跟她一樣,可以對老大大呼小叫的嗎?還叫他去跟蹤老大?他還想多活幾年哩!
「你不去?那我去行了吧!」唐知曉氣他沒用,忍著痛,努力地要從床上爬起來。
一旁的唐高遠連忙按下她。
「你別胡鬧了行不行?」他心疼地吼著,沒辦法地嘆了口氣。「阿保好歹是文強的手下,你要他去跟蹤他干麼?你沒看到我在這里嗎?」他畢竟是她父親,她這麼忽略他實在是讓他生氣。
「爸?」唐知曉對他實在不敢期望過高。
「雖然我不知道你嘴里說的‘他’是誰,不過,為了不讓你再任性逞強下去,我會去跟你小舅談談,盡量順你的意,行了吧?」唐高遠氣呼呼地說。
唐知曉點點頭,有點感動。
「爸,這時候,你總算有點用了。」她笑了起來,心情輕松不少。
「終于肯笑啦?」唐高遠早已習慣了她的直言,看到她露出笑容,心一寬,也笑了起來。「只要你願意,爸爸不會只是‘有點用’,會‘很有用’到讓你滿意的。」
唐高遠對他的保鏢人員及幕僚說了幾句後,便帶了兩個保鏢離開了。
「小姐,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些什麼?我去給你買回來。」心存愧疚的阿保在一旁討好地說。
唐知曉眼一瞟,瞪住了他。阿保被她瞪住,一直維持笑容站在她身邊,不一會兒,冷汗已經滑下他的太陽穴了。總算,唐知曉瞪累了,眼珠子一轉,閉上眼楮。
「我要吃六合夜市里最有名的炒鱔魚面,十五分鐘內要吃到。」她忽地開口。
十五分鐘?從這里到六合路飛車至少也要二十分鐘呀!不過,既然小姐開口了……
「阿文,沒听到小姐說的話嗎?還不快去!」阿保吆喝著。
「我要你去買。」唐知曉又張眼瞪住了阿保。
阿保左右為難。
「可是……老大叫我留在這里……」
「那你留在這里,我自己去買好了。」她又作勢要撐起自己。
阿保忙舉起手來投降。
「你別動、別動,我去買就是了。」他無奈地說。
難怪方才老大要唐高遠放心,看來知曉的確是恢復正常了,從她已經能毫不費力地就整到他這點來看,如果不是恢復正常了,那他還真不曉得該稱之為什麼了?
***
「大石?」蔡伯推推石終生的肩膀。
石終生回過神來。「什麼事?」
蔡伯皺起眉頭。「收工了,我要先回去了。你到底怎麼了?整個禮拜都魂不守舍的,連工作都沒以前那麼起勁了,該不會還是在想那天發生的事吧?其實那也不能怪你,是那個不良少女太過分了,而且大概是你的那一巴掌讓她害怕了,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出現來搗亂了,我們的工作進度才追了上來,你應該高興才對呀!」
石終生沒有回應,站起身來,一抬眼,那輛停在對面的黑色轎車便又映入眼簾。這已經是第四天了。
「蔡伯,你先回去,我將工具整理一下後就會走了。」他說。
不知是否是他多疑,雖然黑色轎車的四面玻璃全貼上了反光隔熱紙,但他還是可以感覺到那輛黑色轎車里,有人正在看他,是種含著戾氣的注視。
他不知道車里是誰,他雖然能感覺到戾氣,但四天過去了,始終沒人從車上下來過。
蔡伯走後不久,那輛黑色轎車便也開走了。石終生坐在地上看著黑色轎車離去。
他無法確定車里的人是不是唐知曉,若是她,那麼,他會感覺到那種視線也不足為奇了,因為他打了她一巴掌。
他輕嘆一聲。事實上,在他揮出那一掌時,他就已經後悔了,但他還是打了。
或許私心里,他是真的想要她遠離他的生活吧?所以他打了她。
她在他習慣平淡的生活里激起了太多漣漪,他從沒想過要改變,也不想去改變的生活方式,但一切卻在唐知曉硬闖而入時,一點一點地改變了;雖然並不明顯,但它還是改變了。
他是個自私的人,在未來規劃里,除了自己外,沒有別人,更不可能會讓個女人進駐到他的生命里,只有自己才是真正能信任的人。
他的冷淡與不信任是從刻苦的環境里換來的,從天堂落進地獄里的日子他度過了,且活了下來,在無人伸出援手的情況下,他花了近十年的時間還清龐大債務,除了拼命工作,他無法將心思花在其他事情上,他無法經營人際關系,無法跟同齡朋友一起玩樂,只為他得工作還債,他不願父母死後還留了臭名,也不願與父母一樣選擇最消極的方式來逃避問題,死亡是不負責任,問題依然還在。
唐知曉的任性給了他機會,將已踏入他生活邊緣的她給一掌打開。
他應該很高興自己的生活又恢復到以往的平靜的,但他卻在唐知曉離開後,用愈來愈長的時間來發呆了,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工作也沒往日起勁了。
他一直在想唐知曉那天不要命的騎法。
他還是有些擔心的,她應該沒事吧。若她那天真的出事了,依照她是「高遠財團」唐高遠女兒的身份,報紙應該不會連登都沒登的,他告訴自己。
也許他對工作的心不在焉只是一個過渡期,就算一個平靜的池塘起了圈漣漪,也是需要時間來恢復平靜的。
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他告訴自己。